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伊索蕾的眼泪……
伊利欧斯直直走到奈武普利温面前,困难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才坐了下来。
他在指尖加上魔力,往地上一画,就像用雕刻刀刻过一般,刻出一条线来;然后用这种方式画出三个同心圆,并在其周围写下五个符文(Rune),再将红色石块放置在中央,形成相当简单的魔法阵。
也没念咒文,那同心圆居然就整个冒出了红光圆柱,射向空中。
这时的伊利欧斯就好像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般的疲惫。
不久之后,红光以扇形般扩大,掩住两人的身影。
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达夫南再次看到两人时,伊利欧斯已经平躺在地上,而奈武普利温则好似看到什么无法相信的事般心慌意乱,以微微沙哑的声音说:我好像明白了,祭司大人,您在安塔莫艾莎和我之间,无意间救了我,内心一定很不愉快。
不管怎么说,像我这种无礼之徒,毕竟比不上长久追随您左右的学生,却偏偏救到我,您当然会这样。
要埋怨您……也是可以的,但我却不想那样。
现在您把生命过继给我,我已经很满足,也相信借由这样,我一定可以尽力做些大事。
在最后一刻,伊利欧斯并没有结结巴巴,而是直接说出来,他用尽剩余的气力,以低沉却清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反正你也不是可以一直活下去……幸运的话,能多活十年就算是蛮成功的了,可是别以为我是原谅你才为你这样做的。
欧伊农匹温任意加诸给我的包袱,到了这最后一刻,竟还给我这种心理压力……啊……但我这个人可不会欠人人情债的,不对,现在应该说我不会欠着人情债而死。
那老头竟让我到最后还遇到这种事情……死了以后,一定要去讨个公道……别的事不管,只拜托你一件事,将我的尸体干干净净地处理掉,让谁也找不着……让死掉的样子被人看到……这种事我想了好几次,还是不愿意。
刹那间,奈武普利温再也忍受不住悲伤的心情。
祭司大人,您为何要那么固执呢!
连给孤单的伊索蕾留个坟墓也不愿意吗……?那孩子在没有您的世界会怎么活下去,您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啊!
弃那孩子于不顾而来这种地方牺牲自己的性命……祭司大人,您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啊?摄政阁下算是什么东西?真相是什么?正义又算是什么?只要伊索蕾能够幸福,其他根本就不重要,但是为什么祭司大人您却不留在那孩子身边?要死也该是像我这样的人死才对呀!
但是,伊利欧斯不再回答了,只有奈武普利温的声音回荡着,剌痛了达夫南的心。
没有祭司大人您的月岛会是个怎样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岛民们能够接受由另一个人来担任剑之祭司吗?我虽曾在私底下发誓过,但结果还是无法代替祭司大人牺牲。
一次错过的事就变成永远错过的事……无法得到原谅的我,即使最多也不过再活十年,也不再畏惧了,那种事对于没有希望的我来说,已不算什么了。
可是,现在只有我独自下山……回去……向伊索蕾说祭司大人您再也无法回去了……还不如把我留在这里,让祭司大人您回去……这样比较好……我不想看到伊索蕾的眼泪……真的,真的是不想看到啊!
伊索蕾的眼泪……听到这里,达夫南的心情并没什么变化。
现在的伊索蕾已经变成没有眼泪的少女,但她乍闻父亲死讯时到底有何反应,实在令人无法想像——然而,若她哭泣,他一定也会忍受不住……树林变模糊了,达夫南看到他们两人的影像上出现了新叶的轮廓,这时他的精神才振作起来。
虽然刚才那两人所在的地方也是树林,然而达夫南很快就发现,这里和他走过来的树林风景不同。
由于担心陷入无法回头的恐怖中,达夫南后退了几步,一面祈愿四周会再变回原来的森林,一面赶紧飞奔往入口处。
可是冰冷的恐惧与痛苦却钻刺心胸,奈武普利温曾和伊利欧斯杀死的怪物格斗过,当时是不是也和耶夫南一样留下了致命的伤口?是伊利欧斯祭司为奈武普利温做了某种特别的仪式,才延长了他的寿命,但那样也大约只能再多活十年?若以当时伊索蕾的年龄推断,如今时间已经不多了。
审判要举行审判了。
最近几年,由于没有大案件,所以大多只是简单的开审就仲裁调解,像今天这样举行正式的审判,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开审本来就会吸引人去看热闹,所以这一天,很多岛民都带着好奇心聚集来听审。
开审的提议案不需要附议者,直接由剑之祭司奈武普利温提出。
奈武普利温在全体祭司出席的会议中,特意带了欧伊吉司到场说明相关者的罪行,而他本人则是告发者的角色。
因为是很重大的案件,所以只准备一天就开庭了。
担任审判官是柜之祭司的职责。
只要有关审判,他的权威就理所当然地超越其他的祭司们,甚至凌驾于摄政之上。
被告发的少年总共有五名,正是殴打欧伊吉司,并追逐到藏书馆去的孩子们,可是涉嫌唆使殴打的艾基文却不在其中。
不太需要审问,当他们被揪出来时,就马上觉悟到自身的罪行已被揭穿,身体直打哆嗦,无法找出辩白的理由。
至于他们原本相信会挺身拯救他们的贺托勒一家,居然完全假装不知情,因此他们再也无法逃避罪行被揭发的命运。
达夫南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观看审判过程。
站在告发者位置的奈武普利温,将欧伊吉司带在旁边,逐一覆述欧伊吉司说过的话,要少年们自白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