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张死亡诊断

第七章 一张死亡诊断

第一节

十津川和龟井不顾检票口工作人员奇怪的表情,走出了站台。

在小卖店买了本列车时刻表,二个人就进入了站内的茶馆。要了杯咖啡,在桌子上展开列车时刻表,首先看着九州地区的线路图

在门司站,被分成两列车的“拂晓三号”,并没有立即进入别的线路,而是一前一后行驶在鹿儿岛干线上,在折尾,先行发往长崎的“拂晓三号”,仍然在鹿儿岛干线上行驶到原田站,而后从门司发往佐世保的“拂晓三号”,在折尾进入了筑丰干线,在直方和饭冢停车后,再次回到鹿儿岛干线。

一般的列车在原田还会再次合成一体,可是“拂晓三号”却保持着开往长崎和开往佐世保的两列车,一前一后在长崎干线上的鸟栖和佐贺站停车。到肥前山口站,才分别驶入长崎干线和佐世保干线。总之,在门司被分成两列车的“拂晓三号”在之后的门司到折尾之间,原田到肥前山口之间,是一前一后行驶在同一干线上的。只是在门司和折尾之间,开往长崎的在小仓停车,而开往佐世保的却在黑崎停车。

两列“拂晓三号”先后停车的站是鸟栖,佐贺,肥前山口三个车站,在这三个车站,“拂晓三号”列车都停车两次。

“拂晓一号”在途中也分成开往长崎和开往佐世保二列车,是在肥前山口站分开的,总之同一“拂晓一号”没有两次停车的站。在佐贺也是由十三节车厢组成的“拂晓一号”,仅仅停车一次。在同一车站,同样下行的“拂晓号”列车,停车两次的只有“拂晓三号”。

“坂口由美子肯定是利用了‘拂晓三号’这种特殊的运行方式。”龟井高兴地说。这样一来,坂口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彻底地崩溃了。当然这个计划是母亲文子参与的,也许宝木真一郎也是参与者之一。

“我想计划是这样的。”十津川从时刻表上抬起了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坂口由美子告诉多次进行威胁的原田功,她在三月十日带着钱来佐贺,在早上7:15分左右到达,让他在公寓里等着。因为有前几次带钱来的事,原田功毫不怀疑地等着,和前几次不同的是,来的是一个人,年青貌美的女儿,他是不可能想到她是来杀自己的。出于这样的计划,母亲坂口文子为了让田道落入圈套,就去拜访了他的侦探事务所,进行了奇怪的委托。乘坐飞机,新干线或者“拂晓一号”都不行,只能乘“拂晓三号”才能形成这样的骗局。

什么也不知道的田道,对着递过来的二十万元钱,就在名片的后面写了收据,交给了文子,坂口由美子带着这个收据,在三月九日晚,和田道一起乘上了“拂晓三号”。在23:57分,一出福山,田道就喝了由美子给他的威士忌酒,熟睡过去,大概是放入了安眠药。

由美子有必要让田道熟睡。过了一会,在门司分成开往佐世保和开往长崎的两列车,田道肯定没有醒来,直到佐贺还睡着呢。

在列车没到门司之前,由美子从10号车厢出来,走到了前边的1号到七号车厢里,开往长崎去的列车哪节车厢都行,一定也买了那里的特快卧铺票。田道熟睡着,不会知道由美子移到前面的车厢去了,其它的乘客也在睡觉,谁也没注意由美子的动向。

列车到达了门司站。

前面的七节车厢分离了,成了开往长崎的“拂晓三号”,后面的六节车厢成了开往佐世保的“拂晓三号”。在早晨5:20分,发往长崎的“拂晓三号”先发车,由美子就坐在这列车上。这列车早晨7:10分,到达了佐贺。

由美子从车上下来,也许改变了装束,她一米七十的身材,装扮成男子也是很自然的。由美子在站前叫了辆出租车,驶向原田功住的“白山公寓”,乘车只需要五、六分钟。

原田接到通知,是在十日早晨7:15分带着钱来,所以他等在公寓里。接过钱也就放心了。由美子就用那里的铁烟灰缸突然击中了原田的后头部。由美子以前曾经来过这里,知道原田使用铁烟灰缸,也许就用它来作为凶器了,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就用刀剌杀他,由于这里有铁烟灰缸,用它打昏原田后,又用刀刺死了他,总之,由美子带着刀就是打算杀原田的。

杀了原田之后,由美子拿回了钱,却把田道写的收据名片,放到了桌子的抽屉里,为什么不放在桌子上而放在抽屉里,由美子很聪明,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会让人有作假的感觉。

由美子不敢延误,急忙飞奔出去,叫了辆出租车,赶往车站。

发往长崎的“拂晓三号”,到达佐贺的时间是早晨7:10分,随后发往佐世保的“拂晓三号”,到达佐贺的时间是早晨7:36分,7:37分发车,前后只差二十七分。从车站到公寓往返需要十二分钟,杀害原田功需要五分钟,一共需要十七分钟,还剩下十分钟,出入站台虽然匆忙一点,但不是不可能的。

国铁列车运行都是正点的,如果预先演习每天都是如此。由美子成功地回到了佐贺站,在站台上等到了发往佐世保的“拂晓三号”,乘上了这列车。

列车发车后田道才刚刚起床,走在过路上发现了从洗漱间方向走来的由美子,还问候了一声:“早晨好!”,田道以为由美子是先起床的,在洗漱间洗完脸后回来。可那时由美子是杀人后回来的。

要是在这之前,田道醒来了怎么办?既使这样,由美子也不会有麻烦的,乘的列车不是普通的列车,而是特快卧铺列车,乘客都拉上了帘子睡觉,由美子也肯定是拉上帘子的,既使离开了10号车厢,因为对方是年青的女性,田道也不能拉开她的帘子看她在不在。万一透过帘的缝隙看见卧铺上没有由美子,也不会认为她乘上了开往长崎的“拂晓三号”,而是上厕所了。

第二节

“可以和大阪府警察局联络,逮捕坂口由美子,坂口文子和宝木真一郎也可以作为同案犯逮捕。这样,田道也能被释放了。”龟井乘势说。

可是十津川却摇摇头:“这可不行,龟井君。”

“警部,为什么?坂口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不是已经崩溃了吗。”

“是的,她的不在现场证明崩溃了,完整的壁垒上出现了漏洞。”

“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忘了,乘上‘拂晓三号’的不只是坂口由美子一人,还有田道。”

“这我知道,坂口文子和由美子有杀害坂口良介而被原田威胁,想要灭口的动机。”

“可这些还只是推理,没有得到证明。龟井君你是明白的,关于坂口良介的死因,现在还在拜托大阪府警察局调查坂口良介的主治医。”

“明白了,可是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已经崩溃了。”

“问题就在这里。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崩溃了,太令人高兴了。可是田道也乘上了‘拂晓三号’,由美子没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田道也没有了,龟井君你明白吗?”

“可是,警部。田道是被坂口母女欺骗乘上了‘拂晓三号’,喝了威士忌酒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列车已经离开了佐贺,因此田道不可能是罪犯。”

“这些都是田道自己说的。”

“警部,你不相信田道的话吗?”

“别苦着脸,龟井君。我是相信田道无罪的。田道被欺骗乘上了‘拂晓三号’,喝了带有安眠药的威士忌酒,列车到佐贺时还睡着。在这期间,坂口由美子利用‘拂晓三号’的运行特征,伪造了不在现场证明,杀了原田功,可是如果我们是法官,一定能相信吗?说是由美子利用‘拂晓三号’设计的骗局,对方的律师会反过来说,乘同一次列车的田道也能利用这点设计骗局呀。”

“可是,警部。田道那个……”

“所以,龟井君。我们相信是没有用的。冷静地考虑,坂口由美子和田道都有可能利用‘拂晓三号’设计骗局。要想帮助田道,必须有证据。”

“证据?”

“是的,证据。”

“我们费尽周折弄清楚了利用‘拂晓三号’的骗局,还是没什么用吗?”

“不是这回事。以前是田道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而由美子却有。这对田道是决定性的不利因素。可是现在由美子也没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明。这是一个很大的进展。但田道仍然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现在他们是一样的,不,还不一样。”

“还?”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这一点是一样的,但别的方面还是对田道不利。例如,他写的那封情书,田道是在三月九日从新大阪乘‘拂晓三号’时,才初次认识由美子的。可是由美子却说,以前田道就向她求爱。谁在说谎呢?由美子拿出了田道写给她的情书,这对田道是不利的,笔迹的鉴定结果又证明的确是田道写的。”

“笔迹不能作为判断有罪的证据吧?”

“但是可以左右法官的判断,坂口文子和由美子母女说田道纠缠由美子,而田道说没有这回事,是受委托和由美子一起乘上‘拂晓三号’,去佐世保的。作为判断,谁在说谎就成了关健。法官在判断的时候,那封情书不是会起很大的作用吗。当然是对田道不利的作用。”

“我看那是坂口母女模仿田道笔迹,伪造出来的。”

“笔迹鉴定专家能被伪造的东西欺骗吗?”十津川沉思着。

“警部,你真地认为田道给了坂口由美子那封情书吗?”

“也没那么想。”十津川说。

“如果田道真地是这样,那他所说的就是谎言了,我想那是田道给别人的情书吧。”

“给别人的?”

“我没有见到这封情书,可是听大阪府警察局会根主任说,上面也没写坂口由美子的名字。”

“噢,说说看。”

“总之,是写些你太漂亮了,喜欢你了。没有具体的坂口由美子的名字。或许那封信的收信人不是坂口由美子。”

“可是,在信封上不是有名字吗?”

“没有,按着坂口由美子和母亲文子的说法,是装在空白的信封里,被田道直接递过来的。在信封上收信人姓名和发信人姓名都没有。”

“那是田道写给其它女子的信,被坂口母女不知从哪里弄到了手,而加以利用的了?”

“如果田道没有说谎,笔迹专家的鉴定又是他的笔迹,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田道为什么没有想起来呢?”

“田道过去一直和我们一起工作,龟井君你也应该很清楚他的性格的。”

“我的感觉他是个好青年,但有些浮躁。还有一点,就是过于信赖女子,象这次轻易地就被女子欺骗了。”

“我也有同感,他太轻信女子,在年青的时候,可能迷恋某个女子,就马上送上一封情书,想是那些情书中的一封被利用了。总之,坂口母女的计划比我们考虑的更周到细致。”

“我们再见田道一次,问问他都给哪里的女子写过情书。”

第三节

十津川把佐贺县警察野崎叫到站前,在茶馆里把‘拂晓三号’的骗局作了说明。

野崎兴奋地听完后,对十津川说:“真惭愧,我这个本地人都没有发现这个骗局。”

“说起来真没有想到会利用七时到站的‘拂晓三号’,以往利用铁路的案件,大多是乘L特快列车,因为这次列车是循环运行的。”

“我在东京附近行动的时候也没利用过兰色列车。”十津川笑了笑又接着说,“现在坂口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已经崩溃了,但是坂口由美子乘上了开往长崎的‘拂晓三号’,在佐贺7:10分下车时没有证据,找个证人是必要的。”

“那你就委托我这个县警察吧。一定能找到证人。三月十日早晨7:10分在这里下火车后一定是乘出租车往返于‘白山公寓’,首先调查出租车司机,马上就能找到送这个漂亮女子的司机。”野崎充满自信地说。

十津川有点觉得野崎过于自信就说:“那就寄希望于你了。”如果能证明,坂口由美子在佐贺下车后乘车去了原田功的公寓,那时候就可以签发逮捕令了。

十津川和龟井同野崎告别之后,从佐贺站乘开往博多的L特快“海鸥六号”。乘这次L特快,仅仅需要一个小时。野崎说过,去博多、去长崎、去佐世保乘这次L特快都很方便。

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博多,在博多乘新干线去了大阪。

“佐贺县警察能顺利地找到证人吗?”在新干线上,龟井问十津川。他也觉得野崎考虑的过于简单,有些担心。

“不信赖对方是吗?”十津川说。

到达新大阪是3:08分,还是九州和大阪近,没有从东京到这里来时,能感觉到地域差异。到了大阪府警察局,十津川对会根和警部讲了佐贺的事,要求再和被拘留的田道见一面。

田道看见十津川和龟井,急忙点点头:“太多地麻烦你们了。”

“如果你无罪,我们当然会帮助你的。”十津川笑着说。

龟井给田道一颗烟,点着了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坂口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崩溃了。”说着把‘拂晓三号’的骗局讲给他听。

田道满脸高兴,可马上又陷入思考之中:“虽然坂口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崩溃了,还不能认定她是罪犯吧?”

“是这样的。”十津川接着又说:

“你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消失了。要判断你和坂田母女谁在说谎,因为你和坂口由美子都乘上了‘拂晓三号’列车,两个人都能利用列车这个运行特征,去佐贺杀害原田功。”

“是的。”田道的脸色又变得暗淡了。

十津川象是鼓励似地伸过手去放在他的肩上:“成败在此一举。要能证明说谎的不是你,而是坂口母女。首先是你写给坂口由美子的那封情书,那是你写给其它女子的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也有同样的考虑。如果是你的笔迹,那没有其它的解释,又没给那个由美子情书。”

“想起来了吗?都在哪里给谁写过情书?”

“想不起来。”

“还给很多人写过情书吗?”龟井急不可耐地插嘴说。

“在二十左右岁的时候,随便地写过一些情书,记得给一些女笔友写过。”田道挠挠头说。

“唉。”龟井苦笑着说,“文字上都一样吗?”

“我不擅长于文学表现,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吧。”

“对方的名字全都不记得吗?”

“能想出两个人,后一个人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三个人都是东京女子吗?”

“两个人是东京的女子。还有一个人是京都的女子,就这个笔友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那把想出来的两个人的名字和地址给我写下来吧。”龟井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放在田道面前。

田道把两位女子在东京的地址和名字写在那上面:“可能有的姓名已经变了。”田道一边写一边说。

“给这两个人一共多少封情书?”龟井问。

“每个人大约十封吧,是我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谈恋爱的女子。”

“马上和东京联络,请求调查。如果这个名字和地址是正确的,就会顺利地找到她们。”

“这会有帮助吗?”

“问题是你忘记名字的那个笔友。”

“是的。”

“如果是京都的女子离大阪比较近,容易让坂口母女把情书弄到手。你怎么就想不起她的名了呢。”

“就是想不起来了,记得是个很难写的姓。”

“笔友不是通过什么杂志来交换书信的吗?”十津川插嘴说。

“是的。”

“那个杂志的名字是?”

“是“青春萌芽”月刊。”

“是哪一年的?”

“是昭和五十三年,我当警察的第二年。因为住独身宿舍很寂寞,看到了这本杂志就和京都的女子开始了通信。”

“写情书了吗?”

“写了,可在那之后没有得到回音,总之,我是被她拒绝了。”

“和那个女子见过面吗?”

“曾经见过一面。”

“在京都?”

“不是,是在东京。恰好她来东京就见了一面,是个很漂亮的女子,见面后我又写了封情书,但是被拒绝了,也许是见了面她对我不满意。”田道苦笑着说。

“马上取那本杂志进行调查。”十津川说。

第四节

龟井当天就回东京去了,十津川留在了大阪,和大阪府警察会根一起,调查坂口良介的死亡真相,田道如果能想起那个京都笔友的名字,就到京都去见一见。

送走了龟井,十津川由会根作向导,去见坂口良介的主治医生,浅井三郎,这个医生今年五十七岁,是综合医院的院长。

在去梅田附近医院的途中,会根耸耸肩说:“在佐贺县警察和我联络之后,我就去见了他,他说坂口良介的死因毫无可疑之处。”

“死亡诊断书是这个浅井写的吗?”

“是的。”

“你看见过死亡诊断书了吗?”

“看见了,死因是心脏病。”

“是个常见的死因,就那么肯定是这个死因吗?”

“要让那个医生说出死亡的疑点,可不容易。”会根皱着眉头说。

“是个难对付的医生吗?”

“很爱发脾气,不好办。”

到了三层楼的医院,是纯白色非常引人注目的大楼。十津川和会根在院长室见到了浅井。浅井是个灰白头发,戴着眼睛的医生。

“怎么又来为难我了。”浅井一脸为难地看着会根和十津川。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十津川打量着对手浅井。

“该说的我都说了,也没有隐藏什么,所以很为难。这位刑警君也看见了坂口君的死亡诊断书,因为心脏病而死亡是很清楚的了,我没什么补充的了。”

“你是什么时候当了坂口良介主治医生的?”十津川换了个话题问。

“是坂口君成了大阪贸易部经理的时候,已经有十年了。”

“去年坂口君突然病倒的时候,也是你给诊治的吗?”

“我接到夫人的电话,马上就赶到了坂口家。”

“那时坂口君是什么样的状态?”

“是轻度的心脏病发作,血压也快升到二百了,想是公司派来了新经理,坂口君受到了剌激。”

“坂口君原来身体就很弱吗?”

“血压以前就高,要是注意一点也没大关系。身体也不弱。”

“去年病倒之后住院了吗?”

“没有住院。”

“坂口君突然病倒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十津川说着,浅井笑了笑:“坂口君是过六十岁近七十岁的人了,哪一天血压升高,突然病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后来坂口君的健康状况怎么样了?”

“因为心脏衰弱,也就在床上起起卧卧,勉强不得了。”

“劝他入院了吗?”

“作为医生,劝他几次,可坂口君讨厌医院。”

“是死于心脏病吗?”

“是的。”

“情况是这样的,在九州的佐贺,发生一起杀人案件,坂口由美子被怀疑,因为被害者抓住了坂口良介不是病死,而是被杀害的事来威胁坂口母女,所以我想,去年坂口良介病倒是中毒所致。”

“不要胡说八道。”浅井急得瞪着眼睛尖声说。

十津川随意地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坂口良介病了一年多才死,大概是服了砒霜类的毒药,罪犯慢慢地消耗坂口良介的体力而杀了他。也许是心脏病引起的死亡,但究其原因是用了砒霜,使体质变弱了。”

“那我的死亡诊断书是胡乱写的了?”浅井涨红了脸。

“还没证实,只是推测。坂口君的遗体没有解剖吗?”

“是病死的,为什么要解剖。”

“你到达坂口家的时候,已经死亡了吗?”

“是的,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认为是心脏病呢?你赶到的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做了坂口君十年的主治医生,怎么死的马上就明白了。是因为高血压,引起心脏衰竭而死的。”

“可是不应该做解剖吗?”十津川咬住这点不放,浅井医生变了脸:“请马上给我出去。真讨厌。”

第五节

十津川首先退出来,并招呼会根走出走廊。

“真是个爱发脾气的人。”十津川一边走出医院一边对会根说。

“我也是被他赶出来的。”会根笑了笑。

“发这么大的脾气也许是在坂口良介死的时候,他无意或有意地犯有过失,就在死亡诊断书上胡乱添了个死因。”

“可是,让他坦白不容易啊。”

“一步步地来吧。”十津川说。

第二天上午,从东京回来的龟井向在大阪府警察局的十津川报告了两件事。

其一是关于有田道情书的那两位女子。

“伊东讶子,现住在世田谷区,已经结婚,有一个小孩。”

“保存着田道的情书吗?”

“一共是五封,全部保存着,和大阪的坂口文子,由美子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婚后生活也很幸福,丈夫月收入近三十五万元,我想不至于出卖昔日的情书吧。”

“还有一个人呢。”

“白坂多惠子现在同样要结婚了,在町田市内住,见到她时,是她结婚的前一天,说是把除丈夫以外男人的情书全部烧掉了。我们也最大限度地进行了调查,和坂田母女没有什么关系。”

“那剩下的就是京都的女子了。”

“在国会图书馆找到了那本杂志,把昭和五十三年一月号到十二月号的交际专栏都复印下来了。”

“有那个女子的名字吗?”

“那上面写有七位京都女子的名字,我说一说名字和住址。”龟井说,十津川把名字和地址都记在稿纸上。这里面肯定有保存田道情书的女子,要是想不起来,就必须全部调查这七个人。

十津川再次见到了田道,让他看这些名字。

“这里面应该有你那个笔友。”十津川说着,田道在嘴里自言自语嘟哝着那七个人的名字,突然,指着一个人名字说:“就是她。”

上面写的是“川路美津枝”。

“肯定吗?”

“肯定,住址是伏见稻荷,全国姓稻荷的大都在那里,还曾经写过信呢。其它的六个人地址都不对。噢,想起来了,川路美津枝这个名字,因为难写,只写了‘您’和‘你’而没有写具体的名字。”

“知道了。得去找到这个女子。”

“她会出卖写给她的情书吗?”

“已经知道东京的两个女子和坂口母女没有什么关系,就剩下这个川路美津枝了。既然是笔友,书信交往自然很多,被利用的可能性也很大,要是这个女子和坂口母女也没有关系,那对你就不利了。”

“明白了。看来这就是我对女子太友善的结果,真是自做自受。”

“别自责了,对女子的友善也是你的优点。”十津川安慰他说。马上准备去京都了。

从新大阪乘新干线到京都仅仅十九分钟。一看见右面的京都白塔就到京都了。十津川不喜欢这个京都塔,但是作为标志倒是很合适的。十津川在久违的京都站下车了。如果再乘坐国铁奈良线,因为是单行线,还得一个小时。这回不是来旅行,可以悠闲地乘坐奈良线。为了帮助田道,就必须早一点拿到对他有利的证据。

十津川在站前叫了辆出租车。京都的出租车都是小型的。十二、三分钟就到了伏见稻荷。走近通往神社的路口,道路的两侧,有一大排土产商店。

十津川来到附近的派出所,请求调查一下,稿纸上写着的川路美津枝这个名字和住址。一个年轻的警察领着他,来到神社路旁的一家挂着“特产屋”招牌的土产商店。

“川路君。”警察向店里喊到。一个六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出来了,警察把十津川介绍给那个女子,“是从东京来的警察,找你有事。”

“我是来见川路美津枝小姐的。”十津川说。

对方的脸色马上变得暗淡了:“美津枝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是去年年末。”

“怎么死了呢?”十津川很失望,田道送情书的事又弄不明白了。

“结婚了吗?”

“要是结婚就好了,是个没福气的姑娘,没结婚就死了。”

“死因是什么?”

“是心脏病发作。我赶到的时候,身体都硬了,真是个不孝的孩子啊。”

“这么说,不是在这里死的了?”

“是在大阪死的。”

“大阪?”十津川精神一振,如果在大阪,也许和坂口母女有关系,“是在大阪工作吗?”

“是的。”

“知道在大阪住在哪里吗?”

“有她来的信。”女人走进店里,拿出了一个名信片。是写着大阪市大淀区一个公寓名字的名信片。去年十月末发出的,写着身体很好,请勿挂念等简单的文字。

十津川把这个公寓的名字记在笔记本上。为了谨慎起见,又问她听没听过坂口文子和坂口由美子的名字,她都摇摇头。

在大坂还有一线希望。十津川从伏见稻荷,坐出租车回到了京都。又乘上了新干线。如果在大阪的川路美津枝和坂口母女有什么关系,那田道的情书被坂口母女弄到手加以利用就是很可能的事。要是这样,就能证明田道没有说谎。他坐在座席上这样考虑着,可在列车要到大阪时,十津川惊愕地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的错误。

坂口由美子从田道那里得来的情书文字是这样的:“请原谅我突然写了这封信,在路上,我只看了你一眼,你的美貌就使我神魂颠倒,我的名字叫田道淳,我不富有,也不善辞令,但我很自负自己年青和真诚,能接受我的求爱吗。”

田道和川路美津枝是笔友,是通过杂志,用书信相互交往的,能写出“在路上,我只看了你一眼……”这样的信吗?

在新大阪站下车的时候,十津川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对于问题所在的情书,只能得出不是写给笔友川路美津枝的结论。虽然川路美津枝住在大阪,但情书的字面合不上。

田道仍然处于困境啊。十津川想。

回到大阪府警察局,会根对他说:“刚才佐贺县警察野崎来了电话。”

“找到证人了吗?”十津川满怀希望地问。情书方面情况不妙,如果能找到在三月十日,坂口由美子在佐贺站下车,乘出租车赶往原田功公寓的证人,也许能救了田道。

“不妙。”

“没找到证人吗?”

“对方把由美子的照片复制了很多,由七个刑警拿着,去让佐贺站的工作人员、出租司机、公寓住的人看,原想是个大美人,有漂亮的面孔,马上能找到证人,可就是没找到。野崎君也很灰心。”

“唉!证人也没找到。”

“京都方面怎么样?”

“也不妙,四处碰壁。”

“没见着川路美津枝?”

“不管见没见着,我觉得犯了一个大的错误。你也知道由美子拿出的情书上面的文字吧。”

“看过还记得,的确上面有句话“在路上只看了你一眼,你的美貌就使我神魂颠倒。”。”

“是这么写的,可是田道说川路美津枝是笔友。是笔友能在信上写“在路上,只看了你一眼……”吗?”

“的确是这样,是笔友就应写上‘因为看到杂志,给你写了这封信。’”

“是这个道理。”十津川一脸失望。

虽然坂口由美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崩溃了,可没有用,仍然是对田道不利。十津川一个人的时候,他打开了笔记本,在那里写着在京都记下的川路美津枝大阪公寓的地址。这个也没用了。十津川想,可是在看的时候,觉得还是去试一试吧,在这儿呆着,也救不了田道。

十津川站起身,走了出去。

那所公寓是在丰崎神社附近,一幢七层漂亮的公寓。十津川来到一楼管理员室,向管理员夫妻打听川路美津枝的事。

“川路小姐住在五楼,去年年末突然死亡了。”管理员低声说。

“死亡的事我知道。想问问她在这里是怎样生活的,住进来多长时间了?”

“将近三年了。”

“知道她做的工作吗?”十津川问,不知为什么中年管理员淡淡地笑了笑:“是在外出招揽客人,还曾邀我去那个店呢。”

“是女招待吧。”

“是的,她又年轻又漂亮,很招惹人的。”

“记得那个店的名字吗?”

“等一下。”管理员进到里面,哗啦哗啦地找着什么,拿着一个漂亮的火柴盒走了出来,“就是这个店。”

“你去过吗?”

“这么高级的店,我想去也去不了。”管理员耸耸肩说。火柴盒上印着‘西霸’,不知是女王的‘西霸’,还是矮草的‘西霸’,十津川打算去那个店看看,就带着火柴走出了公寓。

到了夜晚,十津川由会根作向导,去了那个店。

“如果五六个人去西霸这样的店,就得十万元。”会根一边走在北部的繁华大街上,一边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想起了在京都伏见稻荷的土产商店和那位母亲的脸。这个乡下的姑娘却成了大阪闹市区的女招待,接着又死于心脏病发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西霸俱乐部是在一幢三层大楼的最上层,在门上绘着女王的头像,写着俱乐部的名字。一走到里面,首先就看见了天花板上豪华的吊灯,感到这个俱乐部似曾相识。

因为时间还早,客人和女招待也不多。十津川出示了警察证件。在服务台打算听听经理的说法。

“那个姑娘两年前就在这工作了。”结着蝴蝶结,衣服上装饰金扣闪闪发光的经理说。

“没有恋人吗?”

“没有固定的男友。”

“知道心脏病发作突然死亡了吗?”

“知道,因为两天无故旷工,就让一个和她要好的女招待去看看,她在房间里已经死了。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作而死,记得报纸以‘女招待孤独地死去。’为题作了报道。”

客人来了,女招待们迎上去打招呼。

“到这儿来之前,知道她干什么吗?”十津川问。

“在别的店工作,那个店停业了,才到这儿来的。这里的女老板和那里的女老板关系很好的。”

“那个店叫什么名字?”

“就是附近的“文子”俱乐部,是个小而雅致的店。”

“文子?”十津川口中自言自语,突然用兴奋的目光看着会根。会根也马上觉察到了,有点激动。

“文子在成为坂口后妻之前,开的店不就是这个名字吗。”他们等这个店的女老板出来,想再问问这个问题。

胖敦敦的老板娘很爱说话:“警察先生,是这么回事。就是文子女士开的那个店。现在上花轿了,真让人羡慕。”

“她的丈夫坂口君最近死了吧。”

“是的,可给她留下的大笔财产,仍然令人羡慕啊。”

“川路美津枝小姐从前在“文子”俱乐部工作吗?”

“是的,因为是个漂亮的姑娘,以前我就注意到她了。如果不是病死了,在我这儿的女招待里,可是出类拔萃了。又漂亮又聪明,因为太爱金钱了,才当女招待的。”

“你很熟悉坂口文子吧。”

“是的。她在姬路时我就认识。”

“姬路?”十津川脸色很紧张,一直挂记着的地名突然冒了出来。根据田道的证言,乘上了三月九日的“拂晓三号”之后,列车到达姬路站的时候,由美子在过路上出神地透过窗户看着车站。

为什么由美子要这样做呢?她到姬路时是怎么想的呢?一直弄不明白。可来到这个店,突然听到了姬路这个地名。

“坂口文子在姬路住过吗?”十津川又问了一次。

“是和女儿两个人。文子不愿说在姬路时的事,那时生活很艰难,她被男人欺骗,又背了一大笔债。那是什么生活啊。”

“她有个女儿由美子,在姬路时应该和女儿住在一起的吧?”

“是的。”

“在姬路母女俩过着艰难的生活,到大阪却成了高级俱乐部的女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十津川问。女老板浅浅一笑说:“那可有形形色色的事。”

“形形色色的事?也有一些坏事吗?”

“我想没有你们警察感兴趣的事。背着很多的债,过着艰难的生活,所以就到这里来了。文子是很要强的。对我说过,只要不回到从前那种生活,什么事她都做得出来。”

“知道她在姬路住在哪里吗?”

“在站前有很多的饮食屋,以前她就开了一个喝酒的饮食屋。文子女士有什么事了吗?”

“不是,是别人。”十津川迟疑一下,“因为川路美津枝小姐是个爱金钱的姑娘,所以要当女招待吗?”

“是的,对金钱淡薄的姑娘是个傻瓜,对金钱有欲望的姑娘既使是做女招待也会成功的。”

“她以前就是这样吗?”

“当女招待前就不知道了,但在“文子”店工作时,为了钱她什么事都做,我就注意到她了。要不是突然死去就好了。”

“你和坂口文子是朋友吗?”

“是的。”

“到现在,还能见到文子女士吗?”

“是的。有时到这里来玩。现在成了经理夫人,不会怀念外出招览客人的时代了。”

“来的时候,川路美津枝也过来说话吗?”

“是的,文子女士到这里玩的时候,也经常招呼她,说些旧话。”

“女儿由美子不来这里吗?”

“只和母亲一起来过二、三回。还领着一个开宝石店的男人。”

“宝木君?”

“是这个姓。”

“川路美津枝的死亡诊断书是哪个医生写的?”

“噢,是附近的医生吧。”

“她说过把自己保存的情书卖给他人的事吗?”十津川问,女老板眨眨眼睛说:“没听她说过,但这个姑娘为了钱,什么都能卖的。”因为说的极富真实感,就象川路美津枝真的做了这事似的。

十津川和会根告别了女老板和经理,走出了店。

“警部,你认为川路美津枝也是被杀害的吗?”他们并肩走着,会根问。

“坂口母女如果杀了坂口良介,那川路美津枝也有被杀的可能性。都是同样的因心脏病而死,要利用她的情书,就得灭口。”十津川说。

可是要证明这点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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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号列车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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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张死亡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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