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卷
其时,门过来了个本地的乞丐,行讨
在伊萨卡城里,以贪食闻名,饭量
特大,吃喝不停。他看来体形硕大,
却没有几分劲儿,也没有什么力气。
他真名阿耳奈俄斯,尊贵的母亲取给的称谓,
在他出生之际,但所有的年轻人都叫他伊罗斯①,
因他听候别人的差遣,谁都可以要他传送口信。
其时,这小子走来驱赶俄底修斯,意欲把他赶出自己的
家门,恶言辱骂,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
“走开点,老家伙,走离门边,免得被人抓住双脚,
拖出门外。没看见他们都在对我眨眼,
要我把你拖攥?!我讨厌动手——此事要看你的表现。
起来吧,不要让我们的争吵引出横飞的拳击!”
①伊罗斯,Iros。《伊利亚特》中有神使伊里丝。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他,
说道:“我说先生,我既不曾出手伤你,亦没有出言刺你,
我也不会抱怨,倘若有人给你大份的食品。
这条门槛还算宽长,可以容得你我二人;你亦不必
眼红别人的所有。我想你也是个行讨的乞丐,
和我一样,依赖神明的赐给。不要
对我炫耀你的拳头,不要逼人太甚,否则,你会使我愤怒,
尽管老了,我会替你放血,涂满胸脯,
你的嘴唇!如此,明天,我便能得享更多的
宁静——我知道你不会重返这边,
再临俄底修斯,莱耳忒斯之子的宫殿!”
听罢这番话,要饭的伊罗斯怒气冲冲,说道:
“呵,瞧这脏老头子的骂劲,满嘴叽叽喳喳的话语,
像个炊火厨房的女人!我会设法治他,让他尝吃苦头,
挥起双手击打,捣出他的牙齿,脱出
颚骨,掉落在地,把他当做一头糟蹋庄稼的悍猪接击!
来吧,束起你的衣服,让所有的人看着我们
斗打,倘若你有这份胆量,和一个比你年轻的汉子争雄!”
就这样,在高耸的宫门前,站在
溜光的门槛上,两人互致粗砺的话语,纵情对骂,
与此同时,灵杰豪健的安提努斯听察到他们的言行,
高兴得咧嘴大笑,对求婚的同伴们说道:
“朋友们,在此之前,神明可没有致送过
如此逗人的事情,可与门前的趣事相媲美:
陌生的浪人和伊罗斯已准备开战,用
他们的拳头。来吧,赶快,让我等催怂他们动手!”
他言罢,众人跳将起来,哈哈大笑,
围观在两个衣衫褛褴的乞丐身边,
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开口说道:
“听着,尔等高傲的求婚人,听听我的议告。
火上有一些山羊的胃肚,我们已塞人
油脂,灌人牲血,备作晚间的食餐。
二人中不管谁个获胜,证明比较优秀,
让他走上前来,挑选其中的任何一个;
此外,他可天天和我们聚餐,我们将
不再放允其他乞者进来,求讨在我们身旁。”
安提努斯言罢,人们欣表赞同。
其时,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说道,怀藏巧黠的心计:
“朋友们,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饱经忧愁的摧损,
固然难以敌打青壮的刚盛,但邪毒的
肚子驱我拼命,迎受他的拳头。
来吧,对我立下庄重的誓言,你等谁也不能例外,
保证不会站在伊罗斯一边,亮出粗壮的大手,
给我凶狠的击揍,使我扑倒在此人前头。”
他言罢,众人盟发誓咒,按他的要求。
当他们全都发过誓言,立下一番旦旦信誓后,
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在人群中说道:
“陌生的客人,倘若你的心魂催励你
回击此人的挑衅,那么,你就无须惧怕
任何别个阿开亚人的帮衬——对你出手会招来众人的围攻。
我本人便是你的东家,且有二位王者的衬助,
安提努斯和欧鲁马科斯,善于智辨的人们。”
他如此一番说告,博得众人的赞同。俄底修斯
束起身上的破旧,环扎腰围,露出
健美、硕壮的大腿,宽阔的肩膀,展露出
胸脯和粗蛮的手臂;此外,雅典娜,
站在民众的牧者身边,粗壮了他的肢腿;
骄狂的求婚者们见后无不震叹惊讶,
有人望着他的近邻,开口说道:
“转眼之间,伊罗斯将面目全非,他将自招险厄,吃苦挨打。
瞧这个老人的粗腿,在破衣烂衫的遮掩下!”
他言罢,伊罗斯心中悲苦烦恨,
但人们不管这些,束起他的衣衫,强行拽到门前,
任凭他心惊胆战,全身抽筋一般。
安提努斯出言辱骂,责斥道:
“你不该活着,你这头笨牛;但愿你不曾出生,
倘若你惧怕那个家伙,吓得浑身发抖,
惧怕一个老头,饱经忧愁的摧损!
我要直言相告,此事将成为现实:
如果此人获胜,证明比你优秀,
我将把你扔上黑船,送往大陆,
交给王者厄开托斯,此君摧杀所有的凡人,
会用无情的铜械,割下你的鼻子耳朵,
撕下你的阳具,丢给饿狗生吞活剥!”
听他言罢,伊罗斯的肢腿颤抖得更加凶猛,
但他们推他向前,交战的双方举起了拳头。
其时,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斟酌思考,
是出拳猛打,把他击倒,灵魂出窍,
还是轻轻推捣,使其倒地便好?
两下比较,觉得此举佳妙,
宜用轻拳推捣,免得阿开亚人心生疑惑。
他俩举起拳头,伊罗斯击中右边的肩膀,
但俄底修斯出拳耳朵下的颈脖,砸烂了
里面的骨头,鲜血喷出他的唇口,
后者哀叫一声,扑倒泥地,牙齿堆叠在一块,
双脚踢打泥尘;傲莽的求婚者们高举
双手,笑得差点断了气儿。俄底修斯
抓起他的双脚,拖过门庭,来到院落,
柱廊的出口,让他靠着院墙
倚坐,给出枝棍,塞人伊罗斯手中,
开口说道,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
“坐在这儿吧,赶走猪和狗,
不要再充当生人和乞丐的王者,
瞧你这副酸相,免得招来更大的悲苦。”
言罢,他挎起脏乱的袋兜,在他的肩头,
百孔千疮,悬连着一根编绞的长绳,
走回门槛,弯身下坐,众人步入
宫中,笑得欢快,开口祝贺,说道:
“愿宙斯,陌生的客人,和列位不死的神明,
满足你最大的希望,心中急切的愿求。
你已中止那小子贪婪的乞游,在
我们邻里;我们将马上把他送往大陆,
交给王者厄开托斯,此君摧杀所有的凡人。”
他们言罢,卓著的俄底修斯听后高兴,有了此般兆头。
其时,安提努斯提过一只硕大的羊胃,
充塞着血和油脂;安菲诺摩斯伸手
盔中,拿出两条面包,放在他面前,
举着金杯,对他祝酒,说道:
“祝你健康,老先生,陌生的客人!愿你日后
时来运转,虽然眼下置身逆境,吃受苦头。”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安菲诺摩斯,看来你处事贤谨,不愧为
那位父亲的儿子,他声名卓著,我早有耳闻,
杜利基昂的尼索斯,强健,富有,
人说你是他的儿子,看来是个善能说话的年轻人。
既如此,我将对你直言,请你用心听着。
大地哺育的生灵中,所有呼喘和行走
在地面的族类里,人是最羸弱的聚种,
只要神祗给他勇力,腿脚尚还强健,
他便以为永不遭难,将来不会吃苦。
然而,当幸福的神明送来不幸的日子,
他便只能承受苦难,以强忍的心念,违背自己的愿望;
凡人的心绪会随着神和人的父亲的
赐予,随着时日的来去改动。
就说我吧,我曾是个可望致富走运的凡人,
但我的勇力和强暴催使我干出许多蠢事,骄狂的行动,
寄望于我的父亲和兄弟,以为他们会出力帮忙。
所以,谁也不能无视法规,自行其是,
让他默默地接受神赐的礼物,不管他们给出什么。
今天,我眼见求婚的人们,谋做放肆的行为,
屈辱房主的妻子,滥毁他的财产,
此人不会长期出离家乡,我想,不会
久别亲朋——不,他已逼近你们身旁!但愿命运把你们
带出此地,送回家去;我希望你们不致面对他的出现,
当他回返心爱的故乡,祖辈居住的地方。
我相信,当他步入自己的厅堂,此君
不会与求婚者们和解,不放出他们的血浆!”
言罢,他洒出祭奠,喝下蜜甜的醇酒,
交还酒杯,放入民众牧者的手中,
后者穿走房居,心情沉重,
摇着脑袋,心中展现出凶邪的景状。
尽管如此,他却不能逃避命运,雅典娜已将他框绑束缚,
让他死于忒勒马科斯的双手,他的枪投。
安菲诺摩斯走回刚才站离的椅子,弯身下坐。
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催动伊卡里俄斯
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的心胸,
要她出现在求婚者们面前,以便激起后者
更强烈的追恋,从而赢获丈夫和儿子
的欢心,较前更多的尊爱。于是,
她强作笑脸,叫着保姆的名字,开口说道:
“欧鲁墨奈,我的内心企盼着——虽说此般闪念以前从未
有过——面见求婚的人们,尽管仍然把他们恨蔑。此外,
我亦想提醒儿子,如此对他有利,
不要老是和骄横的求婚人厮混,
那帮人当面说得好听,心里却谋划着将来的凶邪。”
听罢这番话,家仆欧鲁墨奈开口答道:
“你的话,我的孩子,听来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
去吧,劝诫你的儿子,不要把话藏在心中。
但必须先洗净身子,油抹你的脸面;不要下楼,
带着被泪水浸蚀的双颊,像现在这般;
不宜天天哭泣,总用泪水洗面,如此有害无益。
别忘了,你儿已长大成人,而你总在对神祈祷,
表述你最大的冀盼:让他长成一个有胡子的男子汉。”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虽说你爱我,欧鲁墨奈,但却不要劝我如此这般,
要我洗净身子,抹上油清;
拥聚俄林波斯的神明已败毁我的容颜,
自从丈夫离去,乘坐深旷的海船。
不过,你可传告奥托诺娥和希波达墨娅
前来,以便站在我的身边,在那厅堂里面。
我不会独自前往,站在男人中间,如此有损贤节。”
她言罢,老妇遵命走去,穿行宫居,
传话二位女子,要她们去往女主人身前。
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的心绪转向另一件要做的事情。
她撒出舒甜的睡眠,蒙起伊卡里俄斯的女儿,
松软了所有的关节,使她躺倒长椅,
闭眼酣睡。与此同时,她,女神中的佼杰,
赐予神用的礼物,使阿开亚人赞美她的丰美。
首先,女神清爽了她秀美的五官,用
神界的仙脂,库塞瑞娅以此增色,头戴
漂亮的花环,参加典雅姑娘们多彩的舞会。
接着,女神使她看来显得更加高大,越加丰满,
淡润了她的肤色,比新锯的象牙还要洁白。
美化完毕,雅典娜,女神中的佼杰,动身离去,
白臂膀的女仆们跑出厅堂,遵命前来,
说话的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裴奈罗珮,
后者伸出双手,搓揉双颊,开口说出话言:
“好一觉香甜的酣睡,竟在我伤心悲愁的时间!
但愿纯贞的阿耳忒弥丝让我死去,就在此时,也像
这般舒甜,中止我糜耗自己的生命,
罢息我的悲苦,思念心爱的夫婿,
凡界的全才,阿开亚人中的俊杰。”
言罢,她走下闪亮的睡房,
并非独自蹈行,有两位侍女伴随。
当她,女人中的佼杰,来到求婚者近旁,
站在房柱下,柱端支撑着坚实的屋顶,
拢着闪亮的头巾,遮掩着脸面,
两边各站一位忠实的仆伴。
求婚者们见状,爱欲顿生,腿脚酥软,
人人祈告求愿,得以睡躺在她的身边,
但后者出言心爱的儿子,对忒勒马科斯说道:
“你的心智和思绪,忒勒马科斯,已不如从前稳健,
孩提时代的我儿,比现在更能思考判断。
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一个丰华正茂的青年,
倘若有人自外邦而来,目睹你的俊美,你的身材,
定会说你是一位富家的儿男,
可惜你的心智和思绪已失去先前的锐慧,
我指的是眼下宫中的情景,而你却让
陌生的来客遭受如此无礼的待遇。
此事如何开交,倘若让客人坐在我们家里,
遭受别人的伤损,粗暴的虐待?
人们会指责你的荒唐,使你丢尽脸面。”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母亲,我的妈妈,我不想抱怨你的愤怒,
但我确已留心注意,知晓分辨
诸事的好坏——我已不是一个毛孩。
但我仍然无法明智地筹谋一切,
这些人挫阻我的意志,这里那里,坐挟在我的
身边,心怀凶险,而我只是赤手空拳。
然而,这场拳斗,展开在生客和伊罗斯之间,
却没有称合求婚人的心愿,生客比伊罗斯强健。
哦,父亲宙斯,雅典娜,阿波罗,
我多想眼见求婚的人们遭受同样的
毁败,低垂他们的脑袋,有的在院子里,
有的在厅堂中,一个个肢腿松软,
恰似伊罗斯那样,坐在厅院的门边,
耷拉着脑袋,像个醉汉,不能
撑腿直立,挪移着归返,
返回他的家院——此人已有气无力。”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交谈。
其时,欧鲁马科斯开口说话,对裴奈罗珮言道:
“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
但愿所有的阿开亚人,居家伊亚西亚的阿耳戈斯,都能
目睹你的丰采;
明天一早,将会有更多的求婚者前来,
食宴在你家里,因为你相貌出众,身材丰美,
心智聪达,女辈中无人可以比及。”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神明毁了我的丰韵,欧鲁马科斯,毁了
我的容貌和体形,在阿耳吉维人登船离去之际,
前往伊利昂,随同出征的俄底修斯,我的夫婿。
若是他能回来,主导我的生活,
我将会有更好、更光彩的声名。
现在,我忧心忡忡,神明使我承受悲伤。
当着离走之前,把我留在故乡之时,
他握住我的右腕,对我说道:
“亲爱的夫人,我知道,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
不会全都安返故里,不受伤损;你知道
人们的传闻,特洛伊人是能征惯战的斗士,
他们是投矛的枪手,发箭的弓兵,
鞭赶快车的壮汉,能以最快的速度,
突破势均力敌的兵阵,结束大规模惨烈的争战。
我不知神明是否会让我生还,不知是否会
躺倒在特洛伊地面。所以,我要把这里的一切托给你看管。
记住照顾我的父母,在我们宫中,像你
现在所做的这样,或能更好一些,因为我已不在家里。
然而,当眼见儿子长大,生出胡须,
你可婚嫁中意的男人,离开这座宫房。’
这便是他的嘱告,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现状。
将来会有那么一个晚上,可恨的婚姻会临落我
悲苦的人生;宙斯已夺走我幸福的时光。
但是,眼前的情景纷扰愁恼着我的心魂,
求婚人的行为不同于以往的常规,
那时,求婚者竞相争比,讨好
高贵的女子,富人家的千金。
他们带来自家的壮牛肥羊,食宴在
新娘的家府,拿出光荣的赠礼。
他们不会吞耗女方的家产,不付酬金。”
她言罢,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心中欢喜,
听闻夫人巧索财礼,说出馨软的话语,
迷蒙对方,胸中则怀藏另一种心机。
其时,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开口答道:
“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
不管我们中谁个送来礼物,你可放心
收下;拒礼不收,并非佳宜之举。我们
将不会返回自己的庄园,也不去其他任何地方,
直到你嫁给我们中的一员,阿开亚人中最好的儿男。”
安提努斯的话语欢悦着所有的求婚人,
他们遣出各自的信使,提取礼物。
安提努斯的信使取来一件硕大的织袍,
绚美、精致,缀着十二条衣针,
全金的珍品,带着弯曲的针扣;
欧鲁马科斯的随从取来一条金项链,
纯妙的工艺,串连着琥珀的珠粒,像闪光的太阳;
欧鲁达马斯的两个仆从取来一对耳环,
垂着三挂沉悬的熟桑,射出绚美的光芒。
从王者裴桑德罗斯家里,波鲁克托耳之子,
他的仆人拿来一条项链,瑰美的精品。
就这样,求婚的阿开亚人取来各不相同的礼物,
而裴奈罗珮,女人中的佼杰,则走回楼上的房间,
女仆们跟随后面,拿着礼件。
其时,求婚的人们转向舞蹈的欢乐,陶醉于动听的
歌声,尽情享受,等待夜色的降临。就这样,
他们沉湎在欢悦之中,迎来了乌黑的夜晚,
随之挂起三个火篮,在官厅之中,
用以照明,垒起成堆的木段,
早已被风吹得酥干,被铜斧新近劈开,
将点着的木块置于其间。心志刚忍的俄底修斯的
女仆们已准备轮班守候,添顾燃烧的柴堆,
杰着的、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说话,言道:
“我说俄底修斯的女仆,你们的主人已久久离家;
去吧,可去尊贵的王后的房间,
绕线在她的身边,坐在家里,
悦慰她的心房,亦可梳理羊毛,用双手的力量;
照明之事由我负责,给此间所有的人致送亮光,
求婚者们不能把我拖垮,我的忍耐之力刚柔持续,
哪怕他们愿意捱到黎明登上精美的座椅,等到天明。”
他言罢,女仆们哄堂大笑,侧目相视,
美貌的墨兰索厚着脸皮,出言讥刺,
虽是多利俄斯的闺女,却由裴奈罗珮收养,
给她舒心的礼物,像对亲生的女儿一样,
但尽管如此,她却不为裴奈罗珮的不幸忧烦,
倒和欧鲁马科斯睡觉,作为他的情人。
眼下,她出言责辱,对俄底修斯说道:
“讨厌的陌生人,你的脑袋可是出了毛病?
不去铁匠的作坊睡躺,或去某个
公众息聚的客栈,而是呆在此地,当着
众多男人的脸面,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你的心灵
不知惧怕。毫无疑问,必是酒力糊涂了你的心智;要不,
你从来就是这样,天生就爱唠讲废话。
你竟敢如此大胆,是否因为击败了伊罗斯,要饭的人儿?
小心,一个比伊罗斯强健的汉子会起来和你作对,
击砸你的脑袋,用粗壮的大手,
捣出血流,把你打出官房!”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恶狠狠地盯着
她,说道:
“你这条可恨的母狗!我将马上去找忒勒马科斯,传告
你的话语,让他碎解你的肢干,你的躯体!”
俄底修斯一番斥说,轰跑了女人,
她们跑过厅居,吓得酥软了
膝腿,以为他真要如此做去。
俄底修斯在燃烧的火篮边站好位置,使其放送光明,
监视着所有求婚人的动静,心中盘划着
另一些事情,它们不会没有实践的机会。
但是,雅典娜不想让高傲的求婚人
罢息极度的骄横,以便给俄底修斯,
莱耳忒斯之子的心灵,增添新的伤悲。
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开始发话,
讥责俄底修斯,张嘴大笑,在伙伴群中喊道:
“听着,所有求婚的人们,追求光荣的王后,听听我的
言告。我的话乃有感而发,受心灵的催动。
此人许是受到神的指引,来到俄底修斯的房宫;
不管怎样,照明的亮光似乎来自此人的身躯,
来自他的秃顶,溜光的一片,无有一根发丝。”
言罢,他转而发话俄底修斯,城堡的荡击者:
“陌生人,倘若我属意要你,你可愿充当
我的雇工,劳作在边远的农场,我会给你足够的报酬,
替我堆筑围墙,用一块块石头,种植树木,高耸在地面上?
我将为你提供食物,长年不断,
给你脚穿的鞋子,身披的衣裳。
但是,既然你啥也不会,只擅游荡作恶,你自然不会
心想动手干活——宁肯沿路乞讨,行走在整片地界,
讨得别人的施舍,充填无有底端的肚肠。”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但愿我俩能举行一场干活的竞赛,欧鲁马科斯,
在那春暖季节,天日变长的时候,
去那草地之上,手握弯卷的镰刀,
你我一样,以便验察谁个更能吃苦耐劳,
无有充填的食物,从早到晚,每人都有大片的青草要割。
我们亦可比赛赶牛,那种最好的壮牛,
体格硕大,颜色黄褐,吃足草料,
同样的年龄,均等的拉力,劲儿非同一般。
我将选用一块四顷的田地,犁头得以切开的泥土,
那时,你会见我不停地犁走,留下笔直的沟洼!
此外,倘若克罗诺斯之子挑起一场战斗,就在
此时此刻,我将抓起一面战盾,提起两枝枪矛,
头戴全铜的帽盔,恰好扣压鬓穴的边旁,
你会见我站在前排壮士之中——那时,
你就不会出言讥辱,嘲骂我肚皮太大。
你为人极其骄狂,生性残暴。
或许,你自以为长得牛高马大,骠勇强壮;
别忘了,你所对付的只是那么几个人,而且无一派得上
用场!告诉你,倘若俄底修斯回返故乡,
宫居的大门,虽说十分宽敞,会在转眼之间
变得狭小——你等匆匆奔命,沿着门道逃亡!”
他言罢,欧鲁马科斯的心里爆出更猛的怒火,
恶狠狠地盯着他,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
“该死的东西,我将使你受损,回报你的谬论,当着
众多男人的脸面,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你的心灵
不知惧怕。毫无疑问,必是酒力糊涂了你的心智;要不,
你从来就是这样,天生就爱唠讲废话。
你竟敢如此大胆,是否因为击败了伊罗斯,要饭的人儿?”
言罢,他抓起一张脚凳,但俄底修斯
躬身缩坐杜利基昂的安菲诺摩斯的膝前,
惧怕欧鲁马科斯的盛怒,后者扔出凳子,击中
侍酒人的右手,酒罐脱手落地,砰然作响,
待酒人仰面倒下,张嘴呻吟,背躺泥尘。
求婚者们噪声四起,幽暗的厅居里喧嚣沸腾,
混乱中,他们望着自己的近邻,开口说道:
“但愿这陌生的老儿例死在来此之前,
别的什么地方;他引发了这场昏芜的喧闹——
我们在为要饭的争吵!盛大的宴会将不再
给我们带来欢乐,令人讨厌的混战会把一切毁掉。”
其时,忒勒马科斯,灵杰豪健的王子,开口斥道:
“蠢货,你们可是昏糊了头脑!很明显,你们肚中的
食物,那一杯杯醇酒,使你们疯狂。必定是某位神明
催使你们作乱。你们已吃饱喝足,应可回家伸腿,无论
何时,只要愿意——当然,并非我要赶走谁个。”
听他说罢,求婚者们个个痛咬嘴唇,惊异于
忒勒马科斯的言语,竟敢如此大胆地对他们训话。
其时,安菲诺摩斯开口发话,王者
阿瑞提阿斯之子尼索斯豪贵的儿子,面对众人:
“不要动怒,我的朋友们!不要用粗暴的答语
回复合乎情理的言告。停止
虐待生客,也不要错对任何
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工。
来吧,让侍斟的下手倒出美酒,在各位的杯中,
让我们泼洒祭奠,回返家门;
让忒勒马科斯照看生人,后者来到
他的家里,在俄底修斯的房宫。”
安菲诺摩斯言罢,众人欣表赞同,
壮士慕利俄斯,来自杜利基昂的使者,安菲诺摩斯
的随从,在兑缸里调出美酒,
斟倒在各位杯中,后者洒过敬奠,
给幸福的神明,喝过蜜甜的酒浆。
洒过莫酒,喝得心满意足,
他们走去睡觉,各回自己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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