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次的谋杀
第一节
龟井一个人去了田园调布。当他到达这个目蒲线多摩川园车站附近的公寓时,已过了傍晚六时,四周已经变得很暗。因靠近多摩川,这幢半旧公寓的环境还算可以。它是个七层建筑,所以七零九室就是最上层。
龟井在一楼的邮箱上确认了“米山”这个名字,就乘电梯上了七楼。七零九室位于电梯对面朝南的房间,龟井来到房间的前面,按下了门铃。可是无论门铃怎么响,里面都没有人回答,屋里没有人?他歪着头看看安装在门旁边的电表,又摇了摇头,电表高速地转着,仅仅照明用电不会转得这么快,是电暖气或者是电热器开着吧。今天的夜里还暖和,可昨天夜里突然变得很冷,龟井家也慌忙把收起的电暖气拿了出来。是从昨天晚上开的电暖气,那样的话,屋里应当有人啊。
龟井马上从一楼找来了管理员,给他看了警察证,对他说:“请把这个门给我打开。”
“米山君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房里的情况有点奇怪。”龟井这样一说,管理员慌忙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是个小二单元的狭窄房间,大概这幢公寓有十五、六年了,天花板和地板都有些脏了,整体也显得旧了。
不出所料,一进门就感到热气扑面而来,果然是电暖气开着。管理人员喊着“米山君”先进去了,突然惊叫了一声:“啊?”
在铺着六个塌塌咪的房间里,有个桌子,桌子的四周倒着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男的准备爬到厨房去,无力地倒在了门坎上。女的象是抱着小孩的形状倒在那里。那男的紧闭着嘴角,流出了血,女的是一只手抱孩子的形状,另一只手抓伤了自己的胸部。
——是中毒而死的。龟井想。
在桌子上面,威士忌瓶和饮料瓶倒在那里,三个玻璃杯滚落在塌塌咪上。矮个子管理员哆嗦着。龟井用房间电话拨了110后。问管理员。
“这里死的是米山君一家吗?”
“是的,这家主人在大阪工作,前天很晚了才从大阪回来,夫人和女儿一定是很高兴的。”管理员脸色苍白地说。
“夫人和孩子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
“是一年前。”
“夫人工作吗?”
“在附近的超级商场工作,可能在大阪的丈夫也给一些生活补贴,所以生活也不困难。”
五、六分钟,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救护医生确认已经死亡。法医十分仔细地看过尸体,对龟井说:“使用的毒药可能是农药,死亡将近二十四小时了。”
“那是昨天夜里死的了?”
“是的,正确的死亡时间没解剖之前还不能确定。”
“认为是自杀吗?”龟井问法医,法医笑了笑说:“那是你们考虑的事情。”
“也许是吧。”龟井再次扫视着三具尸体,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一家人自杀?否则就是一家人被杀。搜查一科的西本和日下两个年轻刑警来了,他们在这里看见了龟井,吃惊地问:“龟井君,什么时候来的?”
“和你们不一样,我有能嗅出案件的鼻子,十津川警部回来了吗?”
“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
“这儿死的男子是某个案件的证人。”
“啊。让人认为,这一家人是自杀,有灭口的可能性。”
“所以来取证据了。”
“是什么样的证据?”
“什么事还没弄明白,就……”
刑警们在狭窄的房间里搜索着罪证,西本刑警翻着垃圾筐,他突然喊到:“龟井君。”
“找到了吗?”
“还不清楚,但是个有趣的东西。”西本把一个圆形的箱子给龟井看——这很显然是倒在桌子上的二个威士忌瓶和饮料瓶的包装箱。
“有趣的是从大阪空运过来的。龟井君,从运货票上可以看出,是S运输公司的航班运来的。”
“发货人是KO出租车公司的全体司机。”
第二节
三具尸体被运出去之后,龟井在房间里给S运输公司大阪营业所挂了电话,一个年轻男子接的电话。
“请给查一下有没有这个运货票的副本。”龟井把具体情况讲完之后,那边马上回答:“有哇,我们是昨天上午受理的。”
“能记得是什么样的人来办理的吗?”
“是个年轻男子,在上午十时办理的。因此晚上就到了东京。恰好是忙乱的时候,记不得面孔了,只知道是瘦高个,戴着太阳镜。”
“运货票是营业所的人写的吗?”
“不,是客户自己写的,只有计算出来的费用是营业员写的。”
“其它的人知道不知道这个男子的情况,不管什么都请说一说。”由于龟井的坚持,对方去询问别人了,象和其它人说话的样子。
“是戴着皮手套的人”
“手套?是戴皮手套写的运货票吗?”
“是的。”
“营业所里有那么冷吗?”
“不是,因为昨天冷,电暖气还开着。想是骑摩托车来的,带着皮手套进来就写了运货票。”
“是从KO出租车公司来的吗?”
“不太记得了。”
“知道KO出租车公司电话号码吗?”
“运货票上没写吗?”
“没有。”
“噢,真是没有,一般这个栏目都是填写的,请等一下。”这个和蔼的男子查了一下电话号码簿,告诉了他。
龟井这次把电话打到了那里并自报姓名是东京警视厅的龟井,对方说:“十津川已经打来电话了,是关于司机米山的事。”
“那我知道,是那以后发生的事,你们全体司机有赠给回东京的米山威士忌和饮料的事吗?使用S运输公司的航班空运的。”
“没有这事啊,也许是个人赠送的,让我查一下。”对方告诉龟井,没有人承认赠物的事情。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全体司机怎么会赠送威士忌和饮料呢。
他杀的可能性变大了。也许龟井这样认为有些草率的,但他松了一口气,这简直就意味着田道被别人陷害的可能性。
第三节
龟井马上回到了警视厅,十津川也从大阪回来了。
“现在从哪里下手?”龟井问十津川。
“该怎样下手呢?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是好的征候。”十津川说。虽然没有还攻破陷害田道那伙人的壁垒,但壁垒上却出现了漏洞,为了弥补这个漏洞,米山一家被杀害了。
作为一家人被杀的案件,要专案进行侦察,在东调布警察署设立了指挥部,十津川任指挥。从瓶中残留的威士忌和饮料中,检出了汞类农药,三人的死因判断为窒息而死。解剖的结果,推定的死亡时间是三月十三日下午八时到九时之间。他们去了S运输公司在东京的营业所,有问题的包裹是在当日晚七时五分,送到米山的房间的。
“是夫人收取的。”送货员回答十津川。
米山认为是KO出租车公司的司机们赠给他的,毫不怀疑地马上取出里面的东西,自己和妻子良江喝了威士忌,女儿淦子喝了饮料。
“我认为罪犯做得太明显了。”龟井炯炯有神地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也有同感,但他却故意问:“龟井君怎么想的?”
“米山一家十有八九和田道的案件有关,我认为是为了灭口。三月九日,田道乘出租车去接坂口由美子,然后出租车又把田道和由美子送到了新大阪车站。如果这件事被证实了,对田道的怀疑就减小了,即使不能证明他无罪,也能相信他说的是真实情况。为了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就有人杀了米山的一家。”
“这些我也有同感。”
“为了使田道成为罪犯,无论如何有对司机米山灭口的必要。但这样一来,我们却能介入这个案件了,如果送有毒威士忌和饮料的人在大阪,就可以和大阪府警察局进行联合调查。而且米山被杀的理由和田道卷入的案件有牵连,我们就可以公开地对那个案件进行调查。所以说罪犯做得太明显了。”
“这我也有同感。”十津川微笑着说。
“我认定田道没有杀原田功,是谁陷害田道也很明白了。”龟井继续说。
“能这么肯定吗?”
“我认为是佐贺的原田功被杀,而引起了杀害米山一家人灭口,田道现在被拘留在大阪府警察局,他是不能出来送有毒的威士忌和饮料的。那么罪犯就是别人,是和杀原田功有关而必须杀米山一家的人,田道就是这个人陷害的。”
“如果田道无罪,他说的就是事实。”
“是这样的。”
“田道说的是事实,那么坂口母女就在说谎。”
“是这样的。”龟井探过身子说。
“陷害田道的就是坂口母女,就是她们杀了原田功,现在又杀了司机米山一家。
“你调查一下米山的事,为什么勿忙地从KO出租车公司辞职回到了东京?”
“明白了”
“我再去一次大阪府警察局,正式委托进行联合调查。”
第四节
第二天,十津川再次来到大阪府警察局,拜访了江岛警部。
“已经听到原KO出租车公司司机米山在东京被杀的事。”江岛一边看着十津川的脸,一边又说,“十津川君是为这事来的吗?”
“是的。”
“那么?”
“原司机米山是因为与佐贺杀人案件有牵连而被杀的。但田道被拘留在这里,这和田道就没有关系。”十津川说。
江岛察言观色地:“那就是说,田道是被陷害的,即使是在佐贺的案件中,也是无罪的了?”
“还不能断定,但有这个可能性。想请你调查一下坂口母女,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佐贺案件中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吗?和佐贺被杀的原田功没有关系吗?”
“已经开始调查了。原来对坂口母女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对田道的怀疑更重,听到原KO出租车公司司机在东京被毒死的事,就必须对坂口母女进行彻底调查。”
“而且我也想知道被害者原田功为什么跑到佐贺去了,他靠什么维持生活?”
“佐贺县警察局的野崎主任还在这里,和他谈谈吗?吃完午饭,我和你一起去拜访坂口母女好吗?是相当有魅力的母亲和女儿。”江岛建议说。
“实际上,我来也有这个打算。”十津川微笑着说。
和江岛吃完饭后,由江岛作向导去了坂口家。在出租车上,江岛把已经弄清楚的,有关坂口母女的事简单地说给他听。
“首先从六十五岁病死的坂口良介说起,坂口生于大坂,大学毕业后,就业于佐世保M造船厂,当然那是战前的事了。坂口担任要职,在战后为公司的重建和繁荣作出了贡献,最后升为副总经理。在五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佐世保M造船厂在大阪的交易部经理,所以回到了大阪。是因为现在造船业不景气,还不如在这里掌握实权。”
“死的时候是交易部的经理吗?”
“是的。”
“夫人文子,从她女儿年令上看,应该是在佐世保造船厂时结婚的吧。”
“不,现在去见的坂口文子是后妻。”
“噢。”
“坂口在佐世保呆了近三十年,那期间结婚的夫人叫绢子。在坂口五十三岁时死了,没有孩子。”
“那坂口文子是什么时候?”
“回到大阪作为交易部的经理,经常在一个高级俱乐部受到优质的服务。这个店不大但很雅致,我也只是听说没有去过。这个店的名字叫“文子”,店的主人就是文子,她是用自己的名字作为店的名字。男女之间的事第三者是弄不明白的,总之坂口和文子结婚了,双方都是再婚。”
“是什么时间?”
“前年的秋天。”
“那么是刚刚结婚坂口就病死了。”
“在三月二日晚,因心脏病而死亡。”
“那么,由美子是女方带来的孩子了。”
“是的。
“留下很多遗产是吧。”
“原来坂口就是出生于富贵家庭,而且持有佐世保造船厂和交易部的很多股份。留下的也有几亿或十几亿吧,我们是和这样的数额没缘的。”江岛苦笑着说的时候,出租车到了坂口的住宅。
第五节
从一个俱乐部的老板成为一位经理的夫人,十津川想像她是个拜金的女性,可是见着坂口文子的第一印象却完全不同。
一眼就能看出她手指上戴着的是昂贵的钻戒,在客厅的墙壁上挂着的画也是真品,不仅这些是上等货,就是谈起话来也是对答如流,镇定自若。五十二岁的人看上去和四十岁一样年轻。
江岛把十津川介绍给她。
“是东京的警察呀,找我们有什么事情?”文子一边微笑着一边看着十津川。
十津川想,如果她是罪犯,肯定是个难对付的人:“我是为佐贺原田功被杀的事而来,田道淳这个年青人成了杀人嫌疑犯。”
“我也认识田道君,但是——”
“他过去曾在我的手下工作,是个优秀的刑警。”
“那确实很遗憾,但也不能让我说谎吧。田道君说,是我委托他和我女儿一起去佐世保的,可这是谎言。”
“是吗?”十津川说,又毫不犹豫地问,“三月八日夜晚,你到田道事务所去了吗?”
“我是去拜托他不要纠缠我女儿。”
“是什么时间回到家里的?”
“快十点了吧。”
“第二天九日,你原本是打算和女儿一起去佐世保吧。”
“是的,因为死的是我丈夫,打算和女儿一起去的,‘拂晓三号’的票都买了,可是在傍晚的时候,突然有病了,没办法,只好让女儿自己去了。”
“那以后怎么样了?”
“在家躺了一会,病越来越重,就叫来了救护车。”
“是什么时间?”
“是夜里九时半吧。”
“去医院了吗?”
“是的,去了N医院,值班的医生给我量了血压,因为太高,就注射了降压针剂,才回到家,回家的时间也是必要的吗?是将近十一时吧,在N医院躺了三十多分钟。”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么文子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都有谁住在这里?您和小姐,还有其它人吗?”
“平时有个佣人,每天到这儿来。”
“其它人呢?”
“只有我们母女俩了。”
“这么大的住宅,就两个女人住,太大意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女儿最近要结婚了,在这之前,再安置个男人是不太合适的。”
“和小姐结婚的是什么人啊?”
“在梅田一个宝石店的经理,虽说是经理,可是很年轻的,只有三十五岁。”
“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叫宝木真一郎,宝木宝石店的经理。”文子夸耀地说。
“你真不知道原田功吗?或者是菊地功。”十津川这一问。面露微笑,说话和霭的文子突然变得不耐烦了。
“这件事问过多少遍了,真烦人,一点也不知道。”文子说。
第六节
两个人走出了坂口家。
“很抱歉,就我自己问了。”十津川向江岛致歉。
“没关系,我们见她好几次了,也谈过好几次了,可是今天女儿坂口由美子没在家,还来吗?”
“不,用不着见这个姑娘。”
“为什么?”江岛有所怀疑地看着十津川。
“坂口由美子乘九日的‘拂晓三号’去了佐世保。田道也确认了这点,如果田道无罪,坂口由美子也是无罪的。现在请调查一下坂口文子所说的事是否是事实。还有青年企业家宝木真一郎的事。”
“马上就去办。”江岛说。
“要能查出田道无罪的线索就好了。”十津川当天就住在了大阪。佐贺县警察局的野崎主任,回到了佐贺,再次调查被害人原田功周围的事情。到了夜里,住在大阪旅馆里的十津川给东京的龟井挂了电话。
“那里有什么情况?”龟井首先问。
“还没有什么,如果田道是清白的,就要调查嫌疑者的是否有不在现场证明,我已经委托大阪府警察局办理了,结果会是怎样呢?”
“如果田道是清白的,当然能找到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人。”
“希望能找到,坂口文子和由美子的未婚夫,在大阪梅田的宝石商都是重要的嫌疑者。你那边怎么样?”
“米山家的事情大概弄明白了,米山信吉在东京不仅是出租车司机,而且染上了赌博恶习。输掉了近三百万的借款,因此他安排了妻子之后,逃到大阪去了。”
“三百万,是暴力集团的借款吗?”
“是职员金融会的借款,怕讨债者给妻子带来麻烦,就伪装成离婚,米山只身逃往大阪。”
“那么,他突然从大阪回到东京,是要偿还借款吗?”
“在这个公寓里住的人说,米山的夫人是这样说的,主人在大阪积蓄了钱,回来是还借款的。”
“可是,在KO出租车公司工作,还要给东京妻子以生活补贴,仅仅二年能积蓄三百万吗?”
“我也有这样的疑问,给KO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问了一下,回答是几乎没支付什么退职金,只是日工资和月工资,没有退职金。但以贡献金的形式支付了十万元。”
“那么是谁支付了三百万元的借款,使他能回到东京的妻子身边呢?”
“大概支付给他钱的人就是毒死米山一家三口的人。因为不便在大阪当地杀他,就使他回到东京毒杀了他,因为在东京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就必须一起杀掉了。”
“罪犯肯定是在佐贺杀了原田功的那个人。”
“坂口由美子的未婚夫令人怀疑,因为到S运输公司的大阪营业部,委托空运有毒威士忌和饮料的人是个瘦高个子的年青男子。”
“你也记一下,那个男的名字叫宝木真一郎。”十津川说。
从这时起,十津川和龟井都认为坂口由美子的未婚夫是最大的嫌疑者。
第七节
第二天,在旅馆吃完早饭后,十津川去了大阪府警察局,江岛警部和会根主任都外出寻找线索没有回来,十津川就叫辆出租车去了梅田。
看见了宝木宝石店,这个店是在一幢七层大厦的二楼,有七八十平方米的营业大厅,陈列着钟表,宝石等高级品。店员有四个人。因为是三月中旬,看见了“入学大减价,手表20%优惠”的文字。店内有五、六个顾客。
十津川进去了,看着玻璃柜台里的东西,这时江岛警部从里面走出来,小声地说:“忍耐不住了,想亲眼来观察一下吗?”
“只是顺便来看看。”十津川难为情地挠着头说。
江岛笑了:“都调查清楚了,回去说吧。”
二个人回到了大阪警察局。会根主任也回来了。他先汇报了关于坂口文子不在现场证明的事。
“首先从三月九日急救车的事说吧。在这天晚上九时三十五分,肯定是坂口文子女士拨了一一九,离那里最近的消防队出动了急救车,同去的是池田和笠置两个急救队员。两个人是九时五十七分到达坂口家的,那时坂口文子很痛苦地趴伏在沙发上,立刻抬到担架上,用车送到N医院,到达N医院的时候是十时九分,在医院里是内科医师富井和护士值班,马上测血压,高压是一九六,低压是一二零,注射了降血压针剂,躺在床上三十多分钟,文子才恢复正常,回家去了,这时是十一时五、六分,急救队员写有日记录,富井医师的证言记录也带回来了,请看一下吧。”
“他们没有说谎的可能性吧?”江岛问。
“没有。”
“那么?”江岛这次看着十津川。
“这样看来,坂口文子是清白的,三月九日晚十一时还在大阪,她是不可能在第二天早晨七时到八时之间,在九州的佐贺杀了原田功的。”十津川说。
“只能看是不是宝木真一郎了。”
“这方面也不妙。”江岛一脸为难地说。
“见着他本人了吗?”
“见着了,身高一米七九左右,修长的身材,确实是个美男子。这就是宝木。”江岛把一张彩色照片递给十津川,是个像电视明星的青年,和由美子并肩拍照的。
“出问题的三月九日,这个店从上午十时到晚八时在开业,经理宝木真一郎直到晚八时闭店都在那里,有全体职工作证。然后,因为宝木真一郎毕业于M大学,那天晚六时,在俱乐部举行同学会,开始吃饭时他没去,到后来饮酒时才来的。他们是在北面的“尚喜禄”俱乐部聚会的。宝木是在晚九时左右来的,直到晚十二时关门之后,用出租车把一名女招待送到了枚方,一起出来的有五个同学和俱乐部的老板。这些从被他送回去的女招待那里得到了证实。”
“他承认是坂口由美子未婚夫吗?”
“正高兴地打算今年秋天结婚呢。相互热恋着,还大谈他们的恋爱史呢。这事宝木的家里也说过。”
“总之是公认的伴侣了?”
“是的,听宝木大学时代的同学说,是好的一对,也是坏的一对。”
“是好的也是坏的?”
“我也不理解,就问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说,宝木真一郎和由美子都是不服输,虚荣心很强的人,两人都爱穿着打扮,是美男美女,又爱穿着打扮又有钱,不是能相互满足吗。不是经常看见两个人在一起吗。”
“是这样的意思吗?”
“不清楚由美子的真实想法,致少宝木方面是很满意的。”
“三十岁的年青人,能把那个宝石店经营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个经商人才了。”十津川说,江岛笑了笑。
“不对,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遗产,去年他父亲死了,作为长子的宝木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经理。完全不是因为他有经商才能,和他谈话,倒是觉得他有愚笨的孩子气,全是大阪商人的缺憾。他死去的父亲倒是典型的大阪商人,想是真一郎总被训斥吧。”
如果是那么笨拙的男子,能按着坂口母女的计划行事吗?可在佐贺三月十日早晨,杀害原田功的现场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来。十津川想。
“谢谢了。”十津川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江岛和会根说。
第八节
“在东京因为米山司机一家被杀,我觉得应该相信田道的话,可如果田道说的是事实,他和由美子一起,在三月九日晚八时三十五分,乘上了新大阪发的‘拂晓三号’,在佐世保一起下车,又一起去的九十九岛。就在两个人乘兰色列车的时候,佐贺的原田功被杀了。如果田道没有杀害原田。‘拂晓三号’在佐贺仅仅停车一分钟,同样坂口由美子也不能杀害原田。我认为是坂口文子或者是宝木真一郎悄悄地潜去佐贺,杀了原田功。而坂口由美子说她乘上了‘拂晓三号’列车,而田道没乘坐这次列车。这样就使田道没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成了杀害原田功的罪犯。正是这样的计划,使田道陷入了圈套。”
“如果田道无罪,只能这样考虑了。”江岛说。
“可是听了江岛君和会根主任说的情况,和我的考虑完全不一样,感到很是意外,九日晚十一时还在大阪的坂口文子,晚十二时还在大阪俱乐部喝酒的宝木真一郎,都不可能第二天早晨七时到八时之间在佐贺杀了原田功。可田道写有收到二十万元收据的名片,是田道在八日夜里递给坂口文子的,我考虑是坂口文子和宝木真一郎去佐贺杀原田功时,放在现场的。可是两个人却没有去过佐贺,所以名片留在了杀人现场就是一个谜了。”
“在八日夜里,坂口文子或宝木真一郎不是也可以利用新干线和“拂晓一号”去佐贺吗?”会根插言道,十津川默默地看着他。
“佐贺县警察野崎君好象说过,如果乘21:12分新大阪发的‘光芒31号’,在广岛再乘‘拂晓一号就’来得及把名片交给原田功后乘上‘拂晓三号’返回。的确,九日的早上,在佐贺把田道的名片交给原田,再返回新大阪也是可能的。坂口文子在八日晚拜访田道回家后,也许接着就从新大阪出发利用新干线。宝木真一郎也可以这样认为,在晚八时闭店后,从容地乘上21:12分发的‘光芒31号’。”
“可是在原田被杀后,仅有名片留在了现场,她们一天前是怎样把名片交给原田的呢?你说的有道理,可原田如果扔了名片,那就完全失去作用了。坂口文子为了使田道陷入圈套,煞费苦心地把背面写有收到二十万元收据的名片弄到手,可以说是一张王牌,不能认为用这种靠不住的办法把它带到佐贺去。”十津川说。
“我也有同感,名片肯定是杀原田功时,留在现场的。”江岛说。
“这样的话,就象十津川警部说的那样,我们还是四处碰壁。”会根说。
十津川同意地点点头说:“真奇怪,有嫌疑的人全部都有不在现场证明,可田道的名片是怎么跑到杀人现场去了呢?在东京米山司机一家被杀的时候,还认为罪犯做得太明显了,结果完全错了,罪犯毫不在乎地杀了米山一家,他们对自己有可靠的不在现场证明充满了自信,是攻不破的壁垒。”
“这么说,还是对田道不利呀。”江岛皱着眉头说。
“坂口家那个佣人怎么样了?”十津川怀着最后的期望问。
会根看了看笔记本说:“名字叫武宫玉枝,今年六十岁,所属丰中家庭妇女会,在丰中市内和女儿夫妻俩一起生活,在每日的上午九时左右来坂口家,主要是准备饭和打扫卫生,还做点临时家务。她和这案件没有关系,她是坂口良介在三月二日夜病死之后雇来的,当然,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对武宫玉枝三月九日的行动进行了调查,那天,她在京都的大儿子夫妻带着孩子来玩,她一直在丰中的家里哄着孙子玩。我已经见到了她的大儿子夫妻,得到了确认。”
“在她之前,没有过佣人吗?”
“在半年以前曾解雇过一个,调查了一下,现在行踪不明。”
“现在怎么办?”江岛问。
十津川凝神地考虑着:“今天夜里,我乘‘拂晓三号’去佐贺。”
“坐那列车?”
“是的,去会一下佐贺县警察野崎君,想听听分手以后的调查情况,野崎君正在调查原田功为什么会在佐贺,在佐贺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调查一下坂口母女和原田的关系。”江岛说。
“或者是在佐贺结下的关系,如果田道是清白的,罪犯是那个母亲或是女儿的未婚夫宝木真一郎,应该是在佐贺结下的关系。”
第九节
回到旅馆的十津川给在东京的龟井挂了电话。说完了碰壁的情况之后,十津川说:“你也一起乘今晚的‘拂晓三号’,请马上到新大阪来。”
“警部一个人有麻烦吗?”
“恐怕有什么纰漏。”
“我马上就赶到那里。”龟井说。
挂断了电话,十津川眺望着窗外。田道还被拘留在大阪府警察局,如果坂口文子或宝木真一郎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或许可以放出田道,现在希望破灭了。两个人都有可靠的不在现场证明,什么事也没做,最不利的还是田道。
什么地方有漏洞呢?十津川决定乘坐‘拂晓三号’。坂口由美子为什么要选乘‘拂晓三号’是首先碰到的问题。母亲坂口文子对田道说是因为女儿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所以要乘卧铺列车。可是她没有怀孕,一定还有其它的理由。
坂口文子在八日晚,去拜访田道时,让他在名片的后面写了收到二十万元的收据,如果完全是为了陷害田道,那么选乘‘拂晓三号’一定是这一系列计划之一。
从新大阪去佐世保的方法有好几种,即使是要经过佐贺,也不仅仅是乘‘拂晓三号’。作为兰色列车“拂晓号”也有一号和三号,为什么不乘一号,而乘三号?或者去博多乘新干线,乘飞机,还有乘去佐世保的L特快列车。
一般地讲,不特意坐特快卧铺列车,而是乘飞机,那样不用九日晚从新大阪出发,十日早晨走就行。而且坂口由美子一定要乘坐‘拂晓三号’,却不坐一号。这里面一定包含着什么原因,十津川弄不明白。
对于东京的十津川来说,不太熟悉新大阪发的“拂晓号”。可从东京发往九州的兰色列车“樱花号”,“富士号”十津川都坐过,从大阪发的兰色列车还没有坐过。
今天夜里乘坐‘拂晓三号’也没有把握能找到解决事情的突破口,证明田道无罪,要是有这样的把握就好了。在旅馆餐厅吃完晚饭,结了帐,十津川就去了新大阪车站,和龟井约定在那里见面。因为还要买车票,就早一点去,希望能买到和田道乘车时一样的10号车厢15,16号的下铺,还很幸运地买到了。
到了‘拂晓三号’发车的十八站台,刚过晚八时。
来的太早了?十津川想,这时龟井也急匆匆地来到了站台上。
“辛苦了。”十津川和龟井打招呼。
“‘拂晓三号’还没进来吧。”龟井看看那里的车说。现在进入十八线的车是20:26分发的普通列车“那霸号”,“拂晓三号”是在这列车发出后,也进入相同的十八站台。
站台上空荡荡的,两个人在站台的长椅上并排坐下,十津川点燃了一支烟。
“坂口文子和宝木真一郎都有可靠的不在现场证明吧。”龟井说。
“她们三人中的坂口由美子是和田道一起乘的‘拂晓三号’列车,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田道给她不在杀人现场作了证明,可却无人证明田道不在现场。坂口由美子被排除了嫌疑。”
“那就没有罪犯了。”
“如果是单纯地没有罪犯就好了,可写有收到二十万元收据的名片对田道是不利的。”
铃声响过后,发往西鹿儿岛的“那霸号”开车了。“拂晓三号”还没进来,他们正在眺望空旷的十八站台铁轨时,大阪府警察会根跑下台阶出现了。
他巡视着整个的站台,发现了坐在长椅上的十津川他们,就跑了过来:“还好,赶上了。”他气喘吁吁地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把龟井介绍给他:“什么事情?”
“不知道和案件有没有关系,只知道是联结大阪和佐贺的事,就来通知你了。”
“很好,是什么事?”
“是坂口家以前那个佣人的事。”
“是半年前,被坂口家解雇的那个人吧。”
“是的,名字叫小田中德子,五十八岁,她的家在佐贺,现在又回去了,住址在这儿写着。”会根从兜里取出折着的稿纸,交给了十津川。十津川展开稿纸一看是佐贺市内的街名,不太熟悉,只有到了那里才有办法调查,就把稿纸放到了兜里。
“拂晓三号”慢慢地开进了十八线,是调动旅行情绪的兰色车体。卧铺已经开放了,窗帘也放下了。
“江岛警部祝你大获全胜。”会根说。
十津川和龟井乘入了十号车,车内空荡荡的,因为已经开放了卧铺,窗帘也放下了,确实有乘夜行车的感觉,在20:35分,“拂晓三号”发车了。
十津川和龟井来到过路上,过路的两侧还没有放下窗帘,可以看见大阪街道的夜景。马上就到了大阪站,在那里的乘客较多,但还有一半的卧铺是空的。
三月九日田道也是在这个过路上眺望大阪的夜景吗?一定想不到自己会作为杀人嫌疑犯被警察逮捕吧。
“在姬路,稍微注意一下。”十津川对龟井说。
“到姬路恰好是22时。”
“据田道说,坂口由美子说自己生于姬路。可那是谎言,母亲坂口文子是大阪人,由美子也生在大阪。问题是在三月九日的‘拂晓三号’列车上,由美子在列车到达姬路时,凝神地从过路的窗户向外看着。”
“在姬路有什么呢?”
“就想知道这个。”
“是不是没办法对田道解释前面说的谎,只能到姬路站的时候,望着外面。”
“不能这么认为,使用姬路地名说谎有什么意义呢,我觉得由美子和姬路之间有某种关系。”十津川自信地说。
“拂晓三号”在三宫停车之后,就是有问题的姬路了,到站22时。如果是白天,也许能看见姬路城,可现在过路侧的窗户是城市的对面,能看见的只是被夜色包围了的车站景致。
停车二分,列车再次向西出发了,什么也没弄明白。
在姬路站以后,是在冈山,仓敷,福山站停车。到福山站是23:57分,停车三十秒发车,以后一直到早上4:51分下关车站,这期间“拂晓三号”就不停车了。
“田道出了福山站以后,就喝了坂口由美子给他的威士忌酒。”
“我们也轮流睡觉吧。”龟井说。
——首先是龟井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