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了消除紧张的情绪,她起身接过餐盘,把饭菜放在餐桌上,向服务人员说了声谢谢后,便目送他离开。雷夫却抓着她的手腕,用另一手把餐盘推开。
尽管他的动作有些粗鲁,这种熟悉的触感,却使她觉得很温暖。六天来他第一次碰她。
“我现在可以吃了吗?”他突然放开她,好象被火钳子烫到一般。
“我怎么可能遇上个和我弟弟交往了四个月,却又在四个星期内和我结婚的女人呢?”
本能的荣誉感,使得雷夫对已记不得的弟弟感到内疚。凯特无法忍受他如此苛责自己,她抑制着想抱着他的头、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冲动。她只好叹口气。
“我无法解释这些。有句法国谚语,一见钟情,就像闪电,躲也来不及。”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写照。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基地的时候,你告诉我准备让杰米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我也同意,只是我认为应该由我来说。我欠他太多了。”
“但好象你后来告诉我,你并没有说。”
“是没有。在我还没机会开口前,你已经先向你母亲提到我。几天后,她打电话约我在杰瑞兹的一家餐馆吃饭。她恳求我离开西班牙,再也不要回去。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毁了杰米,如果我能离开,杰米仍能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至于你,她说在西雅尔有一个名叫黎伊莎的女孩渴望成为你的妻子。她出身良好……”她痛苦地咽了口气,“你母亲宣称,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雷夫以奇怪的语调问:“我弟弟的个性这么不稳定吗?”
凯特不慌不忙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他这辈子都是在你的阴影下度过,你母亲和我都不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辞去了教职回到美国,事前没让任何人知道。”
雷夫看了她好一会儿。“你就这样在我面前一走了之?”
“我不得不如此。你们家有太多令人伤心的事,我不想再成为龃龉的原因之一。”
“这样看来,你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深爱着我喽?当然也不会像我爱你那么深了?看来,我甘冒一切危险,即使换来母亲的愤怒和弟弟对我的恨意也在所不惜,你却消失了。很显然的,你根本不在乎我对你的感受。班医生说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你。”
“我当然关心你。我自己也心力交瘁,而且——”
他白了她一眼,冷冷地插口:“是什么使你反悔,决定和我一起回西班牙?”
“你或许不相信。那两个月中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也难忍相思之苦,觉得只因为杰米的缘故,就必须牺牲我们的幸福实在没道理。我当时只差没打电话到西班牙去!你找到我工作的汽车旅馆时,我正想打电话求你来爱达荷一趟。”
他冷冷地笑道:“你说得没错,我不相信你。”
“那你又为何相信我嫁给你了……”
“有吗?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安慰自己,好帮我度过手术这一关吧!如果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件事,你就得到自我牺牲的代价了。”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凯特伯话说得太多会令他身体不胜负荷。
“我想我该去吃饭了。你希望我待会再来,还是想自己清静清静?”她努力保持着平和的口吻。
“我想,这没有什么不同吧?”
“那么,我只好跟你道晚安,祝你晚上有个好梦。”她打开皮包取出纸笔,记下了汽车旅馆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然后把便条放在床旁的桌上说:“这张纸条留给你,以防万一你需要用到。”她试着不让他知道,他的口气对她伤害有多深。
凯特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她强迫自己别再转身拥抱他。
她回到旅馆后,便打电话给迪哥,他对获准探视老板显得很高兴。她告诉迪哥,雷夫的情况很好,也许会很乐意有他陪伴。
凯特决定让雷夫和迪哥有较多的时间互相再认识,因此在第二天下午之前,她都没去医院。她再去医院时,发现身穿休闲裤和黑色的衬衫的雷夫,正从大厅走回自己房间时,不禁大吃一惊。他高大强壮的身躯,稳健有力的步伐看在她眼里几乎不能自己,她不自觉地连手掌心都冒汗。
她今天费尽心思将自己打扮得出众怡人。她穿着卡其色套装配上白色的丝质衬衣,褐色高跟鞋。金色卷发绑着黄褐色相间的丝带,嘴上涂一层珊瑚红的唇膏。
他虽然不记得她,但她相信一件事不管再怎么样,他仍是原来那个人,一个曾经和她相爱的男人。
她走进他的房间,发现他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电话。他一看到她,立刻变了脸色,随后便把听筒挂回去,这些举动让她颇为紧张。
“我妻子来看我,真是体贴。”他用嘲讽的口吻说。她正想提醒他前一晚临走时所说过的话,但为了避免再发生无谓的争吵,便忍了下来。“刚才我看见你去了大厅,你一定觉得好多了。”
他瞇着眼道:“你可能对我现在的心情不太了解。如果你早点来,就会看见两位医生在这里,也许你就知道,我已经可以出院了。”
“那……那太好了,雷夫,”她支支吾吾的,没想到会有这么意外的结果。“他们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回西班牙?”
“我准备明天启程。我已经和迪哥讨论过,他应该已经和我母亲联络上了。”
凯特吃了一惊,她事前全不知道这些变化。很显然的,雷夫已转向迪哥寻求帮忙。对她来说,这件事的发展,又是另外一个打击,同时也让她产生一些疑问。
“班医生知道这件事吗?”她小心地问。
“当然!”
他的回答是如此直接,反而使她有些不安。“可是你动完手术才不过一个星期。我以为你会在旅馆待一阵子,我不要你冒险……”
“那你的假设错了,”他冷冷地说:“不论我是否能恢复记忆,待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只会加重我的挫折感。”
“只是多留几天而已,不行吗?”
“怎么了?。”他慢吞吞地问,同时打量着她。“怕我会拆穿你的谎言吗?这就是为什么你姣好的面容突然变色的原因?”
他话中的恭维听来倒像侮辱,她反驳:“如果你和迪哥谈过,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是吗?”他以不屑的口气说:“好象你和迪哥之间的关系,已超越我妻子和一个雇员的关系。”
“老天,雷夫!迪哥是你的朋友!他愿为你做任何事。过去两个月来,是他一直帮着你找我。他昼夜在这里守候着,关心你是否痊愈。”
她不喜欢此刻他看她的眼神。“我发觉他和我在一起时,无时无刻不谈到你。这个人迷上你了。”
“你错了!迪哥有妻子和两个小孩,他爱他们。”
“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男人都会想要他所喜欢的女人。”他的眼睛赤裸裸地打量着她的身体。就在此刻,她忆起从前所认识的雷夫,只是那时他眼中充满着情意……
凯特没有注意到他们对谈时,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多近,直到他用拇指轻抚着她的唇,突然点燃了她心底的欲望,渴望再一次亲吻他。
唇膏沾到他的拇指。他把它擦在别的手指上,仿佛想留下什么回忆。“看来我弟弟并不是唯一受你吸引的男人。”他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是个可人儿。也许过一会儿我就会后悔,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回西班牙。”
“一个人?”她讶异地问。
他以嘲笑的口吻说:“不错!在我决定是否继续这桩婚姻前,我要回去亲自查明真相,我相信你也需要时间适应所发生的事。我想你可以再回到汽车旅馆工作,或是恢复教职。当然,我会在你户头存些钱,所以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
凯特气得全身发抖,“不管你喜不喜欢,你现在是我丈夫,雷夫。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她不理会自己颤抖的声音:“而你……过去是……与我相爱的。事实上,医生能证明,你坚持在手术前和我结婚,甚至等不及回到西班牙去举行婚礼。所以,如果你离开我,我只好用你一部份的钱跟随你到杰瑞兹。如果我们一起去,事情就简单多了。”
此时,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四周笼罩着一股可怕的沉寂,他抓着她的肩,眼中布满了火照般的光芒。“如果你坚持和我一起走……”他冷笑:“那么你就得准备承受一切后果。要是让我发现你不诚实,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说话的时候,同时以双手圈住她的颈子,她颈上的脉搏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手指的压力。他靠过来,她以为他要吻她,但他只是说:“明早九点准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