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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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日的傍晚,有人敲我们的门。

“见见舒拉,可以吗?

”有人在门外问。

“是别佳·西蒙诺夫么?”卓娅离开桌子,半开了门惊异地问,“你找舒拉干什么呀?”

“需要。”别佳含糊地回答。

这时候舒拉本人露面了,他向小朋友一点头就一语不发和他走出去了。我们探头向窗外看:下边还有几个半大的和他同班的同学和小朋友等待他们。他们小声地商议了什么事,以后就蜂拥地去了。

“往学校去了,”卓娅沉思地自言自语说,“他们有什么秘密呀?”

舒拉在夜里才回到家来。他的神态和在那以前别佳的神态一样也是很严肃的,若有所思的。

“发生什么事啦?”卓娅问,“为什么这么神秘呀?把你找去干什么呀?”

“我不能告诉你。”舒拉坚决地回答。

卓娅微微抖了抖肩膀,但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她就跑到学校去了,回到家来她很着急。

她对我说:“男孩子们要远行,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

他们不说。不要女孩子。你哪知道我曾怎样劝说他们把我带去呀!我也会放枪啊,我也有力量,说什么也不行!他们说:

就要男孩子。”

根据卓娅的脸色和眼神,我知道了她曾怎样热情地进行过无效的劝说。

舒拉很晚回到家后,像说什么最平常的事似的镇静地说:

“妈妈,请你给我预备一套衬衣,还有路上的吃食,可是不要多。”

他知道不知道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去,我们没能问出这个。

他坚决地说:“如果我一开始就随便说,那我还能成一个什么样的军人呀?”

卓娅默然地扭转了身子。

准备是很简单的。卓娅为舒拉买了面包干、糖果和腊肠,预备给他在路上吃。我给他准备了衬衣,并把这些东西但成一个不大的包袱。在那天下午我们给舒拉送行去了。

在齐米列捷夫公园里己经集合了很多各校的学生。最初他们全混在一起,后来才渐渐地按校分成组了。母亲们和姊妹们都站在一旁,手里提着包袱,提箱,背囊。走的人差不多全是宽肩膀的成人,可是他们的脸是小孩一样的欢喜的。全做出一种样子,仿佛离开家和亲人,在他们是习惯了的事一样。有些人还来得及跑到池子里洗一回澡啦,另一些人在吃冰糕,在说笑。但是他们全不由己地不时地看表。凡是有母亲或姊妹在旁边的人都感觉有些难为情:我们去干重大的事,可是像小孩儿一样,和妈妈在一起!我知道舒拉和我们在一起一定害臊,所以我和卓娅就躲在一旁,坐在树荫下的凳子上了。

在将近4点钟的时候,有很多空着的电车开到环轨上来,孩子们匆匆地和亲人告别后就开始喧噪地登车,占坐位。谁的母亲哭了,谁的脸上表情就很惆怅凄怆。我不愿意在相聚的最后几分钟给舒拉添愁,所以我没有哭。我只是搂抱了舒拉和紧握了他的手。他很冲动,但是却竭力掩饰着。

“不要等到我们开车,回家吧!照顾妈妈,卓娅!”说着这话舒拉就跃上电车了,以后他又由窗户里向我们摆手打了招呼,打手势叫我们:

“不要等,回去吧!”

可是不待舒拉动身就回家,我们没有这么多的勇气。我们站在较远的地方,呆呆地看见电车开动了,一辆接着一辆叮叮当当驶去了,真到最后一辆消失了之后,我们才清醒过来。

刚才还是挤满了人的热闹的公园,现在是冷清清的了。巨大的橡树下放着长凳,可是无人坐了。池水清澈,细波微动,但是无人在里边游泳。

谈话的声音,欢笑的声音,健壮的阔步声,全消失了。寂静,寂静,太寂静了……我们慢慢地沿着小径走着,阳光勉强地穿透头上的密叶。

我们不约而同地走近池畔的长凳就坐下了。

“多么好看哪,”卓娅忽然说,“你知道吗,舒拉常来这里绘画。就是那个小桥儿,他画过,你看见了吗?”

她虽然对我说这些话,但又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很慢,像是有很深的感慨一般。

“池子很宽,可是舒拉游过去很多次。”卓娅大声回忆着说,“你知道有那么一回事吗,这是很久了的事啦,那时候舒拉大约12岁,他照例地比谁都早地开始游泳。水是很凉的。

忽然他的一只腿抽筋了,可是离岸边不远。他只用一只腿游,另一只腿完全麻木了,勉强游到岸边。他曾再三地要求我不告诉你呀!那会儿我就没对你说,现在可以说了。”

“那么第二天他一定又游泳了吧?”我问。

“当然哪。早晚全游泳,不论什么天气,差不多直到冬天。

就是那里,挨近树丛,在冬天向来有一个冰窟窿。我们就在那里捉小鱼儿的。你还记得吗,我们先用罐头盒子捉,以后用捕蝴蝶的网子捉。你记得我们请你吃煎鱼吗?”

“我的好孩子!”我用这一句回答了她,并轻轻地抚摸了她的晒黑了的手。

忽然在我的手心下边她的纤细而有力量的手指握成拳头了。

“我算什么好孩子呀!

”卓娅猛然站起来了,我就了解了她始终在怨恨自己。“如果我留在这里,我算什么好孩子?同学们走了,可能是打仗去了,可是我留在家里了。怎么可以在现在什么也不干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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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娅和舒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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