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节
25
省委招待所门前,小扬已经等了一会了,冯涛今天的行程是要参加省统战部组织的台胞联谊会。她早早的到了,去敲门,冯涛在里面应了,她一推门进去,见冯涛穿着运动短裤和背心站在窗前,双手拿着铸铁哑铃正练着。从背影上看着那健美的身躯,那弥漫在整间屋子里的汗味,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扑过去拥抱他的欲望从身体里向外扩张着。
"你怎么来了,出去吧,我马上洗澡了。"冯涛转身一看是小扬,他放下铁哑铃,取下墙上挂着的毛巾,冷冷地说。
犹如一盆冰水浇到热炭上一样,那冷热碰撞的声响在小扬心中砰然荡开,想好了无数遍见面要说的话,一瞬间了无踪影,她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立在门口。
冯涛想关上门,见小扬那副呆样子,他压抑着心中的不快,放轻了声音。
"你不是要随我去开会吗,你姑父告诉我了,请在外面等着,行吗!"
小扬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关上的房门,她有些恍惚地往外走去。她站在大门口,眼前晃动着冯涛那热汗淋漓的身躯,那胳膊上鼓起的充满男性魅力的肌肉。她不在乎冯涛对她的态度和那冰冷的眼神,也不去理会冯涛的感受,她只有一个念头,今生一定要拥有这个男人,她已经痴心若狂。
洗完澡,冯涛拿起电话,他让司机先将小扬带走,说自己还要处理其他事务晚一些去参会。
他又拨通了东春的电话。
"小魔女,今晚天堂做客。"电话那头回应的是一声亲吻,他两眼放着亮光,穿好衣服,快步矫健地走出门去。
在台胞联谊会上,冯涛的外交手腕和出色的亲和力征服了在座的所有人,他热情洋溢地代表省委省政府向已投资本省城市建设项目的台商表示感谢和祝贺,希望更多的台胞回大陆置身于国内的经济建设中来。最后他为大家清唱了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充满激情的磁性男中音让在座的人们听得如醉如痴,特别是女人们,当下一位六十多岁的女台胞就拉住统战部长打听冯涛的婚姻状况,在得知冯涛还处于未婚时,立即拨通了远在美国的未婚女儿的电话。这位资产过亿的台湾女企业家除了看好国内的经济发展势头,还看好了这位才貌双全的政府官员。拿着相机的小扬,照了多少张照片她数不清了,她只把镜头对着冯涛,身边的一切她听不见,看不见。她觉得自己完全傻掉了。
26
华源这段成了铁杆股民,每天电视里的股市行情频道让他一人独占了。他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看着股市行情频道,女儿娟娟走过来拿起遥控器按一下,电视屏幕换成了动画,华源一回头一把抓过去:"你别在这儿捣蛋,一边去吧。"他大声地呵斥着,把频道按回去。
"妈,妈妈,爸爸又不让我看电视。"娟娟冲着里屋喊了起来。
"看你,自己炒股吧这么用心还说得过去,你给单位炒,赚了钱你能拿几个。"东平不高兴地嘟哝着,"你懂什么呀,搞好了这是政绩,搞不好我可就要上吊了。"
华源眼睛盯着屏幕,他心里从把钱划到宋潮那儿起就没有踏实过。对做投机生意他认为风险太大,可当张副市长提出用财政厅划拨下来的财源资金去炒股,等元旦过后赚一笔再下划的方案被市里几位领导同意,并落实由他负责操作后,他就没有睡过一天踏实觉,两个多月下来,人整个瘦了一圈。国庆过后股市仍然飚升看涨,可华源总觉得会一觉醒来股市一泻千里。怎么也撑不到元旦,终于他忍耐不住了。
"姐夫,我想将市政府那一千万拆回来。"华源给宋潮打电话。
"你疯了,行情这么好,你们买的股票已经涨了三分之一了。"宋潮在电话那头说。
华源心里一算计,三分之一就是说每股十元已变成了十三多元,那一千万元不就赚了三百多万元了吗。
"就这么办吧,你赶快给我抛出去,把钱尽快划回来,这是财政下拨的财源资金,听说最近省里要资金大检查,我怕被撞上。"华源找着借口。
"嘿,你呀,一辈子谨小慎微,好,算了,就这样吧。"宋潮那头挂上电话。
华源一下子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瘫坐在沙发上,两个多月的紧张一下子松弛下来,他终于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片刻,他抓起电话。
"张副市长吗……"
上班后,在张副市长办公室,华源被骂得狗血喷头。
"你怎么就自作主张,现在就把资金撤了,你知道这个机遇多难得,千载难逢呵,我们班子做这个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你知道吗。"
"我就是觉得责任重大才见好就收的。"华源小声地解释着。
张副市长发完一通火,掏出香烟,华源赶快点火递了上去。
"算了算了,既然资金已经撤回来,还是赚了几百万,怎么分配等班子研究再说,至于财源资金的分配就交给你了。"
"张副市长,我想给市里几个企业的技改项目多拨点资金,农村的几个项目嘛用不了多少钱,你看……"
"这个嘛,你就大胆操作吧。"张副市长摆摆手。
华源知道财源资金下拨到企业,多半有40%回流,市里几个争取资金的企业早就有承诺的,从省财政厅到市最后到企业手里,真正得到的不足60%。每个关卡经办人、主管领导都得把香烧到。企业当然就有他们的算盘,既然是大家都利益均沾,那还款是猴年马月的事,层层伸手,那谁会去追讨呢?就是在农村的扶贫项目上也猫腻很多,要钱的多半就是用钱的人。无利可图的事谁会干呢?要不一个穷乡镇长、书记争得头破血流的干啥,那是争假公济私的机会,地方越穷越好开口,可这农村总还是越扶越贫。华源坐在办公室思虑片刻,拿起电话。
"喂,陈厂长吗?今晚你可得做东了,财源资金下来了,好,好,晚上见。"
27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辆出租车在市区通往郊外的公路上奔驰着,车内坐着三个人,其中的一个警惕地盯着车窗外黑暗的夜色,司机表情紧张地开着车,这时已经有些感觉到了此趟车潜伏着让他心跳的危险。
刚出城区一会儿司机就下定决心不再往前走了,他把车缓缓停在路边:"我女儿病着,一个人在家呢,这趟我想不去了,我这就给你们拦一辆……"
"放屁,你刚才不是答应去了吗,我一说给双倍的车钱,你赶快就打开了车门,你龟儿子想耍我们。"
司机这时十分懊悔自己那一瞬间的贪婪,但他下定决心不走这趟,他打开车门:"我这就给你们拦一辆,真的家里有病人,原谅,原谅。"他拿来出香烟给已下车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打着桩。
四五分钟过去了没见一个车灯扫过来,三个人一使眼色,其中一人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抵住司机的腰眼。
"进去,叫你进去。"被抵在车盖上的司机被揪住衣领塞回了车内。
"把银子通通拿来出来,快点!"
司机哆哆嗦地将钱包递过去,心想只有蚀财免灾了。
"才你妈几百块,还有没有,拿出来!"
"没有了,真的是没有了,今天生意本来就不好,你看……大哥放我走吧。"司机哀求着。远处车灯亮过来。
"你下去拦车,说车坏了,老实点。"拿枪的人用枪戳了司机的脑袋一下。
司机下车扬手,过来的一辆载着客的出租车停下。司机凑上前去,拉着车门说:"快走,有抢匪。"司机拉开车门刚一弯腰想上车,紧跟在身后的一人扬手一枪将司机打倒,从车上下来的一名男子一下子扑上去将持枪的人按倒在地,俩人在地上翻滚起来。司机也下来帮忙,另外两个抢匪见情况不妙,赶紧从车上下来往这边跑过来帮忙。这时翻滚中的俩人那里一声枪响,其他人全愣住了,那个被压在地下的人推开身上不动的身体,想站起来。
"三娃呀。"跑过来的其中一名抢匪嘴里喊着,伸手甩了一枪过去,另一名拉住他:"快跑,遇上吃生谷子的了。"俩人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这起劫案两死一伤,求救的司机当场被打死,一名抢匪在搏斗中枪走火斜穿进了自己的小腹,打断了股动脉,等司机报警后,警察和救护车赶到,在途中死亡。宋队长赶到医院,见到了当事人。
正在病床前给伤者削水果的司机见宋队长,立刻起身。
"伤势怎样?"
"没关系,胳膊上穿了个洞,没伤着骨头。"受伤的男子大约三十五六岁,他抚摸了一下胳膊上的绷带说。
"我还说呢,真是遇上吃生谷子的了,刚才聊天我才知道人家是他们省里当年的散打冠军哩,怪不得那么好身手,一下子从车里射出来,要不我可就给洗白了,说不定还要丢命呢。"司机在一旁边说着。
"什么吃生谷子的人?"床上的伤者不明白。
"呵呵,这是我们当地的方言,意思就是不怕事,敢出头的人。"宋队长笑着解释。
郝钢回到家中,东艳赶忙迎上,悄悄地说:"雪秋和她妈来了,在里屋呢,雪秋的弟弟出事了。"
郝钢赶忙进去,只见雪秋和她母亲两眼红肿,看到郝钢,雪秋她妈一下子从沙发上溜到地上跪下,拉住郝钢的脚。
"她姑父,救救小刚吧,只有你能救他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号啕大哭起来。
郝钢连忙将老太太扶起:"别这样,慢慢说,小刚出啥事了。"
雪秋哽哽咽咽地说:"小刚原来在厂里上班,这几年效益不好,去年就辞职到广州去打工了,也不知是去干什么工作。半月前突然回来给妈一万块钱,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妈问他哪来的钱,他说是干活挣的,保证是劳动所得。可昨天晚上公安局来人到家里说,小刚涉嫌一宗持枪抢劫杀人案,说要家里配合,小刚一回家就叫报案,我妈一听就背过气去了,钱在这儿。"
雪秋将钱放到桌上,郝钢一听,这才知道是前段持枪抢劫案的事,他并不知道其中牵连着雪秋的弟弟,在逃的嫌疑犯也不姓林。怎么回事呢?
"这样吧,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这就回局里了解一下,但如果真的林小刚参与了此案,我能救他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尽快自首,这样量刑上才能说得上话,我这就回局里。"郝钢拿起公文包就要走。
"你把饭吃了再走吧,好难得你中午回趟家。"东艳拉住郝钢。
"我是回来告诉你,我下午就要出差,这段尽出大案我可能又不能按时回家了。孩子你去接,忙不过来就送到外婆那里去。"
东艳知道郝钢真是遇上大事了,结婚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里外当家的警嫂生活,她默默地拿出几件换洗衣服。
"别,等下午开完会才走的,到时候我让人来取。"
郝钢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方便面,倒上白开水泡上,然后拿起电话。
"喂,老宋吗,有空现在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宋队长推门进来。
"郝处,大中午你怎么啃泡面,没回家?"
"我下午要出差,就中午这两个钟头自由支配,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最近手里的持枪抢劫案情况。我记得你们报告中没有姓林的。"
"哦,是这样的,那起持枪抢劫出租车司机的案子,我们在查找凶器来源时发现那把手枪虽然制造得非常到位,但专家断定不是正规使用枪支。现在不是军工企业都不景气吗,不少技工流散到社会上,一旦被犯罪分子利用,提供设备和材料,他们生产的枪支在使用性能上和出厂正品没什么两样。查找范围一确定,我们就查到市里军工厂有个叫林小刚的工人,去年辞职,他是厂里的技工,技术很好,曾经是技术标兵,人聪明又肯学,根据线索分析,初步怀疑此枪出自他手,至于他是否参与了抢劫,那倒不一定。我们已经找过他家人了,要求配合。"
"哦,是这样的,好吧,这事儿我也许能给你使上劲,尽快找到他。"
"那当然好,只要找着林小刚,案子就有了关键性的突破,到时我请你喝两盅。"
几天后郝钢出差回家进门。
"我回来了。"他开门后嚷着四下看看。
东艳从里屋出来。
"回来了,洗澡吃饭,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把饭菜做好等你了。"东艳从郝钢手里接过提包。
郝钢一把揽过东艳在她脸上亲吻一下:"谢谢我的好老婆,乖老婆。"
"呀,一边去,臭汗味,熏死人啦,快洗洗去。"东艳一边躲闪着,一边扒着郝钢的衣服。
郝钢洗完澡擦着头从浴室出来。
"过来我给你吹干,湿头发睡觉要头疼的。"东艳手里拿着电吹风,让郝钢坐下给他吹头。
"哎呀,这阵真是累死了,都说回家和老婆爬山的劲都没了。"郝钢双手抱着给自己吹头的老婆说着。
"放开,别靠那么近,没劲就不爬呀。"东艳扳着郝钢的头笑着说。
"那怎么可以,会憋出病的,看我的眼睛,都上火赶上兔子眼了,今天得好好爬一回,别吹了,我等不了啦。"郝钢边说着将东艳抱起。
"还没完呢,你放开我。"东艳赶快关掉吹风,扔在沙发上,在郝钢头上拍了一巴掌。
"就这样吧,一会出汗还得湿,来吧。"郝钢抱着东艳进卧室,电话铃声响起。
"这谁那么不长眼呀。"郝钢气急得放下老婆。东艳走过去拿起电话。
"喂,呵雪秋,你弟弟回家了,好,好的。"
东艳放下电话:"小刚回家了,雪秋她妈正拖着他呢,让你赶快过去。"
"唉,只能回来再说了,先垫垫底。"郝钢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把头低下亲吻着妻子。
"快去吧,我等你。"东艳长长地吻着丈夫说着。
郝钢赶到林雪秋娘家,林雪秋已在院子门口焦急地等候,一见到郝钢急忙迎了上去。
"快,你快进去,我妈她快拖不住他了。"
郝钢进门后,见林小刚正被老太太跪着拽住一只脚。
"妈,你放开,放开呀。"林小刚见母亲死命相扯,他也不敢使劲挣扎,怕伤了老母亲。
"你不能走,自首去,到公安局自首去,妈求你了。"雪秋妈死命抱住儿子一只腿不放手。
"她姑父……"雪秋妈见郝钢进来松开了手。
"我……我……"见郝钢进来林小刚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市公安局审讯室里,林小刚惶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宋队长点燃一支香烟走过去递到他手里,林小刚发抖的双手接过香烟,猛吸了两口。
"我,我知道我有罪,但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杀人的事,知道的我都说了。"
"这个死了的抢匪你认识吗?"宋队长拿着照片给林小刚看。
"在广州见过几次,都叫他三娃,真名不知道。"
"那个给你牵线的申哥真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本地人,曾经因偷窃进来过,住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有个弟弟好像在市变压器厂,你们可以找找。"
"他弟弟叫什么名字?"
"真名不知道,绰号叫申猴子。"
"好吧,你下去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知道的,别背包袱,你是投案自首的,政府有宽大政策,你应该争取减罪表现,把你这两年在一起混的那帮人的情况好好想想。"
"一定,一定。"
宋队长拿起电话:"小张,明天八点半到市变压器厂。"
正在车间干活的申猴子,一见厂保卫科长领着刑警队的人进车间,吓得手里的工具咣啷一声掉在地上,腿一软瘫坐下来。
"申小明,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宋队长看着浑身哆嗦的申猴子。
"我,我不知道,不,不,我知道。"申猴子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上牙碰下牙地打着颤。
"是为张二牛偷市委大院的事吧,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申猴子吓得尿顺着裤腿流到了地上。
"什么张二牛,是你哥申大明的事。"宋队长立即制止他。
"我哥,我哥他不在家,早就到广州捞社会去了。"申猴子一下子显得轻松起来。
"一直没回来?"
"听说回来过一次,我们没见着面,老妈死了几年了,就我哥俩,他整天在外头晃,房子卖了,弄得我没地方住,在厂里弄了个小破屋,我恨着他哩。老妈就是让他气死的,我们不和,不信你们去问街坊邻居,他老欺负我,我们没什么来往。"
晚上,宋队长单独提审申猴子。
"你把张二牛偷市委大院的事就你知道的,全部坦白告诉我,一点也不能漏下。"
"是,宋队,我把知道的全部抖出来,争取宽大。"申猴子讨好地点头哈腰。
"张二牛是我们一条街长大的,挺仗义的哥们儿儿,爱打抱不平,从不欺软,就是有点对现实不满,他父亲是右派死在监狱里,老妈曾经是教书的。他偷东西从不在街上扒包,都是偷单位机关宿舍,他说这叫杀富济贫,县公安局宿舍他都下过手。年前他说弄点年货过年,真的没两天就弄了一麻袋香肠、腊肉、缠丝兔、烤乳猪、香烟什么的,还都是精装的。那天他到我宿舍里拿了些来,还给我一条红塔山,我们两个都喝得烂醉,他说昨天傍晚和王六指一起去了趟公安局大院和银行大院。"申猴子绘声绘色地叙述起来。
天擦黑,两个人影越墙翻进人行宿舍院里,一会出现在二楼阳台上。
从阳台进屋后,一只六个指头的手抓住桌上放着的一只戒指,这时一只小狗狂吠起来,另一人嘴里嘘着赶着小狗出去进了书房,他一眼就看见书桌上的一个纸包,一把抓过来一拈放进了身上的挎包,卧室里六个指头的手将首饰盒底朝天地倒进了包里。
"半夜他们又兵分两路,他去了市委大院,王六指去了税务局大院。"申猴子接过宋队长递过来的香烟吸了一大口继续说着。
在市委大院翻进阳台的张二牛悄悄进屋,四处翻看一阵,他打开储藏室门,见堆满了东西,他随手抓起一个编织袋子往里面使劲装着,捆好后扛在肩上,出来后走过客厅见电视机上有一条香烟,顺手拿在手中,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大照片,掏掏鼻子,将鼻涕擦在照片上人的嘴边,转身离去。
张二牛和王六指各自拿着口袋装着年货。
"好了,这个年好过了。"张二牛直起腰来坐在床边。
王六指说:"你那两包东西呢,还是二一添作五耶。"
张二牛打开一包表情有些失望:"不是现金,全是国库券。"
"这包也是,真是你妈怪呀,两处拿到一样的东西,还包装都一样。"王六指翻看着报纸。
张二牛也有些不解:"这是银行那家的,这包是公安局那家的。"
王六指笑了:"嘿嘿,跟你有缘全归你了,我不要。"
"那你弄的呢,拿出来看看。"张二牛说着去翻王六指的包。
"算了,各归各,我没有什么东西,走了。"王六指捂住包,提起口袋就要走,见桌上的香烟,他伸手过去:"这个给我吧。"
张二牛气急地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你狗爪子还要抓,想得美。"
申猴子接着说:"二牛说那小子不地道,他拿的年货都分给他的,还想要这条红塔山。我拿出他给的红塔山拆开,里面不是香烟,是一沓钱,我俩惊得酒也醒了,把那条红塔山全拆开了,里面共是两万元,张二牛想起大概是那个管拆迁盖房子的市长家里弄的,他看了客厅里的大照片认得。二牛说明天自个再去弄他一水,我劝他别去了,人家还不防备,二牛说那个市长家准没数,香烟就放在客厅电视机上,临走时他顺手牵羊,储藏室堆着老多哩。那天他又来找我。"
"记住确切日期了吗?"宋队长追问。
"好像是正月初四,对,就是我去给我妈上坟的头一天,我是每年正月初五上坟没错。"
"接着说。"宋队长倒杯水递给申猴子。
申猴子点点头:"好,好,我想想,那天晚上都快十一点了,他又来我宿舍,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掏出一叠纸,说是在席梦思床垫下面,还有古董花瓶中和客厅里吊着的字画轴里弄出来的。我一看,全是存单,我们俩人加了半天才弄对数,哎呀,我的妈呀,整整七百多万呢,还有九张是外币存单,我们也算不出是多少钱。我说这些东西我们捏着也是白捏着,还敢去银行取吗?国库券还可以等着到期去换钱,这东西是不敢去银行取的,二牛说不用去银行取,就让那个副市长给我们换。说把存单号码寄去,跟他要钱,他准给,他要是不给,我们就把存单隔三岔五地寄给检察院。我想这招损了点,可再想这是不义之财,他能拿,我们拿他的心里也不愧,后来怎么寄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后来张二牛拿到钱了吗?"
"第一次给了五万元,二牛说只写了两张存单号码,可我老眼皮跳,怕出事,劝二牛见好就收了,可二牛说他要给二百万元就把存单全还给他,说是盗亦有道。可这个月还没过完二牛就被公安打死在旧城区那边,我知道他就是为这些个存单送命的。"申猴子带着哭腔叙述着。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是他被打死前一星期,不,好像是前五天,那段时间他跟着魔一样,说是钱拿到手立马去广州,又说那个家伙鬼得很,接头地点换了好几次都不成。"
"后来存单还了没有?"
"不知道,可能还了吧,要不怎么送了命呢,不,不,也许没有还,二牛不会没拿到钱就还给他的道理呀。二牛说过,用他老妈的名字在银行开了几个存折,他要看到钱才会去还存单的。"
"他在哪家银行开的账户?开了几个?"
"这他没告诉我,反正不是本市。"
"是不是这个人?"宋队长拿出一张照片给申猴子看。
"对,就是他,经常在电视里晃。"申猴子用手指着照片。
"记住,今天的事对谁也不能说,如果你还想要小命的话。"
"宋队长,我的小命可就捏在你手里了,二牛死了以后,我每天都做噩梦,怕极了,哪敢乱言语。那天你们来找我,我还以为是这档事呢,吓死我了。"申猴子一个劲打着哆嗦。
"以后任何人问你,就说是你哥的事进来的,我们找你了解情况。"
"知道,知道。"
"过几天我给你挪个安全地方。"
"谢谢宋队。"申猴子感激不尽地一个劲点头。
云遮雾罩的两起案件,意外地终于冒出了交汇点,宋队长兴奋异常,回到办公室,急忙拿起电话:"郝处,马上,老地方,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