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午,凯思琳倒咖啡的时候,他们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入网后便开始工作。他们在“世界网”信息板上写了三条征询信息,然后把信息板放进互联网上的好几个地方。
第一条信息说:
为录制一部关于第一新闻网几位有趣而成功的所有人巴尼·凯勒、克莱顿·桑坦吉罗和詹姆斯·马丁·芬德利的纪录片,我们征集反映他们在各个时期的录像和照片。在宴会、发奖仪式和其他场合拍摄的反映他们与其他人交往的录像和照片均可。
第二条信息说:
计划举办一次雷克斯·希尔德生平以及他成为基督教联盟领袖的回顾展,需要一些关于他与朋友、邻居、家人等在一起的录像。
史蒂文给魁北克地区他能查到的“圣佩雷”都打了电话,可是他们都说不知道谁说过自己有利奥·圣佩雷的照片,给利奥在蒙特利尔的父母打去的电话没有人接。琼莉给她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个人打去电话,可是他们的照片档案里没有这个人。这是合乎情理的,因为很少有人给编剧拍照。
第三条写的是:
征集有关加拿大电视编剧利奥波德·圣佩雷的照片。
他们在每条信息下面都附了电子邮件地址,同时新设了一个电子邮箱,这样,别人的回复就可以了。他们还留了一个在纽约的邮政信箱,其实那是环球航空公司飞行员在肯尼迪机场所使用的个人锁物箱的号码,史蒂文的朋友巴德作出的安排是:任何寄给“纪录片”的邮件都将为史蒂文留着,或者把它寄到他所希望的地方。
琼莉走迸厨房去拿咖啡,接着就没回来,史蒂文后来在后院的小树屋里找到了她,她独自坐在里面,沉思着,他爬到树上,坐在她身后。她问道:“还记得怀亚特和萨拉举办的那次‘茶会’吗?”
“亲爱的,”他搂着她,轻声说,“我对他们的想念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次可不一样,你知道。”她呷了口咖啡,想找些最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现如今要处理好事业和孩子的关系可真难哪,我们俩都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有时候你开飞机一走就是三四天,有时候我赶到某个地方去进行采访报道,但一般我们总还有一个人在家里——”
他点点头。“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很痛苦,我们与外界隔绝了,被迫丢开了他们。”
他能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痛苦。“我们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别忘了他们是跟好心人在一起,上帝在关怀着他们。”
“有时候我对上帝也有怀疑。”
“不要怀疑自己的信仰,上帝从来不会让我们去攀登一座无法攀登的大山。”
她露出一丝笑意。“这回可是真正的挑战了,不是吗?”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再次与孩子们通了话,心想得给他们打打气,但怀亚特和萨拉此时情绪都很高,因为加林多先生打算在感恩节的时候到印第安纳州他父母那里去过一个星期,他已打算把他们也带去,海伦也去,海伦一下子如释重负,因为她连离开维克托的公寓到市场去买东西都提心吊胆。海伦对他们说:“你们一点儿也不用为他们担心。”维克托接过电话说:“我觉得那样也许更安全些,我总是回家过节,所以也不麻烦,我们明天就动身,我母亲和海伦会相见恨晚的,孩子们也得出去走走,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琼莉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她感激地说道。她知道,他们在远离华盛顿的地方会更加安全。
维克托给了他们几个必要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并希望他们平安无事,此后史蒂文就进入转播车。琼莉和凯思琳驱车到镇上的里士满国家银行,进入凯思琳好友洛里·弗兰德斯的办公室。她们到那儿去借用洛里的高级电脑,因为它与北美所有金融机构联网,她们呆了三个小时,谈到她们目前的困难处境、当前的电影、她们的孩子——洛里也有个孩子,还有古董,她们一起去了一家气氛典雅的餐馆共进午餐,琼莉感到非常高兴,因为经凯思琳替她一打扮,谁也认不出她来了:一顶带面纱的帽子,几乎没有化妆,一副老太太的眼镜,还有那高高的领子。有的人看了她两眼,倒不是因为他们认为她可能是什么名人,而主要是凯思琳替她打扮的那副样子与众不同——这里毕竟是弗吉尼亚的里士满,不是加利福尼亚的威尼斯海滩。回到银行之后,她们所需要的第一部分东西已经出来了。
爱丽西娅·马里斯的发现是她们的出发点,她们所要的记录就是根据她的发现查到的。这些记录证明,来自基督教右翼的钱全部直接进入第一新闻网的账户,这本身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可是它违反了联邦通讯委员会的财务表述规定,肯定会对她们的目的有所帮助。从基督教广播公司到第一新闻网有账目过户,而且是经过两家银行的转账才到了它的账面上,但是从基督教广播公司的账目上看,这些钱的用场已经很清楚了。
琼莉去银行的第二个目的没有达到,那就是要证明“圣保罗”——利奥·圣佩雷——接受了那些人的大量钱财,为他们充当杀手,琼莉手上有爱丽西娅发现的一些记录,以及第一新闻网替他购买机票、支付他旅馆费用的账目记录,还有芬德利在干这些事时稀里糊涂碰到的一些东西,可是杀贾雷德·塔克的钱出自哪里?向伊梅尔达开枪的酬金出自哪里?以牧师身份去梵蒂冈毒死老主教,此行的支票是谁开的?
洛里说她将继续搜索。“我能适应这种侦探式的工作。”她说。从她的眼神中,她们知道她能做到。
她们回到凯思琳家的时候,史蒂文正在起居室里喝着热茶暖和身子。他说:“外面那个车库里比较冷,进展怎么样?”
她们跟他说了。
“我这里也有好消息,收到一些回复的电子邮件,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克莱和芬德利去年冬天在棕榈泉高尔夫球赛上的照片——说着他把照片递给她们——另一张是巴尼在艾米奖颁奖会上的照片,很有用。”
琼莉笑了。“换句话说,戴金戒指的手是没有了?”
“根本没有手,只有脸,但你仔细看看高尔夫球赛的那张。”
她凝视着那张照片,那是两个人在克莱获胜后接受别人祝贺的镜头。五个人——包括杰拉尔德·福特——拍着他的后背,手也看得见,脸部很清晰。除了克莱和芬德利,别人她都不认识,她知道那个年纪大的人是第一新闻网的节目执导。“有用吗?”她问史蒂文。
“手实际上是看不见,”他承认道,“可是有一张面孔却太有用了,现在有样东西想看看吗?”
他把她们带进车库,到转播车后部那个小显示屏前放了一段录像,她们看见的是那场游泳池事故,琼莉看到的是她看过已经不下百次的东西。“有什么变化?”
史蒂文说道:“仔细看看另外一个管理员,在背景里的那个,那个比较年轻的——”
“比较年轻”两个词提醒了琼莉,她已经知道他要她看什么了,果然不出所料,史蒂文把录像定格后加以放大。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是一张他们现在已经熟悉的面孔。他就是那个激进的学生,就是那个海军陆战队员,是雅各布·休斯。
“他和圣保罗一直是搭档?”琼莉不禁大声说,“难怪我当时觉得那个陆战队员那么面熟。”
“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其他东西,这就弄了我一整天,不过我们已经有眉目了。”
他们离开车库回到房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凯思琳先走到屋里,她打开门廊上的灯。
“别开灯,凯思琳,快关掉!”史蒂文的声音都尖了,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啦?”琼莉问道。
“那辆汽车,我敢说有人刚从这里过去,当时我们还在——”他没往下说,而是定睛向屋子和车库之间对着纪念碑大道的空处看去。
“进去吧。”
琼莉迅速闪身进入屋里,史蒂文紧随其后。他们匆匆看了看厨房、餐厅和前门的几扇窗户。史蒂文向旁边站了一步,注视着,等候着。“我觉得是辆蓝色的,深蓝色。”
“你觉得——?”她已经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不,大概是神经紧张。”
“但愿吧。”
他在转播车里干到午夜,琼莉则一直在旁边陪着他。他们把所有的录像带都仔细看了一遍。他们又在两个地方看到了雅各布·休斯的面孔:在公共汽车事故发生后的人群中;在旧金山那次盛大招待会上。休斯身穿礼服,俨然一个参加晚会的客人,在一个吧台上呆了不一会儿,有人递给他一杯橘子汁。在晚宴上也有他,可是在金门桥的舞池里却没有。“当然了,”琼莉说道,“他也许正和圣保罗一起在栈桥上拧螺丝呢。”
“不过我们抓住他了,琼,”史蒂文颇有成就感似的说,“我们已经把他跟他们挂上钩了。”
“其实还没有。”
“怎么没有?”
“我们把他跟这些事件、跟圣保罗挂上了,可是还没有把他与巴尼或者他们当中的其他人挂起来。”
“那是下一步。”
“我们没有他们与这些人在一起的录像。”
“我知道谁可能有。”
“早吗?”
“是的,我父亲。”
他们走进房子时,发现黑暗中的凯思琳跪在沙发上,面对着前面的窗户。“不要开灯!”她警告说。
他们都好奇地朝她走过去。“怎么啦?”琼莉问道。
“什么事?”史蒂文紧张地轻声问。
“那辆蓝色汽车,又从路上来回开了三次。”
他们天亮前安全离开了,多亏了凯思琳的帮助,五点钟的时候,凯思琳把几只手提箱张扬地装上他们停在纪念碑大道旁的汽车里。看起来她的行李比一个人外出旅行所需的行李多了许多。她把前面的几个门都锁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向两侧张了张,显得很紧张,接着她把车子发动起来,朝机场方向驶去,那辆暗中停在一个街区外的蓝色汽车很快就跟了上去。
这时,琼莉和史蒂文赶紧进入转播车,把它从车库中倒出,永远离开了里士满。
电话铃刚响,凯思琳就把电话抓起来。“凯思琳吗?”
“你好,宝贝儿。”她不想说出琼莉的名字。
“你的飞行顺利吗?”
“取消了,只好回家,不过,已经有人进来过了。”
“被盗了?”
“没有,翻得乱七八糟,不知道他们找什么。”
“你注意到没有,你的电脑没有了?我要用一用,行吗?”
“别跟我说这个,保险公司会赔我一台新的。”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听我说,洛里从银行打来电话,又取得一些关于你支票账户问题的信息,也许你想跟康尼查对一下。”他们在分手前约定用康尼·罗德里克这个名字作为暗语,在这里指的是她应当看看电子邮件。
“太好了。”
“祝你好运,亲爱的。”凯思琳挂断电话。
“巴尼?”
“是我,克莱。”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要管理一个电视网络。下星期我们干什么?琼莉录好的节目已经播完了。”
“重播,谁管呢?反正她是最好的。”
“最好的节目是《六十分钟》。”
“你会知道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不在里士满。”
“你有把握吗?”
“圣保罗和芬德利发现了那个女人,她叫凯思琳·霍尔姆,他们一直在盯她的梢,说她一清早就去了机场,说原来他们早就上车了,我不明白詹姆斯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意识到原来她是领着他们到外面兜了一大圈。他们检查了她的房子,没发现什么,可是他们去过那儿,转播车原来是在车库里的,邻居说他亲眼看见他们把车开走的。”
“上哪儿了?”
“这可把我难住了。”
“你现在在哪儿?”
“还在弗吉尼亚海滩。”
“呆在那儿,我让人在电话上守候她,要是下次她再打电话,他们就能跟踪她,就可能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我原来打算到默特尔海滩去的。”
“再找别的时间给雷克斯做口交吧,你就守在旅馆那个该死的电话机旁边,这样他们追踪到她之后,打电话才能找得到你。这花了我不少钱,要让这些钱花得值,把那两个家伙留在你身边。告诫他们——詹姆斯和他的圣人——不要再把事情弄砸了。”
像往常一样,查尔斯·帕特森没有锁办公室,因为里面没有什么有人想要的东西。值钱的东西都收藏起来了,所以他才觉得没有必要锁门。此外,这是一所基督教学院,提倡的是良好的基督教道德规范,在校园里是不会有小愉的,永远不会。
他离开办公室回到附近的家里还不到十五分钟,他的办公室就被人从里面锁上了。琼莉和史蒂文放下百叶窗帘,打开他办公桌上方的灯,史蒂文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把那罐花生米拿出来。他把花生米倒在办公桌上,用手拨了拨,找出那把钥匙。“我告诉过你。”他对琼莉耳语道。
他打开保险柜,双手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和文件夹拿出来,为的是在放回去之后不至于使人怀疑它们被人动过了,他把一半给了琼莉,自己留了一半。她坐在窗户边的摇椅上,史蒂文则坐在办公桌前,他们开始翻看。
琼莉发现一些财务账目,她先前调取洛里·弗兰德斯的电子邮件时,了解到詹姆斯·芬德利曾经签过几张大额支票给“血缘公司”。这对琼莉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有。这是利奥·圣佩雷在加拿大写的一部没有推出的电视剧。现在琼莉所看到的东西可以证明“血缘公司”就是利奥,因为他是那家加州公司的唯一股东,那些支票都是从第一新闻网的开发经费上支出的,这些钱好像是收买杀手的专门活动经费。为了把所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她需要有一台复印机,可是从走廊里经过太危险,她从手提箱里取出离开里士满时放进去的笔记本电脑,把调制解调器接到查尔斯的电话上。
“发现她了。”那个声音说道。
“她上网了?”克莱问道。
“是的,先生。”
“从哪儿上的?”他用手捂住受话器说,“詹姆斯,利奥,她上网了,他们跟踪到她了。”
“先生?”
“我听着呢,你继续说。”克莱听了对方的话大为吃惊。“不可能的事,”他说道,“你们肯定搞错了。”
“没有搞错,先生,”那个技术人员说道,“就是那个电话,就是那个地方。”
“她就在这儿,在大学里,是从查尔斯·帕特森的办公室上的网。”
史蒂文发现了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一张罗维格全家与查尔斯夫妇、雷克斯和玛娇丽·希尔德夫妇一起郊游时的合影。有趣的是,每个人的下面都印上了名字。罗维格家有个儿子似乎正值上大学的年纪,这个儿子的面孔跟史蒂文现在已经很熟悉的那张面孔惊人地相似,他还不大有把握,又到保险柜里找,可是没有找到其他照片。
不过文件夹里有两张圣诞贺卡,为什么要把它们锁在保险柜里?他打开第一张贺卡,里面是专业摄影师拍摄的罗维格的全家福,上面的那张面孔很清晰,因为照片是新近拍的——他看了看信封上的邮戳。一九九七年——他更有把握了,第二张是罗维格一家人喜笑颜开的合影,上面那个人跟他所熟悉的那个年轻人更像了。是一九九九年圣诞节前寄的——才隔了一年时间,照片上的那个青年是罗维格家的老大,也就是他们所知道的雅各布·休斯。
“开!往前开!”詹姆斯对利奥说。
“哪幢房子?”利奥问道。
“右边那幢,办公大楼,那边的两层楼!”克莱从后座上嚷起来。
汽车拐上办公楼前的车道,车胎发出嘎吱声。
“快点儿,快!”詹姆斯喘着大气,手指已放到上衣口袋里那支手枪的扳机上。
“史蒂文。”
“唔?”
“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他们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在这个只许步行的校园里,没有人会这样快速开车的。
他们沿着走廊向前跑,克莱提醒他们说:“门一定是锁上的。”
“撞开它。”詹姆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跟不上了。学生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利奥先到办公室的门口,用强有力的肩膀顶着门,掏出枪,然后使劲一推,门被撞倒了。
里面没有人,到处是文件,查尔斯的办公桌上有一堆花生米,保险柜开着,笔记本电脑也开着,屏幕上有一句话:
你们赢不了!
窗户开着,人是跳窗逃跑了,从窗口他们看见,离他们停车的地方不远,一辆白色转播车正在启动。“他妈的!”克莱大喊了一声。
詹姆斯把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别担心,我们已经咬住他们了,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你准备上哪儿?”琼莉惊恐不安地问史蒂文。“我们得离开这儿!”
“失去一次最好的机会?”
“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们会上哪儿。很明显,是吧?”
她明白了。“你父亲家。”
他点点头。“我们也到那儿去。”
他们蹲在黑暗的灌木丛和树叶中间,过了一会儿,史蒂文冒险爬上一堆盘起的皮管上,这样他就可以透过书房的窗户向里看了,外面漆黑,他知道他们是看不见他的,他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你看见谁了?”琼莉小声问。
“克莱,我爸爸,芬德利,芬德利正从一只瓶子里倒喝的。”
“大概还诅咒你爸爸家里没有酒。”
“妈的。”
“怎么啦?”她抬头问道。
“利奥不在。”
“我来看看。”
他爬下来,用手扶着她上去,她站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看见他们几个人正谈得起劲。史蒂文说得对,利奥·圣佩雷是不在——真不在?她突然看见从背对着窗口的高背椅上伸出一只手来。“把摄像机给我。”她说道。
“拿着,小心。”
她很小心,她录下了这个场面,她把他们全都录进去了:克莱,查尔斯,芬德利,还有圣保罗的那只手——她把那枚金戒指录了下来。“我录到那枚戒指了。”她轻声说,摄像机仍在转动。“史蒂文,我录到了。”
“他的脸呢?”
“没有。”
史蒂文觉得已经够了,它把同一只手,同一个人——他们所有事件的录像带上都有这个人——与詹姆斯·马丁·芬德利、克莱顿·桑坦吉罗,甚至很不幸还有查尔斯·帕特森,联系在一起了。“我们走吧。”
“我还想再拍一些。”
“干什么用?”他伸手接过摄像机。“琼莉,走吧。我们得离开这儿。”
她从那堆皮管上走下来,跟在他后面,很不情愿地离开了。“我们也许能看见那张脸,如果他站起来,如果他——”
“等他站起来,碰头会就结束了,我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了。”
“可是我们会有证据——”她话音未落,院子里的灯突然亮了。她呆住了。
史蒂文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要出来了,书房的灯已经灭了。”
他看了看,他们刚才朝里窥视的窗户已经黑了。
“快跑!”他说了一句。
她跑起来。
匆忙中他把摄像机掉在了地上。
摄像机撞在一堆他母亲准备过冬而倒空的陶土坛子上,把一只坛子撞成了两半,他大惊失色。
琼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他前面三码的车道中间突然停下。她朝房子方向看了看。“他们在里面,没听见,没事儿。”
史蒂文捡起摄像机,急忙朝转播车车尾方向跑。转播车隐蔽在车库外面的树林中,琼莉爬上乘客座位,史蒂文打开后门,把摄像机放进车里,就在这时,响起了枪声。
子弹先在汽车内壁上砰砰反弹了两次。史蒂文疼得大喊了一声,已经坐在车上的琼莉回头看他的脸,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遇,鲜血从他的肩膀上冒出来。他觉得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使他一时动弹不得。随着另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在车身后面。她听见她的公爹在黑暗中大声喊道:“不!别向他们开枪!别伤着他们!”接着又是一枪。又是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她觉得是克莱的,可这无关紧要。
她的动作非常之快,可是她觉得,从车里出来,再跑到史蒂文身边似乎用了很长时间。她听见他说不——是她听见的,还是从他嘴唇的开合中看出的?他朝车后爬,肩膀上的血还在往外冒,脖子和手臂上全是血,他要她快开车,快开车,快。
她跨到驾驶座上,他把后面的门拉上,挡住不断射来的子弹。她把车发动起来,一只脚猛地向下一踩,车子呼的一声冲出黑暗的阴影,车后扬起一阵碎石和泥土,只有一条出路,她知道她只好冒一次险了。
她绕过车库,穿过院子,从花园和长着夏季残留蔬菜的园子里轧过去,碾碎了几只南瓜和几只花盆,还差点撞倒查尔斯·帕特森,幸亏他躲得快,让开了。她是想撞倒他,想从他身上轧过去,她的肾上腺素前所未有地激增,她大声尖叫着:“这都是因为你!他可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她的眼里涌出愤怒的泪水。她把车开到大街上,风驰电掣般驶离了这个地方。
八个小时之后,她泪眼模糊地发现,道路还是她记忆中的那样,似乎这些年当中,这条路就没有人动过。即使在黎明时分,她也可以看见路上的那些坑坑洼洼,那些凸出的岩石,那些橙红的泥土,她看了看睡在她身边座位上的史蒂文,他的手臂上绑着她给他扎上的绷带,她尽量包扎得使伤口不流血,他真的睡着了吗?还是发烧加重了?她默默地对他说,快了,快了,我们就快到了。
车子接近那幢老式农舍时,把一群鸡惊得咯咯叫、团团转。睡在一台生锈的西尔斯公司生产的绞洗式洗衣机上的老癞皮猫抬头看了看,这台洗衣机在琼莉还未出世之前就放在前门廊里了。这一切是那样的熟悉,可又是那样的遥远,几乎淡忘了,她感到一阵恐惧。
她敲了敲门,她可以看见客厅里靠风琴旁一张椅子上酣睡的老妇。开始她以为她喝醉了,所以她动不了,跑不掉。她又敲了几下。老太太揉去了眼中的睡意,意识到是有人来了。琼莉发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双膝打颤。那女人把门打开,接着拉开防盗门,想看看是什么不速之客来了,是为什么事找上了门。
“妈……妈妈?”琼莉的声音颤抖着,那女人的眼里一惊,认出了站在她面前的人。“妈妈,我……我遇上了大麻烦,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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