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翠菊回到老家想尽办法想让她爹把志刚那三万块钱吐出来,偷偷地在屋里翻箱倒柜却什么都没找到。志刚爹稳稳地蹲在地上呼噜呼噜吸水烟。翠菊站到父亲面前,定了定神,赔笑脸:“爸,您就给我吧,您说了那钱您一分不会动的,就当我这会儿拿去置嫁妆啦”志刚爹不为所动,闷头抽烟。
“爸,是我骗了您,您要怪就怪我吧,谁叫您非要什么彩礼呢?”
志刚爹清清嗓子,瓮声瓮气:“我那是为你好,一是有面子,二是想着你俩结婚后日子过得好点儿,别再苦巴巴的。大勇家那点儿家底儿我知道,下边不还有俩兄弟吗?都得结婚,现在不挤点儿将来更别指望了。”
“不是没有吗?爹,您成心不让我嫁了?行行,我不嫁,我就一辈子守着您当个老姑娘,成了吧?”翠菊抓老爷子软肋。
志刚爹果然心疼闺女,寻思片刻,点头:“成,爹不管大勇家要彩礼了。”
翠菊高兴极了,一把搂住父亲:“爹您真好!就知道您最通情达理啦!”
志刚爹吸了口水烟,恳切地说:“彩礼没了,我得管志刚替你要份嫁妆!这三万就算夏家给你的嫁妆钱,爹先替你保管着。”
翠菊急了,跺脚说道:“绕来绕去你还是不肯给啊?爸您怎么那么顽固呀?大勇家没给彩礼,哪还好意思管咱家要嫁妆啊!志刚那边立等着这钱买房子呢……你替志刚想想,你这样让他在那个家还怎么抬头挺胸做人啊?”
志刚爹掷地有声:“爹要的就是这个做人的理儿!大勇家给不给彩礼那是他家的事儿,可咱夏家做事情不能输了理!爹没能耐拿不出嫁妆,可现在志刚算咱家当家的大男人,是夏家的顶梁柱,爹没念过书,可也知道‘百善孝为先’,志刚他要是懂得孝顺,就该替爹拿这钱!何况你从小到大,啊,为他做的少了?要是咱家念书的是你,没准儿你也能上大学吃财政饭!这嫁妆于情于理都该他置!”
翠菊快哭了:“爸,小曼妈电话都打我手机上了,话说得好难听。”
志刚爹狠狠地在凳子上敲着烟袋:“她话说得难听,就别怪我们做事情难看!”
翠菊无奈,索性上前搜起父亲的身来,撒娇道:“您就给我吧……您贴身藏着吧?我求您了爸。您看我这么远跑回来,您让我回去怎么跟志刚交代嘛。”
志刚爹气哼哼地推搡开女儿:“今儿就是说破天也不行!”蓦地,“扑通”一声,翠菊给爹跪下了。
志刚爹一下子慌了手脚:“你……你想逼死你爸啊!”
翠菊跪在地上哭:“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咱别老说那些没用的行吗?这些年我冤不冤?我冤!委不委屈?委屈!谁让你当初眼里只有你儿子来着?现在又来当好人,您当好人都当不到节骨眼儿上!”
志刚爹也眼圈红了:“就知道你心里怨我……你该怨我,该!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嘛!”
翠菊推开父亲,脖子一梗:“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志刚爹急得在屋里转圈儿:“你怎么这么倔呀!”
门口突然响起大勇爷俩的声音。
大勇恭恭敬敬打招呼:“夏叔,您……和翠菊都在呢?”
大勇爹也挺热情:“亲家公,我看您来啦!”
志刚爹端着架子,故意拉着长音儿:“他叔,来了?”
大勇爹听对方没管自己叫“亲家”,心知肚明:“来看看您!您身子骨挺硬朗的啊?”
“没病没灾,挺好。”
翠菊调整情绪打招呼,看见大勇爷俩还牵着头牛,一时摸不清是什么状况。
“亲家公,这牛是给您牵来的!”大勇爹还是笑。
“这……这是怎么说的?”志刚爹也发懵。
大勇爹有些汗颜:“我们家不是欠着亲家公您三万彩礼呢吗?这牛也就值个三四千的,剩下的您容我点时间,我们家一准儿凑够了给您送来!”
志刚爹这边看看大勇父子,那边看看眼前的耕牛,架子有点端不住了,却还绷着劲儿不吱声。
“那怎么行?大叔,这牛可是你们家的宝贝疙瘩!您不是承包了那片荒山种烟叶吗?全指着它耕地呢!”翠菊可急了。
大勇爹笑得憨厚:“没事儿,大叔我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亲家公,这牛能吃苦,一天能耕二亩地呢!……啊,它怀着崽呢,您好好使它,别使过了,再过两个月就别让它下田了,还有,每天您得喂它六斤豆饼,别饿着它了,啊!”心疼的语气溢于言表。
大勇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志刚爹笑笑:“亲家公,您别嫌我啰唆,这牛是我打小牛犊养大的,犁田还是我一手教的呢,您不知道,当初驯它背犁可费劲儿了,跟个顽皮的娃娃一样,蹦蹦跳跳,右歪左斜地,就是不好好走,惹毛了还发脾气不干呢!就那样我也就用鞭子吓唬吓唬它,没舍得真打……工夫没白费呀,现如今耕地、拉车、碾米、拉磨,样样可都是把好手啊!”
志刚爹很内行地摸着牛,打量它的身架,掰开它的牙口仔细看了看,又蹲下身拿起蹄脚查看,赞叹说:“好牛啊!”
翠菊盯着爹,希望他能拒绝接受,可他却不表这个态,拍着牛,一个劲儿地点头,翠菊有些下不来台,赶紧准备酒菜招待大勇爷俩。酒桌上,大勇爹看着翠菊的背影感叹:“翠菊这孩子懂事儿又能干,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儿呀,亲家公,我敬您!我有两句话想说。”
志刚爹抿了一口酒:“您说。”
“您可千万别反悔啊!那彩礼……要不您给个期限,看您什么时候要?我呢,还有些上好的烟叶能卖几个钱,剩下的我们管亲戚朋友借,砸锅卖铁,保证一个子儿不会少您的!”
志刚爹又是一阵沉默,忽然把空杯子往大勇跟前一搁:“满上!”
大勇慌忙两头倒酒。志刚爹端起酒杯向大勇爹:“他叔,我也有两句话说。”
“您说,您说。”
“你那牛我挺喜欢,遭人爱,还怀着崽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可这牛我不能留下。”
大勇爹一愣:“您是不是嫌它不值那价呀?我说过的那彩礼一分不会少!您容我点儿时间。”
志刚爹摆摆手:“你听我把话说完。彩礼钱我一分不要了。”态度很郑重。
大勇父子和门口端着菜的翠菊都大吃一惊。
“各家有各家的条件,跟您实话说吧,志刚结婚,我们也没给亲家送彩礼,我们没那条件呀!我不收您的彩礼,我们夏家也不吃亏呀,算是扯平了不是?”
大勇爹诚惶诚恐:“这怎么成呀?你们夏家在这一片儿也是有脸面的,这嫁女一分钱彩礼不收,传出去不好看啊!”
志刚爹看看翠菊,又看看大勇:“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他们小两口将来把日子过红火了,什么脸面挣不回来啊?”
大勇爹激动地还想说什么。志刚爹打断他:“亲家公,我话都说到这儿了,你要再啰唆,我就不认你这个亲家了!”
大勇爹感动的老泪纵横:“我不啰唆了,不啰唆了!干!”三个男人一饮而尽。
志刚爹用袖口擦了擦嘴:“请人看个日子,把你家的房子收拾收拾,尽快把婚事办了吧。”大勇父子乐开了花,赶忙回家张罗办婚礼的事。
小曼跟她妈找借口说回家拿换洗衣服,其实心里还是惦记志刚,回家看见志刚呼噜呼噜地吃着康师傅,胡子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刮,心里难受,嘴上却不饶人:“哼,你这么虐待自己给谁看呀?”
正巧翠菊风尘仆仆地敲门进来,笑着端详小曼:“怎么还那么瘦呀!你怀孕得多吃点儿!”
小曼客气却还有些不自然:“姐,你坐,我收拾点东西。”却见翠菊从贴身的内衣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递给小曼,小曼一脸狐疑。
翠菊微笑道:“嗨,前一阵儿大勇家困难,管你们借了三万块钱彩礼,这不,他家的烟叶卖了个好价钱,借你们的钱也该还了。”
小曼意外,愣愣地看着翠菊,有些过意不去,把钱推到翠菊手上:“不急,你们先拿着用吧!”
翠菊善解人意地又推回来:“不用,真的不用,我跟大勇的工资现在都涨了,你要生了,用钱的地儿多着呢!”
志刚猜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那钱你怎么让爸吐出来的?费不少事儿吧?”出了家门他问翠菊。
翠菊明白志刚不容易,不想他再有什么压力,故作轻松:“想哪儿去了你?我一说你要买房,咱爸这回特爽快,二话没说就给钱啦!咱都小看咱爸了,咱爸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还顾全大局的人!”翠菊一脸幸福甜蜜,大勇门外等着她,俩人手挽着手走了。
回来的路上,志刚心事重重地在小区附近晃悠,天涯从后面追上来:“哥们儿,盯着地上瞧什么呢?想拣大钱包哪?”
“你赶紧撤吧!这儿不能住了。”志刚突然想起来。
“于小曼回家了?女人,就是沉不住气,你说她这么着急回来干嘛呀?”天涯一跺脚。
“走吧,你也该回家了,这么着算个什么事儿呀?”
天涯叹息一声,脚跟一旋要走,又想起什么:“我东西还没拿呢!总不能空着手回家吧?”
志刚看着兄弟直犯愁,捻灭手里的烟:“等我短信,安全了我通知你上去拿东西!”
小曼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情有些复杂,又愧疚又觉得理所应当,钱回来了心思也回来了,当下缠着志刚请她吃必胜客。临走时去洗手间看见志刚慌忙藏起蒋天涯的脏衣服,心里马上猜到了八九分。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犯人”很聪明地找了一个最危险却又最安全的地方藏身,于是赶紧给蒙在鼓里的文静打电话报信儿。
志刚前脚到了必胜客,后脚马上给天涯短信:安全,尽快行动。
天涯没想到家里正摆了一桌鸿门宴等着他,拎着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进来:“老婆,我回来啦!”
“回来了?辛苦了啊!”文静笑眯眯地,穿上和服简直就是一日本妇女,“换鞋啊,我刚擦了地。完了洗手吃饭。”
“还有烤鸭啊?今儿是什么日子吧?我给忘啦?”天涯对“日子”有点一朝被蛇咬的意思。
“平常日子。几点的飞机呀这么晚?”文静配合他接着演。
天涯编瞎话从来不打草稿,从会说话起大概他就有这个能力,小学时不写作业骗老师说照顾生病的爷爷,把个刚毕业的女老师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留着话尾巴等下次不交作业时候还可以编续集。这会也张口就来:“晚点啦,又遇上了强气流……在空中颠得那个厉害呀!我都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说着要过来搂文静。
文静皱眉躲着他:“洗手!”
几套宜家的家具让文静拾掇的一尘不染,她关了灯点了香薰蜡烛,幽幽的香气飘来,文静此刻眼神无比潋滟清澈,俊俏的脸因为刚才的忙碌显得有些泛红,在蒋天涯看来简直是白里透红,堪比电视里做护肤品广告的模特,好像一伸手就能掐出水来。天涯由衷地感叹:“回家真好!”
“饿了吧?我不会做菜,除了水果沙拉和玉米浓汤是照菜谱做的,别的都叫的外卖。”文静斟满两杯红酒,向来素净的手上涂了艳红的指甲油。
天涯已然沉醉,赞叹:“哎哟,这已然了不得啦!都我爱吃的!我敬你老婆!”
“别急,先吃点东西垫垫。”
文静用面皮给天涯卷了一片烤鸭:“给,在外面吃东西肯定又是瞎对付吧?”
天涯一脸羞愧地看着她:“老婆,你对我真好!”
“喝酒!”文静优雅地端起高脚杯。小两口碰酒,天涯不眨眼地盯着她。
“干嘛?不认识了?”
“漂亮!比我记忆之中的老婆更漂亮,也更贤惠,我蒋天涯何德何能能娶上你这样的老婆啊?我应该知足,我必须知足!”
文静又替他卷了一片烤鸭,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眼睛里却有种不易察觉的陌生。天涯发现文静没怎么吃:“吃呀!你也吃呀!”样子憨憨的。
“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特香!”文静忍住心里的悸动。
“那以后你天天做,我天天吃给你看?”
文静只用叉子吃了一点水果沙拉,忽然说:“天涯,我特别感激你,真的,我知道你能下决心娶我有多不容易,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气氛有点晴转多云。
天涯噎着半口烤鸭不知道文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承认错误:“别价!你这么说我挺无地自容的,我知道,我做得特别不好。”
“不,也许你做得还不够好,但我知道你特别想做好,为我!我也该知足了,你有过那么多女朋友,可你娶的人只有我!我真的特知足。”她突然都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其实她想要的那么少,她只要他心里在乎她,若不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天涯决定娶她,也许她心里的阴影会淡些。
“你今儿是怎么啦?大发感慨的!喝酒!喝酒!咱俩也别互相表扬了,一切都在这酒中啦!”酒酣耳热,小两口一起洗鸳鸯浴,天涯纳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
昨晚缠绵的温热尚未褪去,早上天涯喝着文静刚煮的牛奶,心情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
“今儿想干嘛?你随便出节目!”
“天涯,我们还继续SOLO……好吗?”尽管她声音很轻,蒋天涯却突然像被掐了电,大脑一时接不上弦:“这……这从何说起啊?昨晚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你就……”
“昨晚我是当我俩SOLO时的周末来过的。”
天涯心里已经有点儿发虚,却还死撑着:“怎么了这是?你得跟我说说清楚!”
“别装了天涯,你累不累呀?我俩都不是那种能戴着面具生活的人!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出完差没回家,居然跑志刚那儿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真的特别特别难受……”文静已经情绪失控,她也任由自己失控。
“对不起,我……我这次出差跟老大闹得不愉快,先回那边调整两天,想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你面前啊!”
文静眼泪汪汪地盯着他:“小曼要是不回家,你的状态还得调整到什么时候?”
“可怕呀可怕!多少夫妻感情就是被这些小人挑拨离间弄得棒打鸳鸯……”这种时候他还调侃。
“我没怪你,真的……可我被你的举动给吓住了……造成这个局面肯定我们两个人都有原因,肯定我有什么做得特别不好的地方,这个家……这个我们刚刚才有的家,让你避之唯恐不及,我为我自己更为你难受……”
天涯见文静这么伤心,伸手抱过她安慰:“我错了,真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这种事儿。”
文静轻轻地但坚决地挣脱他:“我就算愿意相信你,但那样你得压抑自己的个性!不是一般地压抑!这个代价太大了,你说,这是我们要的婚姻吗?我们才刚结婚啊!”
天涯哑了,说心里话,他确实非常不在结婚的状态,或者说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缺乏维系婚姻所需要的包容和退让,他依然自我,自我而又懦弱,文静此刻依然如此的得体已经算是很明事理。两人相对而坐,长时间沉默。
文静声音沙哑:“我想了很久,还是先分开一段儿时间,给彼此一点空间,先适应一段比较好,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每周见面。对了,我跟小曼讲好了,她说你过去住没问题。她跟志刚不是在看房吗?他们应该会很快搬家,你住那儿是不方便,但是暂时的…”
天涯还想辩解什么,文静指着床底下:“下面的箱子,你给拉出来吧。”
天涯愣了愣,从床下拖出了自己那个大箱子,他怔怔地看着文静期待一丝缓和的余地。
文静一字一句,轻声交代:“你所有的东西我都放里边儿了。拿去干洗的裤子也取了,回头你得挂起来,别弄皱了又不好穿。换下来的衣服你都收好了,别乱扔,每周带过来我给你洗吧。”
“老婆,你别赶我走,你真忍心啊?”天涯还想再争取。
文静已经泣不成声:“你走!我求你了天涯,求你了……你别逼我也别逼你自己了好吗?”
天涯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地低下头,担忧地最后看了文静一眼,轻轻地关上门,默默地离开了。文静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身体里压抑许久的痛终于随着眼泪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天涯出了门大脑一片空白,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即便他身边立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箱子,衣衫不整,神情凝重,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依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天涯留下一地烟屁股,他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很久,可是想完了又把自己刚想的推翻,他茫然。
小曼穿着睡衣,天涯拎着箱子一脚就迈了进来,吓了她一跳,“干嘛呀?鬼鬼祟祟的!有人的样子特别像丧家之犬哦!”很是幸灾乐祸。
“从理论上那间房还属于我对吧?以后大家住一个屋檐下,请多关照!”天涯看着无奈的志刚。
“我会好好关照你的!”小曼笑得一脸邪恶。
天涯这段时间特别乖,不和谁吵也不和谁闹,自己按时吃饭;在小猪的修车行里摆弄他那改装的破车一弄弄一天;晚上自己哄自己睡觉,早上自己定闹钟按时起床,日子平静如水。可是没几天他发现老婆的闺密永远都是自己的阶级敌人。
一天,天涯内急,小曼在卫生间里好半天了也不见她出来透透气,其实她坐在马桶盖上,屁股底下垫着天涯洗脸的毛巾,热火朝天地煲着电话粥:“最近我进的宝贝美得让人流口水!每一款都想自己留一件!唉,想想怀孕以前,每每淘到美衣便挨个办公室去秀,现在成了大肚婆没办法臭美啦……”
“你在里面40分钟了,志刚儿子他娘!”天涯敲门。
“大娘我便秘!不行吗?”小曼没好气地回应。
天涯捂着肚子无可奈何地看着志刚,志刚同情地摇了摇头,手心手背都是肉。良久小曼晃悠出来,天涯赶紧献策:“蜂蜜水煮萝卜专治便秘,民间偏方!”
小曼斜睨着他:“大娘我还不想治!便秘的感觉那是相当地不错哟!哦,顺便说一句,你的洗漱用品都还在啊!”
“干嘛呀这是?”志刚觉得自己媳妇有点儿过分。
“我发现在卫生间打电话特别舒服,又安静又封闭……这个月我的套餐费还剩下两百多分钟呢,不用白不用!”
天涯终于进了卫生间,一转身见马桶盖上铺着自己的毛巾,上面放着他的牙刷剃须刀剃须液,天涯气得干瞪眼,阶级敌人开始宣战啦。
第二天早上吃饭,天涯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屋里出来,很有饥饿感地扫了一眼桌面,“太腐败了你们!这早餐快赶上英国王室啦!你们也吃不了呀!”搓着俩手蹭到饭桌前。
“你先洗洗吧!”志刚看了他一脸口水印。
“人这是外国人的范儿!外国人都脸不洗口不漱的,在床上用早餐呢!”小曼一脸假笑。
“说你土你还不信!”天涯得意地冲志刚,说着拉开剩下的那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瞬间,又呼地一声站起来,瞪着他那水牛样的眼睛,回身一看,屁股上已然结结实实地粘了一块粘鼠板。
志刚跳了起来,看着媳妇儿:“哟,这……怎么把粘鼠板往这儿搁呀?”
小曼憋着笑:“这把椅子咱家老鼠最喜欢啦,你忘了上回粘到的又老又丑的那只老鼠,就在这把椅子上!”
志刚替天涯揭粘鼠板,天涯叫:“轻点,我1988元的裤子啊!还没洗过呢!”
志刚小心翼翼地试了试:“忒紧了这!这玩意儿怎么粘人这么灵,粘老鼠就不灵呢?”
“你慢点儿,我这粘鼠板还得回收,反复使用呢!”小曼掐着腰挺着肚子。
天涯有苦说不出,咬牙切齿地看着小曼,冲志刚发火:“别揭啦!”
小曼失笑:“再揭连他屁股都揭下来啦!”
天涯气得手脚冰凉,撅着屁股,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回自己的屋,砰地关上了门。
小曼阴谋得逞,手舞足蹈:“哎哟太好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志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太过分了吧?”
“这才刚开头呢……”小曼一脸深沉。
天涯换了条牛仔裤,骂骂咧咧:“这种女人该吊起来打。”换完裤子进客厅,小曼躺在沙发上,脚翘得老高,咬着指甲钻研孕妇生活大全。天涯觉得有必要适时进行谈判,小曼不抬眼:“有屁就放。”
“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吧!你就不怕他出来多个小耳朵什么的?”
小曼也不生气:“我这是在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正是在给我家儿子积德呢!对了,这个月水电气光纤垃圾清运费加物管,全部二一添做五,平摊!”
“喂,你们一家三口,我才一口,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天涯觉得她趁火打劫。
“当初租房合同是用志刚的身份证签的,你要不乐意可以另找地方啊!我们能收留你很够意思了!”
“你们姐儿俩合计好了的是吧?不给我容身之地?”天涯酸溜溜地。
“别冤枉人啊!这跟文静一点儿关系没有!”小曼赶紧替文静澄清。
天涯的宝贝汽车经过他一番爆改,外面看着倒挺像拉力赛车,周身贴满朋克小图,一路砸下德国战车的重金属,“嘎”的一声停在文静面前。他摘下墨镜,从车里伸出头来:“上车老婆!”
“成天窝小猪那车行,就鼓捣出这么件杰作呀?”
“也就这车才配你,我这一路驶来,你可是我看见的最电人的MM!”
文静坐到副驾驶座上:“敢情你一路在看MM呀?用眼睛的余光开车吗?拜托别看啦,我还想多活两年。”她低头打量着车内,内饰放眼望去一片激烈的火红,扬声器后面挂了一排。
“喜欢吧?”
“有点坐不住……能把音响关了吗?”文静觉得自己屁股震得有点儿发麻。
天涯递过来一只篮子,还铺着格子棉毯,文静一打开,见里面装满了面包、水果、烤鸡翅之类的东西,心里偷笑,搞什么苏格兰情调啊。
“说请我吃饭,就弄这么一堆破玩意儿呀?这个月又赤字啦?”
“天气这么好,上餐厅多没劲,咱们出城找片草地树林什么的,把这棉毯一铺,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享受美食,多有诗意!”天涯诗情画意地描绘。
“拿我当大一小女生糊弄啊?”
天涯嬉皮笑脸:“主要是想磨合磨合这车,顺便也利用你的弱点替自己省几个钱……哎,你不是喜欢这调调吗?”
文静扁扁嘴:“开车吧!
半路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天涯忍不住转过头打量文静,她看起来还好,面色有点儿憔悴,正好文静也在看他,两人对视片刻,眼神里有思念,也有某种陌生感。
天涯有些不自然地笑笑:“SOLO的感觉也不错啊,每次见面都像在谈恋爱,怎么天天在一起就没这种感觉呢?有人说男人看自己老婆,比实际年龄平均大十岁,因为他老看见老婆不化妆蓬头垢面的样子。”
“你以为男人的样子很好看?在家肆无忌惮地放屁、剔牙,经常不洗脚……”文静也不饶人。
“我知道,你忍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文静幽幽地叹气:“彼此彼此,你不也在忍我吗?”
天涯想说什么,忽然止住了,他看见路口一年轻交警正做手势让他们的车开到路边。
天涯下了车,交警看起来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个80后,交警标准地向他行了个礼,天涯煞有介事还了一个礼,没等对方开口,他已率先递上证件。“警察叔叔好!这我的驾照和行驶证。”天涯装天真,文静都想吐。
80后交警冷瞥一眼,还给蒋天涯,绕着车转圈,一脸狐疑:“VR6的宝来本来就很拉风,经过一番开膛破肚的改造,鼓捣出一辆史上罕见的爆改宝来。”
天涯忘形,上前握住交警的手:“哥们儿眼光真好!刚才有几个傻帽围着这车转了三圈儿,愣没看出是什么牌子!”
交警抽出自己的手,冷哼一声:“证件!”
天涯眨巴眼睛:“不是……刚审过了吗?”
“装什么装?我问你,这辆招摇过市的改装车经过车管所审批吗?”
天涯继续眨巴眼睛:“车管所?审……什么核呀?”
“拿我当傻子是吧?驾照行驶证和违章车一块儿扣留!”
文静一点儿也不急,跟着蒋天涯什么事没遇到过,今天她特想看看天涯怎么出糗。
天涯打躬作揖:“叔叔!警察叔叔!求您放我一马!今儿是我和老婆的周年,我们正要去庆祝呢!您要这么办,她肯定得跟我离,真的,不信您问她!多好一姑娘呀!您就忍心看我被休呀?”
交警转身问文静:“是这样的吗?”
“不是。”文静一脸无辜。
“你这忒不厚道了……”天涯气结。
交警冷笑:“忽悠我?”
“她这故意的,这说明她已经不高兴了……都怪我,我这车刚出炉,昨儿晚上我刚喷了最后一遍儿漆!您摸摸!这漆水儿还没干透呢,还来不及办手续不是?”
80后交警惊诧:“这车你自己改的?”
“从车身贴纸、大包围、到发动机、制动系统、悬挂,所有改装全是哥们我一手包揽!”
交警不由得多瞧了他两眼,又忍不住去看看车。天涯知道遇上了爱家,飞快地转动心思。“进去坐坐?如果你不担心被这内饰给烧死的话!我那帮哥们就没一个敢坐进去的!”天涯故意激他。
交警中招,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爱不释手地摆弄:“这中控台改装的多媒体机头……也是你弄的?”
天涯上车坐到他身旁:“那是,哥们儿我跟你说啊,音响效果绝对震撼,是发烧友级别的!要不您听听?包您欲死欲仙!”天涯伸手开音响,交警脸一沉:“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也是啊,这儿是市中区,有交通限噪,我这车又没有装防噪玻璃……其实这车在市区开没劲儿,只有开上没有限速……呵呵,我是说没有你们这些警察和电子监控设备的路段,可着劲儿地跑,让这音响可着劲儿地放,那才叫一爽!要不咱一块儿溜溜?”天涯继续蛊惑。
80后交警莫测高深地看了天涯几秒钟,抬脚下车,天涯忙也跟着下来。文静心里奇了怪了,今儿这交警怎么这么不对劲啊。
“我现在宣布对你的处罚决定——驾照行驶证和违章车一块儿扣留,上车管所办完手续来取!”交警一挥白手套。
天涯大惊失色:“不会吧长官?您听我说……听我说呀……”文静窃笑不已。
交警不由分说:“等着!”
他转身走向路口的另一个交警,指着这边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又走了回来。“上车!跟我去办扣车手续!”天涯一脸无奈要坐进驾驶室。
“坐后边儿!你的驾照已经被扣!”交警把他撵到后面,然后一脚油门,天涯的改装宝来绝尘而去。开了半天,天涯反过味来:“不对吧?交警大队有这么远吗?”
“哥们儿刚交了班,开你这车兜一圈儿!”交警哈哈大笑。
“那我这车……还扣啊?”
交警从后视镜里冲天涯莞尔:“许你忽悠我,就不许我忽悠你呀?真实的处罚决定是——口头警告一次!限一周内补齐所有手续!”
天涯乐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是,长官!”
80后交警伸手把音响开到最大,也乐High了:“这音响太爽了!”
文静从上车就一直眼冒金星,胃里翻江倒海地闹腾,这哥们开得比天涯还猛,终于交警猛地刹住车,俩人跳下车,热情握手,互换电话。“哥们儿,你太有才了!咱们后会有期!”交警由衷地说。
“后会有期!”天涯酷酷地说。
“我搞不懂啊,你给他下了什么药吧?整个一魔怔!”文静看着警察上了出租车犯迷糊,这也太戏剧化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我的气场太强大了,这位警察哥哥被我给秒杀了!秒杀!明白?”
“吹吧你就!还气场呢!要真有气场,你那也是邪气!”心里却暗自佩服。
“管他正气邪气,反正咱的车好好的没被扣!”忽然志刚来电话,“我这儿正跟文静幽会呢,你就别……什……么?!”
天涯灰溜溜地站在自家客厅里,刚才“领导”去天涯屋视察,一眼看到他瞎扔的结婚证惊得目瞪口呆,此刻小红本摊开在茶几上,人赃并获。“我们养你二十多年,结婚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你们太不尊重家长了!”林逸飞的声音突然尖得刺耳。
“这跟尊不尊重有什么关系?结婚是我们俩人自己的事情嘛!”
“这姑娘多大?家庭背景怎么样?本人做什么的?什么学历呀?”
“瞧,审查开始啦,我就烦这一套!我也甭在这儿费口舌了,回头我让她把个人简历发到您二老的邮箱。”
“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你说好人家的闺女会同意结了婚俩人都不住一块儿,也不跟家里人吱个声儿?”
蒋学成一直没吱声这会也惊讶了:“不住一块儿?”
“谁不住一块儿啦?我那只是……”
“你骗得了我吗?你忘了你是我生的了!那屋就你一人儿的东西。”林逸飞敲敲面前的结婚证,“连结婚证都只有一本儿!我一问志刚,他支支吾吾越描越黑,一看就有鬼!”
“不一定每对夫妻都得住一屋吧?你俩不也分居了二十年吗?”天涯索性不瞒了。
“我们分居那是因为工作……”蒋学成底气不足。
“那你调回来后,你俩也不比分居时更像夫妻呀……”天涯嘀咕。
“你说什么?”林逸飞要发威。
天涯低眉顺眼:“我的意思是住不住在一起只是个形式。”
“不住一起结什么婚呀?那夫妻不住一起还怎么白头偕老啊?”
天涯不爱听了:“最讨厌这个词儿了!两个人捆在一起干点什么不好啊?非得捆在一起变老!什么最浪漫的事儿就是跟你一起变老,那都是歌里唱的,我看最不浪漫的事儿就是一起变老!特别是两个人本来就不冷不热的,还非得绑着捆着等到头发白完牙齿掉光,不觉得既可怕又可悲吗?还不如好说好散,各自开发第二春呢。”
林逸飞气得霍地站起来:“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听着,你要还想认我跟你爸,就马上带她来见我们!”
“我老爸是传说中的老好男人,他不会扫人的兴的。我老妈有点难弄,你要有思想准备。”天涯在咖啡馆里担心地嘱咐文静。
文静淡淡地点了下头,表示心理上承受的住:“我见过你妈。”
“或许当初你是对的,这样被她老人家发现,确实挺被动。你把责任都一股儿脑推我头上完了!别的她也挑不出你什么。”天涯盯着文静端庄沉静的脸沉思片刻,“要说谁能顺利过关,那人儿就该是你吧?”
“怎么讲?”
“是期望值的问题,我妈老觉得我不靠谱,而你看上去挺靠谱的。我没给她带个洋妞、黑珍珠什么的,再不弄个穿鼻环的、头发染成西瓜红再玩点摇滚的MM,她老人家该知足喽!”
文静郁闷:“你就这么夸我呀?”
媳妇见公婆,本来是结婚前该做的事,文静的这个程序来得太晚了点,任她心理素质再好也架不住现在这么一片混乱局面,心里不免惴惴不安,绕着商场转悠了四五圈也拿不准主意穿什么去婆家,小曼当参谋,不停地看文静左一件右一件换,头摇得像拨浪鼓,终于她试了一套学院派风格的,小曼点头:“牛津大学女博士。”她奇怪地看着镜中的文静,“我就没见你这么刻意想讨好过谁!”
“我是我妈带大的,‘妈’这个字在我心里很重……想给他妈留个好印象嘛。”文静摩挲着衣服柔软的质地。
“凭直觉,你这婆婆不太好侍候。”小曼有些替好友担忧。
“比你妈还难侍候?人家毕竟是知识分子。”文静谢谢小曼提醒。
“我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再难缠她没什么档次呀,你婆婆要难缠起来肯定上档次。你和蒋天涯还分着呢,你俩的事儿还没个说法,又钻出他爸妈,后边准有事儿!”
文静自我安慰:“能有什么事儿呀,就是见个面,认个门儿。”
小曼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招:“中间儿我给你一电话,你要感觉不对,就化妆撤退!”
“……还不至于吧?”文静翻白眼儿。
林逸飞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满屋转悠,蒋学成稳如泰山般坐在沙发上看报:“消消停停坐会儿吧,一定是堵车了。”
两口子一辈子没有步调一致的时候,天涯妈一辈子看不惯他爸不急不慢的态度:“都不敢想象他会带个什么样的回家……你还真沉得住!你说那文静会不会是二婚的,26了!完全可能结了又离了,忘问天涯了!没准儿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孩子,要不俩人怎么不住一块儿呀?”
蒋学成颔首一笑,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自己家儿子还跟个小孩似的,还指望他给人家当后爹?门铃响了,林逸飞指挥丈夫开门,天涯和文静简单买了点水果,心里七上八下的进屋。天涯介绍:“我老爸。这文静。”文静标准90°鞠躬,“蒋伯伯好!”
林逸飞一打量文静立马认出来了:“是你!?”
“伯母好。”文静心里咯噔一下。
结了婚还叫伯母,少教养,天涯妈不高兴,甚至不屑于掩盖她的不悦:“坐吧。”
蒋学成把水果推到文静面前:“吃水果,喝茶吗?”
“水果就行了,谢谢。”文静拘谨地拿起一个小西红柿放进嘴里,慢慢地吃。
林逸飞锐利的眼神透过茶色眼镜也能刺得文静浑身不舒服:“听天涯说你母亲刚去世不久,父亲做什么的?”
问题来得很突然,文静一时语塞。“做点小生意。”天涯抢着说。
“人家又不是哑巴。我们家的情况天涯都跟你说了吧?”
“嗯。”文静一个字也不敢乱说。
林逸飞正襟危坐又开始介绍:“我在大学教伦理学,啊,是教授,他爸是高级工程师,搞桥梁建设的,我们是知识分子家庭……”文静和蒋学成听着都别扭。
天涯倒挺从容,插嘴:“多余了,多余,知道咱家二老都是大知识分子,不用反复介绍了。妈,您这是在大学待久了,封闭!我要在外面跟人说我妈是教授,您以为别人会肃然起敬?现在的大学教授怎么混上去的大伙心里倍儿清楚……我不是说您啊!您绝对是真材实料!可我大学四年,让我佩服的教授没超过两个。”
“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天一句地一句的!”
“结了婚连说话的自由都没了,那结婚干嘛呀?找不自在呀?”
蒋学成一边和稀泥:“你让你妈把话说完嘛。”
“听天涯说你是卖房子的,也就是社会上说的楼姐吧?”林逸飞目光又对准文静。
文静抬起头直视镜片后的眼睛,轻言细语却字字清晰:“我应聘的职位叫做‘房产置业顾问’。”
林逸飞感觉到儿媳妇貌似温和的个性中的那种力量:“你跟我们天涯结婚,你父亲知道吗?”文静摇头。“我们真不明白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父母呢。”
蒋学成一听妻子声音发急赶紧避重就轻:“行了,过去了的事儿就别说了,你们这些孩子就爱赶时髦,结婚跟过家家似的。”
“我们做长辈的可不能由着你们的性子来呀。我们想请你父亲来一趟。”
文静慌了神,天涯忙出手相救:“又多余了!人家挺忙的……”
“这是基本礼节!文静是我们家儿媳妇,他父亲现在是她唯一的直系亲属,亲家之间当然应该见个面。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和你父亲上文静老家拜访他吧?”
“别!别!不敢劳动二老的大驾。”
“我打电话让他过来吧。”文静忽然抬头说。天涯有些意外。
“那行。等你父亲来了,大家得好好商量一下补救措施。”
天涯和文静大眼瞪小眼:“喂老妈,你们想干嘛?”
“干嘛?你以为这么大的事儿就算完了?”
“没完你们还能怎么着?”天涯忍不住又弹簧似的跳起来。
蒋学成又当和事佬:“不要用这种语气跟你母亲说话……坐下慢慢说嘛。”
文静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公司说有个老客户要看房子,天涯如获大赦,拖着文静风一样的逃走了。林逸飞瞪着眼睛干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