23

23

爱情似乎像身后的影子,一直在紧紧地跟随着一个女人,可当她回身想与之接近时,影子却躲开了。

这些天来,神情忧郁的紫湘脑子里始终缠绕着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不知道真正的爱情为什么会距离她那般遥远。她依偎着床头,毫无目的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只见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正在播放第74届奥斯卡电影金奖的颁奖典礼。由导演朗.霍华德执导的《美丽的心灵》共获得8项奥斯卡提名,最终夺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女配角4项大奖。另一部获奖呼声很高的大制作影片《指环王》也获得4项奥斯卡大奖,从而成为本届奥斯卡奖的最大赢家。这届奥斯卡奖评委似乎特别青睐黑人影星--最佳男女主角分别给了黑人影星登泽尔.华盛顿和哈利.贝里。哈利.贝里在《怪物舞会》里的出色表演让她成为美国奥斯卡历史上首位获得影后的非裔美国人。

当紫湘看到神采飞扬的哈里.贝里戴着影后的桂冠,双手高高捧起奥斯卡奖杯时,心里一阵酸楚。她不仅只是为中国影星无缘获取殊荣而叹息,也为自己明星梦的破灭而悲哀。她本来是该有这样机会的。如果她依顺了那个色迷迷的张导,如果那个道貌岸然的骆英凡没有出现的话,事情完全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的。

她并没有进军奥斯卡的奢望,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在一部电视连续剧中出演一个二号女主角。即使这样,她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她能不悲哀吗?她不愿再受这样的刺激了,连忙改换了频道。她对新闻类节目从来也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不去关心像环境恶化、非洲毒品、巴以冲突、银广厦遭处罚、全球老龄化之类的事情。她倒是喜欢看一些言情的电视剧,只可惜拍得好的又不多,尤其是那些矫揉造作的女演员,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换了好几个频道也没有中意的,心里直骂导演都是瞎了狗眼。她正欲关掉电视时,南妮的形象却出现在电视画面上。她为之一振,一骨碌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省电视台的《心灵之约》栏目,收视率一直很高。此时,表姐坐客电视演播间里,正在与男主持人谈论文学与爱情这个话题。紫湘江已经不是头一次在电视中见到表姐的形象了,可这一次她发现表姐更典雅,也更有风度了。她身着一袭米黄色西装套裙,展露出都市知识女性特有的潇洒和干练。

男主持人是位在省城颇有声名的晓川,一向以机敏、幽默而不失风度而著称。他们围绕着南妮即将付梓的新著《享受爱情》展开了讨论。

晓川:《享受爱情》,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字眼。但据我所知,能真正享受爱情的人又不是很多。我前段时间曾向部分电视观众做过一次问卷调查,结果答案令我大为失望,真正享受到爱情的人不超过10%。你作为擅长写爱情小说的女作家,能否向我们的电视观众谈谈您的看法?

南妮:爱情是一种心灵的体验,是男女之间所追求的一种神圣的感情,确切地说,享受爱情只是一种结果,追求爱情才是最重要的前提。

晓川:您的话很富有哲理性。不过,在追求爱情的问题上,社会上流传这样的话,“男人追求女人,是迅猛出击,但往往是雨过天晴;女人追求男人,则慢慢渗透,却可以滴水石穿。”您认为是这样吗?

南妮:男人的问题,你比我更有发言权,我只想替我们女性说两句话。其实,这后半句话有失偏颇。关于追求爱情,男女双方都是平等的,为什么女性就不能“迅猛出击”呢。说这话的人肯定是个男士。在我的小说《享受爱情》中就有水滴石穿的女人,也有迅猛出击的女人。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你们男性是不是也存在这样的现象呢?

晓川:南妮老师将了我一军,我干拜下风了。可我还想提一个问题,享受爱情的实质是什么?

南妮:享受爱情的实质是分享爱情。即要分享爱情的甜蜜,也要分担爱情的责任。爱着对方的爱,痛着对方的痛,这才是相濡以沫的感情。

晓川:您对爱情的诠释让我茅塞顿开。我接到过许多观众的来信,他们都十分喜欢看您的爱情小说。我们今天把您请进演播室,就是想为我们的观众提供一个与您正面交流的机会。他们可以直接向您提问吗?

南妮:好啊,读者是我的上帝。我可以得罪我的男友,可我不敢得罪我的读者。

(南妮的话引起了台下众多观众一片会心的欢笑。大家纷纷举手要求提问,问题主要都是围绕她的小说创作来进行的。)

紫湘坐在床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心里生成一种异常复杂的心态。她一方面为表姐骄傲,一方面也为自己悲哀。爱情,一个少女最美好的憧憬。她也为此努力过,但却从未享受过。这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悲哀。当她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无助地听任那冰冷的金属机械生硬地进入她的子宫时,她本能地收缩起腹部,忍受着尖锐而强烈的陈痛。她想大声喊出声来,可又很胆却。那位戴着大口罩的医生从她躺在台子的那一刻起,就冷若冰霜,连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像是一个无助的羔羊,给推进了屠宰场,任人宰割。她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耻辱和痛苦。

“骆英凡,你这个混蛋,可是把我坑苦了。”她心里暗暗地骂道。泪水也从她的脸颊上滚落。

表姐将她送到市妇产医院后,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着。她没有过多地责备她,还好言安慰她,生怕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她清楚表姐的心里想什么。

这时,一股撕裂身体的疼痛,让她一阵抽搐,她不禁轻微地呻吟了一下。

“不要动!”医生低声但又威严地说。

她紧闭双目,手指紧紧扣住台子的边角,大滴的汗珠从额角上浸了出来……

当她给推出手术室时,表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拉住了她那双冰冷的手。她再也抑制不住悲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表姐俯下身,将脸贴到她的脸颊上,安慰道:“别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表姐,我为什么会这么傻。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她在回去的路上,抽泣地说。

就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她还在百乐门舞厅“蹦迪”。她是怀着一种绝望的心情走进这里的。舞厅里的人多得像蚂蚁,乐器声震耳欲聋,撞得隔音板都在颤动。舞台上像狮子一样甩动长发的男歌手在鼓乐声的伴随下,声嘶力竭地嚎着。

五彩缤纷的旋转光束交织成一张张彩色的网,覆盖了整个舞池,将狂舞中少男和少女的脸映衬得花花绿绿的。紫湘拼命地蹦着,跳着,融于充塞着鬼魅般的人影中舞动着双臂和飘动的长发。人堆中不时会发生相互的碰撞,但谁似乎都不在乎,许多素不相识的少男少女跳到兴奋处,居然也会相拥而吻,简直疯了一样。

紫湘这会儿是绝对生不出这种激情的。她跑到这里除了渲泄心中的烦闷之外,还想蹦掉她怀里的孩子。她尽管是个很开放的女孩儿,可平日还是很少光顾这个地方的。她眼里的这些少男少女都是一些没有文化层次的人。作为专业舞蹈学院的毕业生是耻于混迹其中的。

此时,她穿着一条暗玫瑰红的无袖丝裙,连同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脸都淹没在晃动的五彩光环之中。

她痛苦地发现自己是彻彻底底让骆英凡这个骗子耍了。他不光是有妻室的人,还是个编造假学历,伪造外籍身份的小人。什么哈佛硕士,什么外国护照,什么远走高飞,什么移居美国……统统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感到悲哀的是,一向自以为挺精挺灵的她,居然对这种弥天大谎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反而对表姐的忠告还嗤之以鼻,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这简直太她让她无地自容了。

就在一周前,她还为是否打胎同南妮吵得面红耳赤。她争辩说:“骆英凡有妻室不假,可他已经认错了,他会同妻子离婚的。事已至此,我不能打掉孩子,我要和他结婚,他说带我移居美国的。”

“紫湘,你怎么还能相信他的鬼话呢?”南妮焦急地说。“我虽然还没和那个姓骆的见过面,可我有个直觉,他不光在情感上骗了你,在别的方面也是不诚实的。”

“表姐,你不要太想当然了。”她不以为然地说,“你又没有同他打过交道,怎么妄下结论。莫非那个澳大利亚文化传播公司驻华代表处的牌子也是假的不成。”

“那也很难说。”她认真地说。“你没见到报上说,有个地方居然冒出了个假军营,还有部队番号。那些假军人也每天上操走步,跟真的一样。这些先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也都发生了。”

“哎呀,你这说得是哪儿到哪儿啊。”她不耐烦地说:“我反正铁了心嫁他了。”

“我不同意你嫁给这样一个不可靠的男人。”南妮严厉地说,“你父母都不在身边,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落入男人的陷阱。”

“你说得未免太恐怖了吧。”她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我觉得他对我很好。人也挺有风度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可我看人还是挺有眼力的。”她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说,“你看看,他哪里像个骗子呢?”

南妮连看也不看就把照片扔在了地上,说,“我可不想看那种男人,恶心!”

“表姐,我就是要让你看看嘛。”她从地上拾起照片,不依不饶地说,“你看看英凡有多帅,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呢?”

南妮给搞得没有办法,便漫不经心地往照片上瞄了一眼。猛然,她将那张照片夺了过来,又认真端详了片刻,惊愕地问:“这个人就是骆英凡?”

“对呀。”她有些奇怪地问:“你见过他?”

“紫湘,你上当了。”她大声说,“我六七年前就认识他,他当时叫黑马,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坛混子。当初,他就自称著名作家,去参加京郊举办的一个文学沙龙,我当众揭过他的老底,搞得他灰溜溜地走了。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又成了哈佛硕士和外国公司驻华的首席代表了,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相信这样一个人呢!”

“你真能肯定他和你说的黑马是一个人吗?”紫湘依旧将信将疑。

“你真糊涂。”南妮大声说,“我简直拿你没有办法。”

紫湘这时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她当晚便乘火车去了北京。一路上,她还心存幻想,但愿表姐说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所以下了车,她径直去了骆英凡的代表处。谁想,情况远比表姐讲得更糟糕。几天前,他的这个代表处已被公安机关查封,骆英凡因涉嫌诈骗罪而受到刑事扣留。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门上盖着市公安局大印的封条,昏厥了过去。当她睁开眼睛时,方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干净明亮的病房里,护士告诉她,是位好心的中年男人将她送到医院的,并为她垫付了住院的押金。紫湘失神地望着病室的天花板,极力回忆着先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需要我帮您通知什么人吗?譬如您的先生。”护士关切地问。

“我的先生?”她自言自语道,心里乱作了一团麻。

她心里清楚刚才医生一定已经为她检查过身体了。

“谢谢。”她惨然一笑,“他现在不在当地。”

“您长得这么好看,宝宝也一定非常漂亮。”她羡慕地说。

紫湘的泪水哗地涌了出来。她现在最难以承受的便是这类的话。怀孕已有三个月了,她一直在默默祈祷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能和骆英凡结婚。可这种可能性已不复不存在了。这对她和她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护士惊愕地注视着她,不知她为何这般伤心,连忙说:“对不起,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她用手绢揩了揩眼睛,强作笑颜地说,“在我病倒的时候,有这么多好心人关心我,让我很感动。”

护士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怀孕期间,你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身体,千万不要过于情绪激动,这样会很危险的。“

不知为什么,她一听到这句话,肚子里的孩子突然条件反射似的蠕动了一下,她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晕倒了呢?”

“您先前有过这样的现象吗?”她关切地问。

“从来没有过。”她摇了摇头。

“医生刚才给你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异常现象。他也觉得挺奇怪的。”护士说。

紫湘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呼:“哎呀,我的包呢!我随身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哪里呢。”

护士忙说:“你的包由我们给你保存着呢,我这就给你拿来。”

不一会儿,她便将她的旅行包拿了进来,说:“这是那位好心人替你带过来的。我估计不会少什么东西的。”

“谢谢。”她接过旅行包说,“这儿的医疗费由我来交,麻烦你将他垫付的钱设法还给他,日后,我会登门向他致谢的。”

紫湘是怀着一种极端的失落感离开北京的。她不知道当年表姐离开北京是什么滋味。可她此时的滋味却充满了悲哀和苦涩。表姐的预言不幸而言中了。她一向自以为聪明,谁料竟也聪明反被聪明误,给一个更“聪明”的骗子给耍了。一想到他们灵魂和肉体纠缠在一起的日子,她就想呕吐。这些日子,她的妊娠反应愈来愈厉害,搞得她心神不宁,手足无措。她开始考虑如何打掉这个孩子了。但是她又很不情愿跟表姐去医院打胎。她害怕医生和护士那种难以忍受的目光。

她虽然还没经历过打胎,但她能想象得出到时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想到了自然流产。这两天,她有意识地做了许多剧烈的活动,闲得难受就在大街上不停地转悠,可肚子里的孩子依然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着。她很奇怪,因为她经常听说某个怀孕的女人在路上不小心打了个趔趄便流产了。

表姐似乎看出了她心思,便告诫她早点去医院,并预约了时间。她心里不情愿,便偷偷跑出来去舞厅蹦迪。

乱轰轰的舞厅里,她的心开始麻木了。她也随着那些颠狂的红男绿女狂吼狂跳,甚至向一个向她调情的小伙子送去一个飞吻,搞得小伙子也心猿意马起来,拉着她的手便要亲吻。她拒绝了,可觉得挺好玩的。

“那男人真是傻得可爱,给她一个竿子便爬了上来。”她想。

谁知,那男人却当了真,猛地将她扯到怀里,胡乱在她的脸上啃了起来。紫湘惊叫着,挣脱着,引起周围男人的一阵狂笑。紫湘承受不了这般羞辱,便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力度虽不是很大,可还是把那个男人打清醒了许多。他捂着脸,百般不解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没情趣,真扫兴。”

“我是让你放尊重点!”她大声说。

“可你为什么要调逗我?”他忿忿地说。

“谁稀罕调逗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她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便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他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侮辱我的人格。”

“放开手,你这个流氓。”她极力挣脱着,可他的手却越抓越紧。

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闻声也围拢过来,跟着起哄。

紫湘意识到事情有点麻烦了,便高声喊:“快放开我,我可要报警了!”

“报什么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凑了上来,朝她乳房处抓了一把说:“你不要破坏了这里的规矩,找不自在!”

“这小妞长得蛮漂亮的,只是脾气不小。”一个小胡子也猥亵地说,“要不要咱哥几个跟她玩玩,也尝尝鲜啊。”

周围随即发出一片不怀好意的奚笑声。

小伙子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放开手,说:“哥们儿,我俩刚才是逗着玩的,什么事儿也没有。大家还是别破坏了雅兴,继续跳舞吧。拜托了。”

紫湘见周围的人慢慢散了去才松了口气。她发现身边这个男人并没她想象的那般坏,便说:“这是个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我可再也不想进这鬼地方了。”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也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他不好意思地说,“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他们信步来到街头,边走边聊了起来。紫湘这才知道小伙子姓周,是北华大学大三的学生,也是由于失恋才跑到这里寻求刺激的。

“可以留下你的芳名和通讯地址吗?”他试探地问。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她微笑着说,“萍水相逢,我们还是相互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吧。”

他显得很失望,将自己的学生证掏出来,说:“我真得不是坏人。”

“我也没说你是坏人呢。”她笑着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真的。”他表白着自己。

她一听到这话心里便生成一种反感便冷冷地说:“你是不是看到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都会说这样的话?”

“你怎么会用这样的思维来看我的诚意呢?”他颇为失望的样子说。

“因为我已经多次领教过你们男人的这种伎俩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他们正在说话间,南妮突然怒气冲冲地站在他们面前。她一把将紫湘拉过来,气恼地说:“你怎么连手机都不开,可让我找苦了,我就差一点打‘110’报警了。你看看都几点了!”

紫湘见表姐焦躁的样子,自觉理亏,忙陪着笑脸说:“表姐,我向你低头认罪好了。”

“耍贫嘴。”她不依不饶地说,“快给我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跟我去医院。我现在不和你理论,日后我和你算总帐!”

紫湘连忙点头称是,一副虔诚的样子,弄得南妮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南妮猛然注意到紫湘身边的小伙子,便警觉地问:“他是谁?”

“哦,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实在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来概括他们的关系,只好如实说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接受教训,挨了骗还没够哇。”她板着面孔厉声说。

那小伙子欲上前争辩,可见到紫湘不断给他使眼色,只好保持沉默。

南妮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不容分说将她推上车。临开车时,紫湘探出头,朝小伙子摆摆手说:“我叫紫湘,咱们后会有期。”

小伙子似乎从中受到了鼓舞,大声喊道:“紫湘,我爱你!”

“快开车!”南妮狠狠地瞪了窗外的小伙子一眼,大声对司机说。

她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了,刚刚见面的少男少女就说爱字。这爱岂不是太廉价了吗。

“表姐,别生气了。他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紫湘不以为然地说,“今后,我是不会轻易再爱上一个人了。”

电视演播间的节目依然在热烈进行着。观众们似乎对南妮的长篇新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位男观众提问:“南妮老师,我看过您的好几部爱情小说,印象最深的当属《女人空间》了,我不知道您的长篇新作《享受爱情》是否会超越您先前的作品?它能给读者带来什么样的精神享受和启迪?谢谢。”

南妮爽然一笑,幽默地说:“我不是‘王婆’,不敢说我的长篇新作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新高度。但有一点我很自信:那就是这部书稿感动了我自己。它起码让我对爱情的理解上产生了一个新的飞跃。爱情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既是纯洁的,又是美好的。泰戈尔说过,‘爱就是充实了的生命,正如盛满了酒的酒杯’;柏拉图说过,‘为着品德而去眷恋一个情人,总是一件很美的事情’;莎士比亚说过,‘被摧毁的爱,一旦重新修建好,就比原来更宏伟、更美、更强顽’。请原谅我喋喋不休地引用这么多的名人名言。可我想说明的只有四个字:享受爱情。

“爱情本身是种很美的心灵境界,两情相悦所迸发出的爱情火花足以燃烧青春的热情。但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悲男怨女呢?这就是爱情的距离所致。我打个比喻吧:篱笆原本是隔不住阳光的,可一旦竖起了篱笆,就难免要留下阴影。与其把情感包裹起来,躲避那道阴影,落得个人与绿杨俱瘦,就莫不如对着爱的原野敞开自己的心扉,向心上的人倾诉那相思欲断的衷肠。我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欧阳若美就是在经历了痛苦的抉择之后,勇于拔掉篱笆墙的时尚女人。我在若美的身上寄托了我所有的情感和激情。”

一位女大学生模样的人站起来提问:“据我所知,您是经历了爱情波折的女人,但您又寻找到了新的爱情。您的男友何野先生是我大学的教师,我很敬重他。我听说你们的相识很具传奇色彩,能不能透露一些给我们。”

“我可以使用无可奉告这个外交辞令吗?”南妮微笑着对那女孩儿说,“不过,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独家信息,我的长篇新作里边有我们的影子。你若有兴趣的话,日后读我的书好了。”

台下一片笑声。

主持人晓川笑着插话说:“南妮老师不失时机地打起了免费广告。台下,我可是要代收税的。”

“我还是主动去税务机关交好了。我担心你会中饱私囊的。”南妮风趣地说。

紫湘还从来没见过表姐这般谈笑风生过。她不觉也从中受到了感染,仿佛刚刚从一场恶梦中苏醒,睁眼一看,外边的世界都是新的。

烟岚渺渺的广袤世界里漾动着神秘悱恻的远影,那里寄托着她幽幽的情怀,那里生长出她绿色的渴望。

她情不自禁地操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南妮的家。电话是何野接的,听筒里也传出来与她卧室电视同步的声音。

“是何野老师吧。您好,我是紫湘,我想跟我表姐说句话。”

“小妹,有什么事吗?”表姐亲切地说,“我和老何正想去看你呢。”

“不敢劳你大驾,”她说,“你们在家里等着,我这就过去。”

……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爱情距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当代现代 爱情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