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忆，忘记
旅行，真的是个放松心情，增进感情的好方法。
虽然只在海南待了短短三天，但依诺和正薰的感情，却比在上海时亲昵了许多。现在依诺的脸上，不仅每天都挂着甜蜜的微笑，甚至连安静的姜正薰都常常打电话来问候她。每天看着他们两个手牵手地走在崇南学院的校园里，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孩的芳心。
这天在广三班的绘图室里，欧亚钦和姜正薰都去上课了，汤寒舒有些担心地走到依诺的身边。依诺正一手捧着调色盘，一手开心地在画纸上描绘着，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在画架上碰来撞去的，叮叮当当地格外好听。
发现寒舒走到她的身边，依诺抬起头来微笑：“怎么了，寒舒？”
“没事，我来看你的画……”寒舒注视着她的手腕，“这手链真好看，在海南买的吗？”
“啊，你说这个？”依诺开心地对好友晃晃自己的手腕，“不是的，这不是买来的，是正薰帮我串的哦，很漂亮吧？全世界只有这一串哦！”
“啧啧……看你高兴的样子。”寒舒看着依诺幸福的小脸，不由得扁嘴。
“寒舒，下次你也和亚钦出去旅行吧，三亚真的很漂亮，风景也很美，最重要的是，旅行可以促进你们两个人的感情，想想在那漂亮的大海边，和他依偎着坐在一起……”依诺回忆着自己和姜正薰在海南的那些画面，甜蜜的表情再一次爬上了她小巧的脸颊。
寒舒站在依诺的身边，看着她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幸福表情。真的没有见过笑得这么甜蜜的依诺，似乎在记忆中，她一直都是那样柔柔弱弱的，虽然很开朗，但却一直不是那么健康。虽然有个周冠宇一直很喜欢她，可依诺却从来没有为他动过心，更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寒舒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提起姜正薰时，那透露出来的温柔和幸福。
可是，真的能幸福吗？依诺的幸福，真的可以交给姜正薰吗？
“依诺……”寒舒看着满脸笑容的依诺，“你真的那么喜欢姜正薰吗？”
依诺听到好友的话，忍不住挑起眉毛：“我不喜欢他。”
“真的？”寒舒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爱他。”依诺继续吐出一句话。
“哎哟妈呀！”寒舒立刻捂住自己的两肩，“肉麻死了！韩依诺，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肉麻了？还什么爱他……哦呀，爱情真的会把人改变成这样吗？”
依诺看着寒舒耍宝的表情，忍不住绽放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哈哈，很肉麻吗？我不觉得耶！”
“不是很肉麻，是超级超级肉麻！”寒舒揉着自己的肩膀，“不行，我不跟你说了，不然这大夏天的，我要被你冷死了！”
她转过身去，朝自己的画架走去。
依诺看着好朋友的表情，低下头微笑起来。
她肉麻吗？她只不过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而已。她真的好爱正薰，他的出现就仿佛是她命中注定的，从那个下雨的傍晚，一切都已经注定……
寒舒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回头看看低头微笑的依诺，她的心反而更加地沉重下去了。
摸出自己的手机，她在键盘上按下几行字：
亚钦，我说不出口。依诺现在真的很幸福，我没有办法打破她……亚钦，我们不要说了，就让依诺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吧，也许……她再也不会想起那些事情了……
短信发出去三分钟，欧亚钦立刻就回复：
我也试图问过正薰，我看得出来，他真的爱着依诺。我们暂时先缓缓吧，至少不要挑现在这个时间，把他们两个都伤害。
寒舒看到男朋友的回信，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合上自己的手机，回头看了一眼依诺。依诺还坐在画架前，唇角含着淡淡的微笑，正在努力地完成作业。
可是这份脆弱的幸福……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夜色袭来，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
韩依诺和姜正薰手牵着手站在玻璃站台上，看着那些小雨滴淘气地跳上玻璃的天棚，她好奇地伸出手去，把雨珠接进她柔嫩的掌心。
“小心感冒！”姜正薰马上想要拉回她。
“正薰哥，”依诺却抓住姜正薰的手，“这个……送给你。”
她把一颗小雨珠放进他的掌心。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星星。以后，不仅我们的碧海蓝天，还有我的星星，全部都属于你了。正薰哥，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可以离开我哦……不然我就会变成一无所有的人……”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姜正薰。
姜正薰盯着依诺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忍不住一下子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依诺……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找了你多久……爱了你多久……”
“我知道。”她淘气地在他的肩头低语，“我都知道。从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我们就在一起了……正薰哥，我喜欢你……”
这句话让姜正薰突然颤抖了一下，他不敢抬头看依诺，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真的吗？真的吗，依诺？我们真的从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就在一起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该有多么幸福……
“啊，车来了。”依诺突然听到公交车的车轮响声。
姜正薰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依诺：“要不然，我今天送你回家吧？”
“不用的。”依诺连忙摆手，“妈妈会到车站去接我，如果你去，可能会……”
韩慧慈虽然已经不再管他们交往的事，但话语间，却依然对姜正薰有着很大的成见。
“好吧。”姜正薰不情愿地点点头，“那你路上要小心哦。”
“放心吧，我很健康！”她顽皮地对他扮个鬼脸，转身就朝公交车走去。
但不过才走了两步远，她又突然回过头来。
“正薰哥！”她朝他挥手。
“怎么了？忘了什么吗？”姜正薰连忙迎过去。
依诺突然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忘记了这个，goodbyekiss！晚安，正薰哥！”
她有些害羞地亲了他一下，立刻转身朝车上跑去。
车上的人都羡慕地看着这对雨幕中的小情侣，在她跳上车的时候，一车的人都在朝她微笑着。依诺禁不住涨红了脸颊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连忙坐了下来。
车子立刻发动了，车窗外的姜正薰，也渐渐地离她远去。
雨水在透明的车窗上滑落下来，像是灿烂的星星，却更像是谁的眼泪……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到达了依诺家的那个车站。依诺向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妈妈的身影，难道她忘记了来接自己？不过算了，反正只有几分钟的路，还是自己走回去好了。
依诺整了整自己的背包，打算冒雨走回去。
这时突然从公交车上又跳下一个女孩，她站在依诺的身后，撑着一把淡黄色的漂亮雨伞。看着依诺转身要走，她突然开口道：“需要帮助吗，韩依诺小姐？”
蓦然听到标准的韩语问候，让依诺愣了一下。
接着头顶上被一把淡黄色的雨伞遮住，她吃惊地转过身来。
留着一头漂亮卷发的安真美，突然出现在依诺面前。她小巧的脸上同机场那天一样，化着非常精致的彩妆，即使在这样下着雨的夜里，也依然没有弄乱她漂亮的脸颊。只不过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好，一直咄咄逼人地瞪着依诺，像是要把依诺看穿似的，一直锐利地在依诺的脸上扫视。
“啊，是你啊！”依诺恍然有些印象，“我们在机场见过面，对吗？”
她记得这个女生，虽然踏上中国的土地，却说着伤害中国人的话，让她很不客气地还击了一下，现在突然又这样相遇，还真的有些尴尬。
“在机场见过面？”安真美挑起自己修得细细的眉尖，“你真的只记得在机场和我见过面？”
“是啊，那天我们在机场……难道不是吗？”依诺奇怪地看着安真美化着精致彩妆的脸颊。
“韩依诺，他们说你失忆了，本来我不相信。但是现在看来……你真的把韩国的一切都忘记了！”安真美对依诺不屑地撇撇嘴，一脸鄙视的表情。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依诺皱起眉头，奇怪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把自己打扮得像公主一样的女生。
失忆？什么失忆？什么韩国？她怎么一点也不明白？
“听不懂？”安真美扁着她涂得红润的嘴唇，“如果不知道你失忆了，我会觉得你的演技真好。不过就算忘记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姜成勋已经死了，你也没有必要在为他守着什么。不过，这次我特意来中国，是想要告诉你，别管你真的失忆也好，还是假装的也罢，请你不要打正薰哥的主意！他是我的未婚夫，只要我们一毕业，他就要和我结婚的，你别想碰他！”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姜成勋……什么死了？什么……未婚夫？”依诺被安真美的话弄得更加奇怪了，她的话里好像排满了自己不能理解的句子，而且最后的那句“未婚夫、结婚”更是把依诺弄得头晕目眩。
“干吗扮那么无辜的表情啊？”安真美看着依诺单纯的大眼睛，想起了他们在海边和玻璃站台上亲吻的那一刻，立刻就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你别在我的面前扮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可不是姜家兄弟，不会吃你这一套的！”
“我……我没有。”依诺惊讶地看着她，“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姜成勋又是谁？正薰和你……”
“别叫正薰哥的名字！你不配！”安真美的怒火陡然上升，她突然用力地丢掉自己手里的雨伞，“好，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清楚了！”
她突然向前一步，一下子就跨到依诺的面前，瞪圆了自己那双怒火燃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依诺那双满是雾气朦胧的大眼睛。
“我是安真美！姜正薰在韩国的未婚妻！姜成勋是姜正薰的亲哥哥，而你……是姜成勋最喜欢的女生！你听明白了没有？你是姜成勋的女朋友，不是姜正薰的！换句话说，你是正薰哥的嫂嫂，你是他哥哥的女人！”安真美一字一句地吼到依诺的耳朵里，把依诺吓得连连倒退，差点摔倒在雨地上。
“什……什么？”她的话让依诺觉得莫名地慌乱，“你……你在骗我！不可能……我不认识什么姜成勋……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你在骗我！”
“我骗你？我骗你做什么？”安真美突然仰天大笑，“不过姜成勋……你听到了没有？这就是你最爱的人吗？你死了，她竟然说根本不认识你！你还留着这种女生干什么？为什么不在那场车祸中，把她一起带走！”
什么？车祸？！
这个词突然像根尖锐的银针一样，蓦然刺进了依诺的大脑。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急刹车的声音，伴着一团混乱的尖叫！
“吱——”
“依诺……快……快走！”
“成勋哥！”
“依诺……我爱你！”
“砰——”
突然碎片四溅，一片赤红像是火焰一样，覆盖了她眼前的一切！
“啊！”依诺突然捂住自己的额头，尖叫了一声。
“怎么，想起来了？！”安真美更逼近她，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紧盯着她。
“不……不……”依诺连连摇头，不能相信自己脑海中突然浮出的画面。
眼前的这个女生让她觉得害怕，她不想再听这个女生说下去了，她讨厌那些奇怪的画面！什么姜正薰的哥哥，什么姜成勋，什么韩国，什么女朋友……她不能相信！不能！
“不什么？你想不承认吗？”安真美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失忆真是好啊，不仅可以忘记自己以前的男朋友，还可以和男朋友的亲弟弟温柔缠绵！韩依诺，你知道什么叫不要脸吗？你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吗？你知道什么叫不伦吗？就是你！这一切指的人，就是你！”
啪——啪——啪！
安真美尖锐的话语，就像是一巴掌接一巴掌的耳光，一连串直扇在依诺的脸上。她惊恐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安真美，虽然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但却真的对这个咄咄逼人的面孔，有了一丝丝奇怪的印象。
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张脸也曾经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是这样锐利的眸子，也是这样尖锐的嘴唇。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难道自己真的失忆了？难道真的有个姜成勋……难道……那个梦中……依稀可以见到的两个男生……
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安真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她一下子抓住依诺的衣领，朝依诺大声地尖叫着：“你忘了吗？你真的忘了吗？还是你根本就在装傻？！你以为你为什么会韩语？你以为假装不记得，就可以把韩国的一切都抹去吗？韩依诺，你怎么可以在一年前还对成勋哥说着‘我爱你’，一年之后，又抢走我的正薰哥！你到底把他们兄弟当成什么了？你这个可恶的狐狸精！”
安真美越说越生气，突然重重地把依诺推出站台外。
依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跌进湿湿的泥水里了。
漫天的雨珠，像是哭泣的眼泪一般，不停地洒落下来，依诺的长发很快就被那些雨水浸湿了，黏黏地贴在她的额上。身上都是泥水，她跌坐在路边，有着说不出的狼狈。
可是……可是这个女生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她失忆了？她忘了韩国的事情？车祸？姜成勋？姜正薰？兄弟？嫂嫂？！
啊……她想不起来，她根本想不起来！
可是好难过……真的好难过……脑袋像是快要炸开一样的疼痛，心脏像是快要裂开一样的痛楚！雨珠大颗大颗地打在她的身上，竟然像是尖锐的刀子，就要划开她的肌肤。
不会的，她说的不是真的！不会是那样的，不是的！
“依诺！”
就当依诺难过得快要晕倒在泥水里的时候，韩慧慈的叫声突然从她的身后响起。
依诺回头看到妈妈撑着伞赶来，立刻就虚弱地朝妈妈伸出手：“妈……”
“依诺，依诺你怎么了？”韩慧慈看到女儿突然跌倒在泥水里，连忙扔掉手里的雨伞，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妈……”依诺抓住妈妈的手，“她……她说……”
韩慧慈抬起头来，看到站在站台上的安真美。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下子叫出声来：“安真美！”
安真美看到眼前的韩慧慈，竟然还挤出一丝微笑：“韩阿姨，我们又见面了。”
突然听到妈妈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而且这个女生还对妈妈说又见面了……这样的对话，让依诺的不安更加加深了。妈妈怎么会认识这个女孩？难道……都是真的吗？那一切都是真的吗？
刚刚看到妈妈，依诺还觉得有些依靠，但却在这一刻，她有种更加惊慌的感觉。
“妈……”依诺用力攥住妈妈的手，“你告诉我……我真的失忆了吗？我真的去过韩国吗？我真的出过车祸吗？妈，你告诉我！”
一连串的问题直朝着韩慧慈砸过来，韩妈妈的脸颊立刻变得惨白。
“依……依诺……你……你别听她乱说！没有……没有的事……”
“韩阿姨，我可没有乱说！你讲话可要凭良心！”安真美咬着不太清楚的中文，“拜托你在开口之前，想一想死去的那个！说话要对得起他！”
这句话激怒了韩慧慈，她突然从地上站起身来，朝安真美吼道：“我知道他死了！可是……你以为依诺好过吗？那场车祸，差点也要了我女儿的命！我把她带回中国，整整昏迷了三个月才抢救回来！如果依诺不是认识了姜成勋，又怎么会遭遇那样的车祸？姜成勋是死了，我也觉得难过，可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永远都做他的陪葬吗？难道只有我女儿和他一起死了，姜家才满意吗？”
安真美被韩慧慈吓了一大跳，她向后退了一步，才反驳道：“她是不用死……可是……可是她也不能再去和成勋的弟弟谈恋爱！”
“是那个男孩子找来的，我反对过，拒绝过，可是……依诺已经受不了打击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女儿死掉！”
韩慧慈的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心血……可是……可是这些人，都是依诺命里逃不开的孽债……她虽然已经拼了命……可是他们还是来了……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依诺坐在泥水里，惊讶地看着母亲的表情。
当听到妈妈吼出的那些话，当看到母亲眼睛里夺眶而出的泪水……依诺的心，竟然像是被人用尖利的刀切割一般地疼痛……
原来……是真的吗？她真的失忆了？她真的去过韩国？她真的爱过一个叫姜成勋的人？他真的是姜正薰的哥哥？她真的出过车祸？他真的已经……死了！
那张挂在姜正薰家里的碧海蓝天……那个梦里永远在画画的男生……那个对他微笑，却看不清脸庞的人……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相信，她没有办法相信！
记忆中，只有姜正薰的身影；记忆中，只有姜正薰的温柔！她怎么会是姜成勋的女朋友……她怎么会和两个兄弟都相爱过……她不相信，不相信！
不行，她要去找正薰，她要去问个清楚！她要听正薰说，一切都是这个女生的谎言，一切都是假的！
依诺跌跌撞撞地从泥水里爬起来，转身朝姜正薰家的方向跑去。
“依诺！你去哪里？”韩慧慈在她的身后大喊道。
但依诺却已经不能回头……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纷飞，雨水在她的肩头跳跃……她失忆了？她怎么会失忆了？她怎么会忘记那一切？她怎么会忘记一个那么重要的人？
正薰……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正薰，你告诉我，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依诺奋力地奔跑着，心脏在胸膛里狂烈地跳动，呼吸都快要停止了，雨水打在肌肤上，像是冰块一样冷……
正薰……救我……正薰……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