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很奇怪的委托
第一节
东京警视厅的田道淳自愿退职,去兄嫂住的大阪,开始了私立侦探的生涯。
离开东京是迫不得已的。作为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年轻刑警田道淳,在去年十一月,由于莽撞行事,当众出丑。他在追击杀人犯的时候,不与同事老刑警铃木配合行动,跑去和情人相会,被潜入女人房间的罪犯,从后面击中头部,昏了过去,枪也被夺走了;而且铃木为救轻率行动的田道,冲入女人房间,腹部中弹二发,当场死亡。
杀人犯逃跑了,两日后在青森被逮捕。当然田道犯了一个大的错误,这完全是因为他不听铃木刑警的劝阻,莽撞行事,导致枪械被夺,同事被杀的后果。知道了此事的报纸大书特书。这样一来,就必须对田道进行处分,有的要给予他开除的严厉处分。作为他上司的十津川警部和本多搜查一科科长为他辩护周旋,才变成了自愿退职。
可是,他走在东京的大街上,每每想到四十五岁的铃木刑警还有个妻子,就觉得心中有愧。田道生在东京,没有移居过其它的地方,但他还是断然地迁居去了兄嫂住的大阪。
到大阪的时候,在哥哥经营的超级商场帮忙,管一些帐务工作,也不顺手。
于是,考虑独立做点什么事情,还想做刑警时代的侦探工作,就挂出了私立侦探的招牌。在新大阪车站附近的公寓里,租了两个单元,既是事务所,也是住宅。私立侦探工作在美国因为是采用批准制度的,所以允许带枪,随时可以介入杀人案件。但在日本不需要批准,不允许持枪,当然也就不能介入刑事案件。只是专门从事品行调查,结婚调查等工作,在这个领域里,如果没有信誉,就没有客户。
田道挂出了私立侦探社的招牌,总是没有客户,看不过去的哥哥口头给他宣传,才有一些人来委托他,进行结婚调查和聘用人员身世调查,但还是没有客户的日子多。
在大阪,十年,二十年历史的侦探社和信用机构都有,客户都跑到那边去了,作为客户来说,委托有信誉的大公司也是自然的。
三月初的一天,从早晨开始一件委托的业务也没有,田道很忧虑。辞去警察所领取的退职金,也快用完了,这样下去的话,如果继续没有客户,那就要搬出这月租金十万元的公寓了。
吃完晚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这时,正门的门铃响了。
田道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了门。(在傍晚按门铃的大都是精力旺盛的外出保险推销员——注)
门的外面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矮个子,容貌端庄,穿的和服连男人田道也知道是高档货。
“有事拜托您!”那个女人说。
是好久不见的客户。田道笑着把她让进了房间,自己一边让茶一边言不由衷地说:“恰巧秘书休息了,就我一个人。”——实际上一开始就没有秘书。
女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好象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在外面的招牌上,写着接受结婚调查,信誉调查,还有其它的特殊调查。”
“刑事案件是不行的,如果是其它的,无论怎样的委托都可以接受,保镖啦,寻找丢失物品啦,您有什么事?”
“我有个二十七岁的儿子,三天前死于骨癌,开始是全身疼痛,没太在意,以为是神经痛,当知道是骨癌时,慌忙住进医院,已经来不及了。癌完全扩散,最后进入了大脑,他就死了。”
“那怎么?”
“儿子临终时对我说,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骨灰带到佐世保,撒到那儿的大海里。”
“为什么?要撒到佐世保的大海里?”
“我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佐世保M造船厂,可能那时候是最幸福的吧!而且他的妻子也是在那里相识结婚的。”
“是这样。”田道点点头,还是没有弄明白客户的意思。只是知道想把儿子的骨灰撒到佐世保的大海里,但是,如果想遵照他的遗愿,也没有必要委托私立侦探田道哇,自己去佐世保不是更好吗!
“为了尽早地实现儿子的遗愿,就来拜托您啦!”
“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第二节
“麻烦您把我儿子的骨灰带到佐世保,撒到大海里可以吗?”
“可是作为母亲的您把骨灰带去,不是比委托我会让您的儿子更高兴吗?”田道说。
女人点点头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的丈夫卧病在床,家里一天也离不开人,另外还有一个拜托您的理由,我的儿媳由美子,她也带我儿子的骨灰去,可是……”
“是这样,对于您的儿子来说,他的夫人能去,比委托我这个外人去不知要强多少倍。您死去的儿子一定喜欢他的妻子而不是作为外人的我送他去佐世保。”
“可他的妻子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就是拜托你护卫着她去佐世保。”
“是个保镖的差事,我有点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不让亲属陪她一起去,最好是她那面的亲属。”
“儿子和由美子结婚的时候,我这边的亲戚和她那边的亲戚都反对,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所以觉得拜托你比同亲属一起去更好一些。”女人说。
田道这才感到完全明白了这件事情——护卫一个怀孕四个月的女人往返佐世保,确实不是一件美差,可这一星期也没有客户,实在是顾不上许多了。
“这件事情我清楚了,可以接受您的委托。”田道答应了,女人显得很高兴。
“非常感谢!”
“既然接受了您的委托,我就不客气了,往返于大阪和佐世保之间,作护卫工作,费用很高的,作为酬金请付二十万元,外加日常费用和交通费用,可以吗?”
“那没问题,拜托了。”女人微笑着说。
田道看见她的手指上有个大钻戒闪闪发光。和宝石无缘的田道不知是不是真货,不说这个戒指就看那身服装,别说二十万,就是再高的报酬也付得出,田道有点后悔。
“那么什么时候出发好呢?”田道问。
“明天晚上到我家一起走吧。”
“明天晚上?”
“是的!”
“去佐世保,先从大阪乘飞机飞往长崎,再坐火车或出租车,早早就到了。不用晚上,白天走不是更好吗,如果早晨乘飞机,下午就应该到佐世保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儿媳有四个月的身孕,不喜欢坐飞机。”
“那么,乘新干线高速火车到博多,再乘佐世保线,坐硬座去没关系吧!”
“打算乘‘兰色列车’,您也一起坐这次车吧,是发往佐世保的‘拂晓三号’兰色列车,在新大阪车站晚上8:35分发车,到佐世保是次日上午9:11分,上车就在卧铺休息,请您和我儿媳一起坐这次车,到佐世保也是好时间。”
“是兰色列车啊,我早就想坐一回了,太好了。”
“车票我们已经买了,这是给你的酬金。”女人从钱包中取出崭新的二十叠一万元一叠的钱,放在了桌上。
“要收据吗?正式收据恰巧找不到了。”田道说。
“没有正式收据,在你的名片后面写上收到二十万元就行了,要让我丈夫和我儿媳看一看的。”女人说。
“好吧!”田道取出一张名片,在那后面写收据:
“收到二十万元,田道淳”
用钢笔写好后,盖上印章。
“可以吗?”
“非常感谢!”女人鞠一躬说。
田道兴奋地说“别客气”接着问,“请教一下姓名和住址,明天我好去迎接”
“姓坂口,我的名字吗……”
“请告诉我。”
“叫坂口文子,我丈夫叫坂口良介。我家住在淀川区宫原路。”说着画了个图。
第三节
坂口文子走后,田道久久地望着放在桌上的二十万元钱。
好久没有的收入了,真是一个奇怪的委托。护卫一个四个月身孕的女人,往返佐世保。坂口文子就是这么说的。把儿子的骨灰撒到佐世保的海里。真是个浪漫的故事,是一个超时代的故事。田道不可能知道其它的事。只道是护卫未亡人去佐世保。只不过是怀孕四个月,没有必要这么小心,在这个世界上,分娩时候工作的女人也有。
坂口由美子这个名字是她的婆母告诉田道的。她和婆母文子给田道增添了精神上的压力,田道也很想去佐世保了。
那天夜里,田道拿了十万元到很久没去的北新地饮酒去了。回到公寓时,已接近深夜二时了,由于喝醉了酒,第二天中午才睁开了眼睛。到晚上,他冲了一下淋浴,准备了衣服,叫辆出租车,向淀川区宫原驶去。
是个很富裕的家庭,猜想得到了充分证实,一幢三层的白色住宅,第一层是车库。
让出租车等着,田道顺着楼梯到了二楼的正门。在正门的地方有一个监视镜头对着田道。田道面对着镜头做了个滑稽动作,接通内部电话,大声说:“田道迎接来了。”
文子打开了装饰豪华的门,探出头来。
田道被迎入客厅,文子给他引见了他要护卫的人,坂口由美子。第一印象就是很漂亮,身体苗条,将近一米七十的个头,轮廓鲜明,不知道哪个地方不象是日本人,大概是和外国人的混血儿吧。从外表看来一点也不象是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当然也有怀孕六,七个月的女人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
由美子有某种癖好似的用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田道说:“拜托您了!”
这个女子也不软弱啊,田道想。
有个漂亮的女演员,在拍电影的时候,被散布谣言和导演及男演员如何如何,究其原因,就是她和对方讲话时,总是有一动不动看着人的习惯,就连导演和男演员也误解对自己有意。这些事是在前些时候的周报上看到的——坂口由美子也许和那个女演员有些相似。
“明白了,骨灰在哪里?”田道问。
“装在这个小皮箱里了。”由美子指着一个白色的小提箱说。
“那么,我拿着吧。”
“麻烦你了。”
“都别这么客气了,我是被雇来帮助你的。”田道笑了笑说——有这么个美人,旅途一定很快乐。
文子把去佐世保的特快卧铺票递给了田道,鞠了一躬说:“我丈夫在上面躺着,不能下来问候了,由美子的事就拜托给您了。”
“放心吧,保证带她平安归来,别出来了!出租车在外面等着呢。”
第四节
到达新大阪站的时候,是傍晚八时稍过一点。
和由美子并肩走进了车站的检票口,回头看的人都在猜测他们的身份。身材修长披着白色大衣的由美子看上去和女演员一样。田道想,和我在一起走被人看见了会怎么认为呢?一对亲密的情侣,或者是女演员和经理?
他们穿过了茶馆那边的中央广场和亭子。发往九州的列车从最边上的十七,十八线的月台开出来了。显示20:35分发的‘拂晓三号’特快列车将从十八线开出。
“到月台上去吧。”田道说着,就和由美子并肩走下了台阶。
恰巧,在十八线上,从新大阪发往西鹿儿岛的特快列车“那霸号”进来了。这次列车不是由电气机头牵引的所谓兰色列车,而是普通的卧铺列车。
(“那霸号”产于冲绳的那霸市,自从运营以来就没返回过冲绳,起这个名字也是一种纪念意义——注)
20:26分,“那霸号”出发了,十八线上骤然变得空旷了。
虽然到了春天,但三月九日的夜里,在清泠的站台上,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头上一阵轰鸣,仰头一看,飞行高度低得惊人的四架喷气式客机紫色的灯一闪一闪地在通过上空。
这个新大阪站在大阪机场飞机起落航线的正下方,田道在大阪也是刚刚知道的。五,六个带着行李的旅客也下到了站台上。由电气机头牵引着十三节车厢的‘拂晓三号’列车进入了十八线,前面七节车厢是开往长崎的,后面六节是开往佐世保的。
两个人验票之后进入了第十节车厢。因为是晚上八时多发车,卧铺都准备好了,车上没有餐车。车内空空荡荡的。两人的位置是15,16号相对的下铺。由美子坐在铺上。
“没几个人啊。”
“今天不是休息日,还有人在下面的大阪车站上。”田道说。
卧铺已经准备好了,窗上的窗帘也拉上了,但是只有八点半,还不能就寝。
“如果你累了,就躺下休息吧。”田道微笑着对由美子说。
“没关系。”
“那说说话好吗?”
“好啊。”
“你真漂亮,还这么年轻。”田道说。由美子笑了笑。
“我和死去的丈夫就是在佐世保相识的。”
“知道了,你是在佐世保出生的吗?”
“不是,我生于姬路,恰巧在大学四年级暑假时,到佐世保访友,和我丈夫认识的。”
田道点点头,发车的铃声响了,不是以前那种刺耳的电铃声,而是电子音乐。铃声响过之后,兰色列车‘拂晓三号’稍微晃了一下,就慢慢地离开了月台。
田道征得伙伴的同意,点燃一支香烟。
“去佐世保的大海撒骨灰,可真够浪漫的了”
“那是他的临终遗愿。”
“过世的坂口君,很喜欢佐世保周围的大海吗?我没有去过佐世保,仅仅知道那里有很多的造船厂。”
“从佐世保镇坐车向北去大约三十分钟,就是九十九岛,那里风景秀美,在群岛之间可以乘游览船游玩。他非常喜欢那里的海。”
“九十九岛,好象听说过。”
“在那附近,就是西海大桥。”
“那个大桥在照片上曾经看见过,是高大的拱形桥吧?”
“是的,作为横跨大海的拱形铁桥,在世界上也是第三大的。”由美子象是回忆那里景色似的眺望着远方。
“你不想再结婚吗?”田道问。由美子一脸惊讶。
“嗯?”
“你还年轻,不能总一个人生活吧?”
“现在我就想把他的孩子平安地生下来。”由美子说。
六分钟,大阪站到了。田道想的对,大阪站的月台上,有很多的乘客等候着。既使这样,乘车率也不足百分之五十。‘拂晓三号’全车上下两层卧铺,上层几乎都是空的。
在大阪站停车三分后,列车再次向西行进。从这以后,就是到三宫,姬路,冈山,仓敷,福山停车了。到姬路停车的时候,由美子在过路上,怀恋地透过窗户眺望着车站的月台。
到福山时是23:57分,停车三十秒后发车了,在这以后,‘拂晓三号’直到明天早晨,什么地方也不停车了。在过路奔跑的的孩子们和在玩扑克牌的青年人都回到了床上,拉上帘睡觉了。
田道对由美子说了声“晚安”,就拉上帘休息了,因为初次坐兰色列车,田道怎么也睡不着。越想睡越睡不着,单调的车轮声让人感到心烦。没办法就翻来覆去的。
“田道君!”由美子招呼他。他打开帘子,对方也把帘子打开一点。
“睡不着啊?”
“嗯,坐夜间车不习惯,有些紧张。”
“那不喝点这个吗?”说着拿出一小瓶威士忌酒。
“可是……”田道有些顾虑,由美子说:“我最近也总失眠,医生劝我在休息前少喝一点酒,你不喝点吗?”
“有作用吗?”
“有作用。”由美子白皙的手臂伸过来,把小瓶递给田道。确实瓶里只有三分之二了。
过了一会,心情变舒畅了。“晚安!”田道说着就把帘儿拉上了。传入耳中的车轮和铁轨接缝碰撞声,渐渐地远去了。
这回田道真睡着了。
第五节
田道做梦了。他梦见自己还是一个刑警,辞去警察工作有半年了,还是经常梦见刑警时代,接着他梦见自己失败了,被罪犯夺走了枪,而且用这支枪杀死了他的同事。
梦中的情景是偶然的。他突然又梦见了少年时代,在小学校里因为忘了做家庭作业,被老师训斥。又掉到海里溺水了,做这样的梦能是怎样的睡眠呢?
一睁开眼睛,列车停住了。田道揉着眼睛拉开帘子下了床。不知道这是哪个车站,这时听到月台上的广播声音:“‘拂晓三号’马上就要开车了。”
走在过道上的时候,由美子从洗漱间的方向走过来。她爽快地说:“早上好!”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佐贺。”由美子回答时,列车开动了。
“你还一脸睡意呢。”由美子笑着说。田道的脸确实有点睡肿了。
“我要去洗洗脸!”田道说着一边沿着过路走向洗漱间,一边看看手表。是早晨7:46分,由于夜间行车,想必现在洗漱间要挤不进去了,果不出所料,那里挤满了乘客。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脸,一边刷着牙一边相互问候着。田道依次等候着用冷水洗了洗脸。精神马上振作起来了。
春天柔和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
他回到了卧铺,由美子已经打开了窗帘,坐在铺上,眼睛看着窗外。田道重新问了“早上好!”
“后面不到二个小时了吧。”
“是的。”
“一进入九州地区,单行线的地方就多了。”田道好象刚刚发现似地说。
当然了,他们坐的列车,现在走的就是单行线。在高桥这个小站为了错车而停车就是一个证明。特快列车为了错车而停车大都是在单行线区间。佐世保发往博多的“绿色二号”在这里从旁边通过。‘拂晓三号’完成了等待而再次发车了。车内开始卖快餐盒饭,由于车上没有餐车,乘客们都在购买。田道买了二个盒饭二杯茶,与由美子一起吃早餐。
“不愿意吃盒饭也吃点吧。”田道说。
“我外出时,最喜欢吃盒饭。”由美子出乎意料地说。
“看见你总是穿着华丽的服装,就认为你一定得用高档的法兰西餐饮呢。”
“噢!这可是误解,我感到荣幸的误解。”
田道微笑着偷看由美子的脸。男人和女人都是从外表上来判断对方的,如果对方长得漂亮,男人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个女人善良,温柔。这种错觉继续下去,往往就造成了男人的悲剧。
眼前的由美子就是个美貌的女子,而且心地善良,为了故去的丈夫,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去佐世保把他的骨灰撒到大海里,还要生下孩子抚养,真是难得的品行。
“啊,我来扔吧。”田道拿起吃完的空饭盒,走到车厢一头扔掉了。
为和上行的列车错车又停下了,看见站名是三河内。时间是早晨8:40分。上行的“绿色四号”通过这里。再往后列车就没这事了。
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很耀眼。到这也没发生什么事,田道想。今天由美子精神很好,天气也很暖和。这样下去,可真是个美差。8:50分到了早岐。从地图上看,从这里往佐世保是反方向行进了。
停车九分钟之后,逆着刚才的行进的方向,‘拂晓三号’发车了。下面停车就是终点站佐世保了。
第六节
在上午9:11分准时到达佐世保,田道提着小皮箱,两人一起走出月台。在新大阪发车时的十三节车厢,途中分出七节开往长崎,现在只剩下六节了。也许是佐世保站太小了,觉得走了好长的旅途。
还是夜间乘车好,在车里一觉醒来天亮了,旅行也很有兴致。
“还在怀念故乡吗?”他们一边走出月台,田道一边问。
“是的。”由美子对着车站和检票口方向,眺望着佐世保镇。
“以前来这儿的时候,总觉得它是个大镇,现在的印象可不一样了。”
“马上去九十九岛吗?”
“是的。”由美子点点头。
走到站前,叫了辆出租车。去了游船码头。出租车穿过造船厂附近,沿着静静的海岸线向北行驶。群山好象离海岸线很近。在游船码头,可能因为天气好,有十二,三个游客,大多是没带小孩的青年夫妻,也许今天不是休息日的原故吧。
等了十五,六分钟,游船出发了。
九十九岛有靠近北面平户的北九十九岛和靠近佐世保的南九十九岛。两个人乘坐的是去南九十九岛的游船。
绿色浓浓的小岛散布在海里。当船靠近小岛时,因为水浅了,海水的颜色也变了。由美子从小提箱里拿出骨灰盒,抱着它站在甲板上。田道推测她的心情,就稍微远离一点站在那里望着她。轻风温柔地拂着她的长发。
由美子在船改变方向时,打开了骨灰盒。白色的骨灰飘落在兰色的海面上。由于田道事前的关照,船员们都沉默地用好奇的神色看着甲板上的男女同伴所做的事情,看着流去的骨灰和由美子的脸。
骨灰撒完了,由美子仍然长久地望着大海,过了好一会,才把手中的骨灰盒投入大海,转过来看着田道。
“完了吗?”田道走近了问她。
“是的,结束了。”
“坂口君经常乘这只游船吗?”
“是的,乘过几回。”
“坂口君也一定喜欢这样。”田道手扶着拦杆,点燃了一支香烟说,他只是按着常规来考虑。
——静静的大海。
“这儿即使到了傍晚也是很美的。”由美子呆呆地说。
“肯定是的。”
“得到你真诚的帮助,才来到了这里,由于身体的原因,我一个人来,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由美子凝视着田道说。
真是个快乐的旅行,田道再一次这么想,而且感到了她迷人的魅力。抓住这个机会,田道自言自语地说。她虽然还爱着故去的丈夫,但也不是高不可攀的。
第七节
当天,他们就返回了佐世保,住在弓张岳山上面的一个旅馆里。这个旅馆能方便地看见造船厂一带。有一艘大油轮正慢慢地开进海湾。
晚饭后,由美子邀请他到旅馆最上层的酒吧去喝一杯。
“别发呆了,没什么事喝酒去吧。”由美子说。
田道有很大的酒量,由美子也不示弱。田道就是担心会影响她腹中的孩子。酒精一喝下去,她白净的面孔就染得绯红,楚楚动人。完成了亡夫的遗愿,她想喝个一醉方休。
“为你干杯!”田道说,由美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为优秀而勇敢的保护神干杯!”
两个人喝了近两个小时。喝酒的时候,田道一直看着由美子,出了酒吧,送她回房间,她的脚不听使唤,倚靠在田道的身上。田道抱着她柔软的身体,顿时心潮飞涌。来到她房间门前的时候,田道再也忍耐不住了,紧紧地抱着她,把嘴唇挨了上去。
由美子闭着眼睛,任他亲吻,突然用力推开田道的身体。
“晚安!”她短促地说。
田道看见眼前的门关上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回味着和由美子芳唇接触的感觉,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作为男人,这个时候总是往好的方面想。她借着喝醉了,让我亲吻,不是对我有意吗,慌忙地推开我不是嫌弃我,而是她害羞了。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如果和我结婚,生下来的孩子,我会象自己的孩子那样来抚养的。
这样想着想着,以后……以后……生下来……闭上眼睛想着,很是快乐。快乐的想象无限制地扩展下去。等回到大阪后,有了这次的缘份,就可以和她交往了,她会对我坦白感情的。把丈夫骨灰撒到佐世保大海里的时候,就断了对丈夫的情思。现在仅仅需要考虑自己的事情了。问题是她腹中的孩子,田道要有大丈夫的气度,自己作孩子的父亲,她会感动的。
然后,爱变得更深……快乐的想象扩展下去,田道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