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到城里分舵,席领主他们果然等急了,席如秀道:“你们怎么才来,展领主他们来了。”
“宝宝!”
从里面转出一群人,啊。都是子午岭的兄弟,有展熹、马泰、小棒头,还有席夫人。
“宝宝!”
“宝宝!”
声声呼唤,众人像抢宝一般将秦宝宝围了起来,握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宝宝给弄得晕头转向,他借口说累了,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
“宝宝!”
宝宝才回房间,一个瘦小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狗尾巴花!”他喊道。
有谁叫狗尾巴花!
原来是宝宝新的贴身丫头。
小棒头因为和马泰新婚,就不能伺候宝宝了,所以卫紫衣又拨了个丫头给他。
宝宝别的人不要,就要了子午岭管马的老曹头的二丫头。
二丫头本名叫曹真,因为她喜欢在头上戴一头喇叭花,而喇叭花又叫狗尾巴花,所以宝宝就称呼她狗尾巴花。
曹真登时撅起嘴,抗议道:“宝少爷欺负人,叫我狗尾巴花,多难听,你要再这么叫我,我就不理你了,我跟我爹喂马去!”
宝宝笑道:“好好,不叫狗尾巴花,叫喇叭花!”
喇叭花这才转嗔为喜,兴奋地道:“宝少爷,听说你这次下山破了个大案子,还逮了个白毛鬼,是真的吗?”
宝宝拍拍她的脑袋,道:“什么白毛鬼,是个老头子,他假装‘僵尸’,最后被我从树里面逮住了!”
“真的?”
宝宝登时吹嘘起来,将此番经历添枝加叶地说了一通,只把喇叭花听得满脸通红,连连跺脚。
“宝少爷怎么不叫我去,让我也开开眼!”
宝宝不怀好意地道:“你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喇叭花撅嘴道:“卫当家的说要看着你,你怎么还有机会跑?”
宝宝眨眨眼睛道:“这就要靠你帮忙啦!”
宝宝眼珠骨碌碌转,有谁知道他的心思呢?
原来宝宝刚才吹嘘了那么多,就是要拉喇叭花下水,好溜出去。
他溜出去干什么?
原来,自听了大师兄的话,宝宝就留上心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敏感而倔强的孩子,他已经决心自己独立去破户部失窃银票案。
只是一个人不行,所以他要拉喇叭花下水。
因为宝宝知道,只要自己一说,喇叭花就能同意。
当初他要喇叭花作贴身丫头,就是因为喇叭花也是个调皮捣蛋分子,而且还想到江湖上闯荡,和自己的性格很像,也很谈得来。
不过,秦宝宝知道,这事暂时还不能对她说。
喇叭花已经叽叽喳喳道:“到底有什么机会,你快说啊!”
宝宝道:“你先别急,到时我自然会说,你先告诉我,怎么你也到京城来了?”
喇叭花道:“元宵节快到了,卫当家说让大家高兴高兴,团聚团聚,游玩游玩,所以这次很多人都下山来了,平常的那些厨师、伙工根本难得下山的,也一起来了,说是大家和你一起过个快乐的元宵节!”
宝宝点点头,道:“好吧,你晚上叫醒我。我先睡一觉,到时告诉你怎么回事!”
※※※※※※
天色微曙,春寒料峭。
永定门外芦沟桥畔的一座小四合院前驰来一骑急马。
马上三人催马直越进爬满牵牛花的竹篱笆,他下了马疯狂地敲着厚厚的门,吵醒了一个人的好梦。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秋莫离。
昨天他喝得晕晕乎乎的,怎么被人扶到家都不知道。
听到敲门声他爬了起来,睡了一晚他已经清醒多了。
他打开门一看气喘吁吁的汉子,便道:“怎么,吴六,又出事了?”
那个叫吴六的抱抱拳,打个招呼道:“是的,只是更下作了一点,两个人赤条条地被捆在一起,吊在西直门外的大柳树上,幸好兄弟们发现得早,只有几个卖菜的乡下人看见,已经关照他们不许声张……”
吴六就是昨天扶秋莫离回家的那个捕快。
秋莫离点点头,道:“你是怎么处理的?”
吴六应声道:“那里刚好靠近罗锅的家,小的把他们解下来,借了条棉被裹着,放在炕上,等你去处理!”
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
原来吴六昨天并没和卫紫衣他们说清楚,因为他是个老捕快,有些话怕传出去不好。
京城外的迭峰县连续发生了几起女孩失踪案,不过,这几个女孩大多数都找到了,只是找到的时候,情景都十分不堪。
先是县城富户郎家的小姐失了踪,然后在天桥的先农坛,有人发现了一男一女,捆上手脚并排躺在一起。
结果这女的正是郎家的小姐,而男的是郎家的书僮。
秋莫离只道是二人私奔,便附了一函将人送回郎家,而且严斥郎家不注重家教。
郎家虽然查出不是这么回事,但怕事情张扬就忍了。
第二件事发生在十天前,在猫儿胡同的燕子窝里多了个妓女,陪着个车行伙计睡在床上。
那个车行伙计头天晚上包了一个叫做月月娇的流莺,醒来时发现身旁换了人,而且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妞。他以为艳福天来,就要享受一下,不料扫地的老妈子发现月月娇睡在大门口,叫唤起来,才打破他的春梦。
结果查出女的是赋闲在家的前侍郎谭大人的千金,被人用闷香迷住,不知怎么移到此地来。
谭侍郎家教极严,门中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种勾当,更不会跑到那种地方去。
这一定有江湖人在从中捣鬼,总督大人为了掩饰,只好偷偷把谭小姐送回去,而且假造了一番话,说是有江洋大盗夜入淡府偷盗小姐,被总督府缉住送返,同时还在死囚牢中处死了一名待决的囚犯作为证据。
谭老侍郎为着门风,非常感谢他们瞒着此事,而且谭小姐迷昏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算不了了之。
然而总督慕寒白知道不对,叫秋莫离暗中查访,迅速破案。
秋莫离查了几天,茫无头绪。怀疑是有人和谭侍郎有仇,挟嫌报复,官官相斗,这案不好破。
这边还没结果,三天前又发生了一件怪事,虎威将军上朝时偷偷告诉慕寒白,说家中丢了个女人。
而衙门的吴六却在巡夜时,在关帝庙后的广场发现一对男女相拥,男的是关帝庙的火工道人,女的却不知姓名。吴六喝问半天,二人仍是相拥不放,等他扯开了,才发现二人都被点上了穴道。
吴六救人心切,用推拿法解穴,可是两个人被点的穴道手法怪异,推拿的结果,男的变成了哑巴,女的成了瘫痪。同时因为解救不得法,把原有的制穴之处也弄死了,秋莫离看了半天,也查不出点穴手法和来龙去脉。
威武将军前来认人,顿时脸色大变,只说是家中的一个丫头,就把人带走了。
但慕寒白却认得那是威武将军的第五个小女儿。
相互为了顾全面子,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事情没闹大。
慕寒白却担上了心。
一连串的事故都出在大户人家的闺女身上,万一有一个人不怕丢脸闹了出来,总督的责任就不会轻。
秋莫离知道情形越来越严重,更因为威武将军的小女儿为点穴手法所制,绝非寻常江湖人所能为之,可是摸不着头绪,这怎么办?
昨天御史王大人又来报案,说家中的小姐不见了,要总督府迅速破案。
临走时还警告了慕寒白,如果不能迅速破案,就要参他一本。
并说不管慕寒白掩饰得多好,他已知道这是第四起掳人案了,一旦皇上知道了,慕寒白吃不了要兜着走。
秋莫离因为官饷被盗一案和这些案子,已弄得焦头烂额,所以才有庙会上的一醉。
此刻,秋莫离一听又发现了一名女子,心想:“会不会是王大人的干金?
他骑上马将吴六远远地抛开,没有多大功夫,已赶到了西直门外。
外班的捕头罗锅正焦急地伫候在他的矮平房门口。
见到秋莫离后,他立刻赶上来,接住他的缰绳道:“头儿,你可来了,这次闹得不像话了!”
秋莫离急急地推门进屋道:“人怎么样?”
罗锅压低嗓子道:“绳子解开了,人还在一起,兄弟不敢轻动。不过看情形好像不大对,好像有血……”
秋莫离不由一愣。
罗锅用更低的声音道:“血是他们下体流出的,多半是那个男的,看来好像是断了气似的,以前还没有出过人命,这次……”
秋翼离急躁地道:“别废话了,人在哪里?”
罗锅用手一指里屋道:“在里面!”
秋莫离正想掀开门帘进去,忽又止步道:“左邻右舍知道这件事情吗?”
罗锅点头哈腰地道:“头儿。咱们都是老公事了,还能不解事吗?清早时吴六哥来一叫门,见弟就知道又有文章了,连兄弟的女人都没敢让她知道,就赶快到西城雇车去了。兄弟想不管死活,总得拖走的……”
秋莫离这才点点头,道:“干得好,寒大人已交代下来,若把这件事办出个眉目,每个人加发半年的俸银。看在银子的份上,大家多留点心!”
罗锅苦笑…声,道:“头儿,兄弟这几年跟着你,不知道沾了多少光,要是换在别人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总督大人的鸟纱保不住,咱们的板子挨不完。因此兄弟们倒不想贪图赏金,只希望你能早点找到线索,把这案子破了,免得大家老是提心吊胆就够了!”
秋莫离一皱眉头,道:“老王,你的话太奇怪了,怎么是沾了我的光?”
罗锅本姓王,秋莫离以上司的身份不好乱喊他的的外号。
罗锅笑道:“头儿,你不知道,这总督衙门的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唔!”
秋莫离“嗯”了一声,他也有同感。
“京都地大人杂,出了事不管不行,管了又惹不起那些主儿,要不是你老在外面的字号叫得响,弟兄们哪能如此太平?”
罗锅顿了顿又道:“自从‘僵尸’案后。接二连三地出怪事,幸亏你处理得当,才没让事闹开来,否则总督大人在皇上面前再红,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难怪大人对你这么器重……”
秋莫离一肚子烦恼,实在懒得听这些废话,一挥手道:“别瞎说了,在外面好好守着!”
罗锅哈腰答应,他才掀开帘子进屋。
这是罗锅夫妇俩的卧室,收拾得倒还齐整,大砖炕上用棉被盖着两个拥成一堆的人,露出一绺乌黑的头发。
秋莫离将棉被掀开,眉头又是一皱。
他今年将近三十岁了,还守着童身,从没有见过这么猥琐的情景。
两个人赤条条地拥在一起,四腿交缠,那样子让人看了心里怦怦乱跳。
秋莫离却没有这些绮念,因为他鼻子嗅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榻上的被褥上也是一滩殷红。
由于上一次的教训,他也不敢轻易动手,摸摸两人的脉息,女的倒还正常,男的已奄奄一息。
于是他迅速地做了个决定,反正男的已经不行了,不妨先在他身上做个探测。
他用手扳开男的手臂,男的手脚处青筋凸起,不但像练过武功,而且内功还有相当的基础和造诣。
他小腹上有一处伤口,似为利器所刺,入肉很深。
肾下的精管已经割断,而且是刺伤后才与女的捆在一起。
秋莫离总算放了一点心,虽然不知道两人是谁,但那女的无疑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照情形判断尚不致受辱。否则,他就很难交代了。
男的未经几下翻弄,伤处血如泉涌,渐渐地没气了。
秋莫离却心中暗自震惊,因为由这垂死的男子看来,那下手的人不但是个武林高手,而且手法相当离奇。
他一定是先点了男的穴道,然后再割断精管的。
而且点穴手法极似武当派的路数,所以才能逼住血脉,使血液流不出来。直到被人发现以后,冲撞血脉,解开了制穴之处,血水方才激射而出。
好狠!
放过死去的这一个,他又去查看那个女的。
她年纪约在二十三四,姿容秀丽,平时定然养尊处优,所以皮肤才那么细嫩。
她身材很丰腴,怀中的人被移开后,仍维持着原先相拥的姿势。
秋莫离知道她是被点中了穴道,当下也顾不得嫌疑,立即解开她的穴道。
那女的醒过来了,忽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再一看旁边躺着个血淋淋的男人,不禁脸色苍白,大声尖叫道:“强盗,杀人……”
叫完,她竟又骇然昏迷过去,外面的罗锅连忙挺着一口单刀进来,慌声问道:“强盗,在哪里?”
秋奠离怒声喝道:“混帐。有我在这儿,还用得着你来捉强盗?”
罗锅知道自己莽撞,红着脸讪笑道:“对不起,头儿,公事饭吃久了,就是这德性,一听人叫强盗…”秋莫离挥手道:“去看看你老婆雇的车来了没有,来了叫他们在门口等着。”
罗锅缩头退了出去。
秋莫离这才找了一床干净的被单,将那女子全身裹好。
刚忙完这些事,铁锅又探头道:“头儿。车子来了,吴六也来了。”
秋莫离点头,道:“好,你叫你老婆跟车夫都走开,叫吴六驾车,快点上衙门去!”
罗锅答应了,看看床上的死尸皱眉道:“这个死的呢?”
秋莫离想了一想道:“这人也是个武把子,不过京师护院教师中可没有这个家伙,多半是镖行里外来的镖师,回头你找辆车子拉着到处去问一问,找到主儿,马上带着负责人来见我,记着要谨慎点,不许声张出去!”
罗锅点头道:“知道了,兄弟先打听哪家镖行里丢了人,再叫他们来认,绝对错不了的!”
说罢叹口气。
“真晦气,大清早屋里跑出个死人,这碗饭真不是人吃的!”
对他这最后一句牢骚话,秋奠离倒深有同感。
罗锅是为养家糊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罗锅的动作倒是很快,等他抱着那个女子出门时,只有吴六坐在车辕上和罗锅在悄悄地咬耳朵。
秋莫离上了车子,放下车帘。
吴六已经扬鞭吆喝一声,赶着车子疾驶而去。
秋莫离在车里只希望那个女的不要在这时候醒来。
谢天谢地!
总算进了寒大人的后宅门时,那女子还是在昏迷中。
吴六停下车,赶着去报告。
不一会,一个俏丽的女郎带着满脸的忧色掀开了车帘,向他打招呼道:“秋头儿,你早,辛苦了!”
秋莫离连忙欠欠身子,道:“大小姐早,大人呢?”
那女郎郁郁道:“在前厅里会客!”
秋莫离道:“一大早就有人来访,别是……”
“是迭峰镇的钱庄老板钱老板,他说他的女儿昨天一晚上没回来!”“啊?”
秋莫离目瞪口呆,怎么又是一桩失踪案?
他默然无言地将那女子交给女郎,女郎伸手接了过去,秋莫离这才发现她是一个人前来的。
女郎苦笑道:“这件事怎么能让下人知道呢?我把他们都赶开了!”
秋莫离道:“我是说大小姐一个人怎么能抱得动?”
女郎露齿一笑,道:“我小的时候也跟父亲练过几天功夫的!抱这样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
秋莫离笑道:“看来大小姐还是文武全才呢!”
女郎红着脸道:“秋头儿开玩笑了,我这点本事给你捡鞋还不配呢!”
她又问道:“人没有受伤吧?”秋莫离道:“还没有,只是受惊吓昏了过去!”
女郎点头道:“那还好,她没有别的什么吧?”
秋莫离怔住了,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女郎的脸红得像山茶花一般,道:“我是问她的身体!”
秋莫离这才明白了,连忙道:“大概是没有,不过我也没有详细检查!”
女郎怔了一怔,才道:“我想也不应该的,否则就是太胡闹……”
顿了一顿,她又道:“秋头儿,你快去见我爸爸吧!”说完,她抱着那个女子急步走了,秋莫离朝她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这女郎是寒大人的千金。
也不知他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向前厅走去。
总督衙门和莫大人的府第是连在一起的。
寒将军曾经征讨南国,劳苦功高,钦赐一等侯,也有着更为堂皇的赐宅,但寒慕白上表请辞,情愿屈尊就职总督之职。
因此他的府第就在衙门后进,好在他家的人口简单,足有一妻一女,两个儿子在外地做官。
秋莫离在此地不算外人,内外都出入无忌,这也是因为他的职务,有许多事情必须和慕大人紧急联络。所以也不按官场上的规矩行事。
只听一个老者连声道:“请总督大人费心,无论如何要将我女儿找到,我就先告辞了!”
又听到寒大人的声音道:“请留步,慢走!”
秋莫离怕遇见尴尬,便闪身隐在一条小径上,只见慕寒白拱着手,送出一个员外模样的人。
※※※※※※
秋莫离听见寒大人送客回来才轻轻掩进厅中,作了一躬道:“大人……”
寒慕白长叹一声道:“莫离,你都听见了?”
秋奠离愧然道:“听见了,卑职自惭能力不足……”
寒慕白长叹道:“莫离,别这么说,若是你办不了,我的那些手下更办不了。怎么回事,你勘察的结果可有找出一点眉目?”
秋莫离想了一下道:“卑职已经确认这是一个江湖人所为,而且这人武功很高,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顿了顿,秋莫离道:“怎么,大人,又有一家女孩失踪了?”
“是钱老板的千金,唉,也不知到底是谁和咱们作对,接二连三地犯案,真不知该怎么办?”
说罢,他指了指秋莫离的肩膀,道:“户部饷银被盗一案,皇上查得很紧,你也加紧查一查。我知道你的担子很重,你不是有很多江湖朋友吗?‘僵尸’。一案不就是他们破的吗?”
秋莫离道:“他们都是江湖人,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会出头,否则他们是不轻易会为官府做事的!”
寒慕白也不逼他,道:“你多费点心吧,京师有许多处库银,大户和官宦之家几乎都有年轻的闺女,要是贼子都一一光顾,我只好杀身以报了!”
秋莫离听出了他微有责备之意,惶恐地道:“大人请放心,卑职一定舍命以赴,查明这些匪徒,绳之以法!”
寒慕白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莫离,我全交给你了,我全家的性命都放在你的身上!”
秋莫离激动地道:“卑职不敢负大人的厚望!”寒慕白点点头,秋莫离这才知趣地告辞退了出来。
听了寒慕白的一番话,秋莫离既惑荣幸,又感惶恐,真不是滋味。
他回到衙门,在他平时处理公务的班房里等候罗锅的消息。
因为昨夜被杀的那个男的分明具有相当的武功身手,要想随便摆布那样的一个人并非易事。
也许从这方面可以找到一点消息,等了将近有一个时辰。
他心中很焦急,罗锅还是没回来,许多琐碎的小事搅得他更心烦。
好不容易,罗锅跑了进来,道:“头儿,查出来了!”
“怎样?”
“那个被杀的男人果然是镖局的,是五湖镖局新请的一个镖师,据说昨天去嫖妓,一夜没回来!”
秋莫离忙问道:“可曾带他们去认过尸?”
罗锅道:“认过了,他们说那尸体就是那个镖师,叫王泰!”
“他们的总镖头怎么说?”
“五湖镖局的总镖头范亦武说处理完镖局的事务就过来。”
“我们过去吧!”
秋莫离心急破案,站起身来就要走。
忽地一个捕快匆匆进来道:“头儿,这有你一封信!”
秋莫离接过来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
再说宝宝在屋里对喇叭花道:“你不是想跟我去闯荡江湖吗?”
喇叭花道:“对啊!”
宝宝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偷偷地溜出去!”
喇叭花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宝宝道:“破案!”
“破案?‘僵尸’案不是已经破了吗?”喇叭花道。
“唉!”宝宝敲了地一记道,“你怎地这么笨,不是‘僵尸案’,是抢劫案!”
喇叭花捂着头,莫明其妙地道:“抢劫案?咱们又不是当官的,管他什么抢劫案?”
宝宝道:“衙门的捕头是我大师兄,我们要帮他的忙。唉。不要说那么多了,到底你去不去?“
喇叭花挠挠脑袋,道:“可是当家的说不能让你再到处乱跑了,让我看着你。他要知道我和你一起跑了,非惩罚我不可!”
“唉,到时就说是我让你帮的忙不就行了吗?平常你总念着要出去闯闯,事到临头又做缩头乌龟!”
喇叭花道:“人家说男的才能做缩头乌龟!”
“鸟你个头,你到底愿不愿意?”宝宝道。
喇叭花平常最怕宝宝,再说她也是小孩脾性,很想出去冒冒险,便点了点头,道:“我愿意!”
说完,她眼珠忽地一转道:“宝少爷,不如叫小皮球也一起去破案,他最喜欢玩的了!”
隹宝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们是出去玩?”
小皮球是子午岭张木匠的小儿子,平常最爱和喇叭花在一起。
宝宝心想,多一个人也好。自己从没破过抢劫案,连到哪里追都不知道,多个人也好帮着查查线索。
想到这里,宝宝便道:“好吧,你去跟他说说。不过,如果他不愿意,你就叫他守口如瓶,否则的话,我宝宝就‘喀’!”
他做出一个砍脑袋的动作。
喇叭花见宝宝同意了,登时高兴起来,道:“他一定会同意的!”
说罢,蹦蹦跳跳地出去找人去了。
喇叭花也有小算盘,心想拖一个人下水,到时卫大当家的怪罪起来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而且到时还可以把责任往小皮球身上推。
宝宝等她出去后,就盘算怎样出去才不会让卫大哥发现。
一会儿,喇叭花就领着小皮球进来。
小皮球长得圆溜溜的,个子不高,一双板凳腿,蹦蹦跳跳地就进来了,他对喇叭花有点意思,所以喇叭花一拽就把他给拽来了。
他进来就贼头贼脑地道:“宝宝,你要去破案?”
宝宝平常也是和他玩惯了,便不客气地敲了他一下脑袋道:“瞧你这贼头贼脑的样子,哪像是抓贼的,倒像是做贼的!”
小皮球捂着脑袋,嘿嘿一阵傻笑。
宝宝道:“好,现在咱们人齐了,我来分配任务!”
小皮球奇道:“任务?”
宝宝白了他一眼道:“当然要有任务,少见多怪,喇叭花,你负责去偷一辆马车来用!”
“啊!”喇叭花一咧嘴道,“我到哪里去偷马车?给人抓住可不是好玩的!”
宝宝又敲了她一记,道:“不是让你到别的地方去偷,你爹不是分管马车的吗?你就说卫大哥要用,然后将马车带到北城门外,我在那里等你。”
喇叭花苦着脸道:“你一叫我就没好事!”
宝宝不耐烦地道:“快去快去,小皮球,你去马车行打听打听,可有什么人雇车用的!”
小皮球愣道:“打听这个干什么?”
宝宝气道:“我要给你们气死了,你们怎么都是木瓜脑袋。贼人抢银子,一抢就是几十万两,没有车拉怎么行?问了车的方向就是问了贼的方向!”
喇叭花道:“宝宝,那你自己呢?”
宝宝道:“我要写一封信给我大哥和秋师兄,你们就别管了!”
喇叭花没有办法了,只好出去,忽地又回过头来道:“宝宝,我办了事,你可别忘了给我吃的,我爱吃席夫人煮的卤蛋!”
宝宝一听大怒,心想让她办点事就要工钱,非好好揍他一下不可。
但喇叭花和小皮球已经嘻嘻哈哈地溜了出去。
宝宝坐下来给秋莫离写了一封信,道:“秋师兄,你不是说我靠着少林和唐门的招牌才能吃得开吗?现在我带着两个小兄弟出去帮你破案,他们一个是喂马喂骡子的,一个是刨木头的,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哼,告诉你,我只要这二个人就能查出官府饷银被盗一案!”
下面落款是“宝宝”。
宝宝想了想,又在下面添了句,道:“你不是在查迭峰庄少女失踪案吗?咱们就比一比,看谁先破案。另外,我在外决不用宝宝这个名字,也决不仗谁的招牌!”
写完这封信,宝宝又给大哥卫紫衣写了封信道:
“大哥,我去查官府丢失饷银一案,元宵节前一定赶回,你不要替我担心!”
写罢,他将给大哥的那封信放在桌子上,将给大师兄的信揣在袖子里。
忙完这一切,他没走正门,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来之后,他走到一家茶楼跟前。茶楼的掌柜看见宝宝来了,慌忙对小厮道:“快去我的房间把那些瓷器古董收起来!”
原来这酒楼也是金龙社的一个分舵,舵主就是这个李掌柜。
他爱好收集一些瓷器、茶具之类的古玩,而宝宝来的时候偏拿他这些宝贝耍杂技,说是学天桥卖艺人耍手艺,也不知摔坏了多少李掌柜精心收集来的宝贝。
故此他看见宝宝来了就赶紧叫入将瓷器收起来。
宝宝看见他,笑着点点头,道:“李掌柜!近来发财啊?”
李掌柜苦笑着点点头,道:“发财!发财!”宝宝道:“你发财了,我最近可穷了。”
李掌柜奇道:“你怎么会穷,难道大当家没给你银子?”
宝宝道:“大哥是给了我不少,不过我见京城穷苦百姓不少,所以将零花钱都分给他们了,我这个人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再向大哥要……”
李掌柜登时明白了,心道:“你脸皮薄,就向我要!”嘴里却道:“哎呀,咱们宝宝怎么能缺银子花呢?”
说着,拿出一绽银子道:“这是区区五百两,不成敬意,请笑纳!”
宝宝淡淡一笑道:“怪不得听大哥说你精明强干呢,五百两,我就替北京的穷苦百姓谢你啦!”
说罢,接过了银子。
李掌柜登时苦起脸,心道:“京城里的穷苦百姓又不知有多少,如果你散完了再向我要,我拿什么向大当家去交帐?”但转念一想:“怕什么,是宝宝用的,大当家不会心疼!”
想到这里,他忙陪笑道:“你什么时候用完了,随时来取!”
嘴里这么说,可心里道:“只要你别再来耍我的那些瓷器就行!”
宝宝摆了摆手,一摇一晃地走了。宝宝先到北城门,却见小皮球已在这里等着了,东张西望的,旁边还有个大高个子在纠缠着他。
宝宝以为小皮球有麻烦了,赶紧走上近前,一看,那个大高个子也是认识的,正是烧火的大柱。
宝宝冷道:“小皮球,你在干什么?我派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怎么把大柱也带来了?”
小皮球苦笑道:“哪里是我带他来的,是他缠着我,见我出来了,非要来看个究竟不可!”
大柱看见宝宝,也奇怪道:“宝宝,你怎么在这里,大当家不是说不再让你出来的吗?”
宝宝一想:“糟糕,这家伙如果现在通风报信,我就走不了啦!”
秦宝宝眼珠一转,道:“是大哥让我出来的,让我出来查件事!”
大柱道:“真的?那小皮球为什么也跟来了?”
宝宝道:“我是顺便带他出来玩的!”
大柱傻乎乎地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玩?”
宝宝道:“可以,不过要看你表现怎么样了?”
大柱登时拍拍胸脯道:“我的表现肯定好,连大领主都和我爹说我老实!”
宝宝阴笑道:“那就试试吧,我这里有几两银子,你赶紧去替我买点吃的,要快啊,否则我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大柱接过银子道:“弄吃的我最在行,我去去就来!”
小皮球想起喇叭花爱吃卤蛋,便叫道:“喂,别忘了买卤蛋啊!”
大柱远远的答应一声,眨眼之间就跑得没影了。
宝宝哼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差点让你走漏了风声!”
小皮球苦着脸道:“怎么知道他跟着我?他见我悄悄地出来就一直跟着我,我们在山上一起玩惯了,他问我干什么,我又答不出,他就死缠着我不放了!”
说到这里,他忽又问道:“怎么,宝宝,你真要带上他?”
宝宝哼了一声,道:“不带上他怎么办,我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小皮球道:“就只怕他不愿意!”
宝宝笑道:“等出了城,他不愿意也愿意了,否则咱们反咬他一口,说是他哄我们出来的,他怎么吃得消!”
小皮球大乐道:“对,对,宝宝哥真聪明!”
有个伴当然高兴了,何况这个伴还是哄出来的。
宝宝道:“我让你打听的事你忘了吗?”
小皮球道:“我怎么敢忘,我问了城东的马车行。他说饷银被盗那段时间一共有三起客人订车子,一个是贩药材,两辆车,还有一家是迁居,订了一辆车!”
宝宝摇摇头,道:“银子有几十万两,两辆车不够用。还有一起呢?”
“还有一起订了五辆车,单程,往睢阳。因为是单程,押了两西两银子,说是让车行的人自己将车拖回来。”
正说到这里,喇叭花赶着马车驰了过来,叫道:“快上车!”
喇叭花坐在车辕上,抖着绳僵,有模有样地赶着车。
只是拖着两条小辫,个子又小,像是猴子拖牛车。
真是不伦不类。
宝宝见她神色有些慌张,问道:“你急什么?”
喇叭花道:“我是编了一套谎话将车骗出来的,我担心他们见我没回来,会追来找我。”
小皮球急道:“走什么走。大柱买吃的还没回来!”
喇叭花道:“怎么,又喊了大柱?”
宝宝气道:“全是小皮球惹出来的好事!”
正说着,只见大柱总算提着两个大包,气喘吁吁地跑了来,一见宝宝就道:“怎么样,这次我表现还好吧?”
宝塞点头,喝声“上车”,三小就钻进马车。
喇叭花喳呼道:“宝宝,往哪条路走啊?”
宝宝道:“从城外绕到城南,再从胡家庄走!”
喇叭花又喳呼道:“那咱们直接奔城南不省事吗?”
宝宝哼了一声道:“这叫声东击西,避免我大哥他们追来,你不懂就少讲,听我的话准没错!”
大柱惊道:“原来你们不是当家的派出来的,是偷跑出来的?”
宝宝和小皮球一起哈哈大笑。
宝宝道:“现在你已经上了贼船啦,再不去可就迟了!”
大柱苦菅脸道:“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大柱一想,他爹确实对宝宝又爱又怕,每次有好吃的都先给宝宝送去,不由得转嗔为喜。
小皮球道:“喂,我说大柱,你不要这么老实好不好,现在已经不流行乖乖孩了。”
喇叭花忽然道:“喂,我肚子饿了!”
小皮球赶紧递过去一只火腿和两只卤蛋,讨好道:“你压压饥火!”
宝宝道:“我想过了,秋师哥总说我仗着别人的招牌,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招牌!”
喇叭花探过头来道:“那怎么才叫有招牌呢?”
“我们要自己成立个帮派,名字我已想好,就叫快乐帮!”
小皮球喜道:“这名字好!”
“蛇无头不走,咱们出来办案,该有个头头!”喇叭花待卤蛋咽下肚,才含糊不清地道。
大柱道:“宝宝哥当然是帮主啦?”
小皮球也唯宝宝马首是瞻,道:“我赞成,喇叭花,你呢?”
喇叭花道:“那还用说,主人做头头,姑娘我还不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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