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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M局长通知邦德到他办公室去。局长的情绪似乎不太好。邦德进去后,局长没有象平常那样面对窗外看半开才把转椅转过来对准邦德,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手上有什么工作吗?”

“噢,只是一些伏案工作。”

“什么意思?”M局长把烟斗一下子插进烟缸里。“谁不干点抄抄写写的事?”

“我是说没干什么具体的事情。”

“嗯,是这样。”M局长拿起一叠捆在一起的深红色卷宗,从桌子的一端向邦德推过去,邦德不得不赶紧用手接住。“这些是英国刑警总署的资料,大都是关于吸毒者的材料。还有许多材料是内政部和卫生部提供的。另外一些长篇报告是日内瓦国际麻醉剂控制组织提供的。这些材料你全拿去看一下,恐怕费时不少。得从现在看到深夜呢。用天作飞罗马,找到那个大个子里人。接头时间、地点、方式卷宗里有交待。”邦德明白,M局长脾气不好,事出有因。局长一向讨厌把他手下人调去做别的工作。他们是专控谍报工作的,必要时也从事破坏和颠覆活动,可让他们干别的事,对他们的才干和那点少得可怜的秘密经费来说都是一种浪费。

“还有什么问题吗?”M局长的下巴象一只船头一样向外伸出,似乎在暗示邦德:抱上文件快快滚出去,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邦德了解M局长的性格和为人。他轻声说道:“有两个问题,局长。为什么要我们去干这件事?一号站同参与这次行动的人有什么工作关系?”

M局长的眼中露出严厉和不快的神色。他坐在椅子上转过去,透过宽大的窗户注视着天空中白云一片一片疾速飘过。他拿起烟斗吹了一下,又轻轻地将它放回桌上,似乎这样能将他满腔的怒火吹灭一半儿。他再开口时,语气比方才平和许多。“你要知道,007,我一点也不希望情报局牵涉到这件毒品案中去。记得吧?今年年初,刑警总署请求我们帮忙,把你借调两个星期,让你去墨西哥追踪鸦片种植人,结果你差点儿送了命。现在,他们又想要你去对付那帮意大利人。我坚决不同意。尤尼·瓦兰斯立即到内政部和卫生部,说服两个部长向我施加压力。我再三告诉他们,我这儿非常需要你,别的人我也一个都抽调不出去。后来这两位部长就去找首相。”M局长停了停又说:“就是这么回事。我不得不说,首相倒是挺能做人的思想工作。他说海洛因是一种心理成的武器,如果大批地走私进来,国家的力量就会被逐步削弱。他还说,这件案子绝不仅仅涉及一帮贪财的意大利走私犯,很可能背后隐藏着一起颠覆政权的阴谋,这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论调。’M局长苦笑了一下,我想这些论点都是尤尼·瓦兰斯炮制出来并为首相准备好的。瓦兰斯手下的人正在全力以赴阻止毒品流入我国,以免我们的孩子步美国同龄人的后尘,吸毒上瘾。但他们的工作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阻力重重。近来在舞厅和其他娱乐场所周围兜售海洛因的小商贩似乎特别多。瓦兰斯的魔鬼行动小组顺藤摸瓜,终于发现了一个中转毒品的人,并且弄清楚毒品是藏在那些旅游者汽车里从意大利偷运进来的。瓦兰斯已经取得意大利警察当局和国际警察组织的协助,可是仍然没什么大的进展。他们顺着发现的那条地下运输线抓获了几个小角色,跟着就要捞到大鱼时却突然断了线索。大概是返运毒品的关键人物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很高的报酬,想暂时歇歇手。”

邦德插嘴道。“或许他们有某种自我保护措施,局长。他们做这类生意,自知很冒险,得按照一定的安全规则行事。”

M局长耸了耸肩。“可能,很有可能、这也是你必须弄清楚的。不过我总觉得,有你出马,终将能把这一贩毒集团一网打尽。不管怎么说,首相命令我参与侦破此案,我只得月医从命令。我已经同华盛顿方面道了气。中央情报局很乐于合作。你知道,他们的禁毒署在意大利有一个侦破队,二战结束时成立的。这个侦破队和中央情报局没有直接关系,他们隶属美国财政部下设的一个秘密行动处,任务是搜寻侦破贩运毒品和制造伪币的活动、这么做可真有点异想天开。我常纳闷,不知联邦调查局对成立这么个组织有何感想呢?”M局长慢慢转过身子,双手抱在脑后,仰靠在椅子上,注视着邦德,接着说:“好在中央情报局的罗马办事处与这支小小的毒品侦破队联系密切。中央情报局的艾伦·杜勒斯本人还亲自告诉了我那支毒品侦破队头子的名字,是他在禁毒署使用的名字,叫克里斯托弗。qpo显,这个人具有双重身份,表面上也走私少量毒品以掩人耳目。杜勒斯说,他不好让他的人介入此事,但他说可以让中央情报局驻罗马办事处给那个克里斯托弗捎个话,就说我们这边一名优秀的工作人员想和他们取得联系,做笔生意。我当即表示同意,并且非常感谢他的这一建议。昨天我发出通知,见面时间定在后天。”M局长指了指邦德面前的文件夹。“详细情况都在这里。”

沉默了一会儿。邦德脑子里在迅速估量这项任务的把握性。他觉得这事听起来令人不安,有危险倒不算什么,主要是没多大意思。他站起身拿起卷宗。“好吧,长官。这差事看来得花不少钱。你准备拨出多少?”

M局长向前凑了凑,两手靠拢平放到桌上,声音沙哑地说:“十万英镑,可以用任何货币支付。这是首相的意思。但是我不希望你遭到生命危险,打算再拨十万英镑供你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毕竟在各种犯罪组织中吸毒组织规模最大、组织最严密,所以一定要谨慎。”M局长又取出一份卷宗,头也不抬地说:“自己多保重。”

到了罗马后,邦德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埃克塞尔斯酒吧后一个蓄着浓浓的小胡子、独自喝着一杯“亚历山大”饮料的人接头。这种神秘的暗号和接头方式让邦德感到好玩。与人们通常手握叠好的报纸,或是在衣领孔上插上一朵鲜花,或是戴上一双黄色手套等接头方式不一样,用一杯女人爱喝的奶油色饮料作暗号显得不落俗套。它还有一个优点:只需要一个人出面就能接上头i邦德走进酒吧四下打量着,里面大约有用来人,可是没有谁蓄着小胡子。在大厅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装有奶油和伏特DRW的高脚玻璃杯旁边放着一碟橄榄和一碟坚果。邦德毫不犹豫地走到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侍者走过来,说。“晚上好,先生。克里斯托弗先生正在打电话。”

邦德点点头:“来一杯内格罗利。”诗者回到柜台前叫道:“一杯内格罗利!”“非常抱歉,我刚才不得不去给艾尔弗雷德打了个电话。”一只毛茸茸的大手轻轻提起一把椅子,象拿起一个火柴盒。然后那人沉重地坐了下去。

俩人彼此点点头,没有握手。在旁人眼中他们应该是一对老相识,有点象同行,略带点儿进出口商人的味道和派头。年轻的那位长得象美国人,可打扮得象一个英国人。他就是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此刻,他正眯缝着一对黑眼睛望着邦德。正如邦德所料,他看上去象个地道的职业老手。

邦德象老朋友似地问道:“艾尔弗雷德的小男孩儿近来好些吗?”

克里斯托弗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表情:“还是老样子。能指望他怎样呢?”

“小儿麻痹症确实不好治。”邦德答道。

酒送上来以后,两人都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邦德对这次接头还感满意,至少觉得气氛还融洽。但他也知道,不可能立即取得对方的信任。克里斯托弗在不断打量、观察着他。。

两小时以后,他们又在斯帕格纳广场附近的那家叫金鸽的小餐馆碰头。邦德有趣地发现克里斯托弗还在观察和掂量着自己,对他依然不敢信任。这是一桩十分危险的交易。克里斯托弗处事如此谨慎,只能说明M局长的直觉判断是正确的,他一定掌握着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邦德当然也不能完全信任克里斯托弗,但如果可能,他俩可以联合起来,做各种各样的交体邦德为此大受鼓舞。信心额增。他将最后一丝火柴盒碎片场进烟灰缸,轻声说道:“我有一个经验之谈,那就是:任何一桩交易,只要报或超过百分之个别者需要在晚上进行,那么必定是拉十分危险的买卖。咱俩做的这笔生意报酬将有百分之一千,而且几乎都需要在晚上来干。”他又压低了嗓门,“以金都是硬通货。美元、瑞士法郎或者委内瑞拉博利瓦,要什么有什么。”

“那太好了,我手上弥里拉大多了,正想兑换“点美元之类的东西。”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拿起菜单。“不过,我们先来点儿吃他吧,肚子里唱空城计可唱不出重大决定来。另外,邦德先生、我不喜欢做事情拐弯抹角。在说吧,你出多少钱?”

“事成之后五万英镑。”

克里斯托弗漫不经心地答道:“很好,倒是笔可观的经费。”

传者走过来用意大利语问他们要吃点什么。克里斯托弗要了一份带五香火腿的香瓜,外加一价巧克力冰淇淋。”然后,对邦德说:“我晚上吃不了多少。本地人喜欢喝基安带红葡萄酒,酒的味道不错,你也来一点。”

邦德要了份淋上热那亚调味汁的党面条。克里斯托弗说这是用罗勒人蒂和冷杉球果调出来的,味道可不怎么的。

侍者离开以后,克里斯托弗咬着根牙签.一言不发。他脸色阴沉,就象脑袋里突然变了气候似的,黑眼睛不停地在经厅里四下扫视,瞧也不瞧邦德。邦德猜想他一定在考虑某个大的计划。为了让他早下决心,邦德又说:“如果有必要,酬金还可以增加。”

克里斯托弗最后拿定了主意.他说:“真的吗?”说着,推开椅子站起来/对不起,我得去洗手间。”说着转身快步向餐厅后面走去。

邦德突然间感到又渴又饿。他倒满一大杯基安蒂红葡萄酒,一口喝掉了丰杯,然后断开面包围,抹上黄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想不通,为什么只有法国和意大利的面包圈和黄油才那么可爱。他等着克里斯托弗开口。他们俩已经彼此信任。或许他正在镜什么人打电话,以便作出最后决定。

邦德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却没有发现餐厅里有人正在注意他。在正方形餐厅的另一个角落,靠近收款处的十一张桌边,一个体态丰满,打扮入时的金发姑娘正在对她的男友说:她笑起来让人觉得他很冷酷,不过他确实很英俊,象他那么一表人才的间谍真不多见。你敢肯定他是间谍吗?”

她的男友正一心一意地吃着面条。他用沾满番茄汁的餐巾指了指嘴,打了个明确的饱嗝城后他答道:“这种事情上你大可放心桑托斯的眼力.他对间谍非常敏感,绝不会看走眼。不然我又何必挑他长期跟踪克里斯托弗那家伙呢?只有间谍才还会和克里斯托弗那样的密探一起消磨整个晚上。我们会弄清楚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锡制的类似按扣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吹,发出叭一声响。侍者领班立即闻声而至:“有何吩咐,先生?”

男人打了个手势,领班忙弯腰凑过去,听那人低声地说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向厨房旁边一间挂着“办公室”字样的房间走去.进去后顺手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只见领班走出办公室,快步穿过餐厅,大声吩咐副领班:“再摆—张桌子,四个位置,赶快。”副领班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跟在领班身后,走到邦德旁边的一块空地,叭地捻了下手指,招呼其他侍者,接着从其它桌旁取来两把椅子,向邦德道了声对不起,又取走了他桌旁的一把空符。传者领班从办公室里拿来了第四把椅子,把它和其它三把对称放好,接着两名侍者抬来一张桌子放在椅子中间。副领班熟练地摆上酒杯和餐具。领班皱了皱眉:“我告诉过你,是三个人用餐,三个,你怎么摆了四个人的?”他把第四把椅子顺手又推到邦德桌旁,朝帮忙的诗者挥了挥手,他们见状赶紧离开,各干各的事情去了。餐厅里这段平常的小插曲一分钟就完成了。三个结伴而来的意大利人走了进来,领班亲自上前鞠躬,把他们迎到刚摆好的餐桌旁坐下。这一连串不起眼的行动完成得有条不紊,迅速利落。显然这套程序长期以来经过不断的重复已经运用得十分娴熟。坐在收款处旁的男人起劲地吞咽着一盘面条,目光却不离开正在发生的一举一动,就象是在观看一局快棋赛。

克里斯托弗悄没声地回到餐桌旁边,邦德—点也没察觉。侍者送上饭菜,他们便吃了起来。

他们边吃边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什么意大利的选举、意大利杜和英国鞋哪个好等等。克里斯托弗非常健谈,似乎无事不知z他说话总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再耸人听闻的消息,经他之嘴说出来立即就变得无足轻重。他说的英语很特别,时而夹杂几句别的语言,成了一种生动的混合体,使邦德觉得十分有趣。人虽然显得粗野了些,但却了解内情,所以*常有用。难怪连美国特工人员都觉得他很有价值。

侍者送上了咖啡碗里斯托弗点燃一支细长的雪茄,叼在嘴里继续谈着。雪茄在他紧绷着的薄嘴唇里上下跳动。他双手平放在餐桌上,低头看着桌布说道:“我走下来了,和你做这笔生意。要知道,我是只和美国人做交易的。他们不知道我会告诉你些什么,我不想对他们讲。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件事和美国人没关系,只涉及美国,对不对?这类事情往往是界限分明的,是不是,老板?”

“是的,人人都有自己的活动领域,这类事情更是如此,这个规矩我懂。”

“一点不错。好吧,在我给你们提供情报之前,让咱们象诚实的商人那样,先把条件讲好。行不行?”

“没问题。”

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毫不迟疑地说:“我要一万美元,小面额的票子,明天午饭时候给我带来。事成之后,我还要两万美元。”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格起头来看着邦德,“我并不贪财。没把你们的经费要光,是不是?”

“价钱是挺公道。”

“第二个条件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许说出情报的来源,哪怕是严刑拷打。”

“那是自然。

“第三。这个组织的头子罪大恶极。”说到这里,克里斯托弗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邦德,只眼睛里露出一丝杀机。他取下叼在嘴上的雪茄,

供刀美人一字一顿地说:“得把他干掉,就是说杀死他。”

邦德靠在椅背上,有些好奇地望着对方。克里斯托弗身子微微向前,靠在餐桌上,等着他的回答。事情似乎不再那么简单,加进了家族间的仇杀的意味。克里斯托弗想找个杀手,可他不但不付钱,反倒要后者付钱给他,因为他提供了信息和杀人的机会。他这算盘打得真精!居然想利用秘密情报局为他了结一笔私仇,同时还能得一笔酬金。邦德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便轻声问道:“为什么?”

西格罗·克里斯托弗冷冷答道:“关于这一点无可奉告。”

邦德一口气把咖啡喝干。犯罪活动通常都是这样,普通人顶多只能管中窥豹,不过,他对此并不在乎。他奉命来执行这项任务。只要任务能圆满完成,有人从中捞到一点好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M局长更是不感兴趣。邦德的任务很明确,也很单纯:搞垮这个贩毒组织。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手段可以不考虑。于是,邦德说:“我不能做任何保证,你应该明白。我只能说,如果这个人要杀我,我就会杀了他。”

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拿起一根牙签,剥开外面的包装,用牙签掏着指甲缝,直到五个指头—一掏完后才抬起头说:“我这人一般不下没有把握的赌注。这回我愿意干,是因为下赌注的是你,而不是我。我马上就把情报给你,然后一走了之。明晚我要飞到卡拉奇,去谈笔大生意。我只能给你提供情报,其余的全靠你自己。”说完,他把用过的牙签往桌上一扔。

“好吧。”邦德答应道。

西格罗·里克斯塔特斯把椅子朝邦德面前挪了挪,低声地说起来。他甚至提供了具体的日期和人名。他说话一点也不含糊其辞,既不在不必要的细节上多费唇舌,也不漏掉重要细节。故事短小精彩,大致如下:在这个国度里,大约有二千个美国血统的歹徒。意大利籍美国人,因犯罪被逐出了美利坚合众国。他们无恶不作,各地警察当局均将他们列为最危险的人物。这些人都有前科,因此很难找到正经工作。其中大约有一百个家伙最无赖。他们把本钱凑到一起,三五成群地到贝鲁特、伊斯坦布尔、丹吉尔和澳门等世界大贩毒中心去买货,其余的家伙则负责运输、贩卖,行内人称他们为“信使”。在米兰有他们建立的一个药品交易中心,规模不大却很可观,鸦片及鸦片制品运到那儿,加工成海洛因,然后被“信使”们利用各种手段藏在汽车里,运到英国的中间商手中。”

邦德打断他的话;“可是我们的海关人员都知道这种勾当,这些人无法蒙混过关的。”

“他们一般把毒品装在备用轮胎里。一只备用轮胎可以藏价值2万英磅的海洛因。”

“难道他们出八米兰时就没有被抓住过吗?”

“当然有,而.且是常事。可是他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顽固得不得了,绝对不吐一个字的。如果被判了刑,那么在监狱里每蹲一年大牢,他们的组织则给他们一万美元的酬劳,家人还会得到额外的照顾。坐完牢之后,他们反而因祸得福赚了钱。所以这个组织里的人都能严守秘密。人次人还能分到一份红利,头头得到的则是一份特殊的红利。”

“原来是这样。这个头头是谁?”

西格罗·克里斯托弗伸手夹住叼在堤上的雪茄,很自然地挡住了嘴,低声说道。“人们叫他‘鸽子’,真名是埃恩里科·科洛姆博。就是这家饭馆的老板:我把你带到这儿就是想让你看看他、看到没有?却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坐在一块儿的肥胖男人,就在收款处分边的那张餐桌那儿。女的是维也纳入,叫热丝尔·鲍姆,个妓女,放荡不羁。”

邦德吃了一惊:一是她?”他很清楚克里斯托弗指的是谁。他刚一进这餐厅就注意到这个女人了。事实上,餐厅里大概没有人不会注意到她的。她看上去放荡、泼辣、热烈奔放,一般人会认为那是维也纳妇女的特点,其实多数维也纳女性并非如此。只见她神态活泼顽皮,长得漂亮迷人,笑的时候嘴显得挺大,带着一股不驯服之感。邦德觉察到她不时打量着自己。她的男伴着上去富有、乐观、很会享受。这种人作情人,往往慷慨大方,而且分手时谁也不会感到难过,各得其所。邦德隐隐觉得这男人还不坏,快乐、开朗、富有生活情趣,邦德就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俩正开心地大笑。男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然后站起身走进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如此说来,就是他控制着通往英国的毒品运输线IM局长为了他居然不惜出价十万英镑。而克里斯托弗又要借刀杀人,既赚一笔,又了结私人的宿怨。邦德毫不畏惧地紧盯着那女人。当她抬头和他目光相遇时,邦德向她微笑。她的目光游移不定,脸上似笑非笑地取出一支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然后仰起头向着天花板把烟喷出来,脖子暴露在外,侧面看上去很美。邦德觉得,她是有意做给自己看的。

旁边的电影院快散场了,餐厅里开始作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顾客。侍者领班催促手下人赶紧收拾,布置餐桌,餐厅里响起一阵玻璃杯碰撞和挪动椅子的声音用赌桌旁的空椅子也被挪到旁边的餐桌前。他开始向克里斯托弗提出一些具体问题,如埃埃恩里科·科络姆博的生活习惯、住处及他在米兰的那家公司的地址,他是否还做其它买卖?餐厅里在不停地重新布置着餐桌、餐具,那把空椅子也不知不觉地从一张桌子移到另一张桌子,最后到了印着办公室字样的那道门口。但邦德对这一切并没有在意,他只关心克里斯托弗提供的情报。_一办公室门口边的椅子被抬了进去。埃恩里科·科洛姆博把持者领班打发出办公室,然后把门关死。他走到椅子眼前,把厚厚的椅垫子拿起来,放到书桌上,拉开一边的拉链,取出一部袖珍收录机。他倒回磁带,按下播放键纽并调好音量和速度,然后坐到书桌旁,开始听磁带。偶尔,他调整一下机器或者重复一遍某段对话。最后,录音机里传出邦德轻轻的声音;“是她?”,接下来说话声中断了,代之而起的是餐厅的嘈杂声。埃恩里科·科洛姆关掉收录机,足足有一分钟时间,他呆呆地看着收录机_动不动。他好好地想了一会于,脸上一片茫然,过了一会儿,他骂了一声:“该死的狗杂种。”然后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门,回头又望了一眼那台袖珍收录机,更加恶狠狠地骂了句:“该死的狗杂种。”这才回到餐厅中柜台边自己的桌旁。

埃恩里科·科洛姆博急促地、满心焦急地对他的女伴谈着什么。她边听边点头,望了一眼邦德。邦德和克里斯托弗正准备起身离开餐桌,突然听到那女人压低嗓子在骂科洛姆博:“你真是个虚伪的家伙,大家让我对你防着点儿,看来一点没铃…。”她声音越来越大,一把抓起手提包,哗地站起身,正好挡在邦德和克里斯托弗走向餐厅出口的路上。他们只好站住,彬彬有礼炮等着她让出路来。

埃恩里科、科洛姆博这会也怒气冲冲地站起来。骂道:*该死的奥地利母狗……”

“你竟然敢侮辱我2你这只意大利癞蛤蟆。”她伸手拿起丰杯酒,霍地机将过去。酒杯不偏不符,正好打在科洛姆博的脸上。科洛姆博叫了一声向她扑过去,她一闪身倒退了几步,正好倒进邦德怀里。埃恩里科·科洛姆博气呼吁吁地站住脚,用一条餐巾抹掉满脸酒水,气急败坏地嚷道:“给我该,不许你再到我的餐厅里来。”说完向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走回办公室去。

侍者马上赶了过来。餐厅里的其他人也都停止了吃喝,看着这出闹剧。邦德握着那女人的胳膊肘问道:“我给你叫辆出租车,好吗?”

她猛地挣脱身子,怒气冲冲地说道:“男人都是些色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生硬地说了一句,“也许你除外。”说完便傲然昂首走向门口。

餐厅里又恢复了一片嗡嗡声和刀叉餐具的碰撞产。吃客们津津有味地低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议论着这个漂亮的脾气挺大的奥地利女人。领班紧绷着脸,管那女人和邦德打开门,对邦德说:“真对不起,先生、谢谢您的光顾。”

邦德向一辆缓缓开来的出租车招招手,车在路旁停下来。他打开汽车门,让那女人先上,海记紧跟着钻进了汽车,从窗口对克里斯托弗说:“我明天早上级你打电话。再见!”没等克里斯托弗回答,他已经靠在位于上,六卷统在冷落中的女人问道:“朝哪儿开?”

“阿姆巴萨多里饭店。”

车开了。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邦德问道:“愿意找个地方再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她略微迟疑了一下,又说:“您真好,可我今晚太累了。”

“换个时候可以吗?”

“也许可以,但我明天要去威尼斯。”

“我也要去那儿,明晚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她微笑,“我原来以为英国人都很腼腆。你是英国人,是吧?请问贵姓?你是干什么的?”

“是啊,我是英国人。叫邦德,全名是詹姆斯·邦德。我写书,专写惊险小说。我现在正在写十本关于贩运毒品的小说,以罗马和威尼斯为背景。问题是。我对这方面所知甚少。我正四处搜集素材你知道什么有趣的事吗?”

“这样说来,你和那个克里斯托弗一起吃饭就是为了听一些有趣的故事。我听说过他,名声可不大好。至于我自己,很抱歉,不能向你提供什么有趣故事,我知道的事情别人都知道。”

邦德热情地说。“呀,我就是对这些故事感兴趣,那些精彩的街谈巷议就是最好不过的素材,对作家来说。就象钻石一样珍贵。”

她不禁开怀大笑。“你说那些—”是钻石?”

邦德说:“听我说,我不光靠写小说生活,有时候我也写写电影剧本。如果剧本写得好、叫人不得不相信确有其事,就能卖出去赚大钱呢。”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她没有缩回来。邦德又说;“这难道不就象钻石一样珍贵吗?”

她把手抽了出来。阿姆巴萨多里饭店到了,她拿起手提包,把脸转向邦德。饭店的阿卫打开车门。街上的灯光照进车内,映得她的双眼迷离闪烁、如同两团星光。她神色庄重,注视着邦德,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也许也有不太坏的。好吧,我同意和你再见面,但是不在一起吃饭,也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我每天下午都要去晒日光浴,不是在那些大家都爱去的海滨,而是在巴尼·阿尔伯罗尼。从前,你们英国诗人拜伦常在那儿骑马。后天下午三点钟你可以乘公共汽艇在那儿找到我。入冬前,我要最后享受一次日光浴。到了那里,你会看到沙丘中间有一把淡黄色的阳伞。我就在那儿。”她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要先敲敲伞,然后问,是弗劳莱·莉丝尔吗?”

她下了汽车,邦德也跟了出来。她向邦德伸出手:‘“谢谢你给我解了围。晚安!”

“那好,一言为定,后天下午三点钟见。晚安!”

邦德目送她转身登上台阶,他自己返身钻进汽车,吩咐司机去民族饭店。窗外不时闪过霓虹灯的彩光。一切都发展得太快。甚至连这辆出租车也开得太快了。邦德感到有些不安,除了这辆出租车,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让司机把车开慢一些。

第二天中午,邦德乘拉古纳直达快车去威尼斯祖古纳列车外形精致华丽,呈流线形.但内部设施却不怎么样。座位是为个子较小的意大利人设计的,邦德坐在上面,倍感局促。再加上他的座位紧挨着过道,正好在车轴上方,把他摇晃得很不舒服。此刻,即使列车外展现出童话中的仙境,邦德也不会感兴趣。他坐在晃动的车厢里看着一本书,不时动一下坐得僵硬的长腿,心里面暗自咒骂意大利这个鬼地方。

火车终于开过梅斯特雷,进入了威尼斯城。窗外掠过威尼斯城的迷人景色。运河中绿波碧浪,落日映在水中,泛着红光,令人赏心悦目的丽蒂宫饭店矗立在眼前。邦德已经订了南蒂宫饭店二楼最好的双人房。

晚上邦德大肆挥霍了一番,甩掉了一大把面额一千里拉的钞票。他出人一个又一个的豪华酒吧,力图向人们显示他是个前程远大、地位显赫、收入颇丰的作家,正如他向那个女人所描绘的那样。威尼斯的第一个夜晚让邦德感到十分惬意。他心情愉快地回到丽蒂宫饭店,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邦德花了一个上午在大街小巷漫步街头巷尾,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他参观了两座教堂。‘却不大欣赏它们的内部结构和装饰,只是想从侧门出去之前仔细看一下有没有人从大门进来跟踪自己。当他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后,便来到弗洛里思酒吧,要了阿麦里坎开胃酒,自斟自饮,耳边不时飘过一对法国男女的窃窃私语。他突然一时兴起,买了一张明信片寄给他的秘书。秘书曾随乔治亚小姐来过意大利。邦德在明信片上写道。“威尼斯迷人之极。去了火车站和股票交易所。一切尽如人意。下午还参观了市喷水装置,然后在剩啦影院看‘布丽奇特·巴多特’。你听过‘啪!我的太阳’这支曲子吗?太美了!这儿的一切都充满了浪漫情趣。”邦德这么写虽然是一时心血来潮,但确实也反映了他对威尼斯的真实感受。五月和十月是威尼斯最美好的时节,白天阳光和煦,夜晚凉爽宜人。尽管阳光普照,却丝毫本觉刺眼。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游人漫步在长达数里的石头路面上,毫无倦意。这段时间游人也比较少。尽管威尼斯能够较而易举地容纳十多万游客,把他们分散在背街、小巷、广场上,或是塞进公共汽艇中,然而在人少时游览这座城市华丽更令人感到逍遥自在,心情舒畅。

尽兴游览后,邦德早早地吃了午饭,回到旅馆。他关上房门,脱下外套,匆匆检查了手枪,关上保险,练习了两次快速抢枪动作,然后将枪插过枪套。该动身了,他登上开往阿尔帕罗尼的12一40路公共汽艇。汽艇划过明镜一般的污湖,把威尼斯城远远抛在了后面。邦德坐在船首,心里面觉得很不踏实: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从阿尔伯罗尼码头到名记·阿尔伯罗尼海滨浴场有一条约半英里长的泥路,路面上尘土飞扬。岛上散乱分布着一些别墅群、未竣工便被遗弃的建筑物和一片残垣断壁。俄海有一些战时遗留下来的炮台,上面爬满了野草。不远处有一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看样子,前曾接个高尔夫球场,铁丝网上挂着很多画着骼髅的木牌,上面写着“危险”的字样,警告人们不得靠近。也许铁丝网周围那些沙丘和灌木丛里还残存着战时埋下的、没有被挖出来的地雷。整个地方给人一种荒凉、神秘之感,甚至使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同他一小时前才离开的繁华热闹的威尼斯城相比,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邦德沿着那条半英里长的路穿过半岛来到海浪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他在一棵银叶相思树下停下来,休息片刻。前面已经再没有树木可遮挡烈回了。幸好,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在他前面有一个摇摇欲坠的木牌路标,上面用蓝色油漆写的“巴尼,阿尔伯罗尼”几个字已经褪色。路标以远是几排小破木屋,再往前便是一片约百米宽的沙滩和一片蓝庭模的大海。海滩上一个人也没有,优穿过路标后,前面隐约传来了一阵那不勒斯的音乐。音乐声是从一个看起来要倒塌的茅屋里传出来的。茅屋四周贴满了可口可乐和各种意大利饮料的广告。茅屋的靠墙处堆放着一些破躺椅、两辆脚踏车以及一只未充气的儿童气垫。一切设施都是那么破烂不堪,邦德简直不能相信这里会是营业场所。他踏着晒得滚烫的松软沙地,绕过茅屋,来到海边。一片微微起伏的宽阔沙滩展现在他的左面,沙滩一直通向岛中心。在他右侧是一溜约一里长的海滨,与半岛顶端的防波境相连。海滨的后面是一片沙丘和那块用铁丝网围起来的高尔夫球场。在离邦德约五百米开外的沙丘边沿,有一团醒目的黄点。

邦德向着那团黄点走去。

走进黄色遮阳伞后,邦德没有按照吩咐先破两下,而是径直俯下身,看着伞下她那暴露在阳光下黑里透红的身体,一面打一声招呼:“你好。”

她身穿黑色泳装,躺在一块黑白相间的浴巾上面。听到邦德的声音,她迅速将比基尼泳装向上拉了拉,眼睛半睁半闭地说:“你提前了五分钟。我告诉过你要先敲一下。”

邦德在遮阳伞的阴影下紧挨着她坐下来,掏份手帕察了擦脸。“这块沙地里唯一的一棵棕桐树用好被你占了,我只好赶紧先躲到树下再说。在这种地方见面,亏你想得出。”

她笑了起来。“和葛丽泰·嘉定一样,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别人打扰。”

“这里就咱们俩吗?”

她睁大眼睛,“怎么啦?难道你还以为我要带保护者不成?”

“你不是认为男人都是猪,没有一个好的吗?我想,为了以防不测,你……”

“啊,可你是个猪绅士,猪先生。这儿太热了,不是个开玩笑的好地方,况且我们是在做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不对?我给你讲毒品的故事,你给我一枚钻石别针,没变卦吧?”

“没有,我们从哪儿讲起?”

“你问吧。想知道些什么?”她支起身子,双手抱膝而坐。眼神里再没有挑逗的意味,只乘下提防。

这一变化没有逃过邦德的眼睛。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说:“他们说你的朋友科洛姆博是专干这一行的大人物,就从他说起吧。他会成为我书中的主要角色,当然,不会用他的真名。可我需要有关的细节。你讲讲他是怎么干的吧。这种事作家生拼硬造可不行。”

她垂下眼睑。说:“埃恩里科如果知道我把他的事说出去,定会大发脾气的。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的。”

她仔细地看着他。“邦德先生,如果他愿意,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而且他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即使毫无根据。这我太了解了。”她扫了一眼他的手表。“说不定他已经派人跟踪我到这儿来了呢,他这个人疑心很重。”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突然神色紧张、语调急切地说:“你还是快走吧,你不该到这儿来的。”

邦德看了看表,正好三点半。他转过头朝伞后面和海滨那边打量一遍。远处的茅屋附近,出现了三个黑衫人,正朝海滨走来,步伐整齐,就象是在列队操练。

邦德站起身,看着她低垂的头,冷冷说道:“我明白了。请你转告科洛姆博,我是个执迷不悟的作家,从现在起一我将开始写他的生活经历。再见。”邦德顺着沙滩朝半岛尽头跑去。他打算从那儿沿另一条海岸跑回村子。只有回到有人的地方,他才会安全。

三个黑衣人突然加快脚步朝海滨跑来,非常有规律地摆动着他们的胳膊和双腿,象正在进行训练的长跑运动员。经过那女人身边时,其中一个向她举起一只手,她也挥了挥手招呼了一下,然后脸朝下趴在沙滩上。也许她想晒晒脊背,也许是不愿目睹这场追逐。

邦德边跑边扯下领带放进兜里。天气太热了,他跑得大汗淋漓。3个黑衫人也是汗流浃背,现在就看谁更有耐力了。邦德跑到半岛尽头后,迅速爬上防波堤,回头看了看。他们离他还很远,可是他们已经呈扇面散开,其中两人直奔高尔夫球场,沿着球场周围的铁丝网奔跑,根本不在意上面画着骼髅的警告牌。邦德沿着堤坝飞奔,心里暗暗计算着双方所走的角度和距离。照眼下双方的速度,他仍可勉强脱险。

汗水湿透了邦德的衬衫,他的脚也开始疼起来。已经跑了一英里的路,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安全地带呢?邦德每隔一会儿就要经过一个炮台,现在他还得跑过大约三十个炮台才能到达防波堤尽头的渔村。这段路程大概也是一英里远。他能够坚持跑下来么?他必须赶在两个黑衫人之前到达安全地带。邦德的心累得狂跳不已,外套也被汗水浸透,裤子摩擦着双腿。一个家伙在他身后三百米紧追不舍,另外两个在右侧的沙丘中时隐时现,越来越近。他的左面则是一个大约二十英尺长的石砌斜坡,一直延伸进浩瀚的亚德里亚海。

邦德跑得气喘吁吁,正想放慢速度,喘口气,突然看见前方有六、七个渔民打扮的人,有的呆在水里,有的在堤坝上晒太阳。紧接着听见沙丘中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一团泥沙碎石腾空而起。邦德感到一阵微弱的冲击波。他不由放慢脚步。沙丘中的一个追赶者定定地站在那里,大张着嘴,发出一阵可怕的咕咕声。突然,他双手抱头,向前扑倒。邦德知道,他再也不能动弹了,只有等着别人将他抬走。他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离前面的渔民大约只有二:百米T。那些人凑到一块儿,一齐望着他。邦德拼凑了几个意大利单词,大声说道:“我是英国人,请问,哪里有警察?”说着朝后面看去,真怪,那个黑衫人居然不顾有那么多渔民在场,仍然奋不顾身地逼近,同时挥舞着手中的枪,他离邦德只有一百米左右了。前面的渔民呈扇面散开,堵住了邦德的去路。他们握着鱼叉炮,对准邦德。一个大个子男人站在渔民中间,穿了一条红色游泳裤,头戴绿色面罩,脚绑一副橡皮脚掌。他把面罩推向头顶,双手叉腰站在当中。邦德刚刚松驰的神经,一下子绷得更紧。他大口喘着气,放慢了脚步,汗津津的手滑到衣服下面,想拔出手枪。那个大个子男人正是埃恩里科·科洛姆博。

科洛姆博紧盯着步步逼近的邦德。在相距二十米时,科洛姆博语调平静地说:“把你手上那个小玩具扔掉,秘密情报局的邦德先生。这些可是COZ型鱼叉炮。站着别动,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他用英语对站在他右面的人问道:“上星期那个阿尔巴尼亚人站在多远来着?”

“二十米,头儿。他比这家伙可胖多了,抵得上他两个,但鱼又照样从他身上对穿过去。”

邦德停下来,坐在他身旁一根系统柱上,手枪靠在膝盖上面,对准科洛姆博肚子。“即使我身上中了五支鱼叉,也不会让你少吃我一颗子弹的,科洛姆博先生。’邦德冷静地答道。

科洛姆博微笑地点了点头。身后的黑衫人早已悄悄接近了邦德,手上的卢植手枪抢托猛地向邦德后脑砸去。邦德一下子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邦德觉得自己躺在一艘海上漂泊的船上,一个男人正用冰凉的湿毛巾擦他的前额,一面用蹩脚的英语喃喃道:“没事了,我先走一步。别担心,他没事的。”

邦德浑身瘫软无力地躺在一张床上。这是间舒适的小屋。屋里弥漫着女人的气息,窗帘的色调也十分雅致。一名身穿破汗衫和旧裤子的水车正俯身看着他。邦德觉得他就是那几个渔民之一。他见邦德睁开了眼睛,便微笑道:“好点儿了吗?马上就会好的。”他十分抱歉地挠着后脑勺。“你受了点儿伤,不过很快就会结疤的。头发一盖,姑娘们什么看不出来的。”

邦德有气无力地朝他笑着点点头,一阵突发的疼痛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看见水手面带愧疚的神色,轻轻地摇摇头。他让邦德看着手表,时针指着七点。他用小指头指着九点用意大利语说:“吃饭,好吗?”

邦德说:“好的。”

他又将一只手贴在脸颊上,然后把头偏向手的一侧说:“睡觉。”

邦德又说。“好。”

水手走了出去,顺手关上门,但是没有上锁。

邦德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脸盆前打算洗一洗。五斗橱上整齐地摆着他身上的东西。除了手枪之外,一样也不缺。他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口袋,然后回到床边坐下,点燃香烟,思考起来。他始终理不出个头绪。从那个水手的态度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作敌人。可是他们干吗要花那么大力气把抓住呢?而且科洛姆博的一个手下人还为此送了命,尽管是因为疏忽大意而致。看来他们并不想杀他,说不定是想和他做一笔交易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九点钟,那个水手来了。他领着邦德穿过一条不长的通道,走进一间脏兮兮的小餐厅,然后他便离开了。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旁一辆小推车上面放着食物和饮料。邦德拉了拉餐厅尾部的舱盖,能盖被挂上了,拉不动。他打开一扇舷窗,探头向外望去。外面光线幽暗,但仍可以勉强看出这是条约为工百吨级的船,过去大概是条渔船。船上有帆,听马达声像是一台单缸柴油机发动的。这时的航速估计是六至七海里。远处漆黑的海面上不时掠过点点微弱的黄光。表明船正在沿着亚德里亚海岸行驶。

舱盖外传来取下铁柱的嘎嘎声邦德缩回头。科洛姆博从舷梯上走下来。他身穿汗衫,脚踏粗蓝布拖鞋。,眼中闪着狡猾和嘲笑。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朝另一张椅子挥挥手说:“来,我的朋友。这儿有吃有喝,咱们可以无话不谈。从现在起咱们都不要象孩子那么任性了,该凭理智做事,对不对?想喝点儿什么?杜松子酒。威士忌还是香槟?这是波洛尼亚最好的香肠。这是我B已庄园里种的橄榄,还有面包、奶油和新鲜无花果。都是上等货,味道好极了。尝尝吧,你一定会胃口大开v

他的笑声富有感染力。邦德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加苏打,坐下来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呢?我们会会面,本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何必要增加这些戏剧性的插曲?事实上,这样做你给自己惹麻烦了、我已经向我的上司汇报了一切,包括在你的餐馆里,那女人为了结识我而耍的一套幼稚可笑的把戏。我还告诉他我要亲自来闯这个陷阱。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我没有平安返回,国际警察组织和意大利警察局是会采取行动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科洛姆博似乎吃了一惊。他说:“如果你真是故意钻进圈套,怎么你见了我手下人还要跑?我派他们来只是要请你上船。本来我们可以彼此更友好一些。可现在我很失了一员大将,你呢,也险些脑袋开花,真不明白我们怎么会搞得这么但。”

“那三个人来者不善。谁是打手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我还以为你要于蠢事的。让那姑娘直接传话多好,何必要叫来这么个男人?”

科洛姆博摇了摇头。“莉丝尔只是想多了解体本人,她这会儿恐怕怒气不会比分时。生活可真难啊!我想和所有的人交朋友,不料一个下午却树了两个仇敌。更是糟透了。”

看样子,科洛姆略确实感到遗憾而后悔。他切下厚厚一片香肠,不耐烦地用牙撕下肠衣嚼了起来。接着端起一杯香槟,在塞满香肠的嘴里泛志连酒带肉一哈哈吞下去。他又摇摇头,抱歉地说:“我总是这样,烦恼的时候就大吃特吃、可这时候着下药东西总是消化不了。现在你把我搞得心烦意乱。你刚才说我们本可以当面把事情说清、言下之意是我自寻麻烦。”他无可奈何地摊着双手。“我怎么会知道呢?按照你这么说马皇奚真是我给客死的了,可是我又没让他辆a条该死的波浪。”

科洛姆博敲打着桌子,对着邦德吼道:“我可不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相反,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你曾经许诺要杀了我。谁能指望和要条地的凶手家朋友极地会商见卜路。你说说着。”科洛姆博抓起一个面包围使往日里塞。双眼好象要喷出火来。一书够不解地看或他,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科洛姆博把剩下的面包圈往桌子一扔,站起身。走到权于前。喷火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邦德。他打开最上面一格抽屉,提出一部袖珍收录机,又走圆桌旁坐下,按下个键钮。录音机里传来酒吧餐厅的一片嗡嗡声。

邦德端起威士忌;目不转睛地凝视者杯里的酒。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一点不错。好吧、在我终你们提供情报之前,让咱们象诚实的商人那样,先把条件讲好,行不行?”那声音又继续道:“我要一万美元。任何情况下不许说出情报的来源,即使严刑拷打也不准讲。这个组织的头子罪大恶极。得把他干病就是说杀死他。”邦德耐心地等着自己的声音出现。他还记得,在他回答第三个条件前,有好一阵子没说话。他是怎么说的呢?这时录音机里传来邦德回答对方的声音。“我不能作任何保证,你应该明白。我只能说,如果这人要杀我,我就会杀了他”

科洛姆博关掉收录机。邦德喝掉杯里的酒,抬头看着科洛姆博,反驳道:“这并不能证明我要杀你。”

种涂姆里头丧气地瞧了一眼邦德:“可我只能这么理解。因为这话出自一个英国人之口一我太了解英国人了,战争时期我给英国干过事,参加了抵抗组织。还获得了英王勋章。”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别在红、白、蓝三色条纹授带上的银质内由勋章,扔到桌上。“瞧!”

邦德仍然紧盯着他说。“磁带上后来的内容说明了什么?你早就不再为英国效力了。相反.你为了钱与它为敌。”

科洛姆博不满地啃哈了一声。食指敲打着录音机,冷冷地说道:“我全听过了。真正一派胡言。”他忽然猛地握拳敲打着桌子,震得酒杯乱跳。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他猛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翻倒在地。他弯腰扶起符号,伸手拿起一瓶威士忌、走到邦德面前给他倒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香槟酒摆在面前。这时他已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当然也不都是假话。那个坏蛋至少还吐了点真情,所以我不打算再辩解什么。也许你不相信我,会搬动警察来干预,给我找麻烦,搞得我们狼狈不堪。即使你找不到理由杀了我,他们也会制造丑闻,把我给毁掉。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干脆对你实话实说。你不就是为了弄到这些才到意大利来的?几小时之后,也就是天亮前批的使命就可以圆满完成了。”科洛姆博啪啪地板着手指头接着说选。“够快的了吧,’

“克里斯托弗说的哪些是假话呢?”邦德问。

科洛姆博一眨不眨地盯着邦德,心里盘算该如何回答。“我是搞走私的,此话不假。也许地中海一带这行当里我算得上是老龙.意大利境内出售的美国香烟一半是我从丹吉尔弄进来的。说到宝石,我在贝鲁特派有专人供货,直接近到塞拉利昂和南非。至于黄金妹,黑市上的货源也大都是我提供的。以前金霉素、盘尼西林之类的药品缺乏的时候,我也能通过贿赂美国后方医院,搞到这些东西赚钱。其它生意就举不胜举了,知道吗?我还从叙利亚为那不勒斯的大人物价并到过漂亮的小妞儿。偷渡犯人出境我也干过。可是,”科洛姆博用拳头睡着桌子,“麻醉剂、海洛因。鸦片和大麻——不!这些东西绝对不干!我不愿意沾上这种事。太卑鄙龌龊了,除此之外其它事情都算不了什么。”科洛姆博举起右手。“我的朋友,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邦德有些明白了。他觉得科诺姆体这个人可以相信。虽然他贪婪暴躁,象个强盗,可是自己却莫名其妙地对他一直有一种好感。“为什么克里斯托弗要暗算你呢?他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邦德问道。科洛姆筹伸出一根手指在镜子前行晃来晃去。说道:“我的朋友,克里斯托弗是个最大的两面派,很能很久的。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继续扮演他的双重角色,以便得到中央情报局和禁毒署的保护,必须偶尔抛出个把牺牲品,不过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性这件同英国有关的事情就大不一样了。它事关一张巨大的地下运输网,为了保住这张网,不得不抛出一个更大的牺牲品。于是克里斯托弗,或者可能是他的主子,批中了我。不错,如果你花时间去调查,出大笔钱去揭买情报,你或许会查出我暗中经营的买卖。可你们把我逼得越紧,离你们的真正目标也就越远。我知道你的那个情报局很厉害,到最后或许我去蹲监狱,可是你们委连的大狐狸却会在一分暗自得意,嘲笑你们便呼呼地被引入歧途,真正的猎物都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克里斯托弗为什么想借别人的手把你杀掉呢?”

科待姆的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微笑。“朋友,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们都是于走私这一行的,难免无意间会看到别人的一些稳私。不久前,就在这条船上,我们和一条从阿尔巴尼亚来的小抱膝交上了火,把炮艇的燃料箱打中,引起了大火,只有一人幸免于难。我们让他说上了不少秘密。是一不留神,他却迫掉了。由此引起了一系列的麻烦。打那以后,我就被克里斯托弗这个无赖盯上了。不过,淋浴姆博脸上得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我得到了一个情报,可他却还蒙在鼓里。我们明早天要亮时要去同他约会,地点在圣大玛利亚,安科耶北面铺一个小渔港。要对我们将看到许多精彩的事情。”

邦德不动声色地问道:“我需要付你多少钱呢?你说我的任务明天就可以完没那么你要多少钱?”

“一个钱也不要。正好我们的利害一致,是一条船上的朋友。不过你得说,决不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如果实在有必要的话,也只能让你在伦敦的顶头上司一个人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意大利人知道一丁点风声。你答不答应?”

“好的,我答应。”

科洛姆博起身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取出邦德的枪,还给他。顺最好带上这个。明天早上,在那种场合,它会有用的。现在你去休息一会儿。明天早上五点钟,我给每个人都准备好甘蔗酒和咖啡。”说完他伸出手来,邦德握住了。两人尽释前嫌,彼此成了朋友。邦德已经对科洛姆博毫无敌意。他有些尴尬地与科洛姆博道过再见,便走出餐厅,回到自己的小舱。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科伦比那号船上的十二名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喝着科洛姆博为他们准备好的热咖啡和甘蔗酒。船员们一面喝着,一面轻声交谈。整条船上只点了一盏防风灯,四下漆黑一片。此情此景,颇有些前往“金银岛”我宝的感觉,令人激动而又紧张。邦德不禁暗自微笑。科洛姆博逐个检查了船员们的武器。他们身佩清一色的卢枪手枪,插在皮带下的衬衣内。每人口袋里还装了一把弹簧刀。科洛姆博不时对各人的武器评论一番,或褒或贬。邦德强烈地感到。科洛姆博非常满意自己这种充满冒险、刺激和危机的生活方式。这是一种罪犯式的生活:不断地触犯法律,无视国家的烟草专利权,与海关和警察较量、周旋。然而他这一系列犯罪活动中却似乎充满着某种顽童恶作剧武的气氛,它淡化着这种种犯罪行为,使之从黑色变为白色,至少也变成了灰色。

科洛姆博看了看表,吩咐手下人各就各位。他灭了灯笼,和邦德一前一后,借着灰白的曙光来到甲板上。邦德发现他们的船正沿着一条黑乎乎的,布满岩石的海岸行驶,船速已经减慢。科洛姆博指着前方说:“绕过前边的海呷就到港口了,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那里。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现在正有一条船,大小和我们这条船差不多,正靠在码头上卸货。那些货表面上并非黑货,而是一街筒的所谓的印刷品。绕过海呷后,我们必须全速前进,靠近那条船,然后立即占领它。肯定会发生搏斗。但我不希望用开枪来解决问题,除非他们先开枪。那是条阿尔巴尼亚船,船员都根源悍。他们是你和我共同的敌人。因此;如果一旦真的发生枪战,你也得加入进来。万一你被打死,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明白玛?”

“明白。”

邦德话音未落,就听轮机室的传分钟发出了钟一声响,紧接着脚下的甲板锁起来。小船以每小时十海里的速度约过海邮,开向港口。

果然如科洛姆博所说的那样,一条船正停泊在一个石砌的码头旁,船机慢悠悠地随风晃动。一块木板从船舷借到岸上,一直伸向一座摇摇欲壁的仓库的黑乎乎的人口,微弱的灯光从仓库里面透出来。甲板上堆放着一堆堆印刷品一样的货物,正从木板搭成的斜面上一街街地滚进仓库的人口。船上约有二十人。科洛姆博必须出奇不意地攻下它。这时候两船相距已不到50米,对面船上有一两个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朝这边望着。一个人跑进了仓库。就在这当儿,科洛姆博厉声发令,轮机立即停止,往回开倒车。船向那艘阿尔巴尼亚拖网渔船滑过去,并渐渐与它平行相靠。甲板上面的探照灯猛地将一切照得雪亮,“呼”地一声而船相靠。科洛姆博的手下人甩出铁约挂在对方船舷上,科洛姆博率领着众家员呼拉跳到对方船上。

邦德已经想好了自己该怎么行动。他一踏上敌部,便迅速多过甲板,从船航的铁栏杆上跳到码头上去。船身离码头有12英尺高,邦德猫下身子用脚尖和手指轻轻者地。然后伏在原地一动不动,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甲板上探照灯早被打灭,双方在一片昏黑之中展开了枪战。一具敌人的尸体从船上正好摔到邦德面前的石头上面,四肢摊开,一动不动。与此同时,仓库门前响起了一阵南机枪声。从它发出购一阵阵轻点射声,可以判断枪手是个内行。邦德借助部身的阴影前机枪方向跑去。机枪手立刻发现了他,一梭子弹向地扫来,呼啸着从邦德耳旁身边飞过,被打在船身的铁壳上,发出铃铃的声响。邦德跳到木板搭成的斜坡下面,在木板的掩护下,匍匐着往前爬。子弹不时打进他头上的木板机他已爬到头,再也不能向前移动。他犹豫者,不知该从左还是从右跳出木板扑向机枪。正在这对,头顶上的木板突然发出一连串呼呼声和轰隆声,科洛姆博手下的人割断了捆印刷品筒的绳子,整难的印刷品顺着斜坡滚了下来、邦德趁机从左面跳起身来。机枪手正背向仓库墙壁趴在地上,向右边瞄准。没等他调转枪口,邦德的两颗子弹已连连射出,机枪手顿时倒地,但手指仍然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一片火舌,枪身从他手中脱出,倒在地上。

邦德乘机飞跑向仓库。突然他脚下一滑,向前扑倒,脸上碰到一滩黑乎乎的粘液。他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然后手脚并用,猛地纵身一跃,跳到仓库墙根的一堆印刷品卷筒后面。一个装印刷品的纸筒被一梭子机枪子弹打开一个洞,从里面流出黑色的浆液。邦德拼命想把脸上和手上的粘液抹掉。这粘液散发出带一股霉味)的芳香,很象邦德在墨西哥闻到过的一种气味——是未经加工的鸦片

一颗子弹从邦德头顶呼啸而过,扎进墙壁。邦德把握枪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身子一闪,冲进仓库入口,侧身靠在门上。心里暗暗纳闷,不知为什么刚才仓库里没有人向他开枪。仓库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散发出一股股凉意。灯早已被关掉,外面反而显得比里面亮。隐隐可见仓库里整齐地堆着一筒筒印刷品,正中留出一条道儿,一直伸向仓库另一端的一扇小门。这地方杀机四伏,活象个引人上当的陷阱。邦德立刻退到门外二船上的枪声,远不如刚才那么稠密,只断断续续地响着。科洛姆博飞快地邦德跑过来,象所有的胖子奔跑时一样i给人一种脚不离地席卷而来的感觉。邦德命令似地向他喊道:“守住这个门,别进去,也别让你的手下人进去。我马上绕到后面去。”不等他回答,邦德已箭步如飞,消失在拐角处。

仓库约有五十英尺长。邦德放慢脚步,轻轻走到顶端,贴墙而立。他探头一看,忙缩了回来。门后正站着一个人,从门上的一个窥视孔由里向外探视。他手中握着一支引爆器,一根导线从引爆杆上直通门的底部,从那里消失在仓库中。那人身旁停着一辆黑色小汽车。皮动机没熄火,发出嗡嗡的起哨声。车头向着一条满是灰尘的大路,路面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深深的车辙。

这人正是克里斯托弗。

邦德单腿跟他,双手握枪,使之尽可能保持稳定。他微微探出身子,对准克里斯托弗脚上开了一枪,但没击中,子弹在目标附近溅起一片灰尘。与此同时,爆炸声骤起,紧接着煤炉的冲击力特邦德甩出去好远。

邦德从地上爬起来,仓库开始倒塌。克里斯托弗早已钻进车,开出_十米外,尾部腾起一片灰尘。邦德站稳身子,摆好射击架势,再一次。准。汽车狂吼着连续三次加速,已开出五十米开外。好地一声枪响,伏在方向盘上的人猛地向后一仰,双手松开方向盘,头往前伸了伸便无力地搭在方向盘上。他的右手伸出窗外,似乎在打手势向右拐。邦德向前追去,满以为车要停住,不料车轮虽被深深的车辙卡住,但死者的右脚仍然踩在离合器上,于是汽车一阵怒吼后,又全速向前奔驰。邦德停下来等着,看汽车怎样开出路面、撞在什么地方。可是它却扬起团团黄白色的尘埃,在清晨的薄雾中消失了。

邦德拉上手枪保险,把抢插回皮带。他转回身,看见科洛姆博正如地走来。脖子咧开劣开心地大笑着,来到邦德面前。他出乎意料地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邦德,并在他的脸上一边伤了一下。邦德感到很难堪,急忙叫道:“天哪,科洛姆博一”

科洛姆博放声大笑:“啊,害羞的英国人,对什么都不怕,就怕表露感情。可我,”说着猛地拍打着胸,“我,埃恩里科·科洛姆博,既然喜欢你这个人,就要大声说出来,绝不难为情。如果不是你干掉机枪手,我们没人能活着见你。即使这样,我还是拆了两员大将,还有一些人登了点伤。可是那些阿尔巴尼亚人中,只有六、七个还能站起来,现在都已经逃到村子里去了。让警察去对付他们吧,一个也跑不掉。你还把克里斯托弗这无赖连车带人送进了地狱,干得漂亮。不知那辆车开上大路口会怎么?他右手不是伸出来示意向右去吗?他可别忘了开车得靠右行哦!”科洛姆博使劲拍着邦德的肩膀转了个话题,“来。朋友,咱们该走了,那条阿尔巴尼亚船一会儿就要沉到海底了。真该让些警察来开开眼界,可这地方太小,连个电话都没有。警察从这些渔民嘴里肯定搞不清楚情况。所以我已经给这儿的渔民头儿谈过了。这里没人喜欢那些阿尔巴尼亚人。现在我们得赶快返航,回去是逆风。而且受伤的弟兄们得赶快包扎医治,这鬼地方的医生咱可不敢相信。”

整个仓库都已经吞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浓烟滚滚,火光闪闪。鸦片在火中燃烧,发出一股芳香的蔬菜味儿。阿尔巴尼亚人的船开始下沉,海水漫上了甲板。他们胜过甲板上的水,登上科伦比纳号。几个人迎上来同邦德握手,亲热地在他背上拍拍打打。船立即返航,向来时经过的海解驶去。大群渔民正站在小石屋前前科伦比纳号现里,他们身旁飘着几条小穗部,科洛姆博向他们挥着手,用意大利语大声喊叫着什么,他们的很多人也挥手告别,其中一人喊了句什么,引得科伦比统号的船员们哈哈大笑。科洛姆解释道:“他们说着我们的表演比在安科纳着电影还要精彩,让我们一定再来。”’突然间,邦德的兴奋感烟消云散,只想好好打扫一下个人卫生。好久没洗澡了,胡子也没刮,身上一股歼酸味。他下到船舱,向一个船员借来剃刀和干净的衬衫,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去换洗。他抽出手枪扔到床上,枪膛里还散发着一般火药味,刚才发生的一暮暮恐怖和死亡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她打开舷窗,海面上波涛起伏,波光溜溜,来时还是黝黑一片神秘莫测的海岸,现在却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赏心悦目的美景。这时从走廊里飘来一股油炸火腿的诱人香味,邦格赶忙放下舷窗,穿戴整齐。向餐厅走去。

餐桌上摆了一大盘前鸡蛋和火腿。科洛姆博一面覆扎吸扎的喝着,一面说着,“这一下我们干掉了克里斯托弗在那不勒斯工厂整整一年的生产原料。不错,我们在米兰也有个类似的企业,为图方便,我也常在那儿贮存些货物。不过我在那里顶多生产一些阿斯匹林之类的药物。克里斯托弗告诉你的故事其实就是他本人的所作所为,都栽到我科洛姆博头上。他自己用鸦片烟提炼海洛因,再在上一帮‘信使’把海洛因弄到伦敦。对克里斯托弗那帮人来说,这一下他们损失惨重,那一大部货价值上百万英镑呢。可是你知道吗,我亲爱的詹姆斯,这些东西地不用花一分钱就搞到了手。为什么?因为那是俄国人白送给他的礼物,俄国人用来投放到英国人饭碗里的毒药弹。克里斯托弗能从俄国人那里源源不断地得到货源,要多少有多少。俄国人在高加索林罂粟,经过阿尔巴尼亚运到这儿。他们所没有的只是投放毒药的装置和人力,于是十他们选中了克里斯托弗来干这一切。刚才,我们只用了半小时就将他们的阴谋一举粉碎了。你现在可以回英国告诉你们的人;贩运网将暂时陷于瘫痪。你要让他们知道,这些秘密战争的武器发源地不在意大利,而是在俄国。毫无疑问,这个秘密武器是俄国情报部门开展的心理战的重要组成部价。也许,我亲爱的詹姆斯,”科洛姆博面带赞许:“他们也许会派你去莫斯科搜寻这方面的情报。如果是这样,我能有幸碰上象朴劳装·热丝尔那样送人的姑娘,她将向你揭示真理的另“面。”

“科洛姆博,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可是你的朋友啊!”

科洛姆博摇摇头。“我亲爱的詹姆斯,我有许多朋友。我想,你可能会在意大利多呆上几天要写报告,还要把我告诉你的那些事情再核实一下,对不对?”他笑了笑,“也许你还别太高兴地花上半小时向美国情报部门的同仁谈谈克里斯托弗吧。所以在这段时闻里.你可能需要有个人作伴、好充分体验我们的家乡的粪尿。在某些原始部落里,当一个人喜欢上某个人或是想向他表示敬意时,按照当地习俗,他会把宣己的两个妻子暂时借给他、我没有成群的妻妾。可是象朴劳莱、热丝尔这样的朋友找有不少。在这种事情上,她完全无需按我的吩咐行事。等着吧,她今晚正盼你回到她的身边呢。”科洛姆博在衣兜里上下换了一阵摸出一把钥匙,在邦德眼前晃了晃。放到桌上。“这就是我的心意。”科洛姆博一手放在胸前,十分认真地看着邦德。“我是真心实意这样做,她也一样。”

邦德从桌子上拿起这把钥匙,上面挂着一块金属牌,写着;丹尼饭店65号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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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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