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巨人国遗址
第二十二节巨石迷宫
“我确定!队长!你瞧,这风多大啊,要是一个密闭的山洞,能有这么大的风吹出来吗?再说,您看这儿!”小和尚指着地上一个明显的鞋印说,“这一定是那个布黑巴依准备带我们走的山洞。这是专业登山鞋的鞋印,山里头是没人穿这个的,只有那些外地游客、登山爱好者或者摄影家什么的,才会穿这么高档的鞋!而且这鞋印这么深,说明这个人背了重物。那个摄影家,他的设备可不轻!”
小和尚觉得,这个鞋印一定是向导上次带来的那位摄影家留下的。这说明,这条通道,他找对了!
可惜啊!布黑巴依没在这儿,他要是在的话,一定会为小和尚的话而大吃一惊!
这些人进入山洞之后,很快那段路就开始弯弯曲曲地深入地下,而且左拐右拐的,似乎来到了那怪异山谷的地底。就在他们感觉到地势似乎在升高的同时,头顶上响起了闷闷的雷声。
既使在地底,又有雷声在头顶轰鸣,远处哈熊沟里的枪声能听清楚才怪!大齐那很微弱的疑心,被楚风一打岔,也就丢开了。
继续向前走。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山洞里没有水汽、绝缘,还是这雷击根本就深入不到地底下,只听头顶轰轰的雷响,走在地道中的众人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提着心、吊着胆,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个山洞,出口处抬眼就可以望见一片冰川。大家回头看见那神秘山谷果然在自己身后,赶紧都把身上的雨衣脱了,透了口长气——尽管对“小和尚”有信心,但大家的安危要紧,大齐在所有人进入山洞前就要求大家把塑料雨衣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此时,人人热得满头大汗!
“这个地方真是古怪!我们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古怪的山谷,也是第一次这么惊险地经过一个地方!”林威廉回头望着这个山谷,心有余悸地说。
刚才那雷就炸在众人头上,说不担心、不害怕那都是假的。连大齐手下的那几个大小伙子都有些双腿发软,可想而知这条路的恐怖!
“就是啊!这一条路,真可媲美地狱之路了。”楚风擦了一把汗说道,“比地狱之路还让人心惊肉跳!”
通过了那个诡异山谷,大齐知道离那照片上的地方不远了。布黑巴依在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给他说过路线,顺利通过那个山谷,接下来会有一道由一些巨大石块堆成的围墙,围墙后边再走个几公里就到了那巨大建筑遗址所在地。
大齐跟队友们对了一下方向,觉得没有走错。阿尔泰山区的冰川是我国海拔最低的冰川。在这里,最低的冰川末端海拔不过2400米。因此在夏天,这个地方的人可以感受到赤脚走在冰川上的感觉——尽管走在冰上很冷,但只要阳光明媚,在冰上走几分钟是完全没问题的。
尤其是山下天气炎热,刚刚上来的人身上还被那种燥热包围着,一下子置身于巨大的冰川上,这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很快,大家便来到了对面冰川的冰舌末端。山里昼夜温差大,大家早上出门时都会加件外套,到了中午就只着夏装了。刚才被那不透气的雨衣闷得一身臭汗的众人一下子来到这雪白的冰川上,顿时神气好多!
凌宁骑在老马背上,身上只穿了短袖。老马晃晃悠悠地走着,似乎脚下的冰对它完全没有影响,凌宁就不同了。毕竟只穿了夏装,这冰川上寒风飕飕,刚开始觉得很爽,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冷了。就在她快要打第一个喷嚏之时,楚风已经把一件外套甩上了马背:“赶紧加衣裳,一会该着凉了!”
凌宁把那件还带着楚风体温的男式外套裹在了自己身上,心里暖暖的,顿时觉得瞧什么都顺眼。今天天气热,这太阳威力还挺大,冰川上寒风虽厉害,但人在运动中一件外套足以抵挡。凌宁老是待在马背上反倒更冷,便跳下马背自己走。
本来7月初的太阳就是最毒辣的,这冰川上紫外线又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凌宁的小脸就红扑扑的了。
这一片冰川本就不大,再加上这儿的海拔不太高,大家没费什么事就翻过了这道山坡,来到了山的另一边。
翻过山的路一下子变得异常崎岖,不远处又是一片森林,与眼前的青草、野花混杂出一股甜腻腻的味道,直往人的鼻子里头钻。
下了一个斜坡之后,看似平整的地面上竟然藏着沼泽,那郁郁葱葱的草丛下边,居然是一滩黑水。老马花儿似乎知道深浅,对此怡然不惧。事实证明它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因为哪怕它一脚踏进那小沼泽,黑水也只不过刚刚到达它的腹部,可它的自信就令马背上的凌宁忽上忽下起来。
小队成员除凌宁外,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小沼泽行进,倒使得原本凌宁这个拖后腿的一下子成了领头的。
通过这片湿地以后,他们一头扎进林子里。这片森林比之前通过的更密,幸好老马识途,一路在前头领着,大家很快到达了布黑巴依所说的“墙”的地方。
以前听说的时候,大家以为不过是一堵普通的墙,可能由巨石垒成,因而高大一些罢了。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不是一堵墙,是由一堆堆一大块一大块巨石组成的类似迷宫的屏障。楚风爬到最近的一个巨石堆顶上眺望。巨石堆的两端都深入了半山上的密林当中,具体长度未知。仅仅摆在眼前的这一段,也少不了数十公里。那宽度却小很多,大约只有300米。而每一个石堆的高度都不一样,有的三四米高,有的几乎能达到近十米的高度。这么看,把它称之为一堵高低不平的超宽阔的“墙”,似乎也挺形象的。
“这到底是什么人建的?”楚风跳下石堆后禁不住喃喃自语。这一条巨石带明显是人工建造,可这样左一堆右一堆的石堆能起什么作用?如果说要起防护作用的话,一堵真正的围墙要有用得多。要说是迷宫,这宽度又太窄了些,有这样明显漏洞的迷宫又怎能困得住人?
大家左一绕右一绕地陆续通过石堆区域,这些巨石虽然把大多数直行的线路堵住了,但只要往旁边一绕,就可以找到别的路通过。大家通过这迷宫完全没费什么劲,也证明这条巨石带实在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
楚风没来由的,就是觉得这条巨石堆成的石带,有着某种特殊的作用。他的心里出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决定在这儿仔细考察一番。
“快走啊!小风!天黑前我们必须赶到那个遗址跟前扎营。你这是怎么了?”大齐领着队伍在前头走出了老远,看见楚风没有跟上,一着急,亲自回来催人。
“大齐。我总觉得这些巨石堆有古怪,但又不知道这古怪具体来源于哪里。我想在这儿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直觉告诉他,这儿肯定有什么隐秘。但楚风却偏偏抓不住脑袋里面那一闪即逝的灵光。
“不行!这儿不能多耽搁。快!快走!”大齐几乎是半强迫地拉着楚风向前赶去。
楚风没有再坚持,顺着大齐的推搡,往前疾走了几步,只是,他依然回过头望了一眼那些石堆:“到底为什么我会觉得眼熟?难道我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巨石建筑吗?”
没能详细考察这些巨石堆,楚风心底有些遗憾。其实这一路,楚风心里也嘀咕:虽然他不知道大齐的领导是怎么想的,一个神秘遗址的考察活动,按道理是由文化考古部门出头组织才对,怎么会由大齐他们来出头?而且就算大齐出头,考察小组里需要自己这个古文字专家和桑布、王聪这两位考古专业人士情有可原,但为什么会指名要求凌宁参加?而且就连林威廉也能跟来?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大齐肯定没有跟自己说真话。
算了,没说真话就没说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楚风心里虽然有一丝不舒服,但他也知道,大齐肯定是身不由己。没有深究的必要,只是这巨石堆给他的感觉实在很熟悉,似乎自己真的曾经见过类似建筑一样。可楚风仔仔细细回想过,自己确实没有见过类似的巨石建筑,那些石头如此巨大,石堆如此众多,如果真在哪儿见过,他一定会有印象。
“楚大哥!你看!这张照片上你居高临下的样子好威猛啊!”刚才楚风爬到巨石堆顶上远眺的样子被威廉拍了下来。他此时献宝一样地从机子里调出照片给楚风看。
楚风一看,这小子真有点摄影的天分,这照片不论选光还是取景,甚至包括光影的角度都不错。楚风站在那个有九块巨石堆成的最高石堆上的身影显得十分有型。
看完,楚风笑了笑,顺手把相机还给威廉,就在将要把相机交到威廉手中之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线索:“等等!”
他本是无意中斜视着把相机递过去,意思是防着在交接的过程中相机摔地下,没想到这一瞥倒让他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这是什么?”威廉见楚风神情严肃地拿着他的相机把焦距调到最大倍数,拉近了看那巨石衔接处的白色粉末。
“三合土!”楚风头都没抬,随口给出一个答案。
“什么是三合土?”威廉还是不懂。
“三合土是……哎呀,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这么说吧,三合土就是古代的水泥!”凌宁倒是知道一点儿。
“三合土没什么稀奇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走在前方的桑布听见了威廉的咋呼,马上回转身来。他刚走到楚风身边,楚风便把那架数码相机递给他:“你看看!”
“这些巨石全是人为垒起来的,为了坚固,建造者加一些三合土凝固缝隙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三合土虽说在南方出现得多,其实很多地方都有,最早的三合土还被古罗马人应用在他们的各式建筑中呢。新疆虽然少见运用了三合土的古建筑,但也不是没有。”桑布一边接过相机,一边随口解释,他以为楚风是因为新疆少见用三合土做凝固剂的古建筑,从而觉得奇怪。
“不是这些三合土奇怪,而是这个图案!”楚风见他半天没看出其中奥妙,忍不住出言提醒。
“这是……这是什么图案?”桑布得他提醒,倒是发现了几分端倪。
“好像是一只鸟儿!”凌宁凑在旁边,倒是第一个看清楚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威廉也拿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画面中巨石与巨石缝隙中由白色粉末组成的巨大图案,还真像一只鸟儿。
这建筑的主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无意,只能感叹大自然的巧合,若是有意,建筑者的巧思还在其次——用石与石之间的缝隙构成一个图案,这是何等地用心奇巧!那意图更令人遐想!
还得亏威廉拍照用心,选取了好的角度拍了这个石堆的全景,要不还真发现不了这石堆上这样大气的“绘图”!
几个人正在这惊叹呢。大齐等得不耐烦了:“我说,咱们还是回头再来研究这个吧,现在赶路要紧!”
听了他这话,楚风和桑布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叮嘱威廉把照片存好后,也跟着上路了。就在队伍要翻越这个山坡,上到山脊边上之时,楚风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眼前这宛如一条长龙一般的巨石堆带。他心中有一个很奇妙的感觉,似乎此行还得跟这些石堆打交道——不浅的交道!
第二十三节人头桩
“我说,大齐,你既然这么赶时间,为什么不在那个喀纳斯给大家租马,骑马不是比用双腿走要快得多了吗?”楚风一边艰难地拔出自己的右腿,一边不解地问道。
刚从那边山坡翻过来,这支队伍就陷入了一片泥泞之中。所有人中,得以保持正常速度前进的只有骑在老马花儿背上的凌宁。
“你以为我不想租马啊!”大齐一边把自己的另一条腿从泥泞里拔出来,一边没好气地回答楚风,“等你的小丫头能控马走那前半截山道的时候,说不定那个小阿尔斯郎都能娶媳妇了!再说,牧民到这儿来都是步行,一般不愿意骑马。”
“为什么啊?”楚风不解。当初跟赛内娅租马不是很顺当吗?
“还记得刚才咱们通过的巨石堆没?从那里开始,就是他们的圣地了!”大齐撇撇嘴,“那些牧民本来就有拣石堆崇拜的传统,何况这不知几百几千年前的巨大石堆,早被他们看作是神迹了。如果要来这里朝拜,只能步行过来,不能骑马!这是他们的传统。再说了,我们这支队伍里,能骑马过得了前半段那陡峭的山路的,能有几人?要不就出意外,要不就等他们练好了骑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大齐嘴里一边解释,一边不停地咒骂着这难行的泥泞地。
楚风一听,确实。很多人以为玛尼堆是藏民特有的,其实很多游牧民族都有石堆崇拜的习俗,在这片区域内居住的哈萨克牧民有这个习俗并不奇怪。想起前两天爬的那些个山,楚风也叹了一口气,那段山路也真不是新手骑马能通过的,除非是世居于此的老牧民,以其娴熟的控马技巧,也许可以骑马上来,但自己一行人中的大部分,肯定是上不来的。难怪这一路海拔不高,居民却极其罕见,想来赛内娅一家已经是个例外了!
想通了此节,楚风只好认命地努力在泥里跋涉,眼睁睁看着凌宁那丫头轻轻松松走到了最头里。
“啊——!”眼见脱离这片泥泞的沼泽有望,骑着老马花儿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凌宁,忽然惊叫了一声。
“什么?”楚风一听见这惊惶的叫声,顾不得自己与泥巴交涉了半天的疲惫,马上提气拔脚飞奔过去:“怎么了?”
“你、你、你看!”凌宁说话间,已经哆嗦起来。实在没忍住,身子一软,掉下马来,幸亏楚风在旁一把接住她。顾不得说谢,凌宁头一歪“呕——!”竟大吐起来。
楚风抬头望去,忍不住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
眼前这片密林跟刚才众人经过的那一片本是一体,只不过密林中间包裹着一片泥泞的沼泽。本来大家也都看见了,过了这片沼泽就会进入更深更茂密的一片林子。没想到走到跟前一看,远不是那么回事。
林子是有没错,而且一看就是野生林。远处很多合抱粗的大树,在这高寒带的高海拔地区里,要长到这么粗至少需要几百年时间。但正对着队伍前进方向的这一片,却没有什么林子,只有一些不知按照什么顺序排列的高大的木桩,木桩顶上有一个个树枝编成的笼子。
此时太阳正要落山,夕阳的一丝余晖正正地照在他们面前的笼子上,一张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年轻人的脸狰狞地对着他们笑!
大齐一见这年轻人的脸,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随后“小和尚”、老邢等人赶到,一下子双目赤红。
“怎么?是你的人?”楚风到底不比那几个没见过的小年轻,短暂的不适之后,马上反应过来,最前面这木桩上的人头如此新鲜,肯定被害没多久。大齐一路上十分焦虑,总是催促大家赶路,似乎担心着什么!此时见他的脸色,楚风马上猜测到了一点儿!
“嗯!虽现在已不是直接属我管辖,但也是老子当年训出来的兵!”大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米多高的树桩,咬牙切齿地说。
“哇——”“呕——”除了大齐的手下,以及桑布楚风之外,队伍里的那几个年轻人都在那儿大吐,只怕连昨日的存粮都吐出来了。
“队长!我们……”“小和尚”气愤填膺地想说些什么,却被大齐打断:“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传我的命令,从此刻开始,一级戒备!”说完一挥手,意思让“小和尚”去传达命令。
“是!”“小和尚”应声一个敬礼,随后去传达自己的战友去了。
“大齐,你看看这里,是不是很眼熟?”楚风企图分散大齐的注意力。大齐此时的表情很可怕,就好像一头择人欲啮的野兽。他的眼睛渐渐发红,紧紧地盯着面前那根木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齐!你看看,这里你不眼熟吗?”楚风见大齐对自己的话没反应,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
“不错,就是这里!这些木桩就是照片上的那些!”大齐还是没吭声,桑布倒是答话了。
他没有过多关注最前头这两根木桩,而是到了前边的那些木桩跟前仔细考量,“只不过照片上没有最前面的这两根!”桑布不愧是老考古工作者,对于发现线索还是很在行的。当时照片上的木桩顶上虽然可以看出有个笼子的模样,但黑糊糊的,看着就像有一团杂草在上边,要不大家早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这些木桩不是同一时期立上去的。它们分成了很多批次!”桑布把自己的观察结果拿出来,“从这儿算起,越是外围,木桩就越新,越往里,木桩的年代越久,而且,木桩的年代跨度很大。与这根崭新的木桩相比,年代最近的也有将近百年。还没腐朽的每根木桩上都有一个人头,除了这个以外大多已经化成白骨,但可以肯定,这些木桩的功用都跟眼前这个一样!”
“那木桩上有字符吗?”楚风想起在照片上看到的甲骨文字符,很是激动!
“不错,都有一模一样的字符!”桑布做事很认真,他已经把那些字符一个个描画下来了,此时见楚风动问,便把自己手中描画了字符的小笔记本递了过去。
“果然!”楚风一见这几个字符,马上就确定了心中所想。
“果然什么?”此时,凌宁和威廉及王聪三人早已吐无可吐,好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惨白着脸走了过来,就听见了楚风的自言自语。
楚风闻声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年轻人,见他们脸上似乎都有些惭愧之色,没急着回答,先安慰了他们一下:“嗯,第一次看见这个吧?没事了吧?你们的表现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没有吓得尿裤子!”
听了他的话,凌宁的脸色更白了,心中腹诽道:“这叫什么安慰啊!你还不如不说呢!”可这么一打岔,她心里初始看见那人头的恐惧感竟消退了不少!
威廉和王聪听了这话,脸上惭色更重,低下了头去!
“好了、好了!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些字符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我讲给你们听!”楚风见自己似乎越安慰越糟糕,马上岔开话题:“这几个字符在当初我们出发前的照片上就显示出来了,我当时看了知道这是一句警告,就是不许人擅闯此地的意思。就是这个符号,看!”
楚风指着笔记本上一个看着有点儿像人头的符号给凌宁和威廉看,“这就是甲古文中砍头的标志。这些木桩上的字符是一句远古时应用广泛的咒语,用意为警告外来者,不要进入,否则难逃被砍头的命运!”
“啊!”凌宁听了他的解释,再一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恐怖的人头,心中又不舒服了,想吐。可她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实在是吐无可吐,只是干呕个不停。
“这——唉!”楚风见了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仍红着眼站在那根人头桩跟前的大齐,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太阳很快就掉落山边。大齐依然呆立在那,似乎忘了自己队长的职责,楚风叹了口气,没有去劝说大齐,反倒安排威廉他们退出这片密林,在沼泽的边上找了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宿营。
楚风刚开始以为大齐手下的那些人不会听自己的,已经做好在那儿宿营的准备了。老邢也好、张国柱也好,听了他的话后,二话不说立即执行,就连岗哨也都安排好了,这倒令楚风一怔。
等把一切宿营的杂事都安排好,晚餐的炊烟已经升起。楚风才又回到依然沉默地站在人头桩前的大齐身边。
一路靠近,楚风觉得大齐此时的背影显得无比地孤单又无比地决绝。是的,决绝!大齐原来年轻的时候是他们四个战友当中性子最直爽、最乐观的。大家都觉得在大齐眼里天下无难事。即便当年在战场上与小规模敌人有过白刃相接,大齐也依然乐呵呵。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击倒他,为什么今天他竟然显露出如此决绝的意味?
楚风知道,大齐此时的心里绝对不好受,而他将要说的话,可能会使他更不好受,但他不能不说。
“为什么不把这位兄弟取下来?”楚风也同样面对着那根人头桩,站立在大齐身边。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会把他带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出乎他意料,大齐竟然开口回答了他。
“让三个年轻人回去!”楚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年轻人?你指谁?”大齐听了这话立即转身,咄咄逼问。
“你心知肚明!凌宁、威廉和小王他们三个。最好让桑队带他们回去!”楚风似乎压根没感觉到大齐的语气不善,继续沉声说道。
“怎么?我的手下就不年轻了吗?‘小和尚’才21岁。你眼前这个才19,他刚刚当兵入伍还不到1年!”大齐梗着脖子说,脖子上、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了解他的楚风知道,这是他到了脾气发作的边缘了。
可楚风知道,有些话,他已是不得不说:“他们是军人!他们有责任……”
“狗屁!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你的人就金贵些?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啊!”最后这一声,大齐近乎嚎叫,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楚风闻言也知他是心痛、担忧、自责、仇恨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似乎承受不住才如此的。听见昔日的战友这悲痛的呼号,他也心中一酸,原本到嘴边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大齐这一嚎之后迅速转身,背对着楚风。
看不到他的表情,楚风也知道他心中很不好受,但他觉得自己必须把话说完:“大齐,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但问题是咱们不能这么不负责地把那几个没有经过丝毫训练的年轻人拖入明知有凶险的境地。你的战士牺牲了,我也很悲痛。但请你冷静地想一想,你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手下都会在这个地方殒命,何况咱们队伍里那些完全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甚至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我不是说他们的命就金贵,而是这样的危险他们完全没有能力应付!这对他们不公平!请你理智一点!”
“公平?哼!不行!只要参与了这个行动,任何人都不能中途退出,这是死命令!我想,你不用我给你重复一下咱们的纪律吧!”大齐依然背对着楚风,但看他肩头耸动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我就是不公平了,怎么着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楚风没想到大齐居然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指着他,手指发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四节争执
“我需要一个解释!”是桑布,他从楚风身后站出来,对着大齐的背影说道。
楚风听了心中一动,确实,这次行动连他也有很多地方感到莫名其妙,比如说如果仅仅是考察遗迹,为什么大齐他们一路上都很警惕?似乎有什么危险!如果是为了救援那不幸被砍头的战士,为什么要把他们这些局外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他们五人据说还是上边指定必须参加此次活动的。其实他心中早已充满疑惑,只是他信任自己跟大齐多年的战友情分,他觉得大齐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他不愿意为难这位昔日曾同生共死的战友。
可桑布就没这么些顾忌,桑布这一路很沉默,他的沉默其实就表明了他的态度——这个行动处处透着诡异。说是考察,其实却有着别的目的。这一点,他从大齐不让楚风和自己考察那些巨石堆就明了了。
眼前的新鲜“人头桩”更让他明白此行目的绝不会简单,执行这么个有可能让自己丧命的任务,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桑布觉得大齐欠他和其他人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大齐的口气有点儿色厉内荏。
“此行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被卷进来?我们只是考古工作人员,不是特种兵!”桑布很不客气地说,“我们需要知道此次行动的真实意图。这一路走来,我觉得你对我们隐瞒了很多。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有威胁大家生命安全的可能出现了,你还要隐瞒我们吗?”
“是啊,大齐,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是什么军事机密,不能说也就罢了,可这个行动既然让我们参加了,你总得把实情告诉我们吧!”楚风调整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道。
“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前面我所说的这个遗迹的发现,我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当日那位摄影家在此拍摄时,巧遇一队手持全副武装的人进入这里。这个摄影家一回来,就找到我们提供这个情况。据他描述的特征判断,那些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正好是我们一个失踪的小分队,他们因追击逃犯进入那片区域,与指挥部失去联系的日期恰恰就在那天!”听大齐一口气说完,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么说,你早知道这个行动有危险?”桑布说话的语气更差了。
“大齐,这样的行动你还坚持让凌宁这样的小丫头参加,我真不知说你什么了!唉!”楚风得知真情后,也有些气恼!
“怎么?害怕了?早知道有危险你们就不来了?哼!胆小鬼!”大齐说话越来越偏激。
“你!”桑布眼一瞪,就要发怒,被楚风伸手拦住:“大齐,话不是这么说!你是知道的,当年我跟你一块上过战场,咱什么时候怕过!但是,你得分清楚,历史遗迹考察和救援行动是两回事。咱们这些人里头大多数都不是能救援别人的,事到临头搞不好还需要别人救援,你说,你带着这么些人来不是耽误事嘛?”楚风语气诚恳地说着。
“你也知道你的人耽误事,要不是你们的人拖后腿,我们早就到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人头,我敢肯定他被砍下来不超过两天,要不是——要不是……说不定我们能救得了他!”说着,大齐的语气哽咽了,心中的遗憾浓得足以淹没他的思绪!
“你!”楚风还没说什么,桑布倒是一口气被噎住了。这当初谁也没非求着来啊,明明是他要求这么些人来的,如今竟赖着人家拖后腿了!这一路行来,除了凌宁这个女孩子,他的手下王聪是最慢的,此语有直接打他脸的嫌疑。
楚风见桑布脸都黑了,赶紧向前一步把他拦住:“大齐,话不是这么说,既然你要我们一起参加这个行动,就得信任我们,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要赶路救人?我承认,凌宁是拖累了队伍的速度,但我一开始就不同意让她来,是你非要她参加的,既然你让她参加这样高强度的危险行动,就应该把一切都考虑到!说实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危险的行动,非要凌宁这么个小姑娘参加?”
大齐先头听着脸上还有怒气,随着楚风最后那个问题问出口,他的脸色青了又白,变换半天,最终叹了口气:“唉!你们也别问了,这次行动非要你们五人参加是上面的意思,有些话我不能说,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说着,他转过身来,面对楚风二人。
听了这话,桑布嘴张了张,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回营地去了。楚风目光幽深地看着大齐的双眼,而大齐不闪不避地直直与他对上,半晌,楚风一笑:“好,大齐,这回我们不逼你。希望在能说的时候,你能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我们!”
“小疯子!你放心,一定!”大齐没笑,却一口应下了这个要求。他一说完,又回过身去盯着那人头桩看,似乎要把那根木桩盯出花儿来。
“对了,这儿新立的人头桩有两根,除去这根上边的人头是你的手下,另一根木桩上的人头是谁?”楚风觉得大齐他们不止失踪了一个人,其他人呢?为什么不来救援自己的战友?难道他们全小队的人都遇难了?
“不知道!认不出来了”大齐闻言抬眼向那边望了望,随即摇了摇头。那颗人头已然腐化,辨认不出本来面目,从它的腐化程度看,人至少被害半年了。由此可见,就是这两根木桩,也不是同时立上去的。
楚风得了这个回答,却没表现出意外,他在大齐身后站了一会儿,回头看见凌宁和威廉等人正在准备晚餐,也不再说话,一猫腰,就进入了右手边一片密密的林子里。
这片林子与那人头桩深入的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从这边走不会惹怒那些立人头桩的人——不管他们是谁,楚风觉得现在不适宜马上跟他们打交道。
很快,他手捧着一堆散发着清香的野生蘑菇回来。把这些东西交给凌宁:“好好洗干净,添到锅里,这可是这里的特产高山松树菇!别的地方吃不上的!”
“啊!真好闻!”女孩子很难拒绝这样清新的香味,“这野蘑菇能不能吃?不是说大多有毒吗?”
“放心吧!”威廉在旁边表示了他对楚风的盲目崇拜,“楚大哥采回来的蘑菇一定不会有毒!”
“哼!”凌宁不屑地冲他撅了撅嘴,“就会拍马屁!”威廉扮了个鬼脸,不以为然。
“好了,没有毒的,你快洗去!”楚风打断他们,很晚了,大家都饿了。
尽管这里离那人头桩已经很远,至少看不到那恐怖的人头,可刚才那一幕还是给凌宁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一旁就有一条浅浅的小溪,离营地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她就是不敢一个人去:“楚大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小溪边洗蘑菇?”
“嗯!走吧!”楚风也顾及到了这一点,听她提这个要求,一口应下!
这里的山溪,全是冰川融雪之后形成的,这条浅浅的不足2米宽的小溪也是如此。它的下游就是刚才让楚风等人艰难跋涉半天的那片沼泽湿地,上游是一个小冰川。吸取了上次被桑布骂的教训,这回凌宁先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试试水温。
“呀!”手指刚一沾水,凌宁就尖叫一声缩了回来。
“怎么了?”楚风刚才正出神想事,没注意,听她这么一叫,回过神来,看她捧着一根通红手指,忙问道。
“没事,就是这水太凉了!”尽管已经小心了,凌宁试水温的那根手指头还是一下子冻了个通红。
楚风当年也在雪域高原值过勤,如何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赶紧凑过去,将她那根通红的手指握住,“不是告诉过你这高山的溪水温度很低了吗?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楚大哥的手好温暖!凌宁任由他把自己的那根手指握着,忍不住心里想。一瞬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红地低下去,仅露出一段白皙的脖子留在楚风眼前。
楚风刚开始根本没注意到,他把凌宁的那根手指握了一阵后,又使劲哈气,揉搓起来,搓了好半晌:“好了,不会有事了,真是,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这要是冻伤了,在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儿给你找医院去?”边说着,楚风渐渐觉着有点儿不对劲。
这小姑娘怎么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哪儿去了?要是往常这么唠叨,她还不早就蹦起来了,今天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着这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楚风还真不适应。
溪水水温太低,但这难不倒众人,大家用带的工具把水打上来,酒精炉子一加热,水温就上去了。这回,楚风不让凌宁干活,自己把采回来的那些松树菇洗干净,放入清水里炖着,很快,水咕嘟咕嘟一开,那诱人的香味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人鼻子里钻。
夕阳西下,最后一丝余晖却久久地眷念着这片大地,迟迟不忍归去。这片林子被余晖一照,好像被染了一层金色,衬着天空那丝红云,一呼一吸之间,彼此呼应,形成一幅无法描绘的美丽画卷!
此处海拔大约3000米,还好队员们都没有高原反应,只是桑布、威廉和王聪几个,脸色不太好罢了。
威廉和王聪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事。王聪还好些,鲜活的尸体没见过,干尸见了不知道多少,骷髅头也敢深夜背了上路,只是这鲜血淋漓的人头,依然让他心里胃里很不舒服。威廉就更别说了,他是这些人里头脸色最白的,他尽管也爱好登山、喜欢探险,但毕竟那是玩,眼前这个可是活生生的人头!
说起来,几个年轻人当中倒是凌宁表现最好,她此时小脸还红润着呢,也不理那几个脸色苍白的家伙,跟在楚风身前身后忙乎着,张罗众人的晚饭。倒使得那几个对她刮目相看。
这几位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可禁不住楚风采的松树菇的香味实在诱人,而且凌宁这个小丫头又在眼前当表率,不就是一颗新鲜人头吗?人家小姑娘都表现得满不在乎,自己这大老爷们如果在这儿被刺激得吃不下饭,岂不是很没面子?这么一想,威廉和王聪就挣扎着起来想要给楚风和凌宁帮忙。
至于“小和尚”、老邢他们几个,由于大齐的一声一级戒备,四面都布下了岗哨,却对这些琐事没了搭把手的能力。
就在野菇泡面刚好,凌宁才盛出第三碗,整个营地香飘四溢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谁?站住!别过来!我要开枪啦!”
大齐这支小队里眼神最犀利的“老鹰”林宇祥守着的营地北边,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被他一声暴喝阻在了太阳下山后的黑影里。
“别、别开枪!我不是坏人!”这声音细细的,像个小女孩。
“出什么事了?”大齐阴沉着脸走过来,情绪还算稳定。
“报告队长,我发现一个可疑人试图接近我们营地!”“老鹰”也知道队长心情不好,报告得很简洁。
其实他们刚才看见那人头后心情都不好,只不过他们几个都仅仅是基于袍泽之情谊有些同仇敌忾的心理,倒还不太伤心,大齐却不同,那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伤心跟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可疑人?”大齐凑过去看清楚了:“咦!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