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班车开往的目的地是位于北京城郊外顺义的生产基地。余斤斤和一个男同事坐在最后一排。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这会儿却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点好像越来越大。今天是公司的二次面试会。她作为公司人事部部长，在今天要为公司挑选5位人员。虽然只是要招5个策划部员工，但入闱二次面试的却有86位之多。

一直以来，余斤斤都为她做的这份工作感到兴奋。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蒋易在做，她总会偷偷地笑起来。她好喜欢蒋易，从认识蒋易那天起，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容下过别人。蒋易曾向她郑重地许诺，等Leo公司一垮台，他就会公开他们的关系，然后用八抬大轿抬她进门。

为了等到这一天，她已经熬了好久好久了。她已经记不清为了蒋易做出过多少背叛Leo的事情。每一次，只要看准了，她都会将应聘的优秀人才拒之门外，然后，再将他们的资料交给蒋易，让蒋易将其纳入门下。如果有在工作中崭露头角的，她总是寻找各种机会将之逼离Leo，为使其进入Algol创造条件。再有一年，蒋易说，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一定会让紫瞳死无葬身之地的。

不知他和紫瞳有什么血海深仇，蒋易对于这一点也从不透露。总之，蒋易和紫瞳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并不想知道，她只想能够得到他，嫁给他，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他。这也是她长久以来肯像个间谍似的在Leo工作的唯一理由。

一连几天了，宋十一闷闷不乐。还从没有遇上过那种人呢，不仅大声呵斥她，还蛮横不讲理，甚至还说她讨厌。每天十一只要睁开眼睛，那张令人愤怒的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像一个驱赶不掉的恶魔。今天她要去面试。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宋十一从家出来时只背了个双肩背书包，没带雨伞。好在第一个要换车的车站不用走很远。她一溜小跑着从第一辆车上下来跑向前方另一辆车的站台。跑到就好了，那里有天棚，可以避避雨。

“呲”地一声，一辆车蛇舞一样从原本靠左边行驶线处扎向靠右边的，轱辘压过之处激起一排水花飞向正小跑的十一身上。

看到自己的衬衫上布满了一个一个的泥点，十一跳着脚冲开过去的车挥舞着胳臂。

开车的正是紫瞳。他身边坐了一位打扮得很时尚的女孩。刚才，他在靠左边线上行驶得好好的，可是，一只小狗猛然贴向车边向前跑去，吓了他一跳。他的眼力决不算差，也许是下雨影响视线的缘故，对于猛然出现的这一情况他只能下意识地将方向盘向右转去。

这是一条才修建了不久的路，还没有画出人行线，在贴向右边的那一刹那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车子挤到了一个小小的翠绿色的身影。该不会溅她一身水吧？紫瞳用眼睛看了看后视镜。

后视镜里出现的景象让他哑然失笑。那个翠绿色身影正向他的车挥舞着拳头。她在骂他吗？看动作好像还要打他呢！他“吱”的将车刹住，然后用极为猛烈的速度将车笔直地倒了回去。就在快到翠绿色旁边时，紫瞳再一次地转动方向盘将整个车子退到了翠绿色的右边，使他的车窗正好挨在了翠绿色的左侧。

“你在骂我吗？”紫瞳将车窗按下，伸出头来望向翠绿色。两个人都为再一次的见面大吃一惊。紫瞳推开车门跳下车，将眼镜摘了下来，一把拽住了十一。这一次他可不想让她再一次跑掉。自从那天和她吵过之后，紫瞳的心总是空荡荡的，老有一种想再次体味那种冰冰凉感觉的欲望。那天她下车摔门而去，有好一阵子他的心像是被撞击了一样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来。只知道呆呆地在车上坐着。当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时，下车再去找她，她已经像天上的云儿一样，不知飘向了什么的地方。他沿着护城河的河边奔跑着，跑了至少有2公里，最后，当他知道她真的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像散了架似的坐在了护城河岸边。“煦日韶光明媚，轻霭低笼芳树。看池塘浅醮烟芜，想伊人究竟何处……”这种感觉太痛苦了。想见一个人却见不到她。没有电话号码，没有接头暗号，只留下一个数字，让他每天全无把柄地念叨着，以致当有人在他面前提起11或12时，他总是像受惊了一样狂怒异常。

“要去哪儿，十二他姐？”紫瞳低下头，凑到十一的耳边轻声地问，像是见了关系很不错的老熟人一样。

十二他姐？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正在将书包向上耸一耸的宋十一蓦地楞住。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哦，她想起来了，那天他问她她随口告诉他的。没想到他竟记得这样清楚。

“和你有关系吗？”

“有啊！你忘了吗，你说要送我荧光笔的。我去跟你拿吧。”呵，这事他都记得。宋十一心想，他可真过分啊，溅了她一身泥水不说，还向她索要荧光笔。看来自己是真的被他的阴魂缠上了。宋十一才懒得和他多说。她摸了摸书包的边侧，抻出一支小方笔扔给了紫瞳。

紫瞳一只手接过了笔，还是不肯松开她。不知什么时候，在紫瞳车上坐着的小歌星下车了，她又拉又拽紫瞳，给了宋十一一个逃跑的机会。就这样，韩紫瞳的眼前又一次消失了她的踪迹。

这次考试是男生女生分组进行。男生的应试很快结束了。接下来是考核女生。余斤斤颇为看好宋十一。她和几个同事带着女生走出了Leo基地大门。雨依然在下。女生对于接下来的考试都忐忑不安。现在企业招聘不是像以前一样，只考专业知识，他们都比较看重综合素质，例如勇敢、宽容等等。一扇大铁门被打开了，出现在大家眼里的竟是几十匹威武彪壮的大马。她们被要求按照抽签顺序比赛骑马到越过桃树林的一目的地。宋十一抽到的是27号。自小到大，她还没有骑过一次马。十一低头走到马厩前随便拉过一条缰绳，带出了一匹走起路来哒哒哒的毛发卷曲的小白马。

十一望了望远方模糊可见的桃树林，默默祈祷最好只用1秒钟到达那里。不比不知道。十一向前看去，那几十个女生的马已纷纷扬扬地卷着一阵尘土跑进了桃树林。“驾——”十一加快了动作。早在进入面试场地时，十一就将发辫散开，因为淋了很多雨水，雨水顺着发辫向身上淌落，将本来就湿透的衣服浸得更加水淋淋的。此刻她的头发更是凌乱地贴在了前额、鬓角和腮边，后面的几缕还随着小白马的颠簸一飘一飘的，像是马尾巴一样。十一将头转向后面，抬起一只手想理一理后面的乱发。就在这时，不知为什么小白马突然四蹄并用，加快了速度，将十一骇得忙不叠地回转过身。出于本能，十一用已松开马缰的手胡乱地抓向了小白马。她哪里想到，她这一抓之下正好抓到了小白马的耳朵，小白马痛得昂起头来，前蹄挠空，然后打了个尖利的响鼻，惊恐万分地没方向地撒腿狂奔。十一大骇，叫嚷的声音哽咽在喉，任是怎样用力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正在间不容发之际，.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侧地里窜了出来，他以不低于小白马狂跑的速度飞奔上前，只一伸手就钩住了一侧的马缰，再稍一用力，整个人便像鲤鱼跃龙门一样跃上了小白马的马背，安安稳稳潇潇洒洒地落座在十一的前面。小白马还在狂奔，宋十一已没时间选择，哪里还管是男是女，任凭自己的双手本能地揽住前面的人，紧紧将身躯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