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我只不过是个姓铁的小老百姓
他那一拳也不怎地,只是四极:
极快。
极怪。
极诡。
快、怪、诡这三种特性加起来,就是对手没办法招架就已挨了的他的拳。
他的拳也没怎么,只还有第四“极”:极狠。
他也不须用多大的力气,一拳便打死人。着他一拳的一定死。已经有六派的掌门人,七名大官,十四位名动江湖的武林人物跟刚才身亡的章图一样,一拳就肠穿肚烂、五脏离位,丧命当堂。
他打拳不用力。
只用劲。
奇劲。
──只有奇劲才能快而狠也能诡而毒的取彼性命。
相比之下,真力只是死功夫。
唯巧能速。
他每一拳攻击,未击中目标前,皆如蛇信般起伏展缩,故绝难以封架防御。
但他每一拳都能打死人。
因为他不是用力打人。
而是他的握拳的第三指节戴上了五只尖刺。
刺有五锋,锐刃成棱。
谁中了他一拳,就形同连着五刃,必死无疑。
谁让老虎的利爪抓上一记,难免腹开膛破,但也有挣扎余地。
但着他一拳者,却死定了。
因为他的拳指上的尖棱都淬了毒。
──老字号温家的毒。
厉毒!
戒杀和尚就叫他的拳为“老虎拳”。
谁都熬不了他一拳。
他的拳比虎爪还厉害。
──由于他为“杀手和尚”集团屡建奇功,“大头领”才授他这一种“老虎拳法”,以资奖励。
他练成了这种拳法,原本已要了不少人命的他,可更要命了。
他每一次均能要了对手的命。
县官章图刚刚就是给他一拳致命。
但不是这一次。
他要不了那汉子的命。
那汉子也没闪、没避,甚至也没跑过。
他只看准了他的拳势,忽然一伸手:
右手。
他刚才出的是左拳:
一拳打在孩子身上,震倒了他。
他现在出的是右拳:
这随随便便的一拳,就拍在他的拳头上。
戒杀大师这回正中下怀。
──太好了!
只要对方的手一接触他的毒刺,除了毒发身亡之外,哪还有活命之理?
戒杀和尚大喜过望,一面又有点惋惜:
──看这汉子声威迫人,但却是个不知死活、未知江湖险恶的蠢驴!
当他听到自己拳头发出骨折的裂声之际,才知道蠢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骨折筋断的刺心剧痛,是他完全没有意料的结果。
他的毒梭确已刺入了对方的掌心──
不。
刺不入。
对方的掌却一合,裹住了他的拳头,再骈指一握:
卡勒勒连响,戒杀和尚大师只听到自己的拳骨,就像面团一样,扭曲了,且发出了劈蓬一般的异响。
他知道自己的拳头完了。
废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事实。
但更可怕的是:
他终于可以肯定眼前的对手是谁了!
“铁手!”他惨呼骇号:“你是四大名捕中的铁手!?”
那汉子和平的松了手,放开了戒杀和尚那已变形的拳头,平和的道:
“你的‘老虎拳’太过歹毒,我只好暂且替你废了它。对不起。”
然后又和气的说:“我是姓铁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姓铁的小老百姓而已。”
这时,戒杀和尚已全然崩溃。
完全绝望。
场中的人已不再惊慌,走避,反而全都止了步、纷纷传告:
“铁手!?”
“铁二爷来了么!”
“天哪,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可来了!”
“他来了,那就好了,他一定会替咱们老百姓出头平冤的!”
“他来了章大人就死的不冤了!”
大家都议论纷纷,也争相要看传言中名动天下的神捕铁手:
──铁游夏。
大家都想看,名震武林的名捕铁手的庐山真面目。
那本扮男妆一弩五矢制服五名杀手的美丽女子,忽然有些不甘心起来。
大家都想看看铁手是谁,铁二捕头的长相,然而只有她是铁游夏的朋友,他的知音,也是他的同僚,却竟没有人来争看她的花容月貌,羡艳身手!
她可也是名动八表的人物啊!
何况是她先出的手,先制了凶手、杀手!
所以她杏目一睁,嗔叱扬声道:“呔!我是龙舌兰,名满天下的‘京城第一巾帼女神捕’就是我。”
然后她又字正腔圆、落地作金声的再重复了一句:
“我是龙舌兰!”
然后她强调:
“我是京华第一、唯一、一流一女神捕:龙、舌、兰!”
稿于一九九四年一月廿七至二月八日:自圳回港;为香港牙医学会题字;敦煌付数万版税;读友大武口发电厂赵全军与有志青年王保东来函;文学世界转来北京有人联洽拍摄我小说之讯息;风采刊出我最后一期“谈玄说异”;马六甲读者李佛龙邀我写会训;双吴退回期刊原件;平鑫涛来札表谢意;提前逛花市,狂买花、买花狂;雪雯无事可喜;“粗口双侠”自圳购得:“四大名捕闹京师”+三秦盗名书:“好小子系列”之四“魔指”。
校于一九九四年二月九日:阿酸送来我题字之牙医学会年报;各路好汉美女会金屋;大除夕;大感慨,大痛快,大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