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嫁祸

第十回:嫁祸

远藤闭起疲惫的眼睛,手指压在眼睑上。不过早上十点,刚刚上班不久。他知道驱除疲劳的最佳特效药是线索。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他的老骨头又会充满活力。

老律师和作曲家,居然找不到二人之间有任何关连。他们没有共同的亲友,从出身地、学历、职业履历各方面来看,都找不到共通的因子。年龄、性格、生活环境相异,即使凶器和行凶手法一样,并不能判定是同一个犯人做的。

凶器的线索也受阻。那一型的刀子,已在好几年前停止制造。也许是透过进口商在日本买到的,或是游客在德国买的。总之,现在想要找出买主是谁十分困难。

远藤在报上公开了凶器的照片,呼吁见过那种刀的人向警方呈报,目前没有任何反应。可说完全没有头绪。

演奏会的晚上,见过酒井肇的有好些人。其中一个同是作曲家,某音乐大学的讲师。他说当晚在休息时间裹,见到酒井在走廊上跟一名年轻女性一迤,似乎在热心的讨论什么话题。跟他在一起的是位二十二三岁的美女,个子纤细,穿蓝色套装,皮肤白皙,气质高贵……

确实,两宗人命案只有一个共通点,即是死者在遇害以前,曾经跟一名年轻女子谈过话。根据K酒店侍应的证言,以及音乐大学讲师的证言,都可证明那女子是个小个子、白肌肤的美女。但是远藤对两人提出的证言信赖度表示怀疑。个子小、美女的观点因人而异。皮肤白皙可能是经过浓妆。尤其在幽暗的酒店咖啡室和演奏厅的走廊上,更不容易辨别肤色。

远藤十分重视的只有一点,就是那位女性予人“高贵”的印象。高贵的气质不能单靠服装和化妆装扮得成,必须是态度、举止、姿势和言谈方面总体综合起来的印象。

可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性,会用刀子连续杀人吗?难以置信的事实,却在现实裹发生,不能再用现实的观点去看了。此外,女人的年龄很容易改变,也许实际年龄大一些。

远藤正在思考时,电话响起。

“是警长吗?”卷川刑警的声音十分激动。“又发生了。”

“什么事情?”

“刀子!同样的刀子杀人事件!”

远藤不由吸一口气:“好,我马上去。哪裹?”

一小时后,远藤见到林隆春躺在路上的尸体。

第三条人命,死于同样的手法,不能不理大众传播对警方的非难了。远藤摔摔头。究竟凶手还要杀几个人?

“那种刀还有几支?”远藤自言自语。

“三个了,希望就此打住。”卷川踉着摇头叹息。

“谁发现的?”

“住在附近的人,上班途中发现的。他有重要的事要办,只好让他离开。”

“不要紧吧!”

“发现者认得死者,就住他附近。据说是医生。”

“这回轮到医生啦!”

“他说是著名的脑外科医生林隆春。”

“不是很年轻吗?”

“对。”卷川指指前面不远的缓坡。“他一个人住在那间房子裹。”

“一个人?知道什么内情么?”

“我还没问……”

远藤环顾四周。常见的新住宅区,房子疏落,此外全是树木,不能祈望有目击者他把眼光停留在一间名叫“北风”的咖啡室上。

“那间店呢?”

“在这附近只有它一间。”

“进去问问看,也许知道一点什么。顺便喝杯热咖啡吧。”

咖啡室裹,一名打蝴蝶吠擦碟子的男人台起头来。

“我们是警察。先来咖啡,然后有些话请教请教。”

“是。”

“你是经理?”

“是的。听说林先生遇害了。”

“你认识他?”

“他几乎每天早上都来这裹。”

“早上?”

“我们每朝八点到十一点有早餐优待。”

“那么,今天早上也来罗。”

“这个我不大清楚。通常他九点多才来,有时八点多……今早我很忙,九点才出到店裹。”

“那么有谁看店?”

“女侍应,现在在后面休息。”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叫她来一下?”

经理钻出柜台,走进裹面去了。即刻出现一名穿大花围裙的少女,嘴裹蠕动著,好像在吃东西。

“抱歉,打搅你的休息。”

“没关系。”

烫着一头饕发,睑上挂着特大的蜻蜓眼镜。远藤在想,若是除去这些,少女的睑型一定相当可爱。

“有位姓林的医生在那边被人杀害了,听说了吗?”

“嗯。”少女热切的点头。“常常见到他的。”

“今天早上呢?”

“他有来过。”

远藤不由探出身体。“肯定吗?”

“是的。”少女獗嘴表示生气:“两三小时以前的事罢了嘛!”

“当然,不是不信你。几点左右?”

“八点正,刚刚开店就来了。”

“几时离开的?”

“大慨是八点半吧!”

死亡推定时刻是八点半左右,发现尸体是八点四十五分。

“林医生一个人?”

“不,跟一名年轻小姐一起。”

“请你详细的讲一遍。”远藤压抑内心的激动说道。

女侍应表示,昨晚林和那女的一起来过,林突然觉得不舒服,在女的搀扶之下离开咖啡室。

“那女的今早也来了?”

“是的。跟他一起离开。”

“怎样的女子?”

“唔……二十二三岁,娇小玲珑的,很漂亮哪。脸色苍白,穿一件黑色的短褛。”

就是那个女人。远藤深信不疑。不可能连续艾次都是偶然。他准备做拼图,发给报馆通缉她。

“请你明天来一趟警察署,我们想做拼图。”

“好,知道了。”

远藤觉得这位女侍应比其他证人值得信赖。

“那位……林医生,会不会是自杀?”

“他是背部中刀而死的。怎么啦?你知道什么?”

“不。只是觉得那样死对他是好事……”

“好事?”

“他患了癌症,只有两三个月的命哪!”

远藤不由跟卷川面面相觑。

“真的吗?”

“是的,我们时常交谈。他常开玩笑说,自己是在倒数时间过日子。他真能忍耐。我觉得他很可怜……”

凶手知不知道这件事?行凶对象是个不必动手就快死去的人。

“谢谢你。”远藤说:“也许明天还要请你再说一遍。”

“知道了。”

“请你把姓名和地址告诉我们吧!”

女侍应在卷川刑警的记事簿上写上“森田晴江”和住址,交给远藤。

“森田君,明天十点左右请来一趟,说找远藤。”

目送远藤和卷川离开后,女侍应微笑了,那是一种胜利的微笑,冷酷的嘲笑。

三天后,晚报登出大大的拼图,打出“美貌杀人狂”的夸张标题。那张拼图不像治子,也不像雅子。K酒店的侍应和文化会馆的几个目击者,都说不太记得那位神祀少女的样貌,整个拼图的制作过程可说全是依照“北风”的女侍应提供的资料做成的。

“那么,我走了。”她向经理道别,走出北风咖啡室。

雅子不想继续装扮森田晴江下去。事情过后一个礼拜,她就借故附近发生命案觉得害怕而辞职。她这样说,没有人不谅解她。况且她不想跟警方纠缠下去,以免失策。

十点半了,寒风袭人,这禀比城市中心低三度,该是结冰度的气温了。

雅子走去车站的路上,在陆桥附近停下来。陆桥的栏杆上,有位少女倚栏而立,望着底下的铁路,正是那位跟林医生一起的少女。

一瞬间,各种谋算在雅子的脑中盘旋。然后,她假装漫不经心的走近穿黑短褛的少女。

“请问……”

少女转过睑来。起初想不起她是谁,之后恍然记起:“你是……那间店的侍应?”

“是的。跟林医生在一起的,是你吧!”

“不错,是我。”

“警方正在找你哪!”

“我看到报纸。那张拼图并不像我!”

“说的也是。”雅子微笑。“人的记忆并不可靠。”

“你不怕我么?”

“怕什么?”

“我,可能是杀人凶手啊!”

“凶手不是你。”

穿黑短褛的少女惊讶的看着雅子。“为何那样想?”

“因为你不像会杀林医生的人!”

少女的眼泪突然涌出:“是的……那么好的人……究竟是谁?”

“别哭。”雅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少女忍住眼泪说:“那晚,我在这儿遇到他的。”

“这儿?”

“你看。”铁路那一端出现一盏红灯,愈来愈清楚。

“那是特快火车吧!”

“我想跳下去,那人恰好经过……”

“原来是这样的。”

“一个快死的人了,为什么还会遭人杀害?”

火车愈来愈靠近了,发出震耳的振动声。

“我是不是应一该去一趟警局?”

“唔,也许应一该吧!”

“请你陪我去,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来,擦乾眼泪吧!”

雅子递了一块手帕给她。

“谢谢。”

少女用手帕擦眼睛之际,雅子迅速蹲身下去,把她的双脚抱起,用力往上一提。一转身,少女瘦弱的身体就越过栏杆,坠落到铁道下面去。特快火车轰然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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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线木偶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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