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场印第安人的内战

14.一场印第安人的内战

对这次惊险活动的幸运结局没有人会比杜乐和瘸子弗兰克感到更自豪的了。他们离开营地后,杜乐说:“我打心眼儿里高兴!印第安人不得不让我们离开,他们定会为此很生气的!老表,你不也是这样看吗?”

“当然-!”弗兰克点点头,“这是我们的功劳,因为假如没有我们,其他人仍然可能会带着枷锁。”

“嗯,你知道,弗兰克,我认为他们早晚会找到出路的。”

“这事我虽然也相信,但他们必定困难重重。我虽然不骄傲,但总有一种比他人高明的感觉。待我以后退了休,坐下来舞文弄墨时,我将写我的回忆录,写一切显赫的人物都是怎样闯荡的。”

现在队伍已来到分支峡谷,它没有向左拐进主峡谷,而是向右转,以便沿着分支山谷走。温内图最熟悉这条路,像通常一样他骑马打头。他后面是猎人们,之后是伐木工们,他们把俘虏们夹在中间。埃伦-帕特森乘坐的轿子尾随着他们,她的父亲骑马与他们并排走,最后是几个伐木工押队。

从昨天起,埃伦表现的特别乖。她没有像男俘虏那样受到那么严厉的对待,当男人们挣脱枷锁向酋长们那儿奔去时,小家伙由她的父亲和年迈的布伦特尔领着,勇敢地跟着跑。

峡谷相当陡峭,一个小时后通到开阔的岩石平原。这个平原似乎同落基山脉上黑糊糊的东西邻接。在这个平原上,人们用靴刺踢马,在顾及那顶轿子的情况下,使劲地驱赶它们。后来,这种速度中断了,因为骑马者们见到了一群叉角羚,并成功地打死了其中的四只。这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肉食。

山,越来越靠近,高原仿佛已碰到了它的脚。其实不然,因为格兰德河河谷横亘其间。中午前后,当阳光热辣辣地射下来,人畜都感到难受的时候,人们来到岩石平原上一个狭小的向下倾斜的地方。

“这就是一条引导我们走向河流的峡谷的开头。”温内图一边解释,一边沿着这个斜坡下去。眼前的情形,就好像一个巨人在这里推动着刨刀,要在坚硬的石头上刨出一条越来越深的通道。左右两边的石壁,起初几乎看不出来,随后有一人高,接着像房子一样高,总之越来越高,直到它们在上面仿佛合拢起来。谷底下面,真是又黑又凉。岩壁上渗出的水滴下淌,积存在谷底里。这样,口渴的马就可以喝水了。这条峡谷的独特之处,就是它没有一点儿蜿蜒曲折的情形。它笔直地侵蚀进岩石里,可看到一条明亮的地带,此地带不断地变宽。这就是这条深沟的出口。

骑马者们来到那里,眼前展现出一派令人倾倒的景色。他们置身于格兰德河河谷中。这条河谷也许有半英里宽,河在中间流过,两边是一条长着青草的地带,这条地带受到了陡峭的峡谷壁的限制。河谷的走向是由北往南,恰似用尺子画了线一样。两边的岩壁暂时既看不到裂口,也见不到凸出部分。

一个裂口都没有吗?还是有的!骑马者们的正对面,河的右岸就有一个相当狭小的缺口,一条小溪从里边流出来。温内图指着那儿说道:

“我们必须沿着这条小溪走,它通往鹿谷。”

“可我们怎样到对面去呢?”总是关心着他的女儿的帕特森探问道,“河水虽不湍急,但似乎很深。”

“小溪入口处有一处浅滩,水很浅,在这个季节,河水碰不到轿子。我的兄弟们跟我来吧!”

人们骑马横穿草地到浅滩去。浅滩的情况是这样的:就是在小溪的那一边岸上也依然要横渡小溪,以便到达其右岸,同左岸比起来,右岸宽些,因而在上面行走舒服些。温内图把他的马引入水中,其他人尾随着他。在另一岸边,他突然勒马止步,用压低的声音呼喊:“这儿对面曾有一些男子骑马来过。”

他沿着河岸指指。老枪手和老铁手赶着马继续跑了几步,也见到了足迹,那像是许多骑马者并排而行的足迹。被践踏的草还未完全竖立起来。这三个人骑到了岸边,在那儿下马,查看印迹。

“那是些白人。”温内图断定。

“是的,”老铁手表示赞同,“印第安人骑马总是鱼贯而行,不会留下如此宽阔、显眼的足迹。我估计这个队伍大约有二十人。”

“唔!”老枪手咕哝道,“谁在我们之前来过,我认为还是可以猜到的:是红发康奈尔及其一伙。”

“唔!”老铁手也哼了一下,“这是可能的。依我估计,这些小子可能来过这里,这同我从克诺赫斯和希尔顿那儿所了解到的是一致的。可他们到哪儿去了呢?对面向右转弯,就是说不是顺着格兰德河走下去,而是沿着小溪逆流而上到鹿谷去了。他们骑马奔去,恰好投入犹他人的怀抱。这是他们的命运,咎由自取,我们无法改变。”

“哎呀!”老枪手嚷道,“那我们就失去了那张康奈尔盗走的藏宝图啦。要是我们得不到这张图,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了解银湖的珍宝藏在哪里。”

“你们考虑一下,流浪汉们领先我们多远!再说,你们别忘了,我知道这个宝藏!”

老枪手弯下腰来再次查看草地,随后失望地表示:“他们在五个小时前就到了这里。在我们走完到一半时,他们就已落入红种人的手中。那些被杨帕地区犹他人派遣到这条山谷来的信使,不知他们的情况如何?他们在我们之前就已动身了,而我们却还未见到他们的踪迹。”

“这些汉子大概没有骑马,而是徒步来的,”温内图解释说,“步行,路程要短得多,因为步行可以走的地方,马和骑马者就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我的弟兄们不要再想康奈尔,而要想到:我们务必抹掉这些足迹。”

“为什么抹掉?”“我们知道扬帕犹他人在追踪我们,他们肯定会把康奈尔直接往鹿谷去的足迹看作是我们的。他们会跟踪它,而不会估计到我们从侧面溜掉了,所以不能让他们看到在我们之前已有骑马者来过这条河谷。我的白人弟兄们要把足迹擦去,待扬帕地区犹他人来到时,青草已长起来,而只有我们骑马到过的地方,青草才被踩下去。”

这个计划很出色。猎人们沿着康奈尔的足迹往回走了大约一百步,慢慢地走,还用水喷洒青草,将其扶起来,与此同时又把其地上的覆盖物掀开。其余的事,就得靠阳光了。谁以后来了,必定只能看到老枪手和他的同伴们拐进小河床的足迹。

被俘的红种人默默无言地瞅着。自从动身以来,他们中根本就没有人吭过一声。他们觉得现在所看见的很可疑,看到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他们便垂下头来。

现在人们开始跟踪康奈尔和他的人马留下的宽阔足迹。小河床弯弯曲曲地辗转而上,河谷变宽了,再往上长着灌木丛和树木,终于分岔出多条分支山谷来,来自这些分支山谷的细小流水汇入小溪,这里就是它的源头。温内图追溯其中最大的一条泉水,步行一刻钟后其谷底变得相当宽阔,随后突然又形成为一个岩石隘口,隘口后面的山谷又通向一绿色的草原。穿过隘口后,他停住了,说:“这是一个称心如意的营地。我们的马儿又累又饿,而我们也需要短时间的休养。我的兄弟们下马烤羚羊吧!”

“可那样一来犹他人就会赶上我们啦!”老枪手说。

“天黑之前,他们靠近不了。再说,他们也无法伤害我们,因为我们只要派一个人守在岩石隘口,他老远就能看见犹他人来,并警告我们。”

阿帕奇人说得对,他们设置了岗哨。俘虏们被绑在了树上。人们让马儿吃草,并燃起了四堆篝火,还把野味放在上面烧烤,短时间内就可以吃了。印第安人也得到了他们的一份,并得到了水。

英国佬卡斯托尔泊格外开心。他取出记账本,以便算出他为各次惊险活动欠比尔和大叔的奖励费,“我们打赌好吗?”他问驼子比尔。

“赌什么?”

“我说我欠了你们一千多美元,就打这个赌。”

“我不赌。”

“非常遗憾!这一回打赌我会赢的。”

“这我高兴。再说,先生,今天您还有更多的事要登记,因为很快又有事情要发生了。”

接着,人们再次整装待发。走过草原,越过山坡,随后到达一处沟壑与山谷构成的迷宫,这些沟壑与山谷,来自不同的方向,但最后都汇集到一点:它就是一条宽阔、荒凉、要步行数小时之久的岩石深谷的入口处,里面好像寸草不长。各种形状与大小的石块遍地都是。其情景,就好像原始时代一条巨大的自然隧道坍塌了。

在这片碎石堆上,很难找到有联系的足迹。只是那些被马蹄踩碎的石头还可以表明,流浪汉们曾骑马来过这里。温内图用手向前指指,说:“再走两个小时,这片乱石堆就要往下倾斜进入绿色的鹿谷。但我们在这儿向左拐弯儿。请老铁手和老枪手下马,让别人牵着你们的马,自己在后边跟着,以便清除可以出现的足迹,让扬帕犹他人觉察不到我们从侧面溜掉了!”

温内图向左转入一片碎石中。老铁手和老枪手按照他说的做了,待来到离开路已够远的地方,才又重新跨上他们的马。阿帕奇人表现出无与伦比的记忆力。他多年前曾来过这个废墟般的地方,这儿的每一块岩石,每一处升高和拐弯的地方,他似乎都熟悉。

现在要攀登陡峭的山坡,随后来到一片辽阔、荒凉的高原,人们飞快地穿越高原。到达高原尽头时,太阳已在山后消失了。阿帕奇人勒马止步,指指前方,解释道:“往前再走五百步,一块石头就像一滴水那样会笔直地落到深处,这下面就是鹿谷,水源充足,树木葱茏。它只有一处尽人皆知的入口,也就是我们所离开的那一处,同时它也只有一处出口,该出口向上通到银湖。但老铁手和温内图发现另有一处入口,将会指给你们看看。”

温内图靠近了深渊的边缘。那儿堆着许多岩石碎块,像一堵围墙那样并列地垒起来。他在两块碎石中间消失,另外两人尾随着他。无奇不有,这儿也有一条路。路的右边是深渊,但路向左,通到一个大石块,而且石块如此陡峭地向下倾斜,以致人们只能下马,牵着马走。那大得惊人,有数里长和宽的庞大岩石中,有一道弯弯曲曲、由上而下的裂缝。天长日久,滚下的石块填满了这道裂缝。从而形成了一个稳固的立足点,人们可以放心地站在它上面。

虽然道路很陡,但马儿没有摔倒,这是因为路面不是光滑的岩石,而是碎石。越往下去,越是黑暗。老枪手把埃伦-帕特森放在他的马上,一边走,一边扶着她。好像走了数小时之久,突然下坡路终止,地面变得平坦起来,岩石裂缝变宽,宽得像一间没有天花板的大厅。温内图在这儿停住,解释说:“我们几乎已来到山谷里了。我们在这里呆到天黑,那时我们就可以从犹他人旁边走过去。你们把马拉到后面它们可以喝水的地方去,还要给俘虏们嘴里塞进布团,以免他们大声叫喊。”

阿帕奇人带几个猎人一起去看了看前面的情况。前面,在山谷再次变窄的地方,有个出口,非常狭窄,两个人几乎不能并排走过。走了几段蜿蜒曲折的路后,几条汉子来到一幅由攀缘植物构成的茂密的天然帷幕前。温内图稍稍拨开这面帷幕,他们便见到眼前是一片树林,树木一棵挨一棵,又高又大,枝叶茂盛,遮天蔽日,日光无法穿过树梢照进来。

温内图外出侦察,回来报告说:“我们的右边,亦即北方,树下燃着许多堆篝火,可见犹他人在那儿安营扎寨。山谷下面很黑,我们必须到下面去,也许那儿没有红种人。他们充其量派两三个人守在鹿谷入口处。这些岗哨很容易被干掉,要是红发康奈尔不在里面,我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条山谷。我们无论如何要弄清他的情况。所以,天色还要黑些的时候,我要同老枪手和老铁手一道悄悄地到篝火那儿窃听谈话。”

两个小时后,这三个人便动身了。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树林,但什么也没有看见和听到。篝火很多,离他们还相当远。从篝火的数量可以断定,犹他人在这儿安营的人数很多。

这三条汉子蹑手蹑脚地前进,温内图打头,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他们越靠近篝火,越觉得自己的任务容易完成。借着火光观察,可以看见他们面前站着或躺着的每个人。他们在山谷右面的边缘上活动。更多的篝火处于中心,也许红种人对岩壁心存疑虑。许多碎石砾岩曾滚落下来,把树木撞坏,深深地砸进地里,这说明一块砾岩很容易从岩壁上崩解出来。这三条汉子快速前进。他们已同最前面几堆篝火处于同等的高度。他们左边的一堆火,同其它篝火隔开,火焰又高又明亮。它的旁边坐着五个酋长,这从装饰他们头发的鹰羽可以看出来。

他们中的一个站起来,他脱下战袍,他那赤裸的上身,如同脸、胳膊一样,涂上了厚厚的刺眼的黄色油彩。

“他叫塔布-瓦加雷①,”温内图悄悄地说,“是卡波特地区犹他人酋长,有熊一般的力气。你们瞧瞧他的身体!多发达的肌肉!多宽阔的胸膛!”

①意思是:黄太阳。

这个犹他人向第二个酋长招了招手,后者也站起身来。这个红种人比头一个还高大,力气也并不逊色。

“他叫楚-因-库茨①,”老铁手解释道,“他得到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四箭射了四头公牛。”

①意思是:四头水牛。

这两个酋长相互交换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篝火,也许他俩要去查看岗哨。他们避开了其它篝火,因而更靠近岩壁。

“哦!”老枪手说,“他们俩要从这儿附近经过。铁手先生,您的意见如何?我们要不要活捉他们?”

“活捉?”

“当然-!”

“这大概是一次打击!快速打翻在地!您干头一个,我干第二个!”

两个犹他人靠近了,他们俩一前一后。这时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两记重拳,被打击者马上倒地,“好得很!”老枪手低声说,“我们捉到了他们,现在迅速把他们弄到我们的隐蔽处!”

温内图接受了在这儿守候的任务。另外两人每人背上一个俘虏急忙赶到隐蔽的岩石山谷去。他们在那里放下俘虏,叫人把他们捆绑住,在他们嘴里塞进布团,然后又回到温内图那里。阿帕奇人仍然站在原先的地方。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窃听其余三个酋长谈话,而是去找红发康奈尔及其一伙所在的地方。所以,得要悄悄地搜遍整个山谷。

朝篝火这一边看去,他们可以看得较清楚。但其它地方则一团漆黑,这时候就需要小心谨慎。眼力不够用的地方,就得靠手摸索。像通常一样,温内图无声地溜到前头。突然他站住了,发出一声几乎是响亮的急速的“嗬!”声。另外两人也同样停住了他们的脚步,紧张地静听着。当一切都平静时,老枪手低声探问道:“什么事?”

“一个人。”阿帕奇人答道。

“在哪里?”

“在我前面,在我的手里。”

“抓住他,不让他喊!”

“他不能喊;他死了,吊在柱上。”

“天啊!吊在刑讯柱上?”

“是的。他没有带发头皮,伤痕累累,我的双手沾满了他的血!”

“这么说一些白人已经死了,而这儿是刑讯的地方。我们不妨寻找一下!”

他们在四周围摸索着,十分钟内就发现大约有二十具尸体被绑在柱上和树上。

“来晚了!”老铁手低声说,“红种人通常要把他们的俘虏折磨到第二天,但在这里他们却匆忙行事。”

“那张藏宝图怎么办?”老枪手问道,“现在它没有希望了。”

“还不是这样。我们有被俘获的酋长们,也许我们可以用他们来交换藏宝图。”

“那只有寄希望它还在,没有被毁掉。”

“毁掉?简直是不可能的!红种人也懂得这种文件的重要性。此外,我明白了他们出于什么原因那么快就把这些流浪汉杀掉。”

“那为什么呢?”

“为了给我们腾出地方。他们已得到我们来的通知,但他们预料我们明天早晨到,由于我们还未到,他们便派出了侦探。”

“那些被派来报告我们到达的信使们已经来了,但扬帕犹他人还未到。”温内图说。

“是的,他们还没有到。在他们踏进我们的休息地点、闯进岩石隘口之前,还要等数小时。也许明天早晨他们才来,因为这条路的最后一段非常糟糕,以至夜晚它无法……你听!他们真的来了,他们已到了!”

从这三条汉子站立的地方上面可以听到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它得到了从下面传来的回答。虽然天昏地暗,尽管道路难行,扬帕犹他人还是来了。已在这儿安营扎寨的人,拿着从篝火中取出来的树枝跑去迎接新来的人。树林变得明亮和热闹起来,这样三条大汉就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我们必须离开,”老枪手低声说,“可到哪儿去呢?我们的前前后后,处处都是人。”

“到树上去,”老铁手嚷道,“在茂密的树枝里我们可以等候人们的情绪平静下来。”

“好的,那就上去!哦,温内图已在上面了!”

是的,阿帕奇人根本就没有怎样考虑。他一跃而上,藏在叶子的下面。其他两人仿效他的做法,分别爬到邻近的树上。

现在,借助篝火与火把的光亮,可以看见扬帕人来了。他们获悉这儿有二十多个白人被折磨致死,就以为那是他们正要寻找的人,他们便要求看看这些死者。人们拿来火把,指给他们看。

扬帕人看出来了,这些尸体不是他们要寻找的人。于是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下面的尽头处传来一声拉得长长的呼喊,谁听见这样的呼喊,都无法忘却:那是一个人的临终呼喊。

“嗬!”在树下站着的酋长们中的一个惊叫起来,“什么事呢?黄太阳和四头水牛在那下面!”

又响起了一声类似的呼喊,接着响了一阵劈啪的枪声。

“纳瓦霍人,纳瓦霍人!”其中的一个酋长叫嚷道,“温内图、老铁手和老枪手把他们引来,以便为自己报仇雪恨。起来,你们这些斗士们,向这些狗猛扑过去!消灭他们!把你们的马留下,在树下战斗!”

一段时间内,一切都乱套了。有人去拿武器,有人给篝火添干柴,以便获得必要的光亮去战斗。有人大喊大叫,高声呵斥。森林里又响起了大喊大叫声,劈啪的枪声越来越近。黑糊糊的人影从一棵树溜到另一棵,他们的枪闪烁发光。

犹他人的回击,起初是单独进行的,这儿一个,那儿一个,随后联结成有反抗能力的班组。没有集中的战场,搏斗围绕着每堆篝火进行。是的,那是一些纳瓦霍人。他们要对犹他人发动突然袭击,但却不懂得悄悄地制服站在山谷出口处的岗哨。其临终呼喊警告了敌人。现在是一个对一个的肉搏战,胜负取决于勇敢与否和人数的多少。

事情已经明朗,犹他人在人数上占优势。此外,他们比纳瓦霍人更加熟悉这个地方,这样一来,纳瓦霍人虽然格外勇敢,但被迫节节后退。人们用枪、短刀或者战斧战斗。对这三个躲藏起来的目击者来说,这是一幅令人心情难以平静的景象:印第安人同印第安人展开生死存亡的斗争。这儿,两人在可怕的大喊大叫声中进行搏斗;那儿,几个人静悄悄地在厮杀。谁倒了下去,胜利者马上骑在他身上,取下他那带发的头皮,也许过了一会儿,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带发头皮。

那三个仍坐在篝火旁的酋长中的两个,也怒冲冲地参加了战斗,以便通过自己的行动去激励他们的人马。第三个人背靠在篝火附近的一棵树上,以锐利的目光追踪着战斗的进程,不时朝右边和左边发布他那大声呵斥的命令。他是统帅,各条防线都操纵在他手里。即使在纳瓦霍人节节败退时,他也仍然呆在他的位置上。

战斗渐渐平息了。对这三位不情愿的证人来说,现在是返回安全地点的时候了。通往他们隐蔽处的路是畅通无阻的。那个犹他人酋长始终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

“现在回去!”温内图叫喊道,“以后会燃起欢庆胜利的篝火,到那时候对我们来说就为时已晚了。”

“我们把这个酋长也带走吗?”老铁手询问道。

“好的,”老枪手悄悄地说,“我想去……”

他吃惊地停住了。因为这时,一个矮小、瘦削、瘸着腿走路的小家伙,从黑暗中闪电般闯出来,挥舞着猎枪,用枪托把酋长稳准狠地打翻在地上。随后,他抓住红种人的脖子,迅速往前拽,拽进黑暗中。同时,他嘴里还迸出虽不是很大声的,但还是可以听明白的话来:“凡是老铁手和老枪手能做的事,我们萨克森人大都也能够做,懂得做!”

“那是瘸子弗兰克!”老枪手惊讶地说,“小家伙真鲁莽。我们必须赶快追上他,免得他干傻事。”

“鲁莽?肯定不是!”老铁手答道,“他是个古怪的侏儒,这是事实。但他勇敢大胆,根本不是轻率。我教育过他,可以说,我为他感到欣慰。”

他们急忙往前走,跟在矮人后面,进入了黑暗中。他们几乎已到达隐蔽处的人口,这时在他们面前响了一枪。紧接着,矮人用英语笑着说:“笨蛋,朝哪儿开枪,你可得注意呀!要是你想要击中我,你就不可以放空炮!那时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好吧,夜安!”

“砰”的一声,好像来自沉重的一击,随后鸦雀无声,一片沉静。三个人继续往前冲,碰上了弗兰克,“回头!”他命令道,“这儿有人会要开枪和刺杀!”

“住手,别开枪!”老铁手警告说。

“噢,是老铁手呀!”小矮个子又用他家乡的说话方式说,“您谢谢上帝让您开口说话!要是我听不出您的声音,真的,我会开枪把您打得粉碎。”

“您为什么离开了隐蔽处?”老铁手问道。

“只是出于对您的担忧我才披挂上阵的。您刚刚离开,就响起一阵大喊大叫声,仿佛是希姆布赖人闯进了条顿人中间。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射击,我很为您牵肠挂肚。所以我就拿着枪,悄悄地溜走了,其他人在黑咕隆咚中没有察觉到我离开。左边枪声阵阵。估计您要朝右边走,因此,我也向右走。那个酋长呆头呆脑地站在树旁,这使我恼火,我垂直地给他轻轻一击,他就平躺地上了。我把他拽走,拖到安全的地方。可他对我来说太重了,我在他身上坐了一会儿,稍稍地休息了一下。这时悄悄地走来了一个红种人游击队员,把枪瞄准我。我把他的枪打到一边,他的子弹飞进了银河。我用我的枪托把他打倒,倒在酋长身旁。该拿这两个小子怎么办呢?我一个人无法将他们拖走。”

“我们帮助您。现在迅速离开!那儿底下已停止射击,估计犹他人现在要回来了。”两个失去了知觉的印第安人被拖到隐蔽处,照样被捆绑住,嘴里塞进布团。

的确,犹他人回来了,而且是作为胜利者回来的。于是燃起了许多篝火,人们用火炬在树林里搜索死者和伤员。纳瓦霍人按照印第安人的风俗习惯已将他们的伤亡人员带走了。在每个被找到的死者身旁,都有大声的悲叹和怒骂。把尸体堆在一起,以便光荣地埋葬。人们发觉少了三个酋长,看来是被纳瓦霍人俘获了。这时,森林中又响起了愤怒的斗士们不停地狂叫声。仍然剩下的两个首领,把卓越的斗士们召集来讨论,讨论时人们高声地、怒冲冲地发了言。

这使温内图想到要再次悄悄地溜出去,以便可能了解到犹他人所作的决定。这种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红种人相信这儿别无他人,只有他们自己,所以便认为小心谨慎是多此一举。已被打退的纳瓦霍人肯定不会回来,而要是还回来,那就在底下山谷出口处设置岗哨。至于在山谷中间仍有比纳瓦霍人危险得多的敌人,他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就这样,温内图听到了犹他人将要采取的一切行动。

犹他人想在当夜就葬掉死者,挽歌可以留待以后补唱。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救被俘的酋长们。这事甚至比等候温内图一行明天到达还要急迫。因为这些人要到银湖上面去,无论如何必定落入犹他人手里。所以要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以便在黎明时,可以跨上马,踏上跟踪追击的征程。

现在,温内图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退回来。他看见在隐蔽处附近站着几匹马。这些牲口在战斗期间受了惊,离开了其它牲口。阿帕奇人突然想到新的俘虏——三个酋长和一个斗士,还是要一起带走,为此需要四匹马。牲口附近没有人,它们不怕他,因为他是个印第安人。他抓住一匹马的笼头,把它牵到隐蔽处。老枪手坐在攀缘植物帷幕后面迎接它。其它三匹马也是这样弄进来的。它们虽然稍稍打响鼻,但温内图使它们很快就平静下来。随后,阿帕奇人认真地把通往他们隐蔽处的所有足迹都抹掉了。

在隐蔽处里面,谁都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慢,因为要讲述和要倾听的事是那么多。瘸子弗兰克在他的朋友和老表旁边坐下。弗兰克与胖墩儿耶米,虽然有过种种表面上的口角,但从未离开过耶米。可自从他找到了这个阿尔滕堡的老表之后,情况就变了。杜乐说话不愿高深难懂,并能让老表把话讲完而不随时纠正他的话,这样他就很有力量使他的老表依附于他。

由于可以预料到第二天将非常艰苦劳累,安排好岗哨后,其他人便去睡觉,这当然很难做到。人们过了半夜才入睡,却在拂晓时又醒了,因印第安人的撤退并非没有嘈音。山谷里再没有一个犹他人了。这时,人们就可以离开隐蔽处了。

为安全起见,首先派岗哨驻守在山谷的出口和入口处,接着搜查整个山谷。人们发现了一处群葬墓,它不外是在尸体上面简简单单地垒起的一堆石头。周围还有几匹死马,它们是被射偏的子弹击毙的。如果要避开犹他人,通往银湖的道路就要穿越荒凉的地区。那儿不易找到足够的食物。这时,马正切合需要。一个西部地区的汉子没有苛求,不爱挑食。如果没有别的东西可吃,他也以马肉充饥。倘若他是印第安人的客人,时常会把已喂肥的狗作为节日烧烤给他端上来。因此,人们割下马肉中最好的部位,分发给大家,并点燃了几堆篝火,每人可以在火上烧烤他的一份马肉,以便保存起来。

犹他人撤走后,白人们取出了俘虏们口里的布团。但当他们要求还给他们自由时,人们三言两语答复他们:温内图在“湖畔树林”偷看了他们的信号语,因此暂时还不能释放他们。他们默默无言。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查看被杀害的人。他们被严重折磨致死,这些站在尸体旁的汉子,早先见过许多尸体,有过许多经历和体验。但当他们见到死者刀痕累累的躯体时,他们也感到毛骨悚然。播什么种子,收什么果子:流浪汉们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遭遇最惨的是红发康奈尔:他头朝下被倒吊在刑讯柱上,与他的同伙一样,身上衣服统统被剥光了,红种人私分了收缴来的衣服。被掠夺的藏宝图无影无踪,去向不明。如果不能把它从犹他人那里要回来,只要两个“熊”肯定没有把银湖的秘密泄露出去,那就得信赖老铁手对这个传奇般的宝藏隐藏处的了解了。

人们从刑讯柱上取下死者,将他们并排地放着,用石块盖上。接着,他们跨上马,由温内图带路,沿着一条秘密的小路,朝银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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