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衡山列传

淮南衡山列传

淮南厉王长者高祖少子也其母故赵王张敖美人。高祖八年从东垣过赵赵王献之美人。厉王母得幸焉有身。赵王敖弗敢内宫为筑外宫而舍之。及贯高等谋反柏人事觉并逮治王尽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内。厉王母亦系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闻上上方怒赵王未理厉王母。厉王母弟赵兼因辟阳侯言吕后吕后妒弗肯白辟阳侯不彊争。及厉王母已生厉王恚即自杀。吏奉厉王诣上上悔令吕后母之而葬厉王母真定。真定厉王母之家在焉父世县也。

高祖十一年月淮南王黥布反立子长为淮南王王黥布故地凡四郡。上自将兵击灭布厉王遂即位。厉王蚤失母常附吕后孝惠、吕后时以故得幸无患害而常心怨辟阳侯弗敢。及孝文帝初即位淮南王自以为最亲骄蹇数不奉法。上以亲故常宽赦之。三年入朝。甚横。从上入苑囿猎与上同车常谓上“大兄”。厉王有材力力能扛鼎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袖铁椎椎辟阳侯令从者魏敬刭之。厉王乃驰走阙下肉袒谢曰:“臣母不当坐赵事其时辟阳侯力能得之吕后弗争罪一也。赵王如意子母无罪吕后杀之辟阳侯弗争罪二也。吕后王诸吕欲以危刘氏辟阳侯弗争罪三也。臣谨为天下诛贼臣辟阳侯报母之仇谨伏阙下请罪。”孝文伤其志为亲故弗治赦厉王。当是时薄太后及太子诸大臣皆惮厉王厉王以此归国益骄恣不用汉法出入称警跸称制自为法令拟於天子。

六年令男子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輂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事觉治之使使召淮南王。淮南王至长安。

“丞相臣张仓、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大夫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於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大夫但、士五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长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其兵。开章之淮南见长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春使使报但等。吏觉知使长安尉奇等往捕开章。长匿不予与故中尉蕑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谩吏曰‘不知安在’。又详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及长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亡命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长病陛下忧苦之使使者赐书、枣脯。长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赐长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长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吏请召治忌长不遣谩言曰‘忌病’。春又请长原入见长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长当弃市臣请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与列侯二千石议。”

“臣仓、臣敬、臣逸、臣福、臣贺昧死言:臣谨与列侯吏二千石臣婴等四十三人议皆曰‘长不奉法度不听天子诏乃阴聚徒党及谋反者厚养亡命欲以有为’。臣等议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长死罪废勿王。”

“臣仓等昧死言:长有大死罪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废勿王。臣请处蜀郡严道邛邮遣其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廪食给薪菜盐豉炊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请请布告天下。”

制曰:“计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才人得幸者十人从居。他可。”

尽诛所与谋者。於是乃遣淮南王载以辎车令县以次传。是时袁盎谏上曰:“上素骄淮南王弗为置严傅相以故至此。且淮南王为人刚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雾露病死。陛下为有杀弟之名柰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复之。”县传淮南王者皆不敢车封。淮南王乃谓侍者曰:“谁谓乃公勇者?吾安能勇!吾以骄故不闻吾过至此。人生一世间安能邑邑如此!”乃不食死。至雍雍令封以死闻。上哭甚悲谓袁盎曰:“吾不听公言卒亡淮南王。”盎曰:“不可柰何原陛下自宽。”上曰:“为之柰何?”盎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诸县传送淮南王不封餽侍者皆弃市。乃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守冢三十户。

孝文八年上怜淮南王淮南王有子四人皆七八岁乃封子安为阜陵侯子勃为安阳侯子赐为阳周侯子良为东成侯。

孝文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厉王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上闻之乃叹曰:“尧舜放逐骨肉周公杀管蔡天下称圣。何者?不以私害公。天下岂以我为贪淮南王地邪?”乃徙城阳王王淮南故地而追尊谥淮南王为厉王置园复如诸侯仪。

孝文十六年徙淮南王喜复故城阳。上怜淮南厉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蚤死乃立其三子: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皆复得厉王时地参分之。东城侯良前薨无後也。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兵应之。其相曰:“大王必欲兵应吴臣原为将。”王乃属相兵。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吴使者至庐江庐江王弗应而往来使越。吴使者至衡山衡山王坚守无二心。孝景四年吴楚已破衡山王朝上以为贞信乃劳苦之曰:“南方卑湿。”徙衡山王王济北所以襃之。及薨遂赐谥为贞王。庐江王边越数使使相交故徙为衡山王王江北。淮南王如故。

淮南王安为人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流誉天下。时时怨望厉王死时欲畔逆未有因也。及建元二年淮南王入朝。素善武安侯武安侯时为太尉乃逆王霸上与王语曰:“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淮南王大喜厚遗武安侯金财物。阴结宾客拊循百姓为畔逆事。建元六年彗星见淮南王心怪之。或说王曰:“先吴军起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长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上无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并争愈益治器械攻战具积金钱赂遗郡国诸侯游士奇材。诸辨士为方略者妄作妖言谄谀王王喜多赐金钱而谋反滋甚。

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元朔三年上赐淮南王几杖不朝。淮南王王后荼王爱幸之。王后生太子迁迁取王皇太后外孙修成君女为妃。王谋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内泄事乃与太子谋令诈弗爱三月不同席。王乃详为怒太子闭太子使与妃同内三月太子终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书谢归去之。王后荼、太子迁及女陵得爱幸王擅国权侵夺民田宅妄致系人。

元朔五年太子学用剑自以为人莫及闻郎中雷被巧乃召与戏。被一再辞让误中太子。太子怒被恐。此时有欲从军者辄诣京师被即原奋击匈奴。太子迁数恶被於王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後被遂亡至长安上书自明。诏下其事廷尉、河南。河南治逮淮南太子王、王后计欲无遣太子遂兵反计犹豫十馀日未定。会有诏即讯太子。当是时淮南相怒寿春丞留太子逮不遣劾不敬。王以请相相弗听。王使人上书告相事下廷尉治。踪迹连王王使人候伺汉公卿公卿请逮捕治王。王恐事太子迁谋曰:“汉使即逮王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庭中王旁有非是则刺杀之臣亦使人刺杀淮南中尉乃举兵未晚。”是时上不许公卿请而遣汉中尉宏即讯验王。王闻汉使来即如太子谋计。汉中尉至王视其颜色和讯王以斥雷被事耳王自度无何不。中尉还以闻。公卿治者曰:“淮南王安拥阏奋击匈奴者雷被等废格明诏当弃市。”诏弗许。公卿请废勿王诏弗许。公卿请削五县诏削二县。使中尉宏赦淮南王罪罚以削地。中尉入淮南界宣言赦王。王初闻汉公卿请诛之未知得削地闻汉使来恐其捕之乃与太子谋刺之如前计。及中尉至即贺王王以故不。其後自伤曰:“吾行仁义见削甚耻之。”然淮南王削地之後其为反谋益甚。诸使道从长安来为妄妖言言上无男汉不治即喜;即言汉廷治有男王怒以为妄言非也。

王日夜与伍被、左吴等案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王曰:“上无太子宫车即晏驾廷臣必徵胶东王不即常山王诸侯并争吾可以无备乎!且吾高祖孙亲行仁义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万世之後吾宁能北面臣事竖子乎!”

王坐东宫召伍被与谋曰:“将军上。”被怅然曰:“上宽赦大王王复安得此亡国之语乎!臣闻子胥谏吴王吴王不用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今臣亦见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三月。复召曰:“将军许寡人乎?”被曰:“不直来为大王画耳。臣闻聪者听於无声明者见於未形故圣人万举万全。昔文王一动而功显于千世列为三代此所谓因天心以动作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随。此千岁之可见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吴楚亦足以喻国家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诛原大王毋为吴王之听。昔秦绝圣人之道杀术士燔诗书弃礼义尚诈力任刑罚转负海之粟致之西河。当是之时男子疾耕不足於糟女子纺绩不足於盖形。遣蒙恬筑长城东西数千里暴兵露师常数十万死者不可胜数僵尸千里流血顷亩百姓力竭欲为乱者十家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神异物还为伪辞曰:‘臣见海中大神言曰:“汝西皇之使邪?”臣答曰:“然。”“汝何求?”曰:“原请延年益寿药。”神曰:“汝秦王之礼薄得观而不得取。”即从臣东南至蓬莱山见芝成宫阙有使者铜色而龙形光上照天。於是臣再拜问曰:“宜何资以献?”海神曰:“以令名男子若振女与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皇帝大说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穀种种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於是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又使尉佗逾五岭攻百越。尉佗知中国劳极止王不来使人上书求女无夫家者三万人以为士卒衣补。秦皇帝可其万五千人。於是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家而七。客谓高皇帝曰:‘时可矣。’高皇帝曰:‘待之圣人当起东南间。’不一年陈胜吴广矣。高皇始於丰沛一倡天下不期而响应者不可胜数也。此所谓蹈瑕候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百姓原之若旱之望雨故起於行陈之中而立为天子功高三王德传无穷。今大王见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夫吴王赐号为刘氏祭酒复不朝王四郡之众地方数千里内铸消铜以为钱东煮海水以为盐上取江陵木以为船一船之载当中国数十两车国富民众。行珠玉金帛赂诸侯宗室大臣独窦氏不与。计定谋成举兵而西。破於大梁败於狐父奔走而东至於丹徒越人禽之身死绝祀为天下笑。夫以吴越之众不能成功者何?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十分吴楚之一天下安宁有万倍於秦之时原大王从臣之计。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王事必不成而语先泄也。臣闻微子过故国而悲於是作麦秀之歌是痛纣之不用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纣先自绝於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今臣亦窃悲大王弃千乘之君必且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死於东宫也。”於是气怨结而不扬涕满匡而横流即起历阶而去。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弗爱王、王后、太子皆不以为子兄数。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又怨时诸侯皆得分子弟为侯而淮南独二子一为太子建父独不得为侯。建阴结交欲告败太子以其父代之。太子知之数捕系而榜笞建。建具知太子之谋欲杀汉中尉即使所善寿春庄芷以元朔六年上书於天子曰:“毒药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今淮南王孙建材能高淮南王王后荼、荼子太子迁常疾害建。建父不害无罪擅数捕系欲杀之。今建在可徵问具知淮南阴事。”书闻上以其事下廷尉廷尉下河南治。是时故辟阳侯孙审卿善丞相公孙弘怨淮南厉王杀其大父乃深购淮南事於弘弘乃疑淮南有畔逆计谋深穷治其狱。河南治建辞引淮南太子及党与。淮南王患之欲问伍被曰:“汉廷治乱?”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说谓伍被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被曰:“被窃观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错遵古之道风俗纪纲未有所缺也。重装富贾周流天下道无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宾服羌僰入献东瓯入降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折翅伤翼失援不振。虽未及古太平之时然犹为治也。”王怒被谢死罪。王又谓被曰:“山东即有兵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山东公以为大将军何如人也?”被曰:“被所善者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还告被曰:‘大将军遇士大夫有礼於士卒有恩众皆乐为之用。骑上下山若蜚材幹绝人。’被以为材能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大将军号令明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须士卒尽得水乃敢饮。军罢卒尽已度河乃度。皇太后所赐金帛尽以赐军吏。虽古名将弗过也。”王默然。

淮南王见建已徵治恐国阴事且觉欲被又以为难乃复问被曰:“公以为吴兴兵是邪非也?”被曰:“以为非也。吴王至富贵也举事不当身死丹徒头足异处子孙无遗类。臣闻吴王悔之甚。原王孰虑之无为吴王之所悔。”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令楼缓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颍川兵塞轘辕、伊阙之道陈定南阳兵守武关。河南太守独有雒阳耳何足忧。然此北尚有临晋关、河东、上党与河内、赵国。人言曰‘绝成皋之口天下不通’。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举事如此公以为何如?”被曰:“臣见其祸未见其福也。”王曰:“左吴、赵贤、硃骄如皆以为有福什事九成公独以为有祸无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群臣近幸素能使众者皆前系诏狱馀无可用者。”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千人之聚起於大泽奋臂大呼而天下响应西至於戏而兵百二十万。今吾国虽小然而胜兵者可得十馀万非直適戍之众釠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祸无福?”被曰:“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陈胜大呼天下响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一齐海内汎爱蒸庶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疾雷霆令虽未出化驰如神心有所怀威动万里下之应上犹影响也。而大将军材能不特章邯、杨熊也。大王以陈胜、吴广谕之被以为过矣。”王曰:“苟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曰:“被有愚计。”王曰:“柰何?”被曰:“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朔方之郡田地广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实其地。臣之愚计可伪为丞相御史请书徙郡国豪桀任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徙其家属朔方之郡益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诸侯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使辩武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虽然吾以为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皇帝玺丞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法冠欲如伍被计。使人伪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兵使人即刺杀大将军青而说丞相下之如蒙耳。

王欲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伪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杀之。计未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兵。乃使人至庐江、会稽为求盗未。王问伍被曰:“吾举兵西乡诸侯必有应我者;即无应柰何?”被曰:“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彊弩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会稽南通劲越屈彊江淮间犹可得延岁月之寿。”王曰:“善无以易此。急则走越耳。”

於是廷尉以王孙建辞连淮南王太子迁闻。上遣廷尉监因拜淮南中尉逮捕太子。至淮南淮南王闻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兵。召相相至;内史以出为解。中尉曰:“臣受诏使不得见王。”王念独杀相而内史中尉不来无益也即罢相。王犹豫计未决。太子念所坐者谋刺汉中尉所与谋者已死以为口绝乃谓王曰:“群臣可用者皆前系今无足与举事者。王以非时恐无功臣原会逮。”王亦偷欲休即许太子。太子即自刭不殊。伍被自诣吏因告与淮南王谋反反踪迹具如此。

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求捕王所与谋反宾客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闻。上下公卿治所连引与淮南王谋反列侯二千石豪杰数千人皆以罪轻重受诛。衡山王赐淮南王弟也当坐收有司请逮捕衡山王。天子曰:“诸侯各以其国为本不当相坐。与诸侯王列侯会肄丞相诸侯议。”赵王彭祖、列侯臣让等四十三人议皆曰:“淮南王安甚大逆无道谋反明白当伏诛。”胶西王臣端议曰:“淮南王安废法行邪怀诈伪心以乱天下荧惑百姓倍畔宗庙妄作妖言。春秋曰‘臣无将将而诛’。安罪重於将谋反形已定。臣端所见其书节印图及他逆无道事验明白甚大逆无道当伏其法。而论国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当皆免官削爵为士伍毋得宦为吏。其非吏他赎死金二斤八两。以章臣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复有邪僻倍畔之意。”丞相弘、廷尉汤等以闻天子使宗正以符节治王。未至淮南王安自刭杀。王后荼、太子迁诸所与谋反者皆族。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欲勿诛。廷尉汤曰:“被为王画反谋被罪无赦。”遂诛被。国除为九江郡。

衡山王赐王后乘舒生子三人长男爽为太子次男孝次女无采。又姬徐来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衡山王、淮南王兄弟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衡山王闻淮南王作为畔逆反具亦心结宾客以应之恐为所并。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谒者卫庆有方术欲上书事天子王怒故劾庆死罪彊榜服之。衡山内史以为非是卻其狱。王使人上书告内史内史治言王不直。王又数侵夺人田坏人冢以为田。有司请逮治衡山王。天子不许为置吏二百石以上。衡山王以此恚与奚慈、张广昌谋求能为兵法候星气者日夜从容王密谋反事。

王后乘舒死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俱幸。两人相妒厥姬乃恶王后徐来於太子曰:“徐来使婢蛊道杀太子母。”太子心怨徐来。徐来兄至衡山太子与饮以刃刺伤王后兄。王后怨怒数毁恶太子於王。太子女弟无采嫁弃归与奴奸又与客奸。太子数让无采无采怒不与太子通。王后闻之即善遇无采。无采及中兄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击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贼伤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使人伤之笞太子。後王病太子时称病不侍。孝、王后、无采恶太子:“太子实不病自言病有喜色。”王大怒欲废太子立其弟孝。王后知王决废太子又欲并废孝。王后有侍者善舞王幸之王后欲令侍者与孝乱以汙之欲并废兄弟而立其子广代太子。太子爽知之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王后饮太子前为寿因据王后股求与王后卧。王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缚而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废己立其弟孝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彊食请上书。”即倍王去。王使人止之莫能禁乃自驾追捕太子。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太子宫中。孝日益亲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宅多给金钱招致宾客。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从容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救赫、陈喜作輣车镞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王日夜求壮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计画以约束。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以为淮南已西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望如是。

元朔五年秋衡山王当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卻约束反具。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

元朔六年中衡山王使人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孝为太子。爽闻即使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輣车镞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白嬴至长安未及上书吏捕嬴以淮南事系。王闻爽使白嬴上书恐言国阴事即上书反告太子爽所为不道弃市罪事。事下沛郡治。元年冬有司公卿下沛郡求捕所与淮南谋反者未得得陈喜於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匿喜。孝以为陈喜雅数与王计谋反恐其之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书其事即先自告告所与谋反者救赫、陈喜等。廷尉治验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天子曰:“勿捕。”遣中尉安、大行息即问王王具以情实对。吏皆围王宫而守之。中尉大行还以闻公卿请遣宗正、大行与沛郡杂治王。王闻即自刭杀。孝先自告反除其罪;坐与王御婢奸弃市。王后徐来亦坐蛊杀前王后乘舒及太子爽坐王告不孝皆弃市。诸与衡山王谋反者皆族。国除为衡山郡。

太史公曰:诗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轻悍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

淮南多横举事非正。天子宽仁其过不更。轞车致祸斗粟成咏。王安好学女陵作诇。兄弟不和倾国殒命。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史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史记
上一章下一章

淮南衡山列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