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顺遇见王子
哒哒哒,哒哒哒,咴咴……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有力地震撼着大地。“这是什么声音啊?”同学们纷纷眨巴着充满好奇的眼睛,哗啦啦拥到窗前,踮起脚尖往操场上看去。
“天啊,那不是白马王子吗?怎么会有白马王子呢?”
大家连连感叹。一匹白马穿过学校的操场,正向这边跑来,扬起一路灰蒙蒙的尘土,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只能看得见轮廓的王子。王子一头鬈发,头戴黄金做成的王冠,身披丝绸做成的紫色燕尾服,足蹬一双帅呆了的白皮鞋,简直就是童话中的白马王子。
宁静的女子高中校园里竟然有位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学校顿时乱作一团。每个教室的窗前都有人隔窗远眺,就连步行在校园里的女生们也都呆呆地注视着王子。
王子慌慌张张地下马,对挡在路上的女学生们吆喝着“让开,让开”,然后急匆匆地穿过走廊,跑进三年级二班的教室。随着一声门响,帅气的白马王子跑进了教室,同学们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他。每个女生都在流口水,失魂落魄地凝视着王子。王子的面部轮廓不是十分清晰,仿佛戴了面具,只有嘴唇清清楚楚。
“喂,阳顺,阳顺啊,你在哪儿?”
同学们无不满心欢喜,期待王子呼唤自己的名字,听到他是来找阳顺的,立刻用饱含失望的眼神瞪着王子。
“阳顺啊,阳顺,求求你帮个忙吧。”
王子匆匆忙忙地寻找遮挡在同学们身后的阳顺。
阳顺正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打瞌睡,听见王子的声音,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王子向阳顺伸过手去,阳顺毫不犹豫地抓住王子的手,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向操场。
十几名身穿皮夹克的摩托车手围在白马四周,看见王子和阳顺,他们立刻下了摩托车。他们纷纷往手心里吐着唾沫,徐徐把王子和阳顺包围起来。他们的手里不是锁链,就是方木。看见这些,王子吓得瑟瑟发抖。阳顺用眼神示意王子,让他不要担心。
“喂,什么乌七八糟的混蛋,竟敢跑到这儿来撒野?”
阳顺高喊一声,大步冲到皮夹克们的面前,用力飞出一脚。白色的室内鞋踢落在地,与此同时,那群人也纷纷倒下。接着,阳顺又来了一脚侧踢,皮夹克们纷纷在地上打滚。面对阳顺的凶猛,那伙人赶紧蜷缩着身子,踉踉跄跄地逃跑了。望着逃跑的这帮家伙,阳顺露出满足的微笑,甩了甩手。
“王子,现在好了,你放心吧,阳顺永远都会照顾好王子的。”
阳顺抬头看着王子,眼神中充满了关爱。这时候,王子的脸和嘴唇紧紧地贴到阳顺的鼻子前。周围的人们都在注视着他们,阳顺稍作迟疑,但是她很快就豁出去了,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阳顺趴在课桌上,美美地睡着午觉。睡梦中的她不停地咂嘴,还在叽叽咕咕地唠叨着什么,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
“喂,睁睁眼吧,我让你把眼睛睁开!”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好像是个女人。
“喂,你还不睁眼,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两个看似没有教养又很无知的中年胖女人轮流拍打着正在睡觉的阳顺,不停地尖叫。同学们好像在欣赏趣味盎然的热闹场面,纷纷围拢过来,相互间嘀嘀咕咕。
“哎呀,你的心可真够宽的,喂,你还能睡得着觉?你妈妈是个骗子,你爸爸也是骗子,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睡得这么坦然?哎呀,赶快睁开眼睛吧,把眼睛睁开!”
其中一个女人用力摇晃阳顺的肩膀。一听到“骗子”这两个字,阳顺顿时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来。
“哦,大婶,你们好,你们过得可好啊?”
面对眼前这两个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阳顺毕恭毕敬地向她们问好。
“好什么好呀,你那混蛋爸爸和妈妈到底躲到哪儿去了?骗走了人家的钱财,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还不赶快给我说?”
两个大婶竟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么蛮不讲理,阳顺羞愧难当,真想找个地洞马上钻进去。脸上、身上,统统烧得滚烫。
“大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已经一年多没见我的爸爸妈妈了。我也很想赶快见到他们,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过日子。”
阳顺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同学面前接受这两个根本不怎么认识的女人的羞辱,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大堆。
“哎哟,你说你一年,一年多没见过你爸爸妈妈了?是啊,你和骗子是一家人,我问你有什么用呢。女儿肯定也很会装蒜了,这张嘴巴只要张开,就是满口谎话。”
一个女人对着阳顺指手画脚地说。
“不是的,大婶,这是真的,我从来不说谎的。”
“就在不久前,你妈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今天我们也是下定决心才来的,你得跟我们走一趟,赶紧跟我们走,看看你父母到底还敢不敢活吞别人的血汗钱。”
两个力大无比的大婶一人抓住阳顺的一条胳膊,把她紧紧地夹在中间。阳顺半点儿也反抗不得,只好乖乖地被她们拉着往前走。就在这时,躲在校门后面的严智看到女儿阳顺被债主拖着向前走,就像条晒蔫的狗,顿时怒从心起,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站在旁边的丈夫万福赶紧阻止了她。
“别这么鲁莽,先看看动静再说。”
“喂,阳顺她爸,我们女儿被她们这么拉着,万一拽坏了胳膊,变成残废,那可怎么办?这些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严智在丈夫旁边急得直跺脚。可是,当债主和阳顺走到近处时,万福和严智连忙转过身去,假装做起了别的事情。幸好两个女人没认出万福和严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阳顺无可奈何,只得被债主强行拉到派出所门前。看着派出所门前的牌子,阳顺的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如纸了。
“放手,你们先放开我再说。”
阳顺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两个债主的手。
“放手,再这样拽下去我的胳膊都要断了。大婶,你们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阳顺用手心揉着僵硬的胳膊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九百万块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听到阳顺突然这么说,两个债主顿时呆住了。
“我会把钱还给你们的,你们不要把我爸爸妈妈告到派出所去,就按你们说的办,我去工作,然后还你们钱。既然是我父母欠下的债,我当然应该替他们还了。之所以我没痛痛快快答应去挣钱还债,因为我觉得怎么也得支撑到高中毕业吧。大婶,明天开始我就出去赚钱。”
“天啊,大学毕业生找工作都难于上青天,你到哪儿去挣钱啊?”
一个女人揪着阳顺的头,不无挖苦地说。
“没有别的办法,你到汉城找个有钱人家做保姆去吧。”
听到“保姆”二字,阳顺没有立即回答。
“怎么?你不愿意?啊,家庭保姆怎么了?又管你吃,又管你住,还有什么工作能比这个更好吗?”
旁边另一个女人随声附和。
阳顺非常生气。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所以她干脆什么也不说。阳顺心里郁闷极了,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凭什么就因为父母欠下的债务而忍受如此不堪的羞辱。不要说上大学,高中都还没毕业,却要被卖给人家做保姆,这样的现实的确难以接受。可是,这似乎又是无可逃避的事情。阳顺狠狠心,说道:
“好的,我去,我去做保姆。”
“好,这是你自愿的,你同意去工作。这是同意书,拿到工资以后,你愿意马上来找我。在印泥上蘸一下手指,使劲按个手印吧。”
债主把两张纸递到阳顺面前。
“干什么呢?反悔了吗?还不赶快按手印?”
另一个债主把印泥举到阳顺眼前,催促她说。
阳顺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马上就要爆炸了。她真想把这两个盛气凌人的女人猛然推开,自己赶快逃跑。可是她不能让父母坐牢,终于她满脸哭相地按下了手印。
整理好衣服,背上书包,阳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她的心里乱极了。如果痛痛快快大哭一场,说不定心里能舒服些,可是阳顺郁闷得连眼泪都流不下来。她无可奈何,就只好这样忧郁着,坐在长满狗尾草的小路上。看着蘸过印泥的手指,她感觉自己无比可怜。为了彻底去除印泥的痕迹,她用力在草地里揉搓手指。可是不但红色没有去掉,又染上了淡绿色的草水。
明天就要去汉城做保姆了。阳顺想起了可怜的奶奶,儿子和儿媳失踪了一年,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这个孙女,可是现在,就连她也要离开奶奶,离开她深深热爱的故乡了。想到这里,阳顺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站起来,高声喊道:
“振作起来,振作起来,振作!”
可是,她依然振作不起来。她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于是向远处的山顶望去,矗立在山坡上的诗诺尔化妆品广告塔映入了眼帘。阳顺又呼了口气,慢慢地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里,阳顺首先看见的是奶奶。奶奶背对着阳顺,正在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石瓦屋顶下晒药草,阳顺的心又是一沉。看到奶奶瘦弱而弯曲的后背,她的心跌到了谷底。我这个没有福分的奶奶啊。此时此刻,阳顺突然产生一种冲动,真想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奶奶的肩膀。
“奶奶,我回来了。”
阳顺故意装出很快活的样子,呼唤着奶奶。
然而奶奶头也不回,只是气鼓鼓地答应了一声。看到奶奶的反应,阳顺心里很失落,她像孩子似的跟奶奶撒起娇来。
“奶奶,您说话的时候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每天不都要看好几遍吗?”
奶奶仍然头也不回,闷闷不乐地说。
“奶奶,您觉得以后还能每天这样看我吗?”
“怎么了?怎么突然耍起脾气来了,平时你可不是这样啊?”
奶奶终于回头看了看阳顺。
“奶奶您也真是,这有什么啊,我要嫁给一个白马王子了,所以说呢,以后就不能每天看见奶奶了。”
“你这丫头,我看你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
听完阳顺的胡说八道,奶奶又转过身去,继续拾掇药草。
“是的,我真的疯了。奶奶,如果我们现在能煮一只鸡吃,那我就别无所求了。我们去朴爷爷家借只鸡不行吗?”
想到很快就要扔下奶奶独自离开,阳顺的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所以总感觉饥饿难耐。
“我在锅里煮了一大盆土豆,你去吃吧。”
奶奶还被蒙在鼓里,阳顺真的心疼奶奶,情不自禁地叹了口长气。
“对于现代人来说,希望自己变得美丽已经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浪漫幻想,化妆品也不再是无用的消费品。美丽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生存手段,生存手段!”
基泰刚刚被任命为诗诺尔化妆品公司的事业总部部长,此刻正坐在科长级以上职员面前,煞有介事地发表就职演说。诗诺尔化妆品公司社长文贞任女士、吴专务、朱秀峰组长,还有俊泰和英灿,听了基泰的慷慨陈词,无不呆若木鸡,呆愣在座位上。
“面对社会意识和企业环境的急剧变化,我们的诗诺尔化妆品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基泰的就职演说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突然听见“咣”的一声门响,文社长的女儿娜姬走了进来。娜姬一走进来,就咋咋呼呼地朝着正在作就职演说的基泰摆手。会议室里本来很紧张的气氛被她弄得一塌糊涂,但是基泰看都不看她一眼。看着这个肆无忌惮的女儿,文社长感觉很没面子,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美丽起来,这是一场战争,战争。从今天开始,我们诗诺尔化妆品公司新设事业总部,我韩基泰担任总部部长。我再向大家强调一遍,我们诗诺尔化妆品一定要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我的话讲完了。”
基泰的就职演说刚结束,娜姬就把手里的花束扔到朱秀峰面前,发出“哇”的一声感叹,并且热烈地鼓掌。朱秀峰满脸不快,忍不住抠了抠耳朵。
英灿起立鼓掌。这时候,大会议室里所有的职员也都跟着鼓掌。俊泰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看到坐在对面的父亲吴专务递过来的眼神,只好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跟着拍了几下巴掌。
文社长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几名职员走到基泰面前。
“韩总部长,从今往后你的担子加重了。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好好干吧!”
文社长好像对基泰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我总是想起已故的韩社长,如果你父亲能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你一定能胜任这个职务,对吗?”
站在文社长旁边的吴专务伸手要和基泰握手。
“是的,我一定尽力。”
基泰很认真很严肃地和职员们寒暄。
“哥哥,恭喜你晋升,不,韩总部长,恭喜您晋升。”
娜姬把一束花塞到基泰怀里,紧紧地贴在基泰身边,嗲声嗲气地说。基泰看也不看娜姬,只说了句谢谢,就把花递给了随行人员。也许是基泰的冷漠态度伤害了娜姬的自尊心,她在后面尖利地喊了一声“哥哥”。文社长看不惯女儿的轻浮举动,走出大会议室,就把女儿叫到了社长办公室。
“尹娜姬,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现在不应该是上课时间吗?”
文社长严肃地盯着女儿,娜姬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了,妈妈?我不是来祝贺基泰哥晋升吗?”
“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妈妈,你怎么了,真是的,烦死了。难道我不该来这里吗?我早晚要跟他结婚,他的事业总部长就职仪式为什么我就不能参加?难道妻子不能参加丈夫的就职仪式?”
娜姬振振有辞。文社长愤怒之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妈妈,给我点儿钱,我要给基泰哥好好庆祝庆祝。”
娜姬一反刚才的莽撞,挽着文社长的胳膊,撒起娇来。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就这么逃课出来,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吗?”
“妈妈,你别担心。难道学校还会因为我逃课而不让我毕业吗?我们学校的附属建筑是谁给盖的?如果他们不让我毕业,我就在楼顶挂炸药包,炸毁它。”
听了女儿幼稚的玩笑,文社长越发忍无可忍,大声喊道:
“尹娜姬,你是不是太不像话了?你这么说话,在那些努力学习的同学面前不觉得害臊吗?”
“我为什么要害臊?那些没有能力盖楼的同学应该在我面前害臊才是。”
女儿越来越过分了,文社长心里郁闷极了,她再也不想跟女儿说话了,毕竟是自己没把女儿教育好。
吴专务和俊泰神色严肃地站在大会议室旁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通往紧急出口,很少有人来往经过。俊泰倚着墙壁,勉强按捺着即将爆发的愤怒。他的脸色铁青,饱含着敌意。吴专务对儿子既感到无限怜爱,又有些不快,他严厉地批评俊泰说:
“吴俊泰,现在你在这里干什么?”
“父亲,您为什么坐视不管?您为什么不制止韩基泰?韩基泰做了事业总部部长,职位比我高出一大截,我根本对付不了他了。父亲,您到底在期待什么?”
俊泰愤怒至极,使劲用拳头砸着墙壁。
“我说过了,你不要这样。静静地等待时机,时机!”
“一无所有狗屁不是的韩基泰竟然那么自以为是,我实在看不下去!”
“你要忍,继续忍。”
吴专务轻声安慰着儿子。
“就像您那样吗?就像您给韩基泰的父亲做心腹一样,我也要做一个忠实的心腹,给韩基泰舔脚丫吗?这跟听话的哈巴狗有什么区别?”
俊泰大声喊叫,语气越来越激动。
“你这臭小子!”
啪!吴专务打了俊泰一记耳光。俊泰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垂下了头。原以为父亲能够理解自己沸腾的憎恨和绝望,可是……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内心的想法不要流露在外面。你要等待时机,等待可以把韩基泰打得落花流水的时机。”
看到吴专务冷静的目光,俊泰感觉全身冰冷地凝固起来。他好像要把得不到别人理解的痛苦全部表现出来,再次狠狠地敲打着墙壁。他感觉郁闷之极,好像要爆炸似的。
“就职演说写得还不错。”
基泰向事业总部部长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对身边的俊泰说,他的目光之中蕴涵着骄傲。
“是吗,大哥,那可太好了。演说词多少有些生硬,我还担心你要是不满意那可怎么办呢!”
俊泰观察着基泰的神色,毕恭毕敬地说道。他已经决定做一条彻底听话的狗,温和而忠实地跟在基泰身边。
“演说词写得太妙了,俊泰呀,我的情书也由你代写怎么样?只要女孩子看见情书,保准立马就融化了。”
旁边的英灿也插嘴说道。俊泰什么也没说,呵呵笑了。
“喂,英灿,你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像言情电影演员。要是你一开口,就像动画片演员了。哈哈哈。”
听了基泰这句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英灿和俊泰相互对视一眼。基泰好像对自己的玩笑很满意,迅速地往前走出几步,还不忘哈哈大笑。
“哈哈哈,对,英灿大哥是这样的,哈哈哈。”
为了迎合基泰,俊泰跟在后面夸张地笑道。
“是的,我是动画片,动画片,哈哈。”
“几位哥哥,你们聊什么呀,这么有趣?”
三人边笑边走。这时,娜姬突然从走廊拐角处跳了出来。
“把我抛下,你们三个一起玩儿?加上我一个难道就没意思了吗?”
娜姬撅起嘴巴。
“喂,娜姬,你怎么不上学,跑到公司来了?社长会担心的。”
“俊泰哥每天都和我妈说一样的话,烦死人了。”
俊泰说得非常温和,就像哥哥批评妹妹。但是,娜姬的反应却有些神经质。
“不是,我……”
娜姬没等俊泰说完,就跑到基泰身旁,挽起了基泰的胳膊。看着娜姬的一举一动,俊泰的目光冷冰冰的,充满了敌意。
“哥哥,基泰哥哥,你升官了,咱们得开个庆祝晚宴吧。其实,我今天已经为你订好位子了,哥哥你一定会满意的。我告诉他们了,不要招待其他客人,把门锁上。走吧,哥哥。”
基泰见娜姬总是贴在身边,有些不耐烦了,他甩开娜姬的胳膊,批评她说:
“你妈妈给你们学校修建的附属建筑,你不心疼吗?快上学去,我今天还得见个人。”
基泰昂首挺胸地走进总部长办公室,咣的一声把门关上。娜姬非常失落,愤怒不已,满脸哭相在门口直跺脚。
宣传组长和下属职员在总部长办公室里等待基泰。他们想在本月的涉外报纸上报道新上任的事业总部部长,可是基泰却不喜欢那种老套死板的方式,他希望能以更前卫更新潮的方式展现自己。基泰想把自己跳滑翔伞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
“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不愿意吗?为什么都是这样的表情?”
基泰飞扬跋扈地说,语气中带着责难。
“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们要在涉外报纸上刊登的内容与总部长就职有关,所以最好刊登您的工作照。”
基泰意外地遭到宣传组长的反对,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凝固了。竟敢……
“宣传组长,我让你拍什么样的照片你就拍什么样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为了缓和宣传组长和基泰之间的激动情绪,宣传组职员笑了笑,轻轻地说:
“总部长,涉外报纸后天就要截稿了。坦率地说,您所说的那种照片根本就不可能拍。”
“截稿?不可能。”
“请您也考虑考虑我们的工作。”
听了他的话,基泰愤怒地站起来,大步冲向职员,猛地踢出一脚。面对基泰突如其来的举动,宣传组长大惊失色,赶紧劝阻基泰。
“总部长,何必如此呢?请您忍一忍,我们按您的指示办。”
基泰这才罢休了,傲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过,刚才挨基泰打的那名职员又愤怒地吵嚷起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就是父母给了个很高的职位吗,难道就可以这样胡作非为了吗?”
职员话音还没落地,基泰立刻冲上去劈头盖脸地殴打。站在门外的娜姬、英灿和俊泰,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连忙跑了进来。
“哥哥,你干什么?”
“总部长,你怎么了,忍一忍吧。”
英灿好不容易才拦住了基泰。
“你再多嘴,兔崽子,我弄死你。不,我不是总部长,你也不是职员,咱们就是男人对男人,打一架。也不用考虑什么父母不父母,就是单独的两个人,比试比试,我照样打死你。”
俊泰递给职员一条毛巾,示意他先出去。那名职员仍然理直气壮地站着不动,娜姬对他嚷道:
“你赶快出去吧!”
“你去哪儿,兔崽子?还不赶快滚过来!”
基泰的火气还没消,随手拿起什么东西,朝正向外走的职员扔了过去。直到这时,基泰才甩开了英灿的手。
“哥哥,你怎么跟下属打架呢?你以为管理下属这么容易吗?如果不合心意,那也用不着打人,把他解雇就是了。”
娜姬帮基泰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摸了摸他露在衣服外面的项链。那是一条缀着两个戒指,式样普通的项链。基泰猛地甩开娜姬的手,力气大得夸张。
“哥哥!”
娜姬有些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
“让刚才那个宣传组长进来!”
基泰若无其事地说道,根本无视娜姬的存在。
基泰的提议通过以后,事情的进展可谓一日千里。他们首先摸索适合跳滑翔伞的地点,最后选中了诗诺尔化妆品忠清南道分公司的所在地N镇。基泰带领英灿、俊泰、娜姬和负责对外报道的宣传组长等必需人员,急急忙忙地赶往N镇。
基泰用望远镜认真观察山下的诗诺尔化妆品广告塔,那就是他的着陆点。
“大哥,你没事吧?”
俊泰一边准备着跳伞装备,一边满怀担忧地问道。
“这个强度的风应该没问题。这段距离,我一定能准确着陆。”
基泰把手伸到半空,测量风的强度,略带迟疑地回答。
“看看英灿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基泰的命令一下,俊泰立刻拿起无线对讲机,与已经到达广告塔前的英灿取得了联系。
“英灿大哥,我是俊泰,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那边准备好了吗?嗯,好,我知道了。”
“哥哥,我们两个一起跳不行吗?我也想跳伞。我和哥哥的合影刊登在我们公司的报纸上,那不是更好吗?未来的企业家情侣——韩基泰事业总部长和尹娜姬小姐。照片下面应该附上这样一段说明,是不是,哥哥?我们一起跳吧。”
娜姬紧紧贴在基泰身旁,嗲声嗲气地说。看着娜姬那张化过浓妆的脸,基泰情不自禁地烦躁起来,无奈之下只得把目光转向别处。
“这是单人滑翔伞,要是两个人跳的话,两个人都会摔死的。”
基泰态度冷淡,而且说起话来漫不经心,重重地伤了娜姬的自尊心,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终于,基泰背起了降落伞,戴上护眼镜,快速飞翔在天空中。
“俊泰哥,基泰哥哥太酷了,是不是?你让英灿哥哥好好拍照。”
娜姬高兴得像个孩子,使劲拍着手,对着飞翔在天空中的基泰大声赞叹。
基泰从容地在天空中飞翔。春天刚到,虽然绿意还不太浓,但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和轻轻掠过鼻翼的微风还是让基泰心情爽快。大大小小的农家看上去是那么平静。远处,诗诺尔化妆品绿色背景广告塔进入基泰的视野,广告塔上写有“纯净的梦想,您的未来”几个大字。英灿站在广告塔旁,打着手势示意基泰赶快下来,另有几名职员正着急慌忙地按着快门。
为了朝广告塔转换方向,基泰开始调节降落伞。这时,基泰不由得惊慌起来。降落伞死活不听使唤,怎么调也调不好。他用尽力气想把方向调到广告塔那边,然而调来调去,仍然距离事先确定的降落点越来越远。
望着距离着陆点——广告塔越来越远的基泰,英灿慌了。
“喂,基泰,你要去哪儿啊?你得降到这边,我才能给你拍照啊。喂,韩基泰,你去哪儿?基泰呀,往这边来,这边,喂!”
英灿双手拢在嘴边,冲着天空高声呐喊。
“喂,往这边来,你要去哪儿啊?喂,韩基泰!”
眼睁睁地看着基泰的降落伞逐渐飘离自己的视野,职员们无不流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被基泰打过的那名职员更是幸灾乐祸,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基泰不知所措了。照这样下去,如果被树枝刮到坠落下去,那最好的结局就是死亡了。想像着自己挂在树枝上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命运之神啊!请帮帮我吧。基泰把身体交给降落伞,心里默默地祈弧?
阳顺已经好久没洗澡了,现在正忙着做洗澡前的准备。她想,等洗完澡后,心情应该能好起来吧。既然是寄人篱下,第一印象必须干干净净,这样才能不被人蔑视。
阳顺用厨房的大锅烧了满满一锅开水,又把洗澡水从锅里舀进放在院子角落的红色塑料盆,再加入凉水,调好温度。洗澡水终于准备好了。她脱下运动服和内衣,扑通坐进盆里。身体泡在热水里,心情果然好多了。
是啊,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已经这样了。以后还完了债还可以继续上学,奶奶身体也还硬朗,一个人也能生活。阳顺突然来了精神,拿起浴巾搓着身体。
“啊……让开,让开!”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尖叫。正在洗澡的阳顺大吃一惊,赶紧用衣服遮住身体,然后环视四周,可是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啊。
“让开,让开,啊……”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阳顺下意识地抬头往天空看去。刹那间,阳顺目瞪口呆,眼珠子好像要滚落下来似的。天啊,那是什么啊?一个背着降落伞的男人正从天空中一头栽下来。
“啊……”
“啊……”
阳顺和背降落伞的男人同时发出了惨叫。
“妈呀!”
刹那间,降落伞落在阳顺的浴盆上,那个男人一头扎进洗澡水中。浴盆里立刻乱作一团。因为降落伞笼罩了浴盆,两个人动弹不得。他们拼命想让自己的身体稳定下来,然而越用力,降落伞就把他们缠得越紧。
他们就这样纠缠了半天。阳顺被素不相识的男人看见了自己的赤身裸体,不由得对这个从天而降的怪物产生了难以克制的愤怒。她真想狠狠抽他一个耳光。
两个人使了半天劲,终于把遮在身上的降落伞收了起来。
“嗬,天啊!”
降落伞收起来了。阳顺看见基泰紧紧贴着自己,不由得再次露出惊恐的神色。阳顺使出浑身解数想把基泰推出浴盆,基泰为了不让自己倒地,拼命抓住阳顺的胳膊。于是,两人之间又一次发生纠缠。最后,基泰被推出浴盆,向后倒下。
“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阳顺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冲着从地上爬起来摘下头盔的基泰大声吆喝。基泰委屈地回答说:
“降落伞出故障了。”
基泰狼狈不堪,简直让人惨不忍睹。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上沾满了土,活像一只落水的老鼠。
“看你的发型,你也不像是军人,刚才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你是间谍?怎么会从天而降呢?这么广阔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掉进我的浴盆?差点儿没被你吓破胆。”
阳顺瞪着基泰,怒斥他说。
“我赔偿你的损失!”
基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傲慢地说道。
“什么?赔偿损失?你还是先把这个给我解开吧。丢死人了。”
阳顺好不容易用降落伞遮住身体,她把联结自己和基泰之间的降落伞绳索拉到自己这边。基泰对阳顺的做法有点儿不满,但他还是把自己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
“喂,你看什么看,到那边去,我要穿衣服。”
阳顺愤怒难当。基泰拿她没办法,只得向旁边走去。他走在湿漉漉的地面,不小心又摔倒了。
“乱套了,彻底乱套了!”
基泰趴在地上,气呼呼地瞪着阴阳怪气的阳顺。一个小不点儿丫头怎么这么淘气。但是基泰什么也没说。
“哎哟哟,看什么看?你这大叔可真够差劲的。”
基泰站起来,向后院走去。阳顺依然向他投去不友善的目光,她一件件把衣服穿好。
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基泰怒气冲天。出故障的降落伞,化为泡影的摄影报道,狼狈不堪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气愤难忍。而且,竟然遭到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女孩的侮辱。
“啊,小小年纪,真是的……”
怒火中烧的基泰抬起头来,瞪了阳顺一眼。突然,他又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妈的,啊,真是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气急败坏的基泰用拳头猛砸地面,抬头一看,眼前有个什么东西在缓缓地蠕动。啊!蛇!
基泰吓坏了,瞠目结舌,四肢仿佛凝固了,丝毫动弹不得。基泰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蛇。如果他发出声音,肯定会被蛇咬到。基泰和缓缓蠕动的蛇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防御的办法。
“啊!”
“这个大叔可真够差劲!”
阳顺已经穿好了衣服,听到后院传来奇怪的尖叫,她不禁抱怨起来。
“你又怎么了?”
基泰和蛇迎面相对,早已经面如死灰,嘴巴动都不会动了。阳顺觉得他实在太糟糕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样呢?
“这又不是毒蛇,啧啧……使劲拍拍地,它就逃跑了。”
阳顺不以为然,像捡废纸似的把蛇抓起来,在空中抡了三圈,然后扔进了远处的山里。基泰趴在地上,望着阳顺,目瞪口呆。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的女孩子。
“怎么了,没看过人脸吗?”
面对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毛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一个大男人竟然……基泰突然感到有些惭愧,他呆呆地站着,不无内疚地抖了抖衣服。
“怎么这么说话?看你年纪也不大嘛。”
“我读高三,怎么了?”
听完她的回答,基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山峰。她太小了,还是个黄毛丫头,不应该和她争吵。
“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像我这样洗澡。大叔你心情不好吗?如果说心情不好,说实在话,应该是我心情不好才对,不是吗?人家正在洗澡,你突然从天而降,落进了我的浴盆,你是飞机,是鸟儿,还是别的什么?”
阳顺大发牢骚。基泰盯住阳顺,这时他听见汽车喇叭声,同时发现俊泰的吉普车正远远地开过来,于是他立刻打断了阳顺的话。
“你有什么损失,我都赔偿你。你都损失什么了?如果你发现有什么损失,就到汉城诗诺尔化妆品总部找我。”
好像事情已经处理利索了似的,基泰耸了耸肩膀,甩了甩手,朝大门口走去。这个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自己说平语,这让阳顺极不高兴。
“喂,那个,你把那个降落伞拿走吧,放在这里又多了堆垃圾,我们可用不上这玩意儿。”
阳顺冲基泰离去的背影喊道。基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得卷起降落伞,揣在怀里扬长而去。
“洗完澡了吗?”
奶奶从隔壁朴爷爷家借来了鸡,正抓住鸡翅走进院子。看见阳顺,奶奶摸着浴盆问道。
“奶奶,放在那儿吧,我来收拾。”
“明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难道还检查身体?”
“什么活动也没有,我已经一星期没洗澡了,总感觉浑身痒痒的,所以就洗了洗。奶奶,这家伙还挺肥的。”
听见奶奶问明天学校里有什么活动,阳顺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不能对奶奶实话实说,现在正为这个伤脑筋呢,于是她悄悄地转移了话题。
“我马上就去杀鸡。”
“我煮鸡给奶奶吃。”
“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说吃鸡了?不是你阳顺吵着要吃鸡肉吗?”
奶奶瞪了阳顺一眼。
“哎呀,奶奶您也真是的,我们一起吃不是很好吗?”
阳顺含含糊糊地说着,冲奶奶笑了笑。
“小丫头,你刚洗完澡,我去杀吧。”
“好了,我来杀鸡。”
“我没什么事,把鸡给我。”
奶奶把鸡从阳顺手里夺回来,向后院走去。看着奶奶的背影,阳顺长长地吁了口气。只听咕的一声,被奶奶拧住脖子的鸡发出了惨叫。
阳顺正准备倒掉洗澡水,突然发现浴盆底下掉了什么东西,原来是一条式样简单的金项链,下面缀着两个戒指。
“这到底是戒指呢,还是项链?”
阳顺充满好奇地细细打量着这件东西,嘴里自言自语。阳顺想起了刚才乘降落伞扑进自己浴盆的男人。一个根本不懂得为别人考虑,牛气冲天的男人。
“这位大叔可真粗心,这么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阳顺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东西归还给他,想了想,然后塞进了裤兜里。
暮色降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袅袅的炊烟。阳顺和奶奶在院子里的平板床上摆了张小小的餐桌,面对面坐下来吃晚饭。桌子中间的洋铜锅里盛着白花花的鸡肉。
“奶奶,给您鸡腿。”
阳顺从锅里撕下一条鸡腿,赶紧递给奶奶。
“你这孩子,你以为一只鸡有几十条腿吗?我刚才吃过一个了,这个你吃吧。”
“奶奶您吃。比起鸡腿来,我更喜欢吃鸡翅膀。”
阳顺笑眯眯地把鸡腿又往前推了推。听了阳顺的玩笑话,奶奶假装要打她。
“吃了翅膀会飞的,你这丫头。你要是把我这个老家伙撇下,一个人飞走,那奶奶可怎么活呀。”
听了奶奶的这番玩笑话,阳顺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怜的奶奶,我怎么能把奶奶一个人扔下不管呢。
“奶奶您真是的,我往哪儿走啊。来,快把这个也吃了。”
阳顺努力掩饰着混乱的心情,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把鸡腿放进奶奶的碗里。
“啧啧,你爸爸妈妈在哪儿能吃到这些东西啊……”
望着眼前的美味,奶奶大概又想起了儿子和儿媳妇,不无忧郁地说。
“村里没有谁家没让他们骗过,他们都不敢迈进这村子半步了。哎呀,十年多了,十年啊,我还能再活上十年吗……”
听着奶奶的唠叨,阳顺心里烦乱之极。
今天是在家乡度过的最后一夜了。为了让自己混乱不堪的心情平静下来,阳顺走到院子里转来转去。鸟儿的鸣叫和昆虫的低唱听起来很悲凉,她忧郁地仰望夜空。天上的星星很多,仿佛“哇”地张开嘴巴,就会吐出一大堆。
“哇,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多啊!”
阳顺仰望天空,自言自语。这时,远处的山峰上有颗流星划过。
“哎呀,哎呀,看见流星竟然没许愿。啧啧啧,哎哟,这个笨蛋,笨丫头。”
阳顺大惊小怪,好像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似的,不停地抓耳挠腮。正在这时,她看见西边天空又有一颗流星划过。她生怕再次错过机会,赶紧合拢双手,许下一个心愿。
“让奶奶、妈妈、爸爸和我,我们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地过上丰富多彩的幸福生活。”
她突然感到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剧烈地疼痛起来,脑子里也乱作一团,仿佛要疯掉。阳顺走向自己的房间,漫不经心地把手插进裤兜。她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从天而降的男人丢下的项链。阳顺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手心,仔细地观察。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男人傲慢无理的背影。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赔偿,就到汉城诗诺尔化妆品总公司去找他,然后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什么东西,你以为诗诺尔化妆品公司是你家呀?到那里去找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天啊,太差劲了!”
阳顺把项链重新放回口袋,走进了房间。啊,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