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应召
蔡总刚把关之悦送回宿舍,梁家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让她到家里去一趟,说是有事找她。关之悦对这种应召式的见面方式本能地排斥,她在电话里说自己不舒服,不去了。哪儿不舒服了?要不要紧?梁家炳焦急地问。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关之悦应道。过来吧,别耍小孩子脾气。梁家炳仍旧轻声细语,关之悦本想硬下心肠不见就是不见,可最终还是敌不过他的柔情,又披星戴月地出了门。
去市委大院实在不方便,关之悦每次进去都会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她。直到现在她才深有体会,原来名分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梁家炳的家仍然冷清,没有一丁点过年的气氛,一看就知道主人有些时候不回来住了,关之悦也不想问他这些日子去哪了,这不是她该问的。只不过,梁家炳给她的感觉是温暖的,和今晚大家在一起吃饭时截然不同,居家的他不再是西装革履也不再严肃冷酷,他穿着浅灰色的羊毛衫和藏青色的休闲裤,休闲随和。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拥着她,默默地注视,久久不放。
过年快乐吗?许久,梁家炳问。嗯。关之悦应道。想我了吗?你说呢?呵呵,那一定是想了。我太忙了,年三十晚和初一都陪市领导下乡慰问群众,初二初三回家陪父母,初四去看望夕颜的父母,初五就回来值班了。哦,是太忙了,忙得电话也忘记给我打一个。关之悦心里一颤,之后酸溜溜地说。又是夕颜,又是他的亡妻,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她。之悦,张慧是不是和骆总走得很近?梁家炳的口气突然间变得小心翼翼。你什么意思?关之悦扬起眉头,警觉地问。
叶悠然说骆锋有外遇了,问我知不知情。你怀疑张慧?关之悦这一惊吓可不小,梁家炳猜到那女人就是张慧是完全正常的,大家偶尔也聚在一起,难道叶悠然对此事已了如指掌?张慧没有说过出了异常情况呀?而骆锋更加不可能如实招供,那叶悠然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会把这种私密事告诉梁家炳?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梁家炳解释道。关之悦相信他也无非是随口问问,以他的为人是不会去关心人家的家事的,纵然叶悠然是他的好友。关之悦只是为他提起夕颜而耿耿于怀,她撇撇嘴说:我觉得不管那人是谁,也只不过是外因。如果骆总真心爱着他的太太,又怎么会有外遇呢?叶姐也应该从她身上找找问题,而不是去追查那人是谁。梁家炳好奇地看了关之悦一眼,然后用手指支起她的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某天你也遭遇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关之悦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哭,更不闹,由他去,反正排队的还有一个加强连,我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梁家炳笑道:真不愧是八○后的,那我放心了。
关之悦不解,问道:你放什么心呢?梁家炳大笑,反问:你说呢?关之悦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是故意钻进梁家炳的圈套的,她可不想连梁家炳也站在叶悠然的一边,尽管叶悠然对她也挺好的,但张慧才是自己的姐妹,她们患难与共。没想到为了张慧的事找她的不只梁家炳,叶悠然也趁着周末约她去美容院,来者不善啊!
那天上午,叶悠然打电话约她到三阳市最著名的兰贵人美容会所。关之悦怕她又问起骆锋外遇的事,就推说自己还没去过那地方呢,好像也没必要去做美容,能不能不去?叶悠然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她,她说:大姐知道你天生丽质用不着美容,但上那儿洗洗脸做些日常护理还是可以的吧?就算是陪我去了。关之悦不好多说了,只得乖乖赴约。
叶悠然倒是冤枉嫁了一个这么有钱的老公,自己也没想过要买一辆小汽车,还是打的去的美容院。关之悦见着叶悠然就问:怎么不让骆总送一辆车?现在不享受要等到什么时候?叶悠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没时间去考驾照。关之悦又说:您都有时间来做美容了,考驾照却说没时间,学校还有长假呢,都干吗去了?叶悠然苦笑,说做美容也是最近的事情,她对物质及享乐这些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可慢慢地上了年纪了,美容是不得不做的。在兰贵人美容院里,叶悠然预约的是两位资深的美容师。可是,从一进美容室开始,那两位美容师就一个劲地盛赞关之悦,说她的皮肤白如脂润如玉,手指修长而柔软,身材曼妙多姿。
其中一位还说了一句八卦的,说谁要是娶到她准会当块宝宠着。这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可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叶悠然却备受刺激,她说: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老婆再漂亮也有老的那一天吧!关之悦不敢做声,这地方不是她要来的,这话题也不是她挑起的。挺安静的环境,别的房间都静悄悄的,可那位美容师却不知道消停,她说:现在的男人都好色着呢,不然这些年美容院怎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这话本来就不符合逻辑,男人好色跟美容院有啥联系?没料到这句话却击中了叶悠然的软肋,她变得沉闷起来。由于美容会馆有外人不方便聊天,做完脸后叶悠然又请关之悦到西堤岛吃西餐,她还敞开心扉谈起自己和骆锋的事情。
说了一通之后,叶悠然才进入主题,她问道:之悦,我以前和夕颜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也当你是自己的小妹了,所以有什么话就都跟你说了。关之悦不语,她搞不清楚对方想说些什么,心里祈祷着别是那件事儿,叶悠然沉思了一下才继续说:骆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知道她的名字却没见过其人,我是不是该去找她好好谈谈?你帮我出出主意。
关之悦听得冷汗直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心情复杂地注视着叶悠然,要是叶悠然知道那个人就是她的同事,而且两人还是因她而认识的,这后果实在是不敢想象,她支吾道:叶姐,这事……太复杂……我也不好说……我想找她谈谈,却又觉得这样不妥,如果骆锋的心不在我身上,找别人又有何用?叶悠然像是在自语自言。不知道是不是做老师太累了,时光已在她的眼角和眉尖刻上细细的皱纹。也许那只是一个误会,或者只是逢场作戏。关之悦刻意轻描淡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