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

第五章 火

在约瑟夫离开之后,伯纳丹穿上短裤和T恤衫,收拾好孩子们的行囊,让他们上车,前往太阳城。

“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姥姥家?”奥尼卡问。

“因为爸爸妈妈准备出远门。”伯纳丹答道。

“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小约翰问。

“因为我们去的地方只允许大人去。”

“鲁宾阿姨不能来看我们呀?”

“不能,她不能来。”

“我不想去姥姥家。”小约翰叫着。

“为什么不想去?”

“因为她太事儿了。”

“姥姥不多事。”

“她就是嘛。”

“你认为她多事是因为她不让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哎哎……哎哎’,她一天到晚总是这样对我们嚷嚷,是不是?奥尼卡。”

“也不老是这样。”奥尼卡说。

“她就是这样嘛!”

“孩子,你的姥姥嗓门大,并不是朝你们嚷嚷。”

“她不让我们在前院玩。”

“你们是不该在前院玩。”

“那后院她也不让。”

“我不信。”

“她还不让我们摘橘子和葡萄,也不让我们爬树。”

“水果还没熟,爬树大危险。”

“她让我们睡觉太早,在她家没意思。”

“好了,孩子们,别再抱怨了,这样不好。”

小约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伯纳丹知道孩子们说的都是实话,她的母亲吉妮娃有时确实比较粗暴,但她爱两个外孙,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同。在开了28年校车之后,她讨厌孩子,但对两个外孙则例外。

“妈,奥尼卡他没有系安全带。”

“奥尼卡,系上你的安全带。”

伯纳丹打开激光唱机,听乔治·温斯顿的《秋天》。她总是在需要休息的时候听他弹的曲子。可是现在她很难有心情欣赏,对于这优美的钢琴声她似乎听而不见。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妈,我们必须反复听这个钢琴曲吗?”小约翰问。

“不,”她说,关上音乐。

“《拉非》,《拉非》,我要听《拉非》!”奥尼卡叫着。

“别吵了,我知道了,”伯纳丹说。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听那些儿童音乐,可是又怎么办呢?她在一堆磁带中翻寻着,直到找到为止。而此时小约翰却在找他的小书《沃尔多》。“《沃尔多》在这里!我又找到了它,妈!”奥尼卡从来就不知道这书被藏在哪里,小约翰从来不会告诉她,奥尼卡急的哭时,伯纳丹就吓唬小约翰要把这书收走。即便这样,小约翰也不告诉,直到奥尼卡快要找到时才告诉她。不过,现在孩子们总算都安静下来了。

“好!好!好!”伯纳丹说,“现在看谁能保持安静的时间长。”

一分钟过去了。

“妈妈,看,麦当劳!”奥尼卡叫了起来。“我饿了。我还想要个玩具。我们能在这儿吃饭吗?行吗?”

“我也饿了,”小约翰说,“不过,我想要McNuggets、薯条和香子兰饮料。”

“好,好,好,放心吧。”伯纳丹连指示灯都没来得及打,就将车开进了快餐店的门口,在外卖窗口前停下,并要了快餐。

“妈妈,我们能不能就在这里吃啊?我想玩会儿球。”奥尼卡说。

“我不想在这里吃,检察员加吉得会来这里检查的。妈妈,我们能不能到外婆家再吃?”

“别吵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外卖窗口,我急着赶路,没有情绪坐在这里吃饭。你们都给我在车里吃饭,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奥尼卡答道。

小约翰没有回答,他正专心翻阅着他的《沃尔多》。

早上上车时,伯纳丹就发现奥尼卡的头发很乱,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给这孩子梳头了。这孩子现在看上去像个野孩子。她早就想把奥尼卡的头发电烫一下,可是约翰就是不肯,他不让孩子的头发粘上任何化学品。奥尼卡的头发多的像成人一样,她的辫子又粗又长。每次弄头发她都发怵。前几个月,伯纳丹想出了个办。法,每隔一个礼拜六把她送到格洛丽亚的店里,让格洛丽亚帮她洗头梳头,总算解决了一个麻烦。下下个星期六是奥尼卡的7岁生日,伯纳丹准备让格洛丽亚给这孩子头发电烫一下,反正现在约翰也已经和她分手了。

公路上的车越来越拥挤,车速也都慢了下来,因为这条路上多数是老人开老爷车,他们不仅反应慢,更重要的是他们怕超速了,警察罚款。车子堵得利害,伯纳丹在车上抽了两三根烟,才慢慢开到岔路口,从这里到她妈家还有5英里。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她想。太阳城是个穷地方,主要居民是退休老人。不过,她的母亲喜欢这里。两年前伯纳丹的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母亲吉妮娃卖掉他们住了42年的独立式住房,在太阳城重新买了一套市内住房。她说她住这里是因为能离儿女们近点,万一有事便于孩子们照顾。伯纳丹的两个弟兄都住在附近,到太阳城开车不到15分钟。

吉妮娃居住的那条街到了,街上和往日一样冷清。吉妮娃听到车子在门口的响声,便去开门。“你们来的很突然,伯纳丹,你打完电话就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伯纳丹轻声地说。

“姥姥好!”两个孩子齐声喊着冲了过去。

“哎哟,我的小宝贝们。”吉妮娃看着奥尼卡乱糟糟的头发说,“这孩子的头发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没时间给她梳。”

“你干别的事都有时间。就不能挤点时间?”妈妈每次总是责备伯纳丹不会做母亲。伯纳丹今天不想和妈妈拌嘴,她没心思。“妈,能把他们放你这儿呆几天吗?”

“你要去哪儿?”

“色顿那,约翰和我要抽空去一下。”

“几天?”

“四五天。”

“那孩子们上学怎么办?我可是没办法开那么远的车送他们上学。”

“我会给孩子们的学校打电话请几天假的。”

“妈,下礼拜学校放两天假,我们只需要上三天课。”

“好,那你们这个星期可以不去上学了。”

小约翰高兴的跳了起来。可是,奥尼卡好像有些不安,“我想上学”她说。

“算了吧,”小约翰对她说,“一年级缺几天课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个星期我是‘特别人物’”。

“是下个礼拜,”伯纳丹说,“我记的很清楚,在你生日后的第三天。”

“没什么事吧?”吉妮娃问伯纳丹。

“一切都很好,我们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那,再告诉我一遍,准确地说,你们究竟哪天回来?”

“星期五下午,最晚不会超过星期六上午,行吗?”

“我的高尔夫球课是星期六上午8点,缺了这课倒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可别让我误了去拉夫林的长途车,这班车准时在10点开。”

“您又要去拉夫林?”

“为什么不可以去?上次去我还赢了93美元呢。我在那儿玩得可开心了。”

“好,相信我吧,妈妈,我会来的……我是说我们一定会提前赶回来的。”

吉妮娃向女儿投去怀疑的目光。“你来了,风风火火的,马上又要回去?”

“妈,我必须赶回去,我要收拾行李。”

“约翰呢?”

“他现在应在回家的路上。”

“你能确定你们俩能在那里独处4天下’

“是的,妈。”伯纳丹知道吉妮娃的意思。她妈打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约翰。两年前她曾警告伯纳丹,不要太让着他,什么都听他的。“有些女人把脑子全部交给了男人,如果你也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我会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来告诉我,你和他离了。不过,你现在就要看清他。”吉妮娃早就这样告诉过伯纳丹。

“别碰那些花。”吉妮娃对小约翰喊道,“过来,到我这里来。”小约翰晃晃悠悠地来到姥姥面前。吉妮娃用手摸着他的头说,“你需要理个发了,上次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带你去的理发馆,还记得不?”

“不记得了。”小约翰说。

“你有没有给孩子带换洗的衣服?”吉妮娃问伯纳丹。

伯纳丹从汽车后座上拿出奥尼卡和小约翰的包,递给孩子们。“好了,你们俩个要乖,听姥姥的话,不要让她生气。”说完她弯腰吻了俩个孩子:“过几天我来接你们。爱你们,再见。”

“再见!”说着他们又冲回了屋里。

“慢点跑。”吉妮娃说。

伯纳丹向他们挥挥手,起步开走了。她打开音乐,满车里都是快餐味。奥尼卡把后座弄得乱七八糟,薯条撒得满地。

在上高速公路之前,她在一个K圈停了下来,买了三包Koo牌烟。回去至少要开40分钟,但她现在似乎并不着急。

到家门。她按了打开车库大门的电钮,把车停在Cherokee的旁边。这辆车的另一边停着约翰的1949年型福特,用油布盖着。伯纳丹坐在车上,听着车的发动机声,5、6分钟没有动。她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她不想下车,不想走进这个空荡荡的家。可是她必须进去,她想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的感觉。她哭了,哭得心都碎了才停下来,想了想接着又哭,直到累了为止。她从纸巾盒里拿出纸巾,擦干眼泪和鼻涕,自言自语道:“下车吧!”她抓着手提包,按电钮关上车库。的门,进了室内。“哈喽,”她喊道。回答的是她的回音。这房子太大,太空荡了。她坐在沙发上,点燃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了起来。她看着那石头砌成的壁炉,它是那么的大,以至于她可以走进去站在里面。她用目光扫着这个屋子。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完美无缺,以至于她不愿意再看它们。

她站了起来,走进卧室,“啪”的一声关上门,把自己扔到床上,”踢掉自己的凉鞋,闭上眼睛。可是眼睛似乎不听使唤,又睁开了。她看着天花板发呆,仿佛看到“732”这个数字,这个数字不是写在天花板上,而是写在她的脑子里。这个数字是约翰告诉她,他们做爱的次数。她记得,约翰第一次告诉她,他们已做了51次爱的时候,她简直惊呆了。怎么?他每次做爱还要记数。后来,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的思绪太活跃,无法入睡。于是她起身,找了一片Xanax药吃了。转身她看了一下书架,占了整整一面墙,大约有上千本书。基本上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约翰说这样好寻找。这屋里的每一件摆设和用品,都井井有条。她打开约翰巨大的衣橱,各式各样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摆得整整齐齐。他的衬衣,一律按颜色分类悬挂,西服则按各种名牌依次排列,运动衫、裤子、领带全然如此。面对那长长的衣橱,她走了进去,把衣服一件一件取了下来,直到抱不了为止。她把衣服扔到门口的路上,打开车库的大门,把BMW车倒出来,把衣服扔进车里。一趟接一趟,她跑了6趟才把约翰衣橱中的衣服全部塞到车内。接着她又回房,打开卧室衣柜的抽屉,把一件件她自己亲手帮约翰叠得整整齐齐,放得规规矩矩的各种内衣和袜子统统扔进垃圾袋。然后拖着走进洗手间,把约翰所有的洗漱用具、化妆用品、包括电动剃须刀等等一股脑儿地扔了进去。回到卧室,她找到一个空的购物包,把梳妆台上的所有香水瓶、化妆品统统扔到包里,只听见里面劈里啪啦一片碰撞声。在那些碎瓶子的液体还没有渗出包外时,伯纳丹飞快地把它扔进了外面的车里。由于动作太快,她的脚小指头被小约翰的旱冰鞋碰了一下。她发现奥尼卡的红色小推车放角落里,于是她用这个小推车又推了三趟东西。最后,她从车库里拎来一桶汽油,浇在车内堆的满满的东西上。她把小推车推回车库,走进洗衣房,洗洗手。出来回到车旁,她不慌不忙从衣袋里掏出香烟和火柴,划着一根火柴扔进车内,潇洒地转身而去。接着,她又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痛痛快快地“嘘……”了出去,这时,她听见车内的火“通”地一下燃起来了。她连头也没回,按上车库大门,走进卧室,然后抓起一本名叫《大半夜》的书,躺在床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吐着烟雾……

她也许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汽车警笛声。原来,有邻居开车从这儿路过,看到她家门口的车烧着了,担心它爆炸,因为电视上常有这种镜头,于是报了警。

听见门铃声,伯纳丹爬起来向大门走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门口站着一名救火队员。她打开门,浓烟扑鼻,夹杂着浓烈的被烧焦的金属、胶皮和油漆味,整个汽车变成了黑色,只剩下框架。

“这位女士,是不是您不在时汽车着的火?”消防队员问。伯纳丹沉默无言。

“那么,是你自己放的火?”伯纳丹仍然没吱声。

“女士,你应该知道,在你的门前和院子里,除了允许燃烧少量的垃圾之外,燃烧任何别的东西都是犯法的。”

“我烧的是垃圾。”伯纳丹终于说话了。

“我烧的是垃圾。”伯纳丹终于说话了。

“我的意思是,垃圾应该放在某种容器里燃烧。——

“我真不知道在自己的领地里烧自己的东西还会犯法。”

“是的,女士。这确实是违法的。你为什么要烧掉一部新式的BMW轿车?”

伯纳丹没有回答。他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打量着她。因为他已经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干的。“你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好的社区,你的一位邻居非常热心地向我们报告了着火的情况,他以为你的家里没有人。”

“我非常感激。”她说。

“你知道吗,你的保险公司是不会对这些损失提供任何赔偿的。”

“我明白。”

“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但很遗憾车子的内囊已经完全被烧毁,”他的手托着下巴,搓揉着,“您能不能帮帮邻居和我们的忙,下次您再想烧东西,能不能放在一个小点儿的、不太昂贵的容器里,同时,烧时要小心一点儿?”

“不会再有下次!”说完,她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伯纳丹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给她所在的公司的,告假数日。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格洛丽亚的,但格洛丽亚不在家。她知道格洛丽亚一般在星期一早上去买菜。所以她给她留了言:“我知道约瑟夫会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你,不过请放心,我很好。我将去色都那几天,我一回来就会打电话给你。我是说我没有什么,不要为我担心。”她知道鲁宾此刻正在上班,她不想和她直接通话,于是给她家里打了个电话,留了言,意思也是让她别担心。

在后来的4天里,伯纳丹一步也没离开自己的屋子。她看了4本小说,但一本也没记住。她不洗澡,不洗脸,不刷牙,不梳头,甚至连饭也懒得吃。多年来她一直使屋子保持得有条有理,一尘不染。可是,现在她对这一切都感到厌恶。她不再收拾房间,东西想扔哪儿就扔哪儿。旧报纸满地都是,一片狼藉,简直像个猪圈……

直到第五天,她才明白“我不能让他使我这样沉沦下去”。她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打电话给汽车协会,让他们来把烧毁的车子拖走,然后梳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换上漂亮的衣服,痛痛快快地吃了顿饭。接着开始打扫卫生,把两大袋垃圾拖到车库,在那里又发现许多旧物,基本上是约翰的。她的火又上来了。她回到屋里,给一家当地报社打了个电话。“我想在明天的报纸上登一条‘车库旧货甩卖’的广告,”她说,“是的,我有信用卡。”接着她把信用卡号码、家庭住址及电话号码告诉了对方,并要求对方这样刊登:“难以置信的财产处理!仅星期六半天,时间早上8时至下午回时。地点斯科茨代尔。大甩卖,每样东西不论大小统统一块,千万别错过机会。”对方听后再次证实“真的一美元一件?”伯纳丹十分肯定,那人说这样的机会他第一个不会放过。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静静地扇着,伯纳丹坐在凳子上。她觉得自己好象忘了什么事没做。噢,对了,本应该给萨瓦娜打电话,告诉她从丹佛移居这里未必是件好事。可是,现在她很庆幸当时没有给她打这个电话。她可以在这家公司工作,尤其是自己一个朋友的公司。她喜欢格洛丽亚和鲁宾,而萨瓦娜最能理解她,她会给她带来欢乐。伯纳丹看着日历,萨瓦娜将在26号到这里,这太好了!

录音电话在不停地闪着,伯纳丹接了“Play”键,她知道这些电话大多是格洛丽亚和鲁宾打来的。没错,鲁宾自告奋勇要来给她看孩子。并说她不想提那个讨厌的事,可是她很高兴,那个杂种终于走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些事,可是,姐儿,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他非常好,和拉赛尔完全不同,绝对。他虽然不是很好看,甚至有点胖,尤其不幸的是,他是个双子座。不过他对我很好,使我享受了女人应该享受的待遇。所以,给我电话吧。”

伯纳丹笑了起来,鲁宾找了一个不怎么能上镜头的男人?真逗。格洛丽亚:“我无法相信怎么会弄成这样,不过听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可别骗我,伯丹,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如果你需要我,我会立即过来的。顺便提一下,你没有参加黑人妇女成就奖午餐会。我将把所有的情况告诉你,不管怎么说,关于“姐儿们出游”的第一次顾问委员会会议将推迟到下个月才开。我知道你会参加,你还可以带上那位新来的女朋友。如果可能的话,尽快给我回电话。”

伯纳丹忘记了自己还没吃午饭。感谢上帝这个“成就”会议总算结束了。她想,有时候,人们最喜欢议论的是谁比谁多赚了多少钱,谁又买了更大的房子,她最讨厌这些话题。不过“黑人妇女在行动”的确关注黑人妇女的创业和工作问题,这就是她为什么仍然留在这个组织内。

她开始准备午餐,在热牛奶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自己如释重负,非常轻松。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但认真地想了又想,终于明白了。从此她自由了,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旦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她可以开始自己最喜欢的饮食行业,或者干任何别的有意思的事情了。

一阵电话铃打断了她的思索,她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你回来啦?”是妈妈的声音。

“是的,妈,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

“过得愉快吗?”

“很愉快。”

“好,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把孩子们接走?”

“我准备现在就来。”

伯纳丹把孩子们接回家后,让孩子们帮忙准备明天要卖的东西。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搞‘车库大甩卖’?”小约翰不解地问。

“因为你爸爸再也不想要那些东西了。”

“连高尔夫球杆也不要了?”奥尼卡问。

“不要了。”

“那网球拍呢?”

“也不要了。”

“我们只是卖爸爸的东西吗?”

“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让我卖的。”

“真的?”小约翰问。

“当然。他说他再也不想要这些东西了,放在这里尽招灰尘。”

“卖了东西钱归谁?”小约翰又问。

“我们自己收着。”伯纳丹说。

“好!爸爸也来帮我们一起卖吗?”

“不,他不来。”

“他是不是又去旅行了呢?”奥尼卡问。

“你也许猜对了。”

早上7时,伯纳丹开始往车库门口摆东西。她支起一个桌子,专门摆放约翰所有的珠宝饰物。她来到车库,掀开盖在约翰那辆旧福特车上的篷布,准备出售。孩子们一趟趟从酒窑里搬出存放多年的上等葡萄酒,总共110瓶,由于不小心,已砸烂了六七瓶。伯纳丹不仅没责备他们,还安慰说没关系。她自己一趟趟地拿出约翰的滑雪用具,800美元买的山地车,几乎没有用过的各种电器工具,一一摆放在门口的人行道上。接着她又进入车库里的冬季储藏室,取出约翰所有高档毛衣和毛料衣服,把它们一一摆放在地上的床单上。等到把所有约翰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都摆到门口的路上时,她在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支香烟,等待着顾客到来。

7时半左右,人们开始涌到这里,他们就像中了彩似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的高兴得叫起来,认为这家主人一定是神经失常或是疯了。尤其是那个男人,给了伯纳丹4枚25分的硬币,伯纳丹就毫不犹豫地把福特车的钥匙交给了他,他箭步跳上车,飞快开走。仅到上午9点10分,除了那摆东西的桌子以外,所有东西被一抢而空。总共卖了168美元,孩子们兴奋极了,问下周是不是还来一次。

“爸爸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想卖吗?”

“没了,所有的东西都卖完了。”伯纳丹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当孩子们把桌子搬回车库时,她告诉他们回屋分钱,然后存人各自的银行存折。

伯纳丹站在过去福特车停过的地方,心想现在孩子们可以多一块玩耍的地方了。她在门口的垫子上擦擦鞋底,大声喊道:“你他妈的不是要开始新生活吗?就让你尝尝从零开始的滋味吧!”她使劲按了一下车库的自动门开关,这次她一直看着门完完全全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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