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1

沙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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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雪漫青春疼痛系列:沙漏》作者:饶雪漫

内容简介:

女生莫醒醒患有交替性暴食厌食症。母亲在醒醒幼年时为救一个男孩而牺牲这个破碎的家庭从此再难有欢笑声自幼顶着“英雄的女儿”称号长大的醒醒拥有着女生敏感脆弱的天性。每当精神受刺激就会病在众人背后吃下惊人数量的食物……

第一部分莫醒醒

第1节:莫醒醒(1)

part1莫醒醒

午夜醒来时看到窗幔被风高高吹起。有月亮照着窗口的绿树荧荧烁烁地闪着珍珠色光芒。

我起身把脚伸进红色拖鞋里走出阁楼摸索着走下楼梯。

楼梯已经老旧了在月光的折射里象一个个参差排列的方形秃脑袋泛着暗暗的光泽。一级级的踩下去踩11级就可以探到厨房。

我把拴在脖子里的两枚铜钱按住顺着丝线将他们死死打在一起这样他们便不会出声响。然后我蹲下身去开始寻找食物。肠胃的冷冻感几乎要把我整个身体冰住以至于在寻找食物时我仿佛一个僵直的木偶。

我又一次与她见面在这个平静而凉爽的仲夏之夜。之前那些刮风落雨或者寻常如是的夜里我们已有过太多太多次相逢。这一次的她是在殷红若玫瑰丛的血泊中对我微笑。她身后的大雪就在此时间纷纷落下。大雪是柔软的鹅毛不一会就盖住了她微笑的眉眼盖住了她削瘦若果仁的面容盖住了她风干的身体就好象要把她变消失一样。

消失。

是的消失。

莫醒醒(1)

7月7号的早晨有微微的小雨。我悄悄卸掉喜气的红色胸针和爸爸一起撑一把伞走向南山的墓地。——这是她去世后的第9个年头。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碑上的那张照片她穿着军装扎着麻花辫子看上去很年轻很美丽。她在我七岁的时候离开我因为救一个过马路的男孩她被一辆了疯的重型卡车压得血肉模糊。白然我的英雄母亲我恨她扑向死亡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过我。

很多年后的一个冬天我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那是我们这里一个非常有名的漂亮女生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被一辆农用的三轮车压过雪地上开出一朵一朵红色的花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瞬间消失。那一刻我浑身无力好像被撞的人是我世界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抱着我的书包蹲在角落呕吐不止。

我执意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他要让我明白原来白然就是这样死去的。那天以后我变成一个病孩子呕吐常常伴随着我让我食不知味。我无法拒绝内心的恶心就像我无法拒绝那一幕在我脑子里和梦境里一次一次地闪回一样。

“醒醒跟妈妈说说话吧。”爸爸说“你考上天中了她肯定很高兴。”

我没有说话。他没有逼我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说:“我们走吧。”

我跟在他的后面往山下走去下过雨的石梯因潮湿而显得光洁。一个穿粉色球鞋打着粉色雨伞的女孩正往上走因为石梯很窄她很礼貌地让到一旁让我们先走我看到她胸前蓝色的校徽天中。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等到夏天过去我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而这漫长的暑假我必须找点事情来做。

回到家里许阿姨的电话就来了是爸爸接的他一直在唔唔唔挂了电话他转头对我说:“许阿姨请你去剧团排戏你去不去?”

“什么戏?”我问。

“我也不知道。”爸爸说“她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

“给钱吗?”我问。

“你这孩子!”他看着我说“对了家里没油了你去市买点来。我累得不行不想动了。”说完他打着哈欠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来递给我。

等我去市买完东西回来。打开门现他已经靠在沙上睡着了如我所料那瓶二锅头已经空了我闻着空气中细微的酒气轻轻坐在对面的沙上端详他的脸。他脸上粗大的毛孔一张一弛整个脸颊泛出一股粉红以至从耳根蔓延到脖子的潮红。额头上的皱纹此刻倒是舒展的只有淡淡几抹就好象被指甲盖轻轻划过一样。和白然结婚的时候他是个威武的军官。黑白结婚照上的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像画出来那样般配。

正愣神的时候突然门锁出“喀嚓”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原来是刚才我拎着油进来忘了关门虚掩的门被风吹得紧闭了。

他醒过来他用手摸自己的半边脸伸了一个懒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几点了?你看我都睡着了。”

“七点多了。”我说。

“家里还有酒没有?”

“没有。”我说。

“你骗我。”

“放在冰箱里?还是酒柜?酒柜怎么锁了?”他站在“酒柜”前用手抖上面的那副锁。

这个柜子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白然和他一起挑的。上面的那把锁是粉红色的米妮是5岁时白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油漆大部分已经剥落铁锈斑斑看上去很丑陋。

“晚上下面条吃吧。”我仍然没有理会他。

“我问你酒到哪里去了?!”他突然大吼一声。

我看着他不言语。

他突然用求饶似的眼神看着我走到我跟前说:“醒醒爸爸再喝一点。你知道爸爸不喝酒睡不着你告诉爸爸酒放在哪里好吗?你不要把爸爸的酒藏起来爸爸不喝酒睡不着……爸爸不喝酒睡不着……”

我豁出去了冲他大声喊:“不要喝酒酒我已经扔掉了。从此以后你不要喝酒。你的胃不允许你喝酒白然也不喜欢你喝酒!”

一个耳光愤然甩过来。

他大步跨进自己房间重重地将门关上。

白然我的母亲我伟大的英雄母亲如果你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心酸?会不会流泪?会不会后悔当年那一刻英勇的抉择?

第2节:莫醒醒(2)(1)

莫醒醒(2)

有时候我常常想我是一个病孩子。

我的秘密是藏在心里的一个一个的小颗粒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心里的慌张也只有我自己能体会。当我努力想正常起来的时候那种慌张就变成尖锐的小刀将我一颗本就不堪负重的心刺得伤痕累累。

我还是决定去参加社团。将自己混迹于人群装做天真无邪装做兴高采烈是我与生俱来的本事。

7月12号是剧团开始排练的日子。

七月的夏天南方的气候已经相当炎热。因为没有什么可以穿的漂亮衣服于是随便拿出唯一一条黑色的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两下就匆匆套上。

外面阳光茂盛。我撑开伞在炎热的大街上一个人慢慢走。太阳像小火球我像被伞包裹起来的烫粽子。我对伞有种说不出的喜爱。晴天或者雨天都是撑着伞。第一把伞是白然送的。后来每年我都会买一把。所以现在我有1o把伞。

那天我迟到了许老师是剧团的起人我收起伞走进小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在台上讲话:

“天中女子剧团和天中的历史一样悠久。希望在座的大家珍惜入选机会。你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高一新生。在报名档案中你们都在兴趣一栏里填上了表演——”

我站在教室外的门口许阿姨已经看到我微笑着示意我进去坐。我很快现自己来的很不凑巧因为只有蒋蓝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的。蒋蓝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我的同班同学我永远都记得初一的某一天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轻言慢语地说:“哦莫醒醒啊她妈妈是英雄呢救人死掉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莫醒醒这次考得不好也算是照顾进我们学校的吧。”

她是那样微笑着轻而易举地把我成长时一直背负着的疼痛展示在众人的面前。我当时很想上去扇她一耳朵但只是想想而已。所幸的是初中三年不仅仅是我班上的同学大都不喜欢她.但纵是如此蒋蓝也自有她的骄傲和她的天地因为她的美因为她的家境。所以她不必在乎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听说只选三个主角你瞧却来了一屋子人”蒋蓝说“你想报谁?”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报你挑剩的呗。”

也不知道蒋蓝有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讥讽反正她是开心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完后她说:“莫醒醒其实你很漂亮不过你不应该穿黑色的衣服这让你看上去显得有些老气。”

“试一试红色。”蒋蓝建议说“你的眼睛很漂亮皮肤也白红色会适合你。”

我冷冷地说:“多谢指教。”

第3节:莫醒醒(2)(2)

“对了”蒋蓝说“阿布回来了你知道吗?”

“这里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西落桥吧。”蒋蓝说“阿布问起你呢。”

西落桥是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的地方。住在西落桥下游的部队奶奶家的孙子阿布比我和蒋蓝大一岁会编苇叶口哨做坦克模型有很多很多的变形金刚。每次去他家蒋蓝总是穿得花枝招展她每一条裙子都不一样。而我却剪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头短裤短衣只因为白然没有给我买过一条像样的裙子。

阿布应该是欢迎我们去的但他很少理会我们。通常我们都搬一个小凳坐在桥尾无声地看着他一个人忙来忙去直到他手上出现一个新的玩具。

幼年的我和蒋蓝出于对一个男孩子的单纯崇拜都着迷于这样沉闷的黄昏。直到有一天蒋蓝对我说说:“明天你不要跟我去阿布哥哥家了。”

“为什么?”

“你扯坏了他做的风筝他讨厌你。”

“是你扯坏的!”

“好吧就算是吧可是你知道为什么阿布从来不请我们去他家玩吗?”

我委屈地看着她。

“就是因为你。你总是杵在那难道你不知道他很讨厌你吗?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脏兮兮的!”她说完甩着她的长辫子气愤地走掉了。

我楞在原地。

没过多久她又过来我身边。手上拿着她最宝贝的洋娃娃。她温和地说:醒醒你别生气了。这个给你玩。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找阿布哥哥玩了好吗?

我接过穿着红色洋装的娃娃一把摔在地上什么也没说地走掉了。

很多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和白然从西落桥经过。那天我穿着一条白色的新裙子。是许阿姨送我的生日礼物。蒋蓝突然从小凳子上窜起来在人流汹涌的西落桥口将一把粘臭的烂泥捂在我身上。又对着我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那一刻我是多想冲上前去拽住母亲的衣摆喊出自己的委屈。

但是我没有。

因为白然根本没看我她好像有重重的心事正抬头看河边长起的一棵高树硕大的白色花朵挤挤挨挨开了半边天。

回到家后白然为我洗澡。她说:“为什么你的新衣服上竟然会有泥巴?”

我抿着嘴巴没有说话。她把衣服摔进盆里说:“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顽皮了妈妈为你已经操够心。”

我低头眼泪掉到地板上没有一丁点儿声音。我一丁点儿也不觉得自己顽皮我是那样乖那样乖的一个女孩可是她却用这种词来形容我。我只是悄悄的哭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懦弱对强势从来我只有畏惧的姿态。不去相信抗争更不尝试。

那天晚上不知道生了什么事白然和父亲吵得很厉害我用被子把耳朵捂起来我怕听到他们说任何责备我的字眼我怕有一丁点儿的不快是因为我而起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我很乖自己收拾好书包自己吃了早饭自己穿上那双很难穿的有很多带子的红色球鞋。后来是爸爸送我去上的学白然靠在餐桌上看着我她的怒气好像还没有消她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在那天中午她死于车祸再也没有回来。

永远都没有回来。

她救了别人的孩子丢下了自己的孩子。有很长一阵子我都在想她一定是太讨厌我了所以才会这样的不顾一切。

第4节:莫醒醒(3)

莫醒醒(3)

我终于又见到了阿布在西落桥一成不变的黄昏里。

他好像一直就等在那里在我经过的时候伸出细长的手臂轻轻地拦住了我。

“莫莫是你吗?”他问。

“噢。”我说。

“女大十八变。”他摇着他的头“我看了好半天才敢确认呢。”

“你回来了吗?”我说。

“来”阿布忽然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礼物?”他的手很大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我的我有些慌乱但并没有抽回我的手而是任他把我拉到桥下我的眼睛看到一个巨型的风筝是鸟?还是燕子?还是老鹰?

阿布说:“别看他这么庞大但它可以飞得比任何风筝都高你相信吗?”

我点头。“可是”我咬着手指头傻傻地说“现在应该不是放风筝的季节吧?”

“傻莫莫只要有风风筝就可以上天。”阿布说“管什么季节不季节呢?”

全世界只有阿布不叫我醒醒而是叫我莫莫。

“送给你的。”阿布说“喜欢不喜欢?”

我低着头。

我的心温暖得让我有些承载不住。我终于抬起头来看阿布他温和地对我笑着然后他说:“莫莫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来抽出其中的一根熟练地点着了眯起眼睛看着我。

“你好长时间不上网。”阿布说“我只好从北京跑回来看你。”

“要考试。”我说。

“我知道。”阿布说“听说你考上天中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

“我才回来就现了有个很来事的地方。”阿布说“一个叫‘算了’的酒吧晚上我请你去玩。”

我摇摇头心里的绝望像洪水一样的来袭。时间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东西它不经任何人同意就任意地改变一切。你瞧我不再是从前的我阿布也不再是从前的阿布了。

我别过头去说:“阿布我要回家了。”

“为什么?”他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失望“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

“不。”我退后说“我回家还有事。”

“莫莫”他有些蛮横地拉住我“不许走我还有话对你说。”

我甩开他跑上桥不顾他在我身后的呼喊头也不回地往回家的路上奔去。我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又一个打击不打招呼轰然而来——父亲竟然和一个女人坐在我家的沙上他们贴得很近像是一个人见到我进门那个女的像弹球一样从我爸身上弹了起来立在我家茶几前脸红红地看着我。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是许阿姨!

“我忘了拿东西。”我说完却什么东西也没拿带上门飞快地跑下楼了。

我站在楼道里喘息思考着我可以去的地方但我其实是没有地方可去的。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可以收容我的角落。

在我愣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紧。一只沾染着温热酒气的手突然捂上我的嘴巴另一只手在身后几乎将我抱起将我死死掼在爬山虎丛生的墙壁上。

一瞬间我惊呆了。双手从他压过来的身躯中抽出死命想要抠开他的双手。一个顺势他却将我更紧地摁倒墙壁上沉重的压力使我难于喘息关节出卡嚓的声音像要被这架竖立的辗土机辗碎。漫天席地的恐惧将我层层包裹。哭不出喊不出挣脱不了。身体宛若一片风干的鲳鱼内脏几乎蜷缩到极限。

“莫莫……我……是多么喜……喜欢你莫莫……一直……”他呢喃着另一只手努力地将我往他的怀抱里揽。

我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疯狂的用左脚的鞋底踩他晃动身体以寻求挣脱。他踉跄了几步,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墙上。我疯狂地迈开腿用尽全力奔跑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房间的灯还亮着。我踢掉鞋子爬进阁楼迅地关上门然后钻进被子里用手臂圈住自己的头竭力想控制自己不要抖却依然抖个不停。

我一直没有睡着半夜的时候我起床到楼下去找吃的。1天没有进食的我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中啃下11个干方便面块。

家里没有别的食物只有躺在地上的大盒子里的康师傅方便面。我将盒子倒过来只取面饼抱在手中走上楼去。回到阁楼轻轻带门。我跪在地上把干硬的面饼坚决地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咀嚼。卡在咽部的方便面屑被不断从腮壁涌出的口水一点点濡湿跌进食道。直到吃出血的味道张嘴便有刺痛感伸手一抹才看到嘴角已渗出血。

那一晚依旧是月光清凉。跪在小阁楼玫瑰色地板上的我僵直了许久没有移动。眼光决绝身心剧痛。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

第5节:莫醒醒(4)

莫醒醒(4)

那个夜里我胃痛得我以为自己死掉了。

当我明白我依然活着的时候我很害怕因为我知道我真的是病了和白然一样的病。

在我小的时候曾经目睹过白然与食物对抗的过程。她企图用手把一个红色的番茄塞进嘴巴里她的身体在颤抖她无法使自己接受那枚小小的水果。她没有注视到年幼的我因为无法安睡怀抱玩具悄悄来到她的房间寻找她想给她一个惊喜。正是路过餐厅的时候看到她那样痛苦地闭着双眼泪水慢慢落下。

现在轮到我了。我捂着胃痛得想失声叫喊但我知道我不能叫喊我感觉头上的虚汗像雨一样地滴下来然后我就跌入梦里不知不觉了。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左手的冰凉。点滴悬在头顶像枚玻璃炸弹。又歪过头一看看到皱着眉头的爸爸。

他问我:“你怎么样了?”

“我怎么了?”

“早上不见你起床去敲你的门竟然现你昏倒了。”

“哦。”

“你知道你为什么昏倒吗?”

我摇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看着他没有做声。

“莫醒醒别学你妈妈。”爸爸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看着我那是一种非常悲痛和失望的眼神。

“你是不是恨爸爸?”他低声问我。

“不。”我说。

“我也要过我自己的生活。”他咬着牙说。

我的眼泪流下来。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恨过谁谁谁从来都没有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我誓我懂我真的懂。我只是恨他们的隐瞒这么多年来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近来面对着我的眼泪冷冰冰地问我:“是否有控制不住饮食的现象生?”

“没有。”我抬手把泪擦掉冷静地说。

“最多的时候连续几顿不吃饭?”

“饮食正常。”我说。

“有没有暴躁易怒的症状呢?”

“没有。”我说。

“有月经不调的症状吗?”

“没有。”我说。

“最近有没有觉得视力下降很快有时候不由自主地流眼泪?”

“没有。”我依然回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停顿了一会他疑惑地看着我。又叹了口气继续说:

“你的胃黏膜损伤很大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没有。”我依然说。

“下面这一个月要好好调养不要吃硬的米饭或坚果类流质并有营养的食物是最好的。”这点是在嘱咐爸爸。

“知道了。”爸爸在我身后回答。

那个医生年纪看上去很大了。白头梳往脑后前脑壳闪闪亮。他扶扶眼镜用蓝墨水在病历上写:“交替性厌食暴食症?”

?的含义是在表明他的怀疑。

我和父亲坐了公车沉默不语地回到家里。刚进家门他就去厨房很快给我端出来一大碗稀饭用命令一样的口气说:“你给我吃下去!”

我转身要往阁楼上走。他一把拉住我狂吼:“我叫你吃饭你听到没有?”

“我不饿。”我说。

他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我让我害怕但我真的不饿我不想屈服。

他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举起来又要打我。我闭上我的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然而就在闭眼的那一刻我忽然看到窗口升起一个巨大的东西彩色的招摇的拖着个巨大尾巴的东西凭空而来像梦境一样。

那是阿布的风筝!

风筝的尾部用彩色的笔写着斗大的字:我爱momo。

我的天!

爸爸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他放开我奔到窗口。我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却见风筝摇晃了几下被拉扯着远去了。

“谁?”爸爸转头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摇头。

“莫醒醒。”爸爸沉痛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我说“我要去睡一会儿。”说完我走上了我的小阁楼一步一步我走得很慢很稳重的样子。

他没有再拉我但我听到他低重的喘息声。我知道他在生气我成天努力努力就是想让别人不要生气不要为我生气可是上帝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而且难道关于他的那些事我就不生气吗?我应该比他更生气才对!

第6节:莫醒醒(5)

莫醒醒(5)

那天半夜我渴了想喝水。为怕吵醒他我没有穿鞋当我光着脚从阁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听到他正在跟别人讲电话。

他正在说:“结婚?哈哈不可能。”

我又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味他一定喝了很多的酒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是的醒醒是最重要的你说对了……不高兴不高兴可以不在一起……”我听到他骂了一句粗话然后挂了电话。

我悄悄地在阁楼的楼梯上坐下来伸出双臂抱住自己。听到他居然开始唱歌低低的嗓子在唱多年前白然喜欢唱的一歌:“你的岁月是我未完成的路回头千里尘烟零乱的脚步目往事孤雁飞向深秋处我的心海澎湃多年留不住……路越走越远越懂一生一世只等一个人梦越久越真我的心没有回程。”我很久很久都没有听过他唱歌了一个人的夜里他喝了酒唱得那么认真那么深情一点儿也没有走调。

他壮年丧妻独自拉扯我长大他半生背负坎坷和痛苦他的心没有回程只能向前向前。

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自私过。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

等我终于平息自己现他已经在沙上睡着了旧空调出巨大的声响我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拿了一张张大毛巾替他盖到肚子上。然后我在餐桌上坐下来用一把小铁勺慢慢地吃他给我乘的那一大碗稀饭。在空调房里吹了许久的稀饭冰凉爽口等我心满意足地喝完它现他正睁着眼睛满意地看着我。

第二天他去上海出差回来的时候他买了崭新的裙子给我。蓝色背带裙白色蕾丝边的衬衫是今年的流行款穿在身上很精神。他还买了一个新的背包给我里面装了漂亮的小本本。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到哪里去买到这些女生喜欢的东西我有些害羞地站在镜子面前看着穿着新裙子背着新背包的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得到这样郑重的礼物。

他在我身后会心地微笑。笑完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镜子上方的白然说:“你开学前我们再去看看她。”

有时候觉得他在故意掩饰自己的伤痛。酗酒抑或暴躁。其实都是与他的本性相悖。他将他与白然的结婚照至今仍然藏在皮夹的最深处。可以将爱人的相片放在最外侧的是骄傲明媚的爱情。将那张相片深深藏起的是疼痛卑微的爱情。

和班里很多喜欢大声说我爱某某某的女生不同其实我很羞于提起“爱情”这个字眼我感觉它离我很远不真实。以至于我每一次想起阿布的时候都有一种犯罪感。

阿布是在初一那年离开西落桥的因为他父亲工作调动他们全家都去了北京。后来是蒋蓝把他的QQ号码告诉我和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孩隔着网络聊天是件新奇的事我和阿布每个周末都聊天我在和我阿布敲出的一行一行的对话里现一个崭新的自己一个擅于表达的幽默可爱的女生所以一度沉迷于这样的交流。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莫莫我喜欢你。”

我关掉电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从那以后我很少上网。

我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我要做个乖小孩我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这是白然走后我对我自己的要求我不想违背。尽管我在实施这一对自己许下的承诺的时候心往往痛得不可开交。

那晚我坐在我的小阁楼上看夏天的星空繁星流动美得妙不可言。蒋蓝的电话就是在那个时候打到我家来的她说:“莫醒醒出来玩吧。”

“今天是阿布的生日呢你忘了吗?”

我又迟疑了一下把电话挂了跑上楼推开阁楼的小窗户看到两个脑袋都在往上看月光照在阿布的脸上他正在冲我做鬼脸。

我换上我的新裙子悄悄地溜到了楼下。

“生日快乐。”我对阿布说。

阿布看着我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怎么不打算送我生日礼物吗?”

蒋蓝在一旁很有意味地嘻嘻地笑。我的胃又痛了于是我皱着眉头对阿布说:“对不起我胃痛。”

“我们去酒吧喝酒。”阿布说“保证酒到病除!”

“对不起。”我说“我要上楼去了请你们不要再打电话我爸爸睡觉了他不喜欢我晚上接电话。”

“我到底做错什么?”阿布说“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我盯着他:“你做错什么你自己知道。”

他忽然低下眼不敢看我。

我挣脱他继续往楼上走听到他在后面有些绝望的声音:“是不是真的不愿意继续连网友都不可以做吗?”

我拼命忍住眼泪没有回头。

我跑进家门把铁门关上。生日快乐。对不起阿布我要做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原谅我不能轻易原谅那些年轻的错。

第7节:莫醒醒(6)

莫醒醒(6)

8月28号离开学还有三天。

我不顾老爸的反对决定住校。我小心眼地想我不在家他和许应该更方便一些。我总是忘不掉许从他身上跳起来的那一幕那是我不认得的许这么多年你一直亲近的人忽然变得陌生是很害怕的一件事。

那天我把白然的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改小了领口加了花边袖子加长裙摆上绣了几只紫色的蝴蝶我正在试穿的时候爸爸忽然敲门我打开门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新书包对我说:“许阿姨来过了这是她送你的新学期礼物。”

我并没有听到楼下有声音。

他们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爸爸说得对他也要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无权干涉任何隐瞒我欺骗我只是我的不幸我该得的耻辱。

我没有看爸爸放到地板上的书包我不关心它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准备用。

许阿姨还坐在我家沙上。

她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的样子吓到了她我挺起胸脯我就是要让她想到白然我就是要让她心里虚!

第二天爸爸又出差了饭桌上放着崭新的一百元。我没有再看它第二眼。

就这样开学的前三天我基本上是没吃东西其实吃也没用因为吃下去了就是吐。爸爸回来后我现躺在阁楼上再次虚脱的我又把我送进了医院。

我是一个病孩子我的病谁也无法医治。

住校生要求前一天下午报道。31号早上我从医院出来到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下午爸爸执意要陪我去他开着他的那辆二手桑塔纳送我。

天中是在两年前开始实行全封闭式教学为此建了好多崭新的学生公寓楼。女生楼是淡黄色男生楼是淡蓝色中间隔着一条人工河。似乎是泾渭分明的意思吧。

我住3号楼3o8室。

爸爸替我把一个简单的旅行箱搬进宿舍是四人间阳光很充足。上床下桌是大学公寓的模式我自己选了靠近窗户的床。爸爸看了看说:“挺好比我想像中好。”

我把他推出宿舍的门然后一个人动手擦桌拖地整理床铺将被子拿出去晒。却不想碰到蒋蓝。她带着三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从我身后穿梭而过走进我隔壁的房间。我注意到她们的围裙上都写着“**家政”字样。天竟然带着保姆来。

她没有理我我愣在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拍我的背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女生。她对我微笑着说:“麻烦让一让!”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因为她带了实在太多的包。除了身上斜背的大挎包和一个手提式行李包身后还横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

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说:“东西有点多我妈说我我移民来了。呵呵。”

我也笑了笑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选择了我旁边的铺然后大声对我说:“我叫米砂。以后互相帮助!多多指教!”

“恩。”我说。

“你呢你叫什么?”她问我。

“莫醒醒。”我说。

她怪叫起来:“莫醒醒就是一直不要醒一直睡觉的意思吗?”

“是吧。”我说。

“你妈真有意思给你起这样的名字。”她哈哈笑。我在她的笑容里喜欢上她有着这样笑容的女生她的世界必然是纯美干净的。

我继续收拾我的床米砂在我的带领下也卷着袖子干起活来。“我妈本来要来帮我我疯狂地拒绝了她。”

说着她一个翻身坐在床上双腿来回晃荡着说:“大人就是这样你不证明给他看他永远当你是小朋友。”她伸出一只手臂举起若获得力量捏紧拳头表情认真。似乎在宣告她的强大。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女生也6续搬来。她们都戴着大大的眼镜一个额头上缀着痘痘一个脖子上有个小小的褐色胎记。

半夜的时候整幢女生楼被惊醒始作佣者是蒋蓝她的尖叫声差点把楼房整个震翻。很多的女生都挤在过道上观看米砂也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气乎乎地说:“隔壁那个非说有人翻进宿舍了。”

伍优尖叫着扑到窗边忽吼吼地要去关我们的窗:“是不是真的啊谁翻进来了男生吗?”

米砂“啪”地一声把窗推开:“透透气怕什么怕!大家继续睡!”

事实证明根本就不用怕蒋蓝那天不过是在“做梦”而已不过能把梦做得如此登峰造极全天下恐怕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这场风波让整个女生楼在一夜之间认识了住在3o7的新生蒋蓝。

用米砂的话来说:“所谓一叫成名不过如此。”

第8节:莫醒醒(7)(1)

莫醒醒(7)

高一(17)班我的新班级。

天中实在是民主座位居然可以自己挑。因为去晚了已经没什么好位雪上加霜没想到在过道上竟会一头撞到一个男生的怀里。

男生后退一步问我:“同学敢问贵姓?”

我没理他身边忽然有人伸出手来拉我:“莫醒醒来我和坐。”

救我的人是米砂。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全班都吓了一跳。她是个戴副金丝边眼镜的小个子女人。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生。因为她竟然扎着俩小麻花辫像是从历史书里走出来的。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米砾。是米砂同胞的哥哥奇怪的是他们长得并不是很像而且性格也完全不一样米砂成绩很好考进天中来的时候是前三名一看就是乖乖女但米砾却性格顽劣唯一爱好掌机游戏学习一塌糊涂。交了1o万赞助费才进的天中。

这些都是米砂自己告诉我的她对她的家庭没有我这样的忌讳。

我一直没有跟米砂说起过家里的一切我知道她有些好奇但她也从来不问。中午晚上我跟她一起去吃饭我吃得不多她总笑我减肥不知道我是没有胃口……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米砂去上厕所。我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突然感觉身后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击中。低头一看是一个纸团。不能确定是不是给我的所以我没有拣。喝了一口水干脆趴在桌子上休息。没想到没过一会又一个很大的纸团重重打在我的后脑勺上弹落在桌子上。我抬起头一伸手把它捋到地上继续睡觉。没想到纸团接着又飞过来。

“美女看看嘛。”后面传来的是米砾的声音。伴随着周围男生一些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的脸这时候已经红得快紫了但是没有办法我只好一闷头把它拣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你的书包掉在地上了要我帮你拣否?”我一转头该死书包真的掉在地上。我伸手去拣米砾的声音很放肆地传来:“难不成以为本帅哥给你写情书啦。小妹妹为什么受骗的总是你……”

我抬起头“腾”的站起来勇敢地迎着蒋蓝的目光。刚刚开学我也不是爱惹事的孩子。但是她提到了白然。我不能坐在那像个蠢猪一样继续忍受下去。

第9节:莫醒醒(7)(2)

米砂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看我们的架势把我拉到一边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她踮起脚整张脸几乎贴到米砾的鼻尖。她小声而清楚地对米砾说:“你想死吗?”

她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骤然响起。米砾退后一步耸耸肩膀灵活地钻到自己位置上。米砂也只好不甘心地坐下去。

就在老师说:“上课——”的时候大家哗啦啦站起来。米砂一点也没闲着地将手伸到后桌一个横扫所有的书和文具一个不落地被扫到地上。

米砾锤胸顿足地叫起来:“靠败给你了!”

我注意到一双眼睛一直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那是蒋蓝的眼睛我知道她不想让我好过。

我甚至注意到她笑了一下。那笑让我不寒而栗。

我知道我跟她之间会有战争我只是没想到战争会演变得如此激烈甚至有一天会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我们宿舍里的伍优是那种热爱学习同时也热衷八卦的女生。

几乎每天回来她都要宣布一两个关于蒋蓝的新闻。

这一天伍优一回来就激动地说。

米砂正在剪指甲卡嚓卡嚓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她扬声问:“是不是法国牌子的?”

“好象是。”

“封套上画着一簇绿色玫瑰?丝绒制的外盒?”

“对对对。”

米砂沉默了一会更加奋力地剪指甲一边嘟囔着:“没种的家伙就知道是他!”

剪完指甲的米砂爬到我床上来她悄悄对着我的耳朵说了一句:“米砾干的。”

我点点头说:“你见过那盒巧克力?”

“当然我爸带的我一盒他一盒很贵的。”

“哦。”我说。

“看来这次他还真是不惜血本了。”米砂躺在我的床上把她手上的一个绿色的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沙漏。礼盒形状被绿色的丝绒包裹起来拉开上面的一根绳子一个晶莹剔透的柱状体完整地露出来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里面的沙子是白色的。很细很细的沙子米砂给我的时候已经将它调了个个可是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现沙子在滴落。

“这个全落下来要多久?”

“你猜呢?”

我摇摇头。

“99秒。”她说。

我愣愣地看着那瓶沙真的要这么久吗。

第一个周末来临。我们宿舍只留我一个在这。

为了给不回家一个理由我又给爸爸去短信:“明天要去补数学这周不回家了。我一切都好不用记挂。”

他没回短信而是直接来了电话告诉我他在上海问我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我没有吃晚饭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开始感到饿。我跑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大堆吃的拎回宿舍就在我不停吃着东西的时候听到隔壁蒋蓝在讲电话她居然也没有回家!那个晚上我好像不一直不停在吃东西蒋蓝好像一直不停在打电话深夜三点的时候我慢慢睡着大约五点多钟的时候我因胃痛和经痛的双重折磨而醒来。

隔壁的蒋蓝好像还在打电话时哭时笑我真服了她。

清晨的时候我终于慢慢睡着早上感觉到宿舍电话铃声不断但我没法起身接也不想接。持续到中午蒋蓝贴着一脸的黄瓜从她的屋子里愤怒的冲出来拼命敲我们宿舍的门。我爬起身来拉开门她冲着的劈头盖脸就喊:“你他妈是不是欠了高利贷?电话不接就拔掉这点破常识要老娘教你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吵我睡觉!”说完这话她脸上的黄瓜为她咬牙切齿的表情而动容甚至掉了几片在地上。

“脑子进水了!我靠!”她一边咒骂一边冲进宿舍里来扬声说道:“电话在哪?!”我让到门边头有点昏沉。

她很快现了电话机径直走过去将电话线一把扯掉。

我现这时候她脸上的黄瓜片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整个楼里本就不剩下几个人现在又一次都聚到蒋蓝的周围。

我镇静地说:“请你从这里出去。”

第1o节:莫醒醒(7)(3)

她哼了一声走到我跟前抱着臂继续昂着头说:“如果我不呢?”

“你给我出去!”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奋力向她撞去一直把她挤到门口。她失声尖叫:“你要做什么!”

“滚!”我拼尽全身力气。

她好像又要冲进来。

“醒醒!”

听到那声呼唤的我一瞬间像被电击中身体。白然?难道是白然我抬起脑袋看到的却是米砂。

我只感觉头疼欲裂双腿不由自主跪在地上。米砂一把推开蒋蓝冲进来将门狠狠关上。

“嘭!”那些好奇的目光那个疯子般的蒋蓝终于都与我们隔离开来。

“靠!”蒋蓝尖叫着仍然心有不甘地踢了那扇陈旧的木门一脚。

“踢什么踢!”米砂对着外面粗鲁地骂“再踢我踢爆你的头!”

狠的还怕不要命的外面终于安静了。

米砂试图把我从地上拖起来。可是她不能成功她着急地说:“你自己动一下好吗?我真的……使不上劲了。”

我对她说:“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来的。”说着我扶着身边的床腿挣扎着站起身来。

米砂把椅子挪过来把我放到椅子上坐下。

她喘着气蹲在我面前说:“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你为什么会过来?”我问她。

“我不放心。打电话你不接我担心你有事。”她担心地说。她把手背放到我额头上替我擦汗。属于她的体温一瞬间传遍了我的身体。我的泪水就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连同她放下的手一起迅地滑落下来。

米砂看着宿舍地板上一堆零食的外壳惊讶地问我:“谁吃的?”

我冷静地说:“我。”

“天。”她说“你是我见过我最能吃零食的女生。”

我捂住肚子。

“怎么了?”她问我“吃多肚子痛了吧?我去给你买点胃药来。”

我拉住她摇摇头脸估计已经疼得青。

她看着我很有经验地问:“是不是痛经?”

我点点头。

她默默地去打来热水替我做热敷。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却不由分说地命令我躺下去拉开我的衬衫。我感到肚皮上的温热像被抚慰的潮水疼痛奇异地消失全身说不出的通畅。

“醒醒。”米砂说“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是与众不同的。”

米砂的话让我的心高高的拎起来我是那么平凡的一个女孩子从来没能人这样子夸过我我看到米砂的眼眸亮得不可思议像一颗近在咫尺的星星我闭上了眼没敢与她对视然后听到她的轻笑她说:“莫醒醒我现长得你很像一只猫。”

那个晚上我和米砂挤在一张床上。半夜米砂睡着以后我侧着身子去取窗台上的沙漏反反复复将它掉过来掉过去。

99秒的时间。

是否足够一个人吞下一锅冰冷的米饭?是否足够一个人果断地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否足够一场大雪覆盖一个不得安息的灵魂?

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我把自己的mp3拿出来反反复复的听那一歌。

一个歌手不停地唱着:“there'sp1entyoffishinthesea.hydoesyouronehavetobeme?”

“there'sp1entyoffishinthesea.hydoesyouronehavetobeme?”

“hydoesyouronehavetobeme?”

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仇恨白然。

第11节:莫醒醒(8)

莫醒醒(8)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高中就在这个时冷时热的夏末皱巴巴地展开了。为幕的是那场终究要举行的演出。

由许倾情导演蒋蓝倾情出演的话剧《十二夜》就要公演。那些天校园里贴出了巨幅的广告。米砂拖着我走过朝着广告上蒋蓝的头像狠狠地“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说:“就她也想当明星要是我去演指定把她比下去!”

女子剧团的演出定在9月1o日教师节。下午学校放假半天。

学校里的老师基本全部出动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上。我看到许。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她今天抹了颜色亮丽的橘红色口红穿着淡绿色连衣裙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除了白然带她相亲的时候我很少看到她特意拾掇自己。

红色的幕布拉开。主持人出场宣布演出开始。

台下爆出轻轻的欢呼。我抬起头那个男生穿白色的小礼服衬衫领口处缀着一层层蕾丝举止优雅乏善可陈。

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米砂从前面跑回来在人群中找到我她有些小兴奋:“看到没那个报幕的男生?”

“噢?”我半张着嘴努力回忆。

米砂碰碰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叫路理以前天中有个叫许弋的帅哥但大家都说他比许弋还要帅上好几倍你站这么远看清没?”

“瞧你。”我带了些怜爱嘲笑她。

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点拘谨地用手捋了捋梢然后终于放松地微笑了一下。

我再次努力回忆那个男生路理多奇怪的名字更奇怪的是我却想到了阿布。童年的他长着一个大大的鼻子在眼睛下方拥有一枚似乎只有女孩子才有的泪痣。总是低着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风筝。

多么久远的记忆了。与可耻的现实相比弥足珍贵。

那天的表演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认同。谢幕的时候那个男生也站出来原来他除了上主持人竟然还参与了导演呢一群女孩子自然地与他保持距离。其实只有心里在乎表面上才会不好意思。我就看到蒋蓝偷偷瞄了他好几眼脸上的表情却延续着假假的矜持。米砂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她又忍不住在花痴地小声尖叫。

许琳被簇拥着走上台在座的老师们很给面子地一起鼓掌。

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灯光直直地打在脸上不免泛起一股油光。她在灯光里微笑。她好象很快乐。

就在这时米砂拉拉我的衣袖指向观众席的中间位置。我看了很久才看清楚那里坐着的人是米砾。

他以一个崭新的型示人高举他庞大的相机直接对准台上的某个人。不用说那是谁。

“没品!”米砂恨恨地说。接着她以我没有觉的度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抢下他的相机。我看到他们撕打起来只能去劝阻。

米砾重复地说:“你再动一下试试?”然而米砂一直在动他也没有任何厉害的表示。我注意到他的刺猬脑袋上用油彩画了一行不大不小的字母。

“ILJL”。含义一目了然。

米砂也停止了动作盯着他的脑袋看了有一阵竟然“咚”的故意撞了一下他的头。

“哎哟!泼妇!”米砾骂了一句。

“你要死!我回家告诉我爸!”米砂甩下这句话刷的站起来准备走。又伸出一根手指直指他的鼻尖一字一句的说:“没品的男人!一辈子鄙视你!”

身着淑女装的米砂大步走在我的前头。我的心里不知不觉地生出一种喜欢。可以自由自在表达自己爱憎的女生是多么值得人敬佩的女生。

演出已经结束大家纷纷退场我和米砂快走到大礼堂门口的时候。米砂忽然把我按在最后一排的一个位子上对我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找那个家伙谈谈。”

我点点头又把耳机塞起来。

“醒醒。”坐下没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睁开眼竟然是许。我一下子坐直了她顺势在我身边的座位坐下来。

“谈也没用”我突然得到灵感似的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说:“再怎么谈他也不会娶你。不是吗?”

她明显是怔住了。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坚决的神色不过那表情已经渐渐变成惊讶。

“他不会娶你!”我却在她最想我住嘴的时候来了精神“你去求他娶你啊。你应该去求他。兴许他会答应呢。如果你们不在一起白然岂不是白死。”

“你住嘴!”她大声呵斥我。

我站起身退后几步大声对着她说:“许老师我求你从今以后请你收起你的伪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妨碍。但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收买。”说罢我不顾一脸僵硬表情的她凛然地走开。

出口离我们的座位很近。没走几步我已经走出了出口就在这时候我现了另外一个人。他站在出口处的门帘后面手抱一本16开的画册肩膀上搭着一个斜斜的包——是那个主持的男生路理!

我盯着他。他聪明地看了一下手表逃避了我的目光。但是凭着知觉我仍然可以确定:他听到了刚才我们的对话。

我的天。

我看到他从门帘里很快地闪进去径直走到许的身边俯身向还没有缓过神来的许说着些什么。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口?他和许是什么关系?他会告诉另外的人吗?一个女生的父亲和学校里的某单身老师有着怎样的不可告人之事?他会去怎样猜度呢?!

我的秘密有关白然父亲以及许的秘密竟然被别人窥视了吗?

我就像被扇了一耳光似的站在那久久不能缓神。

“莫醒醒!”米砂从我身后跑出来大口喘着气说:“我张望了一下你不在礼堂呢对不起咯!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我缓缓吐出两个字。

“呀。”米砂朝礼堂里伸长脖子“那个路理好像在里面噢。”

“快走吧。”我拉着她快步走掉她一步三回头心里惦着那个该死的路理嘴里却在骂着米砾:“我跟他说了要是他再这样跟那个妖女糊混我就跟他断绝兄妹关系!”

第12节:莫醒醒(9)

莫醒醒(9)

我没有想到爸爸会过来找我。

在我三周没有回过家以后他提着两大包东西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我。

我让他在楼下等了很久。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我徘徊了又徘徊不知道该不该去见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在他面前吹了什么风等待着我的会不会是一场风暴。

直到大部分人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我才慢吞吞地挪着步子下了楼。他很有耐心的样子靠在墙边等我还冲着我微笑。当我和他一起走进食堂的时候食堂里几乎没有还在用餐的学生大家都去午休了。

我的盘子里放着西红柿炒蛋和西芹以及很少的米饭。他坐在对面。

我把西红柿和西芹统统拌进饭里疯狂地搅动俯下身去大口大口地啃食。吃了几口我抬起头来仇恨地看着他。他伸出一个巴掌对着我过来终究犹豫地放了下去。

空荡荡的食堂里只有工作人员来回走动着收拾碗筷。碗盆相碰清脆的回声不断传来。

他把两包东西举着放到我这边的座位上对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是我无能生出你这种女儿。”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再回头因此也就没有看到我把那仅剩的几口饭无声地呕吐出来的样子。

我敢肯定是许说了什么了这个不说话就要死的女人我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我誓我不会!

那一天下着冷雨。我翘掉晚自习。关掉手机。一直呆在网吧里。几乎四天没有进食的胃巨痛无比。我在网上看到阿布他的头像一直亮着他的签名改成了“想念莫莫”。但我没有理他。我一直隐身我上网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不需要和任何人说话。米砂在网吧里找到我。她的头被雨淋湿了她用一种很冷静但不可拒绝的语气对我说:“莫醒醒你跟我回宿舍。”

我坐在那里没动。

她当机立断地替我把电脑关掉。然后拉起我就走。

我们出了网吧雨越下越大米砂变魔法一样地拿出一把伞她把伞倾向于我自己浑身都淋湿了1o点半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宿舍里。蒋蓝刚刚洗过澡头顶盘着一个巨大的毛巾站在门口冷冷瞅着我。米砂拉着我打算推门进去。

“有种就彻夜不归英雄的女儿。你不是圣女吗?靠圣女就这德行。”

我和米砂一起回到宿舍她们都已经睡了伍优从床上撑起身子来八卦:“莫醒醒你去哪里了蒋蓝把你没上晚自习的事告诉班主任了你要想好对付的招。”

“怕啥胃子痛看病去了不行吗?”米砂还拿着一罐八宝粥问我:“隔壁那个不识相的我迟早要灭了她在我面前嚣张!对了你有没有吃晚饭?”

我回答:“吃过了。”

因为我知道只要吃一点点就决不是那一点点可以解决问题。

熄灯半小时以后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仍然翻来覆去。米砂的床很安静。她已经睡着了。

我用米砂送的玻璃沙漏死死抵住胃部从我的铺位上探下脑袋听每个人的呼吸是不是已经十分均匀。

他们都已经进入深深的睡眠。

我从床架上小心翼翼攀下来。打开柜子只有一盒方便面了。不能吃。我告诫自己。方便面的味道很容易让她们都醒来。况且一盒根本就不够。

病作的时候只有这种充实感——也就是强烈的坠痛感来临时我才会真切地感受到饱的滋味。

是的我饱了。我又一次满足了自己。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我的胃会破裂我遍体鳞伤的胃会让我懂得什么是代价。

我站起身来现米砂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正看着我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睡着!她的眸子闪亮像暗夜里的星星我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她轻轻滑下床来在我耳边说:“醒醒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我的眼泪滑下来滑到米砂裸露的肩膀上。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跟米砂从头说起那么多的事情那么沉重的滋味我不能确定米砂是不是能替我分解我胃里的水让我感觉肿胀我低下头想要呕吐米砂一把把我拖出了宿舍我们来到外面清冷的过道里米砂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轻轻地说:“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呢?出了什么事呢?”

我抬头仰望星空秋天的星空安静而寂寥米砂从后面轻轻抱住。

第13节:莫醒醒(1o)(1)

莫醒醒(1o)

星期二下午的最后一课是美术。上完课后我和米砂抱着大大的美术书走回教室。经过琴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米砂把脸贴在玻璃上看了半天转过头来对我说:“是许老师在弹呢走我们进去听听?”

“你去吧。”我说“我要赶回去收衣服呢。”

“走嘛。”米砂侧耳说“她弹得真好我喜欢的曲子。”

我不懂音乐但已经听出端倪是那夜爸爸哼的那歌。孤单而沧桑的旋律我有些用劲地挣脱米砂说:“我真的要走了。”

“醒醒”米砂跟上来:“好吧好吧那我们去小橘林看看?那边有一排树上结了好多青果子特别好闻。我们去摘点?”

我犹豫着不想绕远。因为最近吃得不多我已经持续好几天感到虚弱。

“去吧。”米砂拽着我的手就跑。米砂的手软软的有些干燥远不像我的这样潮湿。我妥协了跟着她的步子向前。

我们很快乐就到了米砂说的地方那排树的后面有座大大的假山。我想如果我没有看错那后面藏着两个人。

而且那两个人我认识。是蒋蓝和米砾。

米砂摘了一兜的果子很开心。她拿起一个放到我鼻子下面让我闻的时候也现了假山后面的情况。

“嘘!”她对我说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一块石头上往后瞅。

我没有看错的确是蒋蓝和米砾。米砾试图要把蒋蓝往怀里揽蒋蓝嘻笑着用双臂推开他他们僵持着米砾的脸上是那种如不得手绝不甘休的怕人表情。

那表情实在太滑稽米砂忍不住轻笑起来。

米砾听到米砂的笑声像是被电打了放开蒋蓝跳到一米之外。

“谁?滚出来!”蒋蓝的声音提高了八十度。

我们没有躲也没打算躲。

“贱人听我们谈话?!”蒋蓝那张嘴巴已经到了比食人花还毒的地步。

“听见又怎么样?”米砂勇敢地顶上去又冲米砾说:“你成功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伟大的委琐男!”

米砾像麦当劳叔叔一样别着个手颓着的脑袋。才现原来他一米八几的身高都是虚的站在蒋蓝身后好象还没她高似的。

“你到底听到多少?”蒋蓝语气放平一些“我想你应该没有蠢到告诉班主任吧?”

“早恋不希奇。”米砂说。

第14节:莫醒醒(1o)(2)

“哼你说了也是白说。这块地方”她指指脚下“还是我姨夫捐钱建的。不要以为只有你身后的那位有光环笼罩。”她瞟了我一眼“我可不受理!”

米砂拉着我退后一步说:“没关系走着瞧好了。”然后我们飞快地奔走了。

身后还能听到蒋蓝不依不饶的大嗓门:“你也配和我走着瞧?!”

第二天一大早早读课是语文。我到的时候只有很少的同学。有的在吃早餐有的在读课文也有一两个赶早抄作业的。天中的早读课遵循自愿原则。愿意来则来不愿来也可。老师从来不会检查全凭学生自觉自主。比大学还自由。

语文课上我看到米砂在笔记本上乱画那是一张男生的脸米砂的画画得差强人意但鬼都看得出来她画的是谁。老师的眼光开始注意到她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拿她的语文书替她把笔记本盖起来她转头看我脸微红了。

周五下午的活动课我和米砂回到宿舍打扫卫生。擦完玻璃以后她反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一处愣。却冷不丁问我这样一句:“我要是也恋爱你会瞧不起我么?”

“怎么会。”我说。

“你还记得那天主持话剧表演的那个男生吗?”

我怎么能不记得。

“就是他吗?”我抑制住自己的紧张假装不经意地问。

“我想”米砂把一个粉红色的垫子放在椅背上趴在上面说半天不说话等她把头深深埋进垫子里又抬起来的时候她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他。”

她继续说下去:“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被……退回来了。”

“他是学生会主席成绩全年级第一。就好象《恶作剧之吻》里面的江直树特别优秀但是对什么都很冷漠。”她垂着眼睑向我默默倾吐着关于他的一切。

是吗?如果是那样的一个男生应该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可是如果他和米砂在一起呢?可是如果他通过米砂又认识了我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那么你是说你在追他?”

“只是写了一封希望向他多多请教问题的信……就被退回来。哎他肯定把我看成那种很俗气的女生了!”米砂愁眉苦脸地说“天知道我只是想跟他做个朋友。”

“退就退呗。”我安慰米砂说“总有一天他会后悔!”

米砂皱着眉头说:“可是更糟的是那封退回来的信被米砾看到了。他以此为条件威胁我不许讲出他和蒋蓝的事情。”

“呵呵。”我笑。

“死醒醒你笑话我!”米砂叹气说“我跟米砾注定都是丢人的角色噢。”

那晚米砂又非要和我一起睡。还好我们都还不太胖狭小的床铺得以容下我们俩。

伍优说:“要是我和你们中的一个睡一起你们肯定变肉饼!”

李妍不言则已一言吓死人:“你们莫搞断背。”

米砂从床上跳起来大声唱:“我断我断我断断断……”

我们一起大笑。

隔壁房间有人在不满意地擂墙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哼哼哼!”米砂不服气地说“有本事把墙擂通过来过过招谁怕谁?”

伍优轻声说:“最不要脸的就是她我看到她今天在图书馆门口缠着那个路理人家都不理她她还说了又说蜘蛛精一样。”

米砂拖过我的被子蒙住头大声地说:“睡觉!”

熄灯之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和米砂其实都没有睡着翻身对墙的米砂慢慢把身子对向我把我的手握在她的手里。她的手心全是汗。全身似乎都在冒着热气。“醒醒”她的声音也热烘烘的:“你相信爱情吗?

“不。”我说。

“为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不信。”

“我觉得男生都不可靠。”米砂说“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别人的崇拜他们被女生宠上高高的枝头就不晓得下来了。哼哼。”

知道就好啊说明米砂还没有因为爱情而变得糊涂。我没有说话。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米砂捏了捏我的手以为我睡着了。她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来我有些不自在但我没有推开她。隔着一层睡衣我感受到她的温热还有她的心跳女生长大了就是不一样烦恼逃也逃不掉吧。

“路理真的不一样。”她喃喃地说“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开学第一天。我提着一大包东西看到他的背影喊他帮忙提东西进教室。他答应了。可是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都是我一个人在说。问他宿舍离学校远不远周末放不放假之类的很弱的问题。他只说:‘以后熟悉了你就会知道。’”

“哦。”我用清醒过来的声音评价“他好象有点清高。”

“听说十八岁之前如果没有初恋人生就不完整。”米砂说。

“狗屁。”我答得简单粗暴把米砂也吓住了:“啊?为什么是狗屁?”

“没有为什么。爱情不值一提。”我翻了个身面向左这是通常人们认为会压迫心脏的睡法。压吧压吧压麻木了我就不疼了。

妈妈的爱情是卑微的。

爸爸的“爱情”是可耻的。

我的“爱情”是可望不可及的。

没有传说中永远的“爱情”——爱情不值一提时间摧毁一切。我不知不觉流下泪水。胃部又开始痉挛。

米砂凑过来搂住我。

她把手心放在我的眼睛上。

“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多少委屈也不管现在你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莫醒醒以后我们永远是一起的。相信我好吗?”

她的声音在我的耳际响起。那么微弱而又坚定的声音像种了一颗充满希望的种子在我心上。

以后我们永远是一起的米砂。我愿意相信。

但是谁可以告诉我永远它到底有多远呢?

第15节:莫醒醒(11)(1)

莫醒醒(11)

秋天来了。

校园里的树叶红了不知名的树把教室外面的天空染得气势磅礴。那个秋天校园里最流行的新闻是:蒋蓝和路理成了一对。

“啊呸!”米砂说“她自己炒作的。不要脸!听说她用她姐姐演唱会的门票去做的交易收买好多人在路理面前夸她。”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你别太在意那个路理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米砂苦着脸说“他确实是有些了不起呢。你见过话剧的海报吧都是他亲手设计的网上还有他导演的dV剧全国一等奖呢拍得不要太好哦。听说他成绩也很好像这样全能的男生别说天中我看在全中国打着手电筒都找不到第二个啦!”

实在有些夸张。

“我一定要让他认识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我!”米砂举着拳头像做广告一样地说。

不久后的一个午后我在学校里见到那个叫路理的男生。

一个身穿eLand短大衣脚蹬刺眼的粉红色短毛靴的女生趾高气昂地走在他身旁。所谓的帅哥路理依然保持两手插袋的潇洒步伐对身边的妖女不闻不问不推不就。他俩用这种奇特的方式共同穿越校园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这对蒋蓝来说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哈漏!圣女!”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用她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喊我。

那时是中午米砂校外邮局寄信去了我独自坐在亭子里看一份英文报纸。我抬起头用最古怪的眼神盯她。她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对我摆摆手说:“代我问候你的闺中密友哦!怎么你们今天没有连在一起呢?”

我理都懒得理她。

“路理路理!”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拉着他的胳膊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莫醒醒同学你应该知道她吧她很有名的哦。”

我真怕她再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来于是我站起身来合上报纸要亭子外面走。蒋蓝却一把拦住我说:“圣女难道说句话也不愿意吗?”

我冷冷地说:“我看到你的样子就想吐怎么说话?”

话刚说完我就真的想要呕吐了这是我没有办法改掉的病每当心里堵慌或是怒的时候我都极容易呕吐我捂着嘴趴在亭子边上竭力想要控制自己面容一定难看之极。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在我身后问。他说话语调很平声音很轻。

我当然知道是谁。但是我没有回答他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说话不然我一定会吐得胃都整个翻掉丢人丢到西班牙去。

第16节:莫醒醒(11)(2)

“路理我看你应该去跟许琳说一声让演技派的圣女做女一号我跟她比简直不知道差多远。”蒋蓝咂着嘴说“瞧瞧瞧。多招人怜!”

“你先走!”我听到路理对她说。

“好吧。”蒋蓝识相地说“那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的约会噢88。”

我半弯着腰僵在那里依然不能动弹。一只手忽然握住了我的胳膊:“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去医务室看看!”我惊吓地差点弹跳起来转头看到一张脸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一张男生的脸。我的天他长得真的是很好看那么好看的眉毛那么好看的眼睛那么好看的嘴唇……

我的脸迅烧连忙推开他。

我推得太急以至于他有些站不稳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带着微微的笑对我说:“莫醒醒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没回答转身飞快地离开。

米砂踏着上课铃进了教室看着我伸出手摸我的额头:“你怎么烧?”

“没。”我赶紧没话找话讲:“你的信寄出了?”

米砂神秘地笑笑不说话。伸出两个手指给我做了一个“V”的手势。

那天晚上米砂显得有些神神秘秘临睡前她又爬到我床上来说有“重大事件”要向我宣布。已经是秋天的天气两个人睡一起即使半夜降温也不容易感冒。

11点宿舍准时熄灯。米砂用尽全力把被子“呼啦”拉过来罩过我们的头顶。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她的手机变出来“啪”的打开。

在亮亮的手机屏幕照射下我看着她兴奋得亮的眼睛。她专注地看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按画面跳到“收件箱”。

打开最上面的那条信息一个陌生的号码说:

明天中午一点在假山旁边的亭子见。——路理

第二天。

5点钟米砂醒来。她利索地爬下床。折腾了一个小时甚至牺牲了她以前至为宝贵的早读课。她终于穿上了“勉强合适”的那一件。浅绿色的淑女裙白色的束领衬衣浅绿网格外套简直清纯到极点。

但是那天中午路理失约了米砂一个人在亭子那里坐了将近一小时也没见帅哥路的影子快上课的时候我硬把她拉回了教室她趴在桌上问我:“他怎么这样耍我干嘛呢?他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了想还是狠下心告诉她:“伍优说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路理和蒋蓝在一起呢。”

她背对着我挺直了背。

“算了。”我说“这种人不值得。”

沉默了一分钟后米砂转过身子来轻轻的轻轻的对我说:“如果他真的爱上了蒋蓝我会失望死的。”

我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是单薄的安慰。

爱情总是让人失望的米砂亲爱的你早点明白应该会少受许多伤吧。

第17节:莫醒醒(12)

莫醒醒(12)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米砂的挫败那天下午是自习课上了多久的课蒋蓝就哼了多久的歌。

米砂忍无可忍放学时故意提高嗓门扭头对米砾说:“我嫂子今天没事吧?傻唱了一个下午!”

蒋蓝停住脚步说:“我就是高兴呢。高兴你管得着吗?你不爱听可以不听呀!”

“醒醒。”米砂抓着我说“今晚我们逃课!”

“不会吧?”我说。

“我倒想去看看他们到底玩的是什么猫腻!”

瞧爱情这就是爱情。爱情让米砂变成神经病。

“醒醒一起去吧!”傍晚六点的食堂里。米砂食不知味把一碗拉面绞得稀巴烂一直不停地在游说我。

“不去。”我点的是稀饭闷下头喝我的米汤。

“醒醒就一起去一下行吗?”米砂干脆把拉面推到一边拉着我的衣袖央求道:“今天晚上没什么作业老师又要开会。不会有事情的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我说。

“哦。”米砂把面拉过来低下头神智不清地把面条一个劲往嘴里划。

吃完饭米砂说她要去小卖部买笔让我先回去那天晚自习如我所料米砂没有出现。我了两个短信给她她都没有回。快下自习的时候我打她的电话她居然也没接。我的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我担心米砂会出事!天她一定是出了事!我就这样煎熬着一直挨到下课。我对自己说:不能走不能走。如果就这样走掉班主任突然出现这里连一个为米砂说话的人都没有。

谢天谢地那个晚上一个老师都没有在门口出现。

自习下课我就飞一般地冲到校门口去。米砾在我身后大喊:“等等!”我转过头大声问他:“米砂是不是去了酒吧?”

他摸摸头:“我猜是的。”又摸摸头说“要是她出事我老爸会灭了我。”

不祥感在我心里继续升腾我脑子轰一下就炸了我冲到校门口米砾气喘吁吁地跟着我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突然闪出来:“你们要干什么!”

“叔叔能开门吗?”我肯求他。

“老师的批条呢?”他板着脸。

我语无伦次“不是这样有急事……”

米砾从后面赶到。他老成地走过去一把将门卫拉到别处变戏法一样掏出一盒烟很快搞定一切。

电动门缓缓拉开我狂奔了出去。

我的心脏此刻就像要碎掉一样的疼。胃里天翻地覆着——可是我顾不上这么多了我奔到校园外的三岔路口忽然停住等等我该到哪里去找米砂?

“算了?”是不是这个名字?

正在犹豫米砾跟上来问我:“跟我走我知道那酒吧在哪里。”

我点点头。看到米砾额头上都是汗。我握紧了拳头要是米砂有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这小子!

“么西么西。”米砾带着我熟练地左转一边走一边对我说“你以后要劝劝米砂同学她的性格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我说。

“你们不是真的断背吧。”米砾说“如此护着彼此让人好生羡慕啊。”

我没再接他的话我跟在米砾后面闷着疾走了十分钟左右就看到酒吧的招牌果然是“算了”两个字。米砾老练地推开门我站在门口等等着他把米砂从里面带出来。三分钟后米砾独自出来了朝我摇摇头。

深夜十点多的街道风来风去像一个充满危险的黑洞。我怕米砾这小子骗我于是一把推开他进了酒吧酒吧里混迹着各式各样的年轻人居然看到里面有个初中的同学他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读的是技校。这天晚上他穿了黑色的上衣衣服上有古怪的图案嘴里含着一根烟用惊奇的声音问我:“莫醒醒你怎么来这里了?”

“找人。”我说“有没有见天中的一个女生来过?”

他眯起眼睛想了半天说:“没有。”

我正要往外走的时候他又忽然说“等等好像有。”

“开始在那里坐着。”他手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位子“后来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走出酒吧米砾穿得单薄在秋风中缩着身子东张西望。我走到他面前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你把米砂给我找到!”

“到哪里去找?”他说。

“就在这附近。”我说“我们分头找。”

说完我抛下他往前走。这一带我并不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来过但是要找到米砂的愿望让我暂时忘掉了所有的恐惧转过弯后就到了更僻静的街区直觉诱惑着我一直往前走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我听到了动静。

我停住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巷尾有好几个模糊的身影我想都没想就往前冲果然是米砂几个男生围着她她的双手被绑在后面嘴已经被黑色的布条封起来睁着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恐惧。

“你们放开她。”我说。

我的声音很冷静奇怪我好象没有一点儿害怕。

“又来一个!”一男生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来得好我们哥们几个正愁不够玩!”我甩开他的臭爪子飞快地退后一步厉声说:“你们最好赶快滚!”

那个男生把一根手指竖起来放在唇边下流地说:“同学我们一起滚好不好呢?”就在这时巷口响起尖锐的口哨声好像还有急促的脚步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头的男生一个手势他们如鸟兽般散去。

我看到米砂沿着墙角慢慢地蹲下去。眼角渗出大滴大滴的无声的泪。她的脸上有被打过的红肿的痕迹衣服也被扯破了些许半边肩膀裸露在外面我一把扯掉蒙着她嘴巴的那块破布手忙脚乱地替她松绑她趴在我肩上无声地抽泣。

“没事。米砂。”我一面对付那根该死的绳子一面安慰她“没事马上就好。”

她终于嚎啕大哭。

我还是没能解开那条绳子只好抱住米砂拍着她的背说:“别哭别哭我们马上就回学校。”

她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身子抖得厉害。

旁边忽然有人说话:“用我的小刀试试?”

是米砾。他左手握着一把哨子右手捏着一把小刀怕兮兮地站在那里。

我接过刀米砾俯下身来帮我我们终于把绳子弄断了。重获自由的米砂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她抬起手臂把衣服理理好把眼泪擦干净我扶住她问:“有没有事?”

她没做声而是上前一步给了米砾清脆的一耳光。

“去死!”她咬牙切齿地说“我饶不了你!”

米砾捂住脸站在那里像根木桩。

那晚我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灯早熄了伍优和李研双双朝里睡着一声不吭。等我重新爬上床我还是睡不着我把窗台上的沙漏取下来玩沙子缓缓无声的滴下。恍然间我在想:我们的心是不是也像这些小小的沙砾一样只有不断缩紧自己穿越狭窄的缝隙才能得到皈依不再孤独?

沙漏颠倒反覆人生的阵痛便经历一次又一次。

99秒。

可是米砂啊米砂人生有多少99秒需要多少的勇气才能经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痛彻心扉呢?

第18节:莫醒醒(13)(1)

莫醒醒(13)

莫醒醒我们又见面了。”他继续说。

“莫醒醒我们又见面了”好象他永远都是这一句开场白。

我听到自己轻轻地恩了一声。

“怎么不打伞?”他回过头来把手上的那叠a4打印纸放在我的头顶说:“把我的避雨工具借给你使使。”

我很尴尬取下那叠纸不是说:“谢谢”更不好意思只好继续沉默地低头像在想非常非常深奥的问题。其实天知道我只是想一步跨到剧场门口离这个所谓的“万人迷”远点。

他可真是做作。

“在想什么快走啊。”他提醒我。

我想一定把我当成那种“花痴”女生了吧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低头只是我的习惯动作。当我没有话说或者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这样做。这是一种最隐晦的拒绝方式。但现在而今眼目下我无法断然拒绝这个人对我的关心他就这样用一叠纸挡在我的头顶和死死埋着头的我一起用这种奇怪的姿势半跑进了剧场的大门。

“我跟米砂一起走到前台然后我独自下台来穿过第一排的过道准备往后走。蒋蓝坐在第一排的某个位子上路理站在她旁边他们好像正在讨论本子。我懒得看他们加快了我的步伐。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经过蒋蓝身边的时候她竟然伸出一只脚来狠狠地拌了我一下。我的身体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一个“狗吃屎”撞向地面却被一只胳膊用力地拉了起来整个人站不稳倒入了他的怀中!

“你干什么?”路理一面抱住我一面转头怒斥蒋蓝。

“醒醒你没事吧。”米砂也从舞台上直冲下来。

“没事。”我赶紧挣脱路理脸已经红到脖子根。

“哈哈哈哈哈。”蒋蓝哈哈大笑“莫醒醒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你应该好好谢谢我才对瞧你的脸红得……真好看像红苹果。”

“你给我闭嘴!”路理骂她。

蒋蓝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路理。一旁的米砾又抽风笑得像个神经病。米砂正好拿他开刀一拳头揍到他胸口上。米砾要回手米砂灵巧地闪开米砾追过去战争瞬间变成兄妹之间的。

“别闹了开排!”路理拿着手里的剧本一个箭步跳上了舞台。我跟米砂匆忙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低头往门边以最快的度冲出了小剧场。

我真恨蒋蓝。

在回家的摇摇晃晃的公车上我收到米砂来的短信:“醒醒谢谢你的红薯你吃饭了吗不许饿肚子啊听到没有?”

我回了一个“恩”。

第19节:莫醒醒(13)(2)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

下了车现雨已经停了。这是秋天被雨水刚刚洗过的干干净净的黄昏我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决定这决定让我有些激动心也加地跳动起来。

我把包放下来把外套也脱了。吸了一口气呼啦拉开了橱门打开上锁的柜子从里面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匹布。

刚买没有多久。我很少买东西这是经过一个裁缝店的时候无意中瞟见的。不是太贵但还是用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我是一个很懒得花钱的人可是一旦花钱必是买不中用的东西。本来还愁用它做何用可是现在它有了很重要的使命。

我端坐在椅子上将那截棉布缓缓展开。

这才现原来布上面是有花纹的。一小朵一小朵饱满的栀子花淡得快要不见了。边沿的花瓣有点枯整朵花却正开的好。

我将它覆盖在眼睛上面向屋顶的桔黄色的小灯是多么多么暖和。

我把布匹放在床上摊好。把我的小本子拿出来看我做的一些记录。

163是她的身高。32是她的胸围。19是她的腰围。31是她的臀围。

那是她曾经告诉过我的数字其实早已经默记在心里不需要记。但是就是怕出错所以看了又看。

米砂没有飘扬的长我要用我的剪刀和针线为她弥补这个遗憾。

我用小粉笔在白布上描出裁剪的轮廓。又戴上白然的顶针给缝纫机装线穿针。然后踩下踏板。嘀哒嘀哒金属针准确无误地扎在淡淡地粉笔线上我的心像跟着脚下一起飞起来一样。

有时候我觉得做衣服真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情。你穿针引线她裙裾飘飘。有付出有回报。多么好的事情呢。何况穿上它的人是你最亲密的人。

那件衣服我做了整整两天这中间我只吃了一碗面条下楼喝过两次水倒在小床上潦草地睡了几个小觉。这是我第一次做衣服。以前都是改小或裁剪这次是名副其实的制作。不要嫌弃我笨拙的手艺亲爱的米砂。我只有这份寒酸的礼物送给你。只希望你穿上它和你的王子站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幸福的女生。

我亲爱的米砂。你的微笑是我们共同的幸福我必须为之去努力。

就这样忙啊忙忙到我都不知道时间才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拾掇好一切把衣服抱在胸前关了灯钻进被子里。

我听到脚步在门口游移的声音好在感谢现在已是午夜他一定以为我睡着了终于走开了。

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

把暖暖的衣服抱在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放心地睡着。

不幸的是第二天我起晚了。

当我套着衣服拎着装满东西的大包急匆匆走下楼梯时爸爸已经坐在那里吃早点了。餐桌上摆满东西显然他很早就起了床。

我假装没看见他径自走过去换鞋。他说:“等等吃完早饭我送你过去。”

“可是快来不及了。”我嗫嚅着。

“过来吃早饭。”他说“我开车总比你坐公车快。”

我说:“那你帮我把早饭热一下我带走吃吧真的来不及了。”

他想了想点点头。

我想米砂一定没吃早饭。

我又坐上了他的二手桑塔纳他有些得意地对我说:“醒醒爸爸最近生意不错很快就要换辆新车了。等你满了十八岁我就让你去学驾照到时候也替你买一辆新车!”

“不用这么夸张吧。”我说。

他一面开车一面转头看我忽然问我说:“爸爸是不是老了?”

“有点吧。”我说。

他哈哈地笑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捡到金子了情绪这么高昂。不过难得他这么开心我也不想扫他的兴于是也假装笑了一下。

“在学校给我好好学习这个春节爸爸带你去香港游迪斯尼!”

我偷偷看他他的鬓角已有白而他还一直当我是孩子。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我们是相依为命的父女或许我不应该对他那么绝情。下车的时候他替我把包拎着说:“有些重我替我拿到宿舍吧。”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拒绝一定会让他不好受。就这样他拎着大包昂着挺胸地走在我前面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才离开。

米砂看着那条裙子一动不动。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又过了很久她一把抱住我浑身颤抖哽咽着说:“哦亲爱的它比我所有的淑女屋的裙子都要漂亮。我爱死你了莫醒醒!”

最后一句话她用了大的嗓门正戴着耳机写作业的伍优痛苦地捂着耳朵边摇头边叹息。

第2o节:莫醒醒(14)(1)

莫醒醒(14)

当天晚上我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上了网。果然学校的BBs上最热的那张贴名叫:《高一17的情侣姐妹》。

我点开它。这篇突破1oooo点击的热帖内容是这样的:

她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朋友能这样。

她们互相亲吻彼此拥抱。——好朋友能这样。

她们每个夜晚同床共枕彼此缠颈。——谁能这样?!

本校高一17班的两名性感出位女生大胆奔放公然做出种种不堪入目的同性恋行为。

天中不能容忍早恋更不能容忍同性恋。容忍可耻的“断背”让她们滚出天中!

还天中纯洁!还花季纯洁!让堕落的人滚出天中!

这个贴子里还附有模糊不清的明显被ps过的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趴在网吧的键盘上欲哭无泪。

我俩走进宿舍伍优和李妍正在说话见我们进去立刻闭了嘴。

米砂冷冷地笑着说:“你们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申请换宿舍这没有什么。”

伍优结结巴巴地说:“不……关我我的事。”

米砂很凶地回他:“我有说你什么吗大嘴巴?!”

伍优扁扁嘴就要哭的样子被李妍劝到窗边去了。米砂把我一拖故意很大声地说:“醒醒我们睡觉!”

我的天呐。我一时真想不明白这件事该如何才能收场。

我的预感是灵的。事情远不如我想像中那么轻松。

第二天早上我又醒得比米砂晚等我吃完早饭往教室走去远远的就透过窗户看见蒋蓝站在讲台上她最近染了红头造型很好认。不知道为什么不好的预感又一次袭来我不由得加快脚步。

“三八!”这是蒋蓝的声音蒋蓝站在她自己的座位上好象在哪冲了个澡头统统贴在脸上脸上的妆也花了看上去傻极了。地上有崭新的毛巾我猜是被她扔在地上的。

看这个样子好象是被人浇了水。我表情难看地望着米砂不相信是她干的。

她用眼神告诉我确实不是她。

蒋蓝继续说:“今天哪个三八浇水泼我了最好自己站出来!”说完她拼命拍了一下桌子。

有人把头埋下去睡觉有人抽风般的翻书有人拿笔在桌子上瞎划拉有一个男生想逃出去上厕所蒋蓝冲到门口一把把门关上。

米砂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在桌上敲着就那样无所畏惧地看着蒋蓝。

“有人刚来那我再重复一遍。”蒋蓝继续说:“今天我在一楼经过的时候楼上有人冲老娘头顶泼水!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绝对是咱们班的!”说完她锐利地扫了一眼米砂。

米砂接了腔:“凭什么在咱们班门口泼的就是咱们班的?”

我来不及捂她的嘴巴。该死她又中计了。

“哈!米砂你不用心虚。”果然蒋蓝很受用她的话。

“虚什么虚我要是想泼你绝对是用桶而且是开水。”我根本来不及捂她的嘴米砂一秒钟也没停顿就脱口而出。

说完她也趴下来对我灿烂地笑了一下又马上收回她的笑。

蒋蓝跟着也纵声大笑说:“你泼我没关系不过你不要被学校泼出去才好。”

说完她拣起地上的毛巾准备出去刚拉开门她又突然回头对我笑了一下轻轻的说了句:“两个贱货。”

士可杀不可辱。我冲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说什么?”

她看着我不敢重复。我轻声说:“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第21节:莫醒醒(14)(2)

“要打人吗?”蒋蓝甩着她湿湿的头表情滑稽地说“我警告你我可不怕谁。”

我的手已经抡了起来不过有人一把捉住了它。

“别弄脏你的手。”是米砂。

蒋蓝仰天大笑拍着手说:“大家看看这可真是夫唱妇随的感人场面啊。”

就在我抑制不住冲动真的要动手扁人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他跟在小辫子的后面脚步匆促满脸焦虑地朝着教室门口走过来。

我立刻没有了思想。

他们很快走近了小辫子朝我招手说:“莫醒醒你过来一下你爸爸来找你了。”

他上前一大步拖住我的手一直把我往操场那边拖去我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因为我不能反抗反抗只能让我觉得更加的耻辱。他就这样一语不的一直把我拖到了校门口打开他的车门把我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我冲着他大声喊。

“我还没问你到底要干些什么读个书你能给我读这么多花样出来我看你不必读了跟我回家算了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他的话彻底伤透了我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我不能认输我把头昂起来跟自己说不哭不哭就是不哭。

许琳就在这时候从学校里奔出来。她拉开车门问他说:“你要把醒醒带去哪里?”

他不说话。

“你能不能冷静点?”许琳说“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

我的无助在他们面前无处遁形。我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丢人现眼他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我从他的车上跳下来许琳一把抓住我说:“醒醒跟许阿姨聊聊好吗?”我挣脱她拼命往前跑他动了车子过来追我。我两条腿哪里跑得过他的车他停在我前面我只好转身往后跑谁知道又被许琳截住。他走上前来用力捏住我的胳膊咬着牙说:“明天我就给你转校!”

“不!”我大喊情急之下歪过头张开口咬住他捏我胳膊的手他一定疼极了但他没有松开我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泪。迅疾的无声的落在地上。

那真的是一滴泪我想我绝对没有看错。

我摇晃着努力想站稳自己的身子。许琳扶住我对他说:“都冷静点我找个地方给你们父女好好聊一聊好吗?”

十分钟后我和他坐在了许琳的办公室行政楼2o7。许琳替我们各自倒了一杯热水把门替我们带上出去了。

他坐在墙边那张沙上我坐在许琳的办公椅上我们对坐了好几分钟是他先开的口。他说:“我也不是不相信你。”

我反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压根没想到会生的事情。”他说“学校打电话给我说出那样的事你叫我这个做父亲的该怎么办?”

“我要回去上课我也不会转校。”我站起身来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你什么态度!”他火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那些加在我身上的罪名如果你也不相信我如果你跟那些可恶的人一模一样那么好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好了!”我撂下这句狠话打开办公室的门断然离开。

我很冷静地回到教室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里冷静地上了一天的课。我甚至常挥回答出了数学老师问的一个难的问题。米砂在历史课上给我写了一张条子条子上只有四个字:清者自清。

我知道我们都在熬。

第22节:莫醒醒(15)

莫醒醒(15)

但我这个黑暗里长大的孩子注定比不过米砂的坚强我在那晚病。肚子饿得像一座空城我跟米砂谎称要回家拿到东西跑到学校外面的一家快餐店要了无数的东西打包回学校。我急需用食物来解决内心的烦恼和焦燥。我拎着那两大塑料袋的东西寻找可以安全消化掉它们的地方我想起上次遇到蒋蓝和米砾的那个小山丘现在那里很冷了应该不会有人去。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那里扯开袋子掏出食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嘴里塞。

我一面狂吃一面想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才是好一面掉着眼泪。我半跪在那里扛着冻吃光了所有的东西当地上只有两个空空的破烂的塑料袋的时候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宿舍。

米砂不在。兴许是又去排练了。

我倒在床上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睡去。

但我当然没有睡着。八点多钟的时候我的胃痛像火山一样的爆我吐得翻天覆地再也没有东西吐的时候嘴里出来的是血。

伍优和李妍推门进来我听到她们出的尖叫声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又被送进了医院。

不过这一次我爸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米砂我有些恍惚以至于她的样子看上去并不真切。我努力对着她笑了一下问她:“什么是宿命米砂?”

她想了想答我:“宿命就是以为走了一大圈可是原来还在原地。”

“而且原地站满了人他们都在嘲笑你愚蠢。”我迅地接她的话然后慢慢支撑着坐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输液瓶顺着那根透明的细管子又缓缓看到我苍白冰凉的手飞快地拔掉了我的输液管。

然后我捂住了米砂的嘴不准她尖叫。我们都清楚地看见我手背上的血瞬时就像一管细小的喷泉飞溅出来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我并无丝毫的害怕我听到自己用请求的语气轻轻地对米砂说:“别说话米砂。不要让她们进来求你。”

说完我举起我那只血淋淋的手对她摇晃着说:“不要救我我已经没救了。”然后我就再度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看到许琳还有米砂和路理。

许琳拍拍我的额头说:“没事了醒醒。医生说再观察一下你就可以回学校去上课。”

我环顾四周。许琳知趣地说:“放心吧没告诉你爸爸。”

我松一大口气。

米砂走上前来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她用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面颊温柔地说:“醒醒你没事就好天知道我有多担心。”

“对不起。”我说。

“别说对不起。”她的眼泪掉下来掉到我带有血渍的白色的床单上“好朋友之间永远都用不着说对不起。”

路理也走上前来:“莫醒醒你放心吧许老师已经站出来替你们澄清了。那个恶意贴的人的Ip也被查出来了就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的网吧的。这件事你再也不必放在心上。忘掉它好吗?”

我看到米砂转头含着泪对着路理微笑。

校园的新闻每天都在变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家感兴趣的已经是“路理爱上女一号米砂”之类的事断背的事不了了之。

蒋蓝这一仗输得很惨。

那一天中午我们和米砂在食堂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路理也参与进来。

“其实别人都没有错。我也想通了”米砂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上天很公平!只不过有些人需要等待才能得到!”刚说完由于激动过度她的鸡肉从嘴里滚出来。

“呵呵”路理笑她“吃漏嘴的感觉怎么样?”

米砂满脸通红依然说:“哪有!是鸡肉太硬而已。”

路理突然在自己的碗里夹了块鸡肉放进我的碗里。我和米砂都很吃惊地看着他。

“你也想要一块吗米砂同学?我的鸡肉不太硬。”路理笑着对米砂说。

“切!”米砂翻了个白眼拼命扒饭。

吃过饭出来我们在操场上遇到许琳。她停住脚步微笑地把我拉到一边说:“这个周末你回家吗?”

我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她。

“别忘了你爸爸生日快到了。”说完这话她就走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

或许我还欠她一声谢谢。或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其实都不是我们想像中的那么讨厌。只是偶尔会做错事。

第23节:莫醒醒(16)(1)

莫醒醒(16)

11月29号是他的生日。

其实并不用许琳提醒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就在日历上画了一横。

29号是周六。下午我收拾了点东西把包背起来又放下又背起来又放下。宿舍里只有米砂和我。她在背单词转身对我说:“ap;youdoing?”

“回家。”我说“你们的戏今天排吗?”

“排。”米砂握着拳头说“冲刺阶段了我们一定行。”

“我今天会回来。”

为了等他的短信再做决定。我故意错过一班车。

幸好他还不是太晚地回了我:“好的。我买菜。”

“好”。

我每天都在同一个窗口买饭阿姨认识我一看见我就会说:“哦番茄炒蛋。”然后转身往我的盆子里扣一勺番茄炒蛋。

米砂说如果我继续这样吃下去即使我不会口味疲劳她也快视觉疲劳了。

呵可能下个月我会争取再爱上一道菜的。事情总是变得越来越好我愿意相信。

到家的时候临近晚上。11月底的傍晚天空泛着蓝紫色。我围着我唯一的红色的围巾仍然觉得寒冷。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厨房里的灯火。暖黄色的灯火。窗户是磨沙的所以只能看清一个人来回走动的轮廓。

一个微微驼背的轮廓。走来走去。我仿佛听到“哗滋——”的声音。仿佛听到碗碰到桌面的声音和水龙头哗啦啦流水的声音接着油烟机里一阵一阵的糖醋鱼的香味。

那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每天都会很饥饿。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常常在楼下时就能闻到食物的香味。那时他不经常加班也从不出差。每晚都会准时回家为我做饭。我当着他的面吃下三大碗米饭也不会感到羞耻。他认为那是我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往往帮我盛饭盛得积极。

其实我会把早饭窝进书包留到晚饭后再吃而午饭则干脆不吃。这一切他全然不曾知晓过。这些似乎遥远又近在眼前的声音和味道融合在一起突然让我感到非常疲倦非常想走进家门。

我加快步子迈进我的家。

门是开的。

他机敏地把头从厨房里探出来:“洗洗手还有半个小时开饭。”

我说:“哦。”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然后走到楼下扭开电视机。在播娱乐新闻。好几条讯息都是关于蒋雅希的蒋雅希召开新闻布会澄清绯闻;蒋雅希出席签名售书活动;蒋雅希内地Fans团成员前往香港为其演唱会加油。

等等。

蒋雅希的脸白得仿佛透明握着金笔浅笑着签名的样子真是优雅。不管怎么说她看上去比她的堂妹蒋蓝要顺眼很多。

我正在愣他围着围裙站在我身后说:“吃饭啦。”

他做了一桌菜。小小的餐桌铺满食物。我说:“不喝点酒吗?”

他晃晃手里的东西说:“红酒。”

“改喝红酒了吗?”我又问。

“只剩红酒了呀。”他有点尴尬打开酒盖说:“来点?”

我伸开五指捂着碗说:“我喝水就好。”他没有勉强。

我终于抬头仔细看他其实才见没多久却好象隔了好久没见觉得他又老了。白好像比上次多出许多。

“怎么样鱼是不是很香?”

我们相对坐着他夹了一块鱼自己品尝了一下陶醉的说:“不错不错。”

我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忍不住说:“从店里买的吧。”

“哈哈”他笑了:“没瞒过你不过我也是厨师之一。只不过我是负责加热而已。哈哈。”

我也笑了。

他又呷了一口酒说:“学校里过的还习惯吗?需要再买几件冬衣吗?需要的话我帮你买。马上冷空气就要来了。”

我说:“不用能应付。”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肉说:“这可真的是我做的。”

我吃了一小口就吃出来他放了生姜。白然在的时候他做完肉就会把生姜全部捞出来扔掉。因为白然看到生姜就会不再想吃饭。为了拯救她的食欲那时候他是煞费苦心的。除了鱼其他的菜他都能做的好极。

我望了望红烧肉的盘子又伸出筷子在碗里挑了一下里面果然还是没有生姜。

第24节:莫醒醒(16)(2)

或许挑掉生姜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即使她已经不在。

或许白然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位置的。藏在心最里面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见得知道吧。

他终于说:“上次的事是爸爸太冲动。我也不太懂电脑上的照片是可以处理的所以就错怪你了。你不要怪爸爸爸爸没文化。不过你们学校的学生也是太可恶了连这种事都想得出。”

“没事啦。”我对他说。

他对着我笑。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个晚上一切都很平静。天很快暗下来。我吃完有生以来不多的几顿正常的饭之一。爸爸去洗碗的时候我爬着楼梯去楼上的浴室洗澡。

好久没有在镜子中好好看自己。肋骨倔强地突出来。锁骨也凸在外面有些可怕。指甲很长。头也长了。单眼皮遗传白然。薄薄的嘴唇。小小的鼻子。都是遗传白然。只有额头宽宽的遗传他。下巴上的两颗痣褐色的挨得很近。远看好象一颗大的痣把整张脸都变内敛了。

洗澡洗澡。

把所有的过去都冲走重新给自己一个生命。我在热水喷头下闭上我的眼睛心里默默地说白然我的母亲。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陪在我的身边那么多的痛苦过去了你能保佑我的新生吗?能吗?

洗完澡以后爸爸还没有进房间。他伏在书房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我犹豫了很久才敲了敲他的房门问:“要不要倒杯水?”

“哦”他抬起头看到我。我站直了身子只露一半脸给他。

“不用了你早点睡吧。”

“那个”我败给自己了嘴一滑说:“生日快乐。”

“你刚才说什么?”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我已经飞快的穿过书房大声重复了两次。

“或许你该约她去泡泡吧要知道你还不算太老。”

他没应我可能呆住了呆在里面半天没出来。

我打算躲到我的小阁楼上去不干扰他的世界。经过他们的房间时现电视机还开着我想了想走进去把它关起来。

节约用电。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

顺便我还偷偷默默对着关闭的电视机照了一下镜子捋了捋湿湿的头。其实我也是有些臭美的。

打算离开的时候脚趾似乎碰到什么凉凉的。俯下身原来是一串钥匙。我弯下腰去拣却现柜子的深处好象有一个方形的东西。拉出来一看是一个落满灰的铁盒子。

第25节:莫醒醒(17)

莫醒醒(17)

我的第一反映是想到了周杰伦的《半岛铁盒》。

我鬼使神差地用浴巾把盒子包起来悄悄离开了爸爸的房间。

我上了小阁楼坐在我的小床上脑子里打了很久的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打开它。

我用了十几张面纸才把它的表面擦干净。盒面上模模糊糊画着一个微笑的女孩子她编着麻花辫子脸蛋有些婴儿肥。在她的脸蛋旁边用烫金的字写着“菲红蛋糕”。这显然是8o年代的那种饼干盒。那么它应该是他们的东西吧。

我的心突然猛跳起来:也许就是结婚证书什么的吧。又也许只是个废弃的盒子里面装着半盒早已霉变成灰的蛋糕。

我眼睛一闭两手一用力分离了盒子与盖子。

我睁开眼没有老鼠和小虫子爬出来只有一叠安静的黄的纸片。

我拿起其中的一张纸片把它拆开。现竟是一封信!

第一封

第二封……

第n封:

那封信落款的时间是她的忌日。

原来她早就做好死的准备。救人不过是一个偶然。

读完所有的信已经是半夜。所有的信都是写给一个叫做辛的男人。没有落款。也从没有寄出去过。

辛到底是谁?

我在盒子的最底下现了一张照片。

凌晨两点忽然下起滂沱大雨。

深秋的沿海城市确实很少见这样的雨水。伴随而来的似乎是只有台风季节才有的呼呼风声。

难道今年的冬天来的真的来得这么快?

我把米砂送的沙漏从背包里取出来。解开丝绒系口沙子滴落滴落仿佛一串看不见的泪水流不尽淌不完。

我把那些信纸统统装回盒子里盖上盖子塞了很久终于塞进我的书包里。我光着冰凉的脚爬上了床。用同样冰冷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然后熄了灯。

我把自己裹得很紧很紧那张照片就在我的手心牢牢蹿握着我想撕拦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撕。我只是努力把它在手里捏成了一个团。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团。像把一切的肮脏都和丑恶都缩成一个团。过了一会儿我疯般地爬起来呼啦打开了窗户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变成眼泪。我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哑巴一般地哭了。

辛一个叫辛的男人。

他把一个母亲变成冷血的魔鬼。

他让一个平凡的女人错成为众人仰慕的女英雄。

他给了她一颗毒药他让她日夜饱受病痛与心灵的折磨。

他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伟大到能控制一切无视生死。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就是你给我新生的礼物吗?妈妈。

如果真的是的话我想要告诉你这是一个多么耻辱的礼物。足够将我从最陡的那座悬崖上狠狠推下去从此粉身碎骨埋入地狱。和你一样永不醒来。

第二部分米砂

第26节:米砂(1)

paRT2米砂

——而我终究要离开像风筝飞向很蓝的天。

我的噩梦总是在有雨的夜晚到来。它盘旋重复了千百次就像一个充满预言的诅咒。

我总是梦见自己在洗澡。

细细地从头皮到眼部到下巴到颈到身体再到脚趾。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脏在很暗的地方我用一块白色的海绵不停地揉搓自己。然后就在这时突然天亮了。我沾着一身的脏东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我才现原来自己竟然是站在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们用痛恨的眼神看我。

通常这个时候我会羞愧地突然惊醒。看看身边的她。她的睡眠很轻很轻每当我惊醒她都会习惯性地一把抓住我的手。

这样我就会变得安定一点。

我常常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她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都出现呢?或许有的人是有的人的劫数;而有的人就是有的人的拯救吧。

她叫莫醒醒我亲爱的么西么西她是我慌乱夜里的一剂安定药是我清晨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我爱她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选自米砂的博客《我在等着天亮起来》

米砂(1)

我叫米砂。七岁前我一直叫米沙。上小学后我自作主张地把“沙”字改成了“砂”字。只因为我喜欢那个小小的“石”字旁它让我更加的有安全感。

米诺凡一开始很不理解但后来他屈服了带着我去派出所正式修改了名字。我们回到家的时候米砾正在吃方便面他咬着方便面里那根细细的筷子用比大人还要正经的声音责备我说:“米砂恭喜你如愿以偿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可不是一般的任性。”

米砾是我的同胞哥哥他只不过比我早一分半钟来到这个人世间我就得一辈子低眉顺眼地叫他“哥哥”。天知道哥哥是一个多么光荣的称呼比起我们班那些成天都想着有个哥哥的女生们来说我本来应该算得上是幸运。但是事情却完全不是我想像中那样的随着我们一天又一天的长大米砾和我之间的事情开始可以只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一言难尽。

午间的广播站在播一些校园的过时新闻听得人心烦意乱。我在一颗柏树下站立下来问莫醒醒说:“你猜它多少岁了?”

“成天想这些没根没尾的东西。”

“不是说这两天不排戏的吗?”她有些奇怪。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是去看看吧。”

她心知肚明地放开我:“那快去吧。”

我有些抱歉面对着她退着跑了几步。她用手在空中画个圈示意我转身走注意安全。她红红的脸像个红苹果眼睛里的忧伤让我心疼。可是请原谅我此时此刻我真的太想见到路理我一定要见到路理我说什么也要见到路理。

我埋着头往小剧场冲去怕冷似乎是我的天性。所以小时候么么给我织了很多小手套小帽子。么么心灵手巧我戴着她织的小手套被她抱在怀里贴在脸上娇憨地举着手拍过一张很好看的相片。

噢路理聪明的你好像也说过一句和这差不多的话吧。你看我们是多么多么的有缘。我念着他的名字一把推开小剧场的大门空气中扬起的灰尘刺痛我的眼睛。小剧场空无一人。红色的小舞台空旷地寂寞着。我轻喘着气站在那里无比忧伤却自我安慰地想: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不管你在还是不在。

我亲爱的路理王子我是傻米砂。一粒渴望无坚不摧却偏偏柔情似水的沙子。

我活该。

我愿意。

第27节:米砂(2)

米砂(2)

请原谅我进入青春期后我的思绪一直很混乱我有时候走在路上或是坐在教室里会忽然短暂地忘掉我自己的名字。这真是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情不是吗?我有些怕怕地问莫醒醒我是不是有病她酸溜溜地责备我说我心心念念记得的只有路理这个人所以我才会可耻地连自己都忘掉.

噢她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我该怎么来说路理这个人呢?

最初的开始应该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在天中的校园网上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当你做出一个你认为绝对正确的决定时现实还你一个狠狠的耳光——这是上天在教你懂得低头。

我在心里为这句话拍掌叫好然后我查到这是在校园dV短剧《蓝色理想》中的一句台词。他的导演以及男主角叫做路理。

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在这个城市最美的夏天。可是世事总不能都如人愿除了一大帮围在他身边的“路粉”之外我还有一个蟑螂般的情敌她叫蒋蓝。

之所以叫她蟑螂是因为她常常会在最不该跳出来的时候猛的跳出来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她有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喜欢死死盯住别人。至少第一天在女生宿舍门口路理将我的行李递给我时她就带着她这双闪着寒光的眼睛足足盯了我一分钟。

盯就盯我没有准备怕她。

可是又可是的是我的米砾同学竟然爱上了她。

然而不幸的是米砾同学的想法却完全和我相反。

为了取悦那个妖女他极尽其能无所不干。

就在“算了”酒吧。那是一个很烂很破旧的小酒吧混迹着天中附近各个技校的“名痞”生意热火朝天。我是早有所耳闻的。

他说:路理会在此遭遇不测。

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依路理的性格他不会去那种地方。

再者他也不可能会是那种惹事的人。所以我更不信。

米砾仿佛揣透我的心思短信很快飞来:“他惹了一帮坯子他们看到他和蒋蓝在一起坏了脾气。找他算帐他还爱理不理。”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路理前两天是和蒋蓝一起吃过饭这件事全校都知道虽然我不愿意相信它代表着什么但至少有这个可能不是?

我想了想回过去:“哪个学校?谁看上蒋蓝了?”

“你信不信吧?就是光华技校机电二班的他们学校的老大叫沈猛!外号猛哥!他手下一大帮人都是不要命的家伙!”

我说:“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次路理非死即伤。太恐怖了!我也惹不起他!蒋蓝我不追了!只能说我们兄妹都命苦。”

“呸!!!!”我狠狠地按“送”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去看看。

我低着头像个罪犯一样逃过了大街走到用粉红色荧光灯装饰成“算了……”字样的酒吧门口。我对自己说:谁也不惹静观其变。

然后我冲了进去。

酒吧里很暖和人很少。我走进以后挑了靠近小舞台的一个角落里的座位。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他说:“哈漏小美女不要来点饮料吗?”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竟然在我对面坐下来。我看他面相不坏好象也是个打工的比我大不了几岁就大着胆子问了句:

“你认识猛哥吗?”

“你就是来等他?”

“不告诉你。”我说。

不能什么都交代。

“他今天不会来。”他说。

“为什么?”

“因为他有事要办。”

“那么他们会来这里吗?”

他摇摇头又要走。我抓住他的袖子说:“求求你告诉我!”

他想了很久才缓缓的说:“那里。”

“谢谢!”转身又向黑漆漆的马路走去。

我跑啊跑跑到小区大门口的保卫处奇怪这里并没有人。就在我从窗户里不停张望的时候有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过头看不清那张脸但我能闻到他满嘴的烟味。我想离开可他却一手撑在窗户上一手在我的肩膀上不停游移并摸到我的背上。

我一面用力推开它一面用眼光四下搜寻路理呢路理呢?!

“小妞你让我们好等。”他的手摸到我的脸上来另一只手揪着我往那几个烟头闪亮的地方拖去。

“救命!”我绝望地大声喊。不知道是谁的巴掌迅朝我的脸上刮过来并顺势捂住了我的嘴巴。

“小妹妹你放心我们不会干你。我们只是想帮你设计个漂亮点的衣服让你风风光光穿回学校!”

再后来一声哨响那些恶心的人竟然轻易的都跑掉。醒醒走过来替我撕掉胶布可我的绳子却很难解开。

这时候我看到米砾。他从巷口一路奔跑过来握着一把小刀递给醒醒。醒醒替我松了绑我拼尽全力站起来故作镇定的整理了一下我自己然后一步走上去用我的左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是我这辈子用的最大力气打人。这也是我这辈子最看错的一个人。

但我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那个17年来最最灰暗无助的夜晚她找到我给过我的那一个拥抱。

她救了我。

此生难以磨灭的感恩。

她的母亲因为救人而死于车祸。在所有人眼里她是英雄的女儿。虽然详情我并不了解可是天知道我有多么心疼这个在黑暗的夜里一个脸上写满恐惧只能用喝水安慰自己的病孩子。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我做了一个决定决定把我的沙漏送给她。

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生日里我接受的礼物:一个有着白色细砂心脏和娇奢的水晶身体的沙漏。

保存了17年的光景。它连同它底部的字迹依然完好无损。

第28节:米砂(3)

米砂(3)

12月2o号星期六。离圣诞节还有五天这本来是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日子。可是还是有人会来触我霉头。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米砾同学。

夏天的时候他总是穿着黑白条纹的监狱服永远不系扣子的军绿色外套在脖子里挂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据说是仿潘玮柏的那种款式。冬天到来的时候他没有衣服可穿就把米诺凡的黑色棉外套穿起来充当大人。但气质上他偏离米诺凡太远他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流氓。虽然我曾经誓再也不管他的任何事情。可是他从来未停止惹我的念头和行为。

他变戏法一下地从他房间的门背后变出一捧恶俗的玫瑰花来。他就这样穿得出奇的隆重抱着一大捧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家门的样子气得我想把他点燃。

那把粉色玫瑰起码有3o支一大捧简直比他的肥肚子还大。

我用我的脚指甲想也明白这是送给谁的。但我还是想确定一下我果断地换了鞋冲出去拦了出租车就上一直跟踪他到拉酷kTV的大门口。

他忘我地用手抹了一下头自信地跨进大门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的我。上了一层楼以后他一个拐弯就进了一个包间……

她她她我知道是她。就知道是她。

她就是蒋蓝。

我们也许再也不是兄妹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奇怪他并没有像我想像中那样陪妖女彻夜狂欢而是破天荒地回了家中正坐在客厅里把暖气调到最大端着一碗热麦片粥哧溜哧溜地边喝边看电视。

我大声地关门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把插头呼啦拔掉。

“生日还是忌日?打扮得真帅。”我讽刺他。

他把一口水全呛出来口齿不清地说:“你你你你……你不是在睡觉吗?跟踪我你你……”

“去你的!”我大喊一声抓起身边一个垫子就甩过去。

他被砸得没话说闷着头想去插插头。

“丢人!!”我继续骂。

我啪地关上了我的房门直直地倒在床上。回家后手机没电一直放在床上充着手机硌到我的背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有路理的一条短信。

演出因故提前请来彩排。

怪不得米砾会从生日会上提前回家看来妖女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我从床上跳起来拿了我的书包就往门口奔去米砾拦住我说:“可以说会儿话吗?”

我的心早已经飞向小剧场才懒得跟他讨论这些深奥而无聊的东西。我撇下他走出家门口

至于米砾。

其实我早知道他拿我做交换。

曾经有一个晚上放学以后我去买文具。又路过那个假山。不知道受了什么驱使我往那对狗男女曾经幽会过的那个地方走去。

我看到他们在接吻。

我的混蛋哥哥用手贪婪地托着她的下巴陶醉得闭上了眼睛。

可是蒋蓝的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大仿佛猫的眼珠一样在深秋的夜里着寒光。

她面无表情与米砾颤抖的面部肌肉形成鲜明对比。

过了一会蒋蓝用力挣脱了他。她浅笑:“呵!现在还给你了!干的不错你看我也是说到做到!”

米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用手痴痴地去摸自己的嘴唇。

蒋蓝用涂着红色甲油的指甲在他的脸庞轻轻划过飞快地往另一个方向奔走。

而混蛋抬着头往她奔跑的方向看去。——我想过如果他回头看到我我就扑上去掐死他。

可是他没有回头。

他没有看到他的妹妹在他的身后一滴眼泪都流不出的表情。

我们是同根生的兄妹。血浓于水也敌不过一个无情无义的吻。

你要相信那一刹那我只是有些心如死灰。

我们是两个百无聊赖的可怜的孩子所以我才会这样所以他才会这样的吧。可是叫我怎么样才可以学会原谅呢?

第29节:米砂(4)

米砂(4)

那天我是最后一个赶到剧场的。

去了我才知道由于场地的原因我们原定在元旦进行的演出要提前到圣诞节。

“米同学你迟到耍大牌啊!怎么你的断背没来她不替你拎拎鞋什么的吗?”

“对不起才看到短信。”

“还好没误事。”路理对着我安慰地笑。

花蕾剧场是一个只能容下8o人的小剧场。舞台不大蒋蓝很快跟着我上台来附在我耳边说:“说真的我对你的取向问题一直很好奇呢。”

我没理她。

“你不理我呢也罢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要是有一天路理和莫醒醒同时掉进河时你会救哪一个呢?”

我再也抑制不住扬着手中的稿件角度直对她那张脸:“你给我滚!”

她腾地跳到我面前正要作却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我们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是路理。

“路理!你没听到她刚才对我说什么吗?”

“米砂你的演出服呢?”路理理都没理她。

我实在是崇拜他的智慧。

那天我们一直排到很晚才收工我和蒋蓝没机会也没时间吵起来但她心里的气并没有消。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再度出现身着红色厚连体毛裙光腿穿黑色皮靴立在我们宿舍门口像个戏子。我一打开门她就摆出干架的姿势要跟我决一生死。

“米大虫!你很能!”她直接把手戳到我脑门上来指甲深入我额头的皮肤里一阵麻麻的感觉。伍优战战兢兢从门缝间哧溜钻过去。

我用身体撞她说:“给我让开!”

“让?让你还不多?瞧你那婊子样!”

“你再说一遍?”我吼道。伍优轻轻拉住我说:“米砂别吵了!你看到莫醒醒了吗我想跟她借那本数学的参考书。”

“婊子在骂人!不收拾可不行!”我不理伍优瞪着眼睛逼近她的脸。

“靠!”她缩回她的脸对我摊摊手又指着我眉飞色舞地说:“米砂今天我要告诉你路理是我的。路理是蒋蓝的。你他妈最好永远记住!”

我只能说她有病。

“她又要做什么?”望着她绝尘而去的身影伍优担心地说。

“莫管她!”

那天被蒋蓝一搅和下午上课我差点迟到历史老太已经站在讲台上醒醒趴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她吃没吃饭总之她看上去情绪不佳。

这一天下午放了学我就往小剧场奔去那天是合戏的日子。为了让我们知道自己的表演状况路理决定先给我们摄像让我们自己看回放了解自己的弱点以便正式演出那天能更加地到位。灯光摄影服装演员都将全部到位。蟑螂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一来就问:“有化妆时间吗?”

只有路理应了句:“后台有化妆镜。”

“谢谢路理哥。”

我们的内景在花蕾剧场中完成。舞台布置成家的样子。摄像是一个高三的男生他晚上还要参加模拟考试在蒋蓝画了一个小时妆以后他快要疯掉不停地催促我们动作快些。

蒋蓝这才拖着她那张粉比脸皮还厚的脸姗姗出场。

开始摄像。

蒋蓝一开始就和路理挨得紧紧的我看到路理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暗自好笑。我按照剧本要求用胳膊推了一下眼镜本来就坏的眼镜掉在地上我俯下身寻找。

她不露声色地早有预谋地无比精确地用她的靴子后跟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第3o节:米砂(5)

米砂(5)

“不好了!莫醒醒出事了!!”

我望下台是气喘吁吁的伍优。我腿一下子就软下来跑下舞台抓着她就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什么也别说了!先跟我走!”

“出啥事了出啥事了?”

我下意识地拖着他一起往外跑他长得五大三粗关键时候应该用得上吧。

等我们一行人冲进宿舍。莫醒醒脸白得像张纸已经晕倒在地上旁边的一条毛巾被鲜血染得通红。

我使足了劲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但不管怎么用力都不行。

我看着莫醒醒脑子里一片空白。

醒醒我的醒醒我抱着她双手麻原谅我这些天只知道我的戏原谅我只知道我该死的爱情忽略了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我绝不会愿谅我自己!

“让我看看!”我听到身后急促的声音看到的人竟然是许老师。

她转身对她身后的米砾说:“你力气大过来帮帮忙。”米砾愣愣的走过来没能打得成路理出气反倒被拉过来做好事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下子不能适应这种心里落差。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醒醒好像有了点知觉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次又一次闭上。醒醒好像很痛苦。

可是她为什么会痛苦呢?

转眼醒醒已经安顿到病床上。我握着她凉凉的手那张手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模糊的暗红色看起来有些恐怖可我一点也不嫌弃。主治医生很快赶来他抬起眼镜盯着莫醒醒看了又看好半天才说:“啊?是她?”

“家属来了没?”他问。

许老师跟他走了出去。

他们出去没过多久醒醒就睁开了眼睛米砾站在我身边我用眼神示意米砾他终于聪明了一回走出去时把门带上。

“我又没死掉吗?”她问我。

“为什么?”我用手抚摸她冰冷的脸“醒醒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转过脸去闭上了眼睛。

醒醒不肯再说话最终我还是跑出门叫来了护士替她整理伤口。许老师跟着跑进跑出弄得满头汗表情很忘我。

我望望病床上的醒醒。她两手已经被擦去血迹平放在身体的左右侧。不知是不是进入了睡眠她整个人都仿佛停止了呼吸平时白皙湿润的皮肤都透露出蜡黄像具腊像。只有滴液管不知疲倦地滴下透明葡萄糖液缓缓输送到她身体里去。

我站起身默默退出门外。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然后我看到站在拐弯处的米砾用黑色的围巾捂住他的半边脸靠在墙边。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开口问我:“你要恨我到什么时候为止?”

我想着他背着醒醒一路小跑的样子心里的恨已经消失大半。于是我停下脚步说:“离开她离开那个妖女我们还是兄妹不然免谈。”

他冷笑了一下:“如果我离开她你能离开他么?”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说“你可以为他不顾一切为什么就不准我为她不顾一切呢?”

我觉得我有些站不稳。

“其实我们一样的。”米砾看着我说“你别成天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

说完这话他把他的黑围巾一拉低头迈着大步走掉了。我靠在他刚才靠过的墙角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醒醒的爸爸和许老师他们没有看到我站在门边轻声说着什么话我忽然看到许老师说着说着低下头去她好像在哭!醒醒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弯腰替她擦掉了眼泪。

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不一般。

啊……

原来……

怕她们看到我我赶紧悄悄地退着下了楼。

第31节:米砂(6)

米砂(6)

那天我从医院回到花蕾剧场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我以为那里不会有什么人可我推开门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他。

他坐在舞台一角的一张椅子上见我进去放下稿件起立转身说:“你过来。”

我走上舞台跟着他走到幕布后面他呼啦一下扯掉绿色绒布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架漆黑的漂亮的立式钢琴!

钢琴一尘不染明显被刚刚擦过。我有些惊喜地看着路理他说:“是许琳老师帮的忙。不必感激我。”

我带着一种说也说不清的情绪坐下去摘掉手套露出冻得僵硬的手指。

“弹一曲怎么样暖暖手。”路理鼓动我。

我转头故做幽默地问:“为什么不是你帮我暖暖手呢?”

一说完我就脸红了。真是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就讲出了真话。

我紧张地按音准备弹琴。可是第一个音就出错。

“呵”他走过来跟我坐在同一张琴椅上伸出修长的手指说:“我就是比较喜欢弹琴暖手。”

说罢他弹奏起来。弹的是《渔舟唱晚》很有意境的中国民乐。

我坐在他的身边一颗心七上八下。我的天。与他并肩坐在一起心好像呼啦一下飞了出去一般。

弹完以后他回头对我一笑:“好听吧?”

“好听。”我花痴地说。

“哈哈我很少露技。”他仰头一笑仿佛很得意。可是他很快站起身离开我的位置说:“好了轮到你了。虽然我相信凭你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练但是作为交换你还是要弹一。你说对不对?”

我吸一口气闭上眼弹出第一个音。有他在身边音符变成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围着我舞蹈让我差一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又一次坐到我身边。等到结束音响起他说:“米砂你真的是个才女。”

“是吗?”我矫情地问。

“你说呢?”他狡猾地反问我。但很快又说:“要知道我从不吹捧人。”

我们隔着很近的距离我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米诺凡想起小时候因为我偷着弹琴被米诺凡一把抓起来差一点扔到半空中。我的手臂被他抓得很疼蹲在地上嘤嘤的哭。我的哭声更加地激怒了米诺凡他走近我伸手在我脸上抓了一把算是揩泪。然后他打开黑洞洞的储藏室大门将那架小小的咖啡色钢琴推了进去。转过头对我说了一句话:“钢琴不能让你成功。忘记它。”

我不再哭。而是选择坐在储藏室门口一动也不动。米砾走过来问我:“你作业写完了吗?我要抄。”他吸着鼻涕蹲在我身边蹲了一会又走了。

“米砂起来!”米诺凡端着咖啡从我身边经过命令我。我没有动我们僵持了一会他也走了。

“米砂我要抄作业。”米砾烦躁地走来走去又看看我的脸说:“你别这样了这样没用。”

米诺凡从书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空的咖啡杯。他说:“你现在不理解总有一天也会理解。要坐你就一直坐爸爸现在同情你就是在杀你。”

“你常常这样走神吗?”身边的路理看着我很好奇的问。

“噢是。”我赶紧收回思绪冲他傻笑。

“想什么?”他问。

“你说呢?”我学他的口气。

他笑。又是那无敌的要人命的笑容我在那样的笑里慌了神赶快没话找话:“很抱歉我今天误了事。”

“她没事吧?”路理问道

“还好吧。”我赶紧答“就是病了可能得住两天院。”

“她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莫醒醒这名字很怪呢。”

“我今天真对不起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也没事都排到这份上了再说你这么聪明要知道两天后的演出我可是很指望你的。”

“有多指望?”我低着头厚颜无耻地问。

“比你现在的体温还高的一颗火热的跳动的心正在深情期盼。”他舌头一点不打结地完整表述。看来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文艺部部长头衔。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跟我合作很多人都很嫉妒你。”他的语气郑重够不要脸。

我也不要脸地继续哑着嗓子:“尤其是蒋蓝。”

“你跟她似乎有仇。”他的手指在钢琴上轻声敲击漫不经心的语气。

他修长的手指仍在琴键上游走从哆到西从西再到哆。敲击着我每一根体验幸福的小小神经。

果然如路理所料圣诞节那天的演出相当的成功我做为一号女主角大大地压过了蒋蓝的风头。在轰轰烈烈的掌声里路理牵着我的手谢幕。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我的心像春天的花骨朵在微风里颤动。

可惜的是我亲爱的醒醒还没有出院她没有看到我的风光分享到我的喜悦对我而言这是多么多么的遗憾!

第32节:米砂(7)

米砂(7)

新年一过期末考试就临近了。醒醒出了院但因为身体虚弱还需要在家住一阵子。

我们的学习变得非常紧张就连晚间的自习课也被各科老师占用。一直到考试的前一个周末我才有空去醒醒家看她。

来开门的是他的父亲我很礼貌地向他问好他很客气地迎我进门告诉我醒醒在阁楼上。我迈着小心的步子上了阁楼楼梯有些窄我轻轻推开阁楼的门呼唤醒醒的名字。她从床上惊喜地探起身来我看到她的手里握着一本英语参考书。

“嗨!”

“米砂!”她微笑着说“我就猜到是你呢。”

“怎么样?”我坐到她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地问:“你身体恢复了吧可以回去参加期末考么?”

“应该可以吧。”醒醒说“明天到医院复查一下没事就可以去上学了其实我自己没什么是我爸太紧张。”

正说着醒醒的爸爸已经上来替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里。

我跟他说谢谢他说:“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在学校里都是你照顾醒醒吧我们家这个姑娘就是自理能力太差让人操心。”

“没有。”我赶紧纠正说“我们是互相照顾!”

我一面说一面看到醒醒将我送她的沙漏放在床头看来她和它很亲密。

那些病痛会被根治永远抛弃掉。

“你出去别碍我们说话。”醒醒轻声命令她爸爸。她爸爸噢一声很听话地退了出去。我和米诺凡之间是不会这样的我从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哪怕是撒娇也不可以。他是严厉的一般不管我们管我们的时候只需要告诉我们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从某个角度来说我羡慕醒醒。

“你们的演出很成功啊。听说你的歌把好多人都唱哭了”醒醒说“我还没有祝贺你呢。”

“你怎么知道的?”我奇怪地问。

她迟疑了一下微笑着说:“猜的啊。”

真的假的猜也能猜着。

“你还好吗?”我问她。

“还好。”她说。

“米砂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说来听听?”

“我觉得活着太累了我怕我活不过十八岁。”

我被她的话吓住上去就捂住她的嘴:“不许胡说八道!”

她的嘴不能说话了就用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我。我放开她轻声说:“醒醒求你。”

“恩?”

“醒醒”我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从我上小学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人知道呢。”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跟你一样没有妈妈。”我说“在我四岁那年有一天我和米砾从幼儿园回到家里妈妈就忽然不见了。后来他们都告诉我她死了。可是我不信米砾也不信我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为什么会丢下我们!妈妈走后米诺凡带着我们搬好了几次家一直到读初中的时候我们才来到这个城市。其实我们是一样的我身边的爱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多但是我们总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精彩才行!”

我说完把床边的沙漏拿起来用底部面对着醒醒:“你看到这行字了吗?”

醒醒把沙漏拿过去端详。

“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说“她留给我的唯一的爱的证据让我相信她一直都没有远离过我们。醒醒我把它送给你你今天应该知道是为什么了对不对?所以求你求你不要跟我说那些丧气话好不好?”

“米砂。”醒醒丢掉沙漏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第33节:米砂(8)

米砂(8)

冤家路窄我们在门口遇到蒋蓝。“哎呀我的公主你这是咋了?”

我们都懒得理她她却在我们身后冒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病菌啊我看这整幢宿舍楼都得好好清理清理万一是艾滋什么的整个天中就该毁于一旦了!”

我猛地推开醒醒转身冲到蒋蓝面前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用嘴巴紧贴着她的脸颊朝她的脸上一口一口地猛哈气她拼了命也甩不开我就听到她出猪一样的嚎叫声:“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回到醒醒的身边她表情忧郁地看着我似乎是在责备我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嘿嘿这种人就要这样对付才行!”

“我们去医院吧。”醒醒说。

“啊!”我说“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哈哈收拾完蒋蓝我现我的病已经神奇地好了大半!

我决定跟醒醒去吃晚饭。学校的大食堂已经关门了就算没关那里面的饭菜也没法让我欢喜。

晚自修前的拉面馆人烟稀少。我们踏进去的时候有两个初中部的女生正好从里面出来她们用好奇的眼光看了我们一眼嘻笑着跑开了。我听到其中一人在喊我的名字。看来我还算得上是个名人。

醒醒的眼光却有些不安。我想她一定是大病初愈。

我拉她坐下跟老板要了两碗拉面。她大声更正说:“一碗就好。”

“两碗!”我冲着老板喊。

“那你一个人吃。”她说。

“我要你陪我吃。”我赌气地说“如果你不吃我也不吃。”

“米砂你不要这样。”她站起身来说“你吃吧我先回教室去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修早已经开始可是醒醒却不在座位上!

我坐下转头问米砾:“看到莫醒醒没有?”

他头猛地一抬:“啊我还以为你俩集体逃课!”

我在教室里坐立不安地呆了半小时猜醒醒会去了哪里我的手机振动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那条信息的内容是:你该去琴房看看有好戏。

琴房?

那是许老师常呆的地方难道是醒醒和她之间出啥事了?

我加快步子跑到琴房门口推一下门门是虚掩着的。我悄悄的走进去里面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

“谁!”一声断喝吓得我半死。我听到开关的声音瞬间我就暴露在白花花的日光灯下。我伸出手遮光再一看路理手上拿着一个黑家伙奇怪地看着我。

“米砂?”他摸摸头说:“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呢?”

“路过。”

“去哪会路过这?”路理把他手上的黑东西举起来摆弄了一下我才看明白那是架照相机。

说的也是花蕾剧场在这个学校的最深处再往旁边走就是荒凉的栏杆了。

我只好憋着红脸说:“那个那你这么晚了来做什么呢?灯也不开鬼鬼祟祟!”说罢我没事一样搓搓手好像很冷的样子。

“我来拿这个。”他晃晃自己的手“拿了就走我知道在哪何必开灯。”

“是吗是吗那我就先走啦。”

就在我伸手跟他再见的瞬间他举起了他的相机。

他好像给我照了张照片?——其实我已经听到了喀嚓的快门声。

心慌意乱的我拔腿就跑。

我听到他在我身后喊我的声音:“米砂等等……”

我跑得更快了很快就跑出了剧场跑出了那条唯一的窄路跑过路灯灿烂的篮球场一直跑到女生宿舍楼下。

我刚刚站定的时候手机短信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笨蛋不是告诉你有好戏吗?你应该回头看看!

我拿起手机拨那个短信的号码我想一定是蒋蓝这个可恶的人在捉弄我。可是电话一声一声地响对方根本就不接!

我本来已经打算去宿舍看看醒醒在不在了但鬼使神差地我又走了回头路。这一次那里的灯是开着的靠近窗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身影。

那不是别人正是醒醒和路理!

我看到醒醒低着头路理把他的手放在醒醒的肩上。那个姿势像极了一部经典韩剧的广告片。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到底展到了哪一步?

或许我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第34节:米砂(9)

米砂(9)

期末考试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我的成绩差强人意全班第九名。莫醒醒三十七米砾四十九排在蒋蓝前面。靠她那么近对他而言实在是可喜可贺。

那些天我变得异常的沉默醒醒和我说话我有时也会听不见。我并没有问她和路理之间的事更何况她也没有任何要告诉我的意思。

天中高一的寒假不必补课领了成绩通知单我们就可以各自回到家里度假。那天我在宿舍里收拾我的大箱子醒醒在拆她的被子我们都没说话。我把我的橙色围巾收到箱子里的时候伍优从门外搓着手踱进来问我们:“今天都走吗?”

“噢。”我说。

她说“你们知道吗听说蒋蓝今晚就要赶去北京演一部什么戏是她姐姐唱的主题歌推荐她演女一号!”

“那你赶紧找她签个名!”我拿她开心。

“就她不稀奇!”伍优这次考了全班第三胖胖的脸上神彩飞扬。

“米砂。”莫醒醒忙完她自己的被子后对我说“你让开我来替你把被子拆了被套你自己带回家去洗。”

“我自己来吧。”我说。

她笑:“你会吗?还是我来吧。”

“谁说我不会的!这些事不要太简单哦。”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一边拆着被子一边用故作轻快的口气问:“醒醒你这个寒假有啥安排啊?”

“随便吧。”她说“你呢?”

“也随便吧。”我说。

“你这么多东西都要带回家吗?”她说“要不打个电话让米砾来帮你拎?”

“找他?”我说“我还不如自己来。”

“那我送你去公车站。”

“不用那么麻烦。”我扬声说“对了伍优最近有什么好听的歌好看的片子推荐一下回家好好放松放松。”

“我比你过得还封闭。”伍优抱着本厚砖头一样的英语书皱着眉头说“我这个年是别想过好了我妈给我找了三个家教。”

“我的妈呀你还需要请家教下学期还要不要我们这些人活了……”我夸张地喊着看到醒醒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窗外不听我们的谈话。

为了掩饰我内心的小九九我在那里装模做样地摆弄伍优的复读机跟伍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在这时李妍进来了进门就喊:“米砂路理找你。”

醒醒挺直了腰眼睛继续看着窗外。

我对李妍说:“那麻烦你去跟他说一声我不在宿舍。”

“要说你自己去说!”

宿舍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

醒醒不说话我也一直都没有下楼去。可是没想到的是十分钟以后路理竟然上来了他推开我们宿舍的门大声说:“听说行李很多需要帮忙?”

“是的。”回答她的人是醒醒“米砂有两个箱子。”

醒醒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我乱七八糟的床她动作又快又麻利很快搞定一切对路理说:“麻烦你把米砂送回去哦。”

“走吧。”路理唤我。说罢他已经一手拎起我的一只箱子走到了宿舍门口。我就这样傻傻的在众多女生羡慕的眼光里一路小跑地跟着他来到了校园外。

一辆出租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他替我把箱子放进后备厢。微笑着对我说:“祝寒假愉快!”

谁知道车子刚要动他却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神情自然地说:“我应该送你到家门口不然这些箱子你怎么拎上楼呢?”

那天路理送我到家才现我家是别墅根本用不着拎箱子上楼。

我手脚慌乱地跟着路理一起把我的箱子从出租车的后备厢里拎出来路理看看我家的房子再看着我用一种让我感觉很甜蜜的责备的口气对我说:“坏丫头害我白跑一趟。”

“是白跑吗?”我背着双手反问他。

“也……不。”他答完跟我做再见的手势拉开车门让车子开远了。

我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车子消失于我的视线这才扯开嗓门喊:“米砾出来替我拎东西快点!”

屋内没有反应。

我走到窗户那里家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我掏出钥匙来开了门用力把箱子拖进家里的客厅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玄关那里放着的一双女人的鞋。

我想我认得那双鞋。

她居然潜伏到我家里来了!

我把门轻轻的关上蹑手蹑脚地走到米砾的房间门口。难怪米砾听不到我喊他原来他房间的音乐放得老大声我把门猛地一把推开看到他和蒋蓝正坐在地板上摇头晃脑地听歌。

我径直走过去一把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你在抽什么风?”

他被我吓了一大跳“米砂同学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音乐派对!”

我斜着眼睛看着蒋蓝用威胁的语气对米砾说:“把这里不受欢迎的人给我赶出去不然我马上就打电话给米诺凡。”

“打吧打吧。”米砾说“他在广州我们刚通过电话估计坐宇宙飞船可以来得及回来扁我。”

难怪他这么放肆!

“大明星。”我对蒋蓝说“寒宅容不下你我看你还是早走为好。”

“不必这么不客气吧。要知道万一哪天我真做了你嫂子恐怕该是有的人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而不是我!”

米砾就这样看着我们吵一句话也不说他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忧伤地看着他然后我下定决心对他说:“米砾我今天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选她我马上从这个家里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我的话音刚落音响里的cd也正放结束。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站在那里期待米砾的答复。

我看到米砾抱着头蹲到地上一开始我不明白他要搞什么花招但我很快现他是在哭我的心里忽然就破了一个洞越扯越大没法收拾。在米砾的哭声里蒋蓝狠狠地骂了一句:“没出息。”然后蹬噔噔地跑到客厅里穿上她的鞋离开了我的家。

我想伸出手去拉米砾手却僵在空气里。

第35节:米砂(1o)

米砂(1o)

那个寒假因为爷爷身体不好米诺凡带我们回了老家。

巧的是醒醒也去爷爷家过年她爷爷家在乡下据说空气不错。我们俩短信来短信去无聊和不无聊的说上一大通拇指都快要断掉。

米砾歪着嘴骂:“断得真够厉害的。”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要是给米诺凡听见我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

我决定去醒醒家看看要是她也不在家我就决定去看场电影我一直都想看却一直没看成的《如果爱》。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还没走到醒醒家楼下呢远远地就看到她穿着金色的靴子戴着大耳环黑大衣正在拼命地拽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穿着一条海军蓝的紧身裤头有一撮黄嘴里叼的烟一半变成烟灰也不弹一下任蒋蓝拖来拽去就是纹丝不动简直就像尊雕塑!

我听见蒋蓝大声喊:“别等了。快跟我走一帮哥们等着你hIgh呢!”

而那个男生就站在与莫醒醒家阁楼垂直不偏不倚的方向不知疲倦地抬着头死死盯住莫醒醒家的阁楼眼睛眨都不带眨。

难道这个叫阿布的是找醒醒么?看他的样子难道他和莫醒醒有仇?

我情不自禁地走近他们看到蒋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烟盒抽出一根粉红色的烟把他的烟从他嘴里拔出来借了一个火吸上然后她转过头来看到了我忽然哈哈地笑起来:“哦哟今天莫醒醒家楼下可真热闹!”

那个男孩终于肯把一直盯着楼上窗户的目光移下来看着我。

“看清楚些阿布。”蒋蓝靠在墙壁上懒懒地说:“这就是你的情敌米砂小姐。别傻了。我早跟你说过莫醒醒只对女人有兴趣。”

阿布把烟扔在地上狠狠一踩说:“你娘的放屁!”

蒋蓝仰天大笑说:“哈哈!瞧你那天真样!你去天中问问!她和米砂的故事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来着!”

“闭上你的臭嘴!”我骂她。

“臭女人我就不闭咋了要打架还怎么的?我不怕你!”

“莫醒醒莫醒醒下来下来!”

我顺着他的眼神往上看去本来开着的阁楼小窗户“啪”的关上了。

看来醒醒在家!

蒋蓝叼着烟哼哼:“你看你看看就这1种货色的小妞也拽得起来!满大街一抓一大把值得你这样!”

阿布一脸不服气他换了一个角度站脸上的表情誓在必得好像莫醒醒不下来他就准备在楼下打坐一样。

我刚这么一想就见他把手放在嘴巴上做成小喇叭竟然真的像打坐一样“呼啦”盘腿坐到了地上!他更加大声地喊:“莫醒醒我爱你!再见我一面让我死我也愿意!”

我听得胆战心惊。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继续站在那。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没想到唯恐天下不乱的蒋蓝竟然鼓起掌来甚至开始替他加油:喊!喊!继续喊我就不信把她喊不下来喊不下来她把他爸喊下来也行!

阿布仍然忘我地喊着莫醒醒的名字重复着那句要命的“我爱你”。楼上已经有不少家推开了窗户在看热闹。我再也不能允许他们这样羞辱醒醒于是我一把推开蒋蓝猛扑到那个男生的背上用手掌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他再也不出声音嘴里呜呜呜的就是甩不开我。然而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惊讶地问:“米砂你在做什么?”

是路理!

一听到他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的力气忽然就没了男孩趁机一个转身把我掀翻我没站得稳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到墙上然后就眼冒金星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我被谁扶了起来他让我躺到他温热的怀里连声问我:“米砂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努力微笑着说:“没没事。”

“能站起来吗?”

好不容易镇定自己我拉好自己的衣服站在他面前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路理说。

“啊?”我惊讶地抬头才现他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说蒋蓝才现那只臭蟑螂和莫个莫名其妙的叫什么阿布的黄毛小孩还阴魂不散地站在墙边。

“你来找她干什么?”阿布像审犯人。

路理轻声说:“至少我不是来给她丢脸的。”

原来他什么都看到!

阿布的脸微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你先走。”路理说“我来劝她跟你见一面可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阿布不屑地问。

“我相信他。”蒋蓝甜甜地笑着说“谢谢你啊路理哥。我这个朋友就是这样脾气很倔莫醒醒借了他的钱不肯还所以……”

“别胡扯!”阿布呵斥蒋蓝然后对路理说:“我信你一次今晚八点前我一定要见到莫醒醒我有话跟她说。如果她不见我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说完他转过身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在墙上用力地画下他的电话号码然后他用石子敲着那行数字像江湖片里的老大一样轻声说:“记住打这个号码找我我等着。”

说完他把衣领拉得竖起来扬长而去。

我没想到的是路理竟然掏出手机把那个号码记了下来。

“干吗?”我问他。

“我去会会那小子。”路理吩咐我说“你先上去看醒醒吧。”话音刚落他已经跟随蒋蓝而去。

第36节:米砂(11)(1)

米砂(11)

我独自上了楼。

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我一面敲门一面喊:醒醒是我是我开门啊我是米砂。

就这样敲了好一会我都准备门再不开我就撞门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她把头靠在门上让我进去。我现她家真冷可是她穿得那么少。

“米砂你来了?”她说。

“你手机停了。”我跟着她往阁楼上走“我还担心你没回来。”

“昨晚到的家。”醒醒说“对不起啊我一直在睡觉。”

我把帽子摘下来放在凳子上说:“这么冷的天不穿袜子不冷吗?”

“还好啦。”她的头盖住眼睛我把它拨开却现她的耳朵原来塞着棉花。我把棉球从她的耳朵里取出来她仍然平静地躺着并没有阻止我。

“怪不得听不到我敲门呢。”我有些心疼又有些责备地说。

她皱着眉头说:“外面有些吵。”

我想把她扶起来让她看上去精神点她却突然自己坐起来舔舔自己干干的嘴唇对我说:“好象有点饿。”

我很高兴。莫醒醒饿了!这样的时候真是很少呢“让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我小碎步跑到楼梯旁冲阁楼里的莫醒醒喊:“吃面好不好?”

她站在门边对我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多做点。”

我很得意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可不能让莫醒醒失望!

我把冰箱里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番茄酱青椒鸡蛋胡萝卜一点点肉糜。

干面的煮法应该跟方便面差不多吧。我把一把干面以及切得差强人意的青椒和没和的鸡蛋一块倒进去——青椒鸡蛋面!揭开锅天啊面变成了棉絮!一大块石头一样的东西是三块粘连在一起的鸡蛋。

醒醒在我身后叫我:“可以了吗?”我难为情极了抱歉地问她:“你家里有方便面吗?我还是给你做方便面吧。”

她什么话也没说走过来抓起锅把一锅面都倒进一个巨大的沙锅里。

“我要开始吃了。”

我很感动忘记摘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来幸福地看着她吃。

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好像真的很饿吃得很急。吃了一段时间就不再用筷子而是用她的手。她像抓泥巴一样抓那些面缓缓送进自己嘴巴里。鸡蛋被她抓碎了塞进嘴里差点又呕出来可是她没有一点要停下来喝水的意思。

我走过去拍她的背说:“醒醒你慢点需要水吗?”

她依然埋着头不理会我过了1o秒她抬头问我:“还有吗?”

我有些害怕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这样子吃东西于是我走过去把碗拿起来说:“这东西太难吃了望让我们倒掉它们。我想想还可以弄点什么好吃的东西出来给你吃。”

她挣脱开我直接走进厨房她左右寻找只在案台上现了那碗生的肉糜和胡萝卜。她捧起那碗肉糜就啃我在她身后尖叫:“醒醒!放下!那是生的!”她好像真的聋了一样继续啃着用手去抓那些鲜红的肉塞进嘴巴里。

第37节:米砂(11)(2)

“不要醒醒这是生的不能吃。”

“我饿。求你米砂求你……”她颤抖着声音继续在地上茫目地伸手抓着。

“不许醒醒不许!”我抓起她的双手拼命摇着她的身子眼泪忍不住地喷涌而出“不许醒醒不许”我用比她更乞求的语气喊道“求你不许不许……”

她挣脱我却慢慢镇定下来捂着她的眼睛全身抖地蹲到地上。

房门就是在这时候打开的我抬起头看到醒醒的爸爸那一刻他的表情我或许会记得一生。我扶着醒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在醒醒爸爸的帮助之下帮醒醒清洗了她的嘴巴又给她服下胃药。

“我去弄点吃的。”醒醒爸爸说完下楼去了。

“米砂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吗?”

“是的。”我说。

“交替性暴食厌食症听说过吗?”

我摇摇头。

“我有病。”醒醒说“我早说过我是活不长的。”

“亲爱的醒醒我们想办法治病我们一定要把这个病治好。”

“能吗?”她怀疑地说。

“一定能相信我。”我拼命点头为了不让她看到我的眼泪我掩饰地说:“你等着我下楼去给你弄点水来喝。”

我跑出阁楼在楼梯上飞快地擦掉眼泪这才来到楼下。醒醒的爸爸坐在客厅的沙上抽烟。

“米砂谢谢你。”我正在出神醒醒爸爸了话。

“醒醒的病到底怎么回事?”我说“难道无药可救的吗?”

“她母亲生前就是这样她遗传了她母亲。”他看着墙上的照片答我。

“既然是病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是病就总有治好的那一天啊!”我说“叔叔你放心我们一起想办法醒醒一定可以好起来。”

我端着一杯水又一次走上小阁楼。我推开门莫醒醒把头埋在被子里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的不过既然她安安静静的我就不打算惊动她。

她的房间跟我的太不一样。在角落里竟然放着一架小小的缝纫机。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以后长大挣了钱一定要买一个最漂亮最时髦的缝纫机送给莫醒醒。不管那个时候她还爱不爱做衣服。

我在那块柔软的白色地毯上坐下来手触摸到软软的羊毛地毯它好像有些湿。那里面应该藏着莫醒醒不少的眼泪吧。

就在我刚刚坐下以后莫醒醒突然睁开了眼睛她表情痛苦地说:“我想吐。”她刚刚讲完这句话面部的肌肉就开始抽搐。——再扶她下楼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在楼梯上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说:你等我。然后我把脚上的鞋一把甩掉冲到楼下在浴室里现一个红色的水桶。

我把水桶抱在怀里又一次奔到楼上。莫醒醒坐起来手紧紧捂着嘴巴肩膀不断耸立已经快忍不住了。

我把水桶送到她面前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替她擦拭嘴角的秽物。她却突然喃喃地说着什么。

“路理路理……”

我有些站不住。

愣了许久我才摸她的额头好像烧了。

第38节:米砂(12)

米砂(12)

那晚我上网把我msn的名字改成了:世界上最傻的一粒砂子。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上了网还要了命地对我说:“也是最漂亮的那一粒吧。”

我面对屏幕呼吸急促半天没缓过劲来。他却已经下了线。

我又把签名改成了:砂子被一句话击晕过去了。

新学期开始后从北京回来后的蒋蓝性情大变下巴昂得高高地走路一幅不屑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混为一谈的高尚气质。校园里的传闻是她就要退学了跟着她的那个明星姐姐到北京做明星去已经有著名的公司签她她甚至有了经纪人经纪人一天只准她吃一顿饭什么什么的。

新学期的醒醒一切都算稳定。开学一个多月她饮食都较正常只是有时候吃得稍微少一些。知晓她的病情后我在网上已经查了许多相关的资料但有一天路理把一叠资料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大跳。

他说“她的病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心病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把我给你这些资料好好研究一下。一定可以帮到她。”

“从网上查的吗?”我问他。

“也不全是。”他说“我还咨询了不少医生。”

“你真有心。”我说。

“应该的。”

帅哥路理总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我还是早逃为妙。我把那一大叠纸塞进我的书包里装做矜持地跟他挥手再见。他却忽然喊我的名字:“米砂!”

我停住回头。

他说:“这个周末有空吗?”

我屏住呼吸等他的下一句邀请。

“有台不错的音乐剧要上演我想请你一起去看看。”

“噢。”我说。

“我弄到票后短信你。”他说。

两天后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告诉我他会在周六晚上七点整在市剧院门口等我。我一直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看音乐剧的事告诉她但她一直都没有提再说她对这些事情一直不感兴趣。于是我最终也没提我想这应该是我和路理之间的秘密我还是守口如瓶的比较好。

我们回到宿舍是六点钟左右隔壁好像只有蒋蓝她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笑得像被电打了似的。“我今晚得回趟家拿点东西。”

“去吧去吧!”她推我出门“趁我现在还有点精神我来研究一下裙子的款式。等你回来我兴许就可以画出来给你看!”

“好。”我告别她。捂着一颗激动的心下了楼。

我胡思乱想地穿过操场往公车站台冲去却没想到在校门口遇到米砾的同桌张一帅他拦住我说:“米砾喝多了你不去看看么?”

“什么?”我说。

“就在前面的‘算了’看样子要跟人打起来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我独自跑向“算了。”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米砾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人从里面扔出来脸上有血迹嘴里还在唱歌。

张一帅说得没错他真的已经疯了。

他像一块破抹布一样地被人家扔在地上。

“给我起来!”我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

他才反应过来“别烦我。”

“看看你自己的熊样!”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给我回去!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米诺凡!”

“好吧。”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真的是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地被我拖住学校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挣脱我问我说:“米砂有没有烟给我一根。”

“五毒俱全!”我松开我的手说:“是不是都是蒋蓝教你的?”

他不说话。在口袋里掏啊掏的居然被他掏出一包烟来不过只有最后一根了他把他拿出来点燃把烟盒揉碎了扔在脚下踩一踩。

我心酸地问他:“你要跟那个梅风纠缠多久才罢休?”

“她不是梅风。她叫蒋蓝!”

“屁蓝!”米砾的鬼样让我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骂脏话。

“你别骂她行不行?”

“我偏骂就骂!我骂不死她!”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冷我开始浑身抖:“你看你现在多威风!真是神了!再学会吸毒你就是个全才了!简直就是一个全能型奴才!”

他再也站不住蹲下去整个人窝在地上真的像尊木雕。

我的心软了一小下问他说:“你今晚不是回家了吗?”

他狠狠抽了口烟说:“没人在家。”

我又说:“你何苦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不爱我你知道的。”

“那你还赔上你的妹妹去讨好?”我几乎在声嘶力竭了。

他顿了顿说:“米砂……”

“滚!”我喊。

“你不要再记着那件事了原谅我行吗?”

“滚!”我继续喊。

“请你原谅我!”他重复着。听上去真是诚恳!

“滚。”我带着嘲笑又一次奉劝他。

“那我走了。”他站起身果真要走。却是往和学校相反的方向。

“滚回来!”我大喊。

他转了个身面对我说:“米砂对不起了。我真的是喜欢她。为了她我们恐怕是做不成兄妹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冲过去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开始打他。

我踮着脚一个又一个耳光摔过去。他像僵尸一般立着一声不吭。4月天的空气里只听到呼呼刮来的东风响亮的耳光好象一块块玻璃那样摔碎在他脸上。

我没有哭他也没有哭。直到我闻到腥味我停下了已经痛到火辣辣的手。然后我退了几步离开。

我的身后死一般的沉寂然后我听到他的叹息声:“米砂你真的不懂吗?”

我的头突然剧烈般的疼。懂?不懂?都是屁。我没有再管他而是径直走掉。

第39节:米砂(13)

米砂(13)

那天我迟到了五分钟。

路理站在剧场门口等我。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还好比我想像中还来得早一些。”

“对不起。”我想解释。但他的手势制止了我。

“还早呢”他说“七点半开场我知道女生爱迟到所以通知你早一些。”

那天晚上在剧场上演的音乐剧真的是不错只是我在整个观看的途中有些心神不宁。

演出结束路理问我:“怎么样?”

“好。”我说。

“你好像有心事?”他问我。

我赶紧摇摇头。

“你回学校还是回家?”他问我。

“你呢?”我反问他。

“总之我先送你回去。”他说。

“那就回学校吧。”我说“当然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其实也不是非要送不可。”

我朝他做鬼脸掩饰我自己的脸红他却很正经地说:“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排出比这更精彩的剧来。”

“你一定行。”我说。

他叹息:“就是我妈不喜欢我干这些她觉得我应该去学点男孩子该学的。”

“武术?还是厨师?”我问。

他哈哈笑。

那天我和路理没坐车我们一路走回学校。

我们走进校园的时候现平日里早该熄灯的女生宿舍楼一反常态的灯火辉煌很多的人围在下面像在看什么热闹旁边居然停着一辆救护车!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我看到有几个人急慌慌地把一个人从女生楼里抬了出来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我认出来那是米砾。他捂住他的胸口身子痛苦地扭动着在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把红色的剪刀。

我想我认得那把剪刀。

那是下午我陪醒醒买的那一把。

我捂住了我的嘴。脑子当时就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后我喊着米砾的名字往救护车那边扑去全身抖的米砾看见我竟然还笑了出来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做了一个“嘘”的表情给我。有人上来拦我不许我靠近他。我眼睁睁地看着米砾被抬进去车子飞快地开走了我下意识地要去追车我一定要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理却一把拉住我说:“冷静。”

叫我怎么可以冷静!

醒醒!我忽然想到醒醒转身就往楼上冲去到达宿舍的门口现那里也有好多人许琳也在她正在往外赶人:“你们都出去不要挤在这里!”我挤进去四处寻找终于在床架后面找到了莫醒醒。她蹲在角落里两手紧紧钳着一只床腿全身经不住的痉挛。我想把她的手从床架上拨下来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用。我害怕得哭出声来我小声对她说:“醒醒你别这样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她突然开始奋力地摇头她抓着我的胳膊像个失调的机器那样疯狂的摇着头失声对我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说一边跪了下来放开了我的胳膊又迅伏下身去开始对我磕头。我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抱住她她仍然挣扎着把脑门磕在我的膝盖上每一下都那么痛那么痛我觉得我的膝盖骨一定快要碎掉了。

泪水止不住地从我的眼里流出来我来不及去擦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直到路理从我后面冲过来他推开我抓住醒醒的双手用力地把她一把拎起她来把她拎到了他的怀里。

“没事了乖。”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在他的怀里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

后续故事敬请关注饶雪漫2oo7青春大戏《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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