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为君故(上)
四十九天的丧事很快就要过去了期间生了两件大事一则一个多月过去萧湛似乎一直未从祉容离世的打击中缓过神始终自责自己的粗心导致祉容因找寻他的缘故而失足猝死。(更新最快)。因此自请搬离紫宸宫恳求在佛堂居住日夜为其燃灯皇帝感怀他的心意未准。二则是恪纯公主因为受到刺激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由太后恩准其前去宫外休养。
淡月疏桐灯影浅照。婉辞提笔想写字终究没有落笔。霜娥了然的笑笑道:“小姐怕是挂念公主静不下心。”
婉辞将笔搁下淡笑道:“说不挂念是假然在外头或许比这里好些。起码不必面对太多残忍诡谲。”
霜娥帮她将髻松开以指为梳轻柔打理。我也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到底是好是坏了。不过公主留下来也势必要面对闲言碎语倒不如走得远远的好。”
“就是这理。”婉辞浅笑颔“你且让我静一静吧。”
霜娥一点头试探的触摸水温帮她换了茶盏就退了出去。婉辞静一静心略一凝神笔下慢慢勾勒一灵巧纤细的女子俏皮柔美眼下忽现一双修长的手她抬头见萧霁睿轻颔嘴角挂着疏朗的弧度。“栩栩如生。”他轻声赞道“你想念恪纯了?”
她放下笔微笑点头道:“说不想念便是欺君之罪。”
萧霁睿轻笑坐下细细端详。“何时给朕画上一幅?”
“作画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可或缺恐怕皇上还有好一番等待。”婉辞嘴角挂着俏皮的笑。
萧霁睿恨恨地指着她笑道:“与恪纯整日厮混。变得越刁钻起来。”
婉辞悄然注目他眼角多有倦容不动声色的取过热水帮他梳洗。萧霁睿握住她的手。将它贴在脸颊上。“好像你总有法子让朕放松下来。”
婉辞一怔。他说的并没有错。自从祉容出事恪纯避难。前朝战事频繁后宫陷入微妙地安定期。贞妃被太后暂时禁足于锦瑟宫有时他想过去看她碍于太后仍在气头上为保护她唯有暂时让她委曲求全。
仿佛。只剩这里只剩她有时是弹琴有时是对弈几局越过本分的话她从未说过一句却可以让时光静止给他静静呼吸的处所。
“朕会有一段日子不能回宫。”他合上眼轻声说感觉到她地手一颤被他牢牢紧握。他浅浅一笑问“你莫不是在害怕?”
“不怕。”她回得干脆利落。他与她不算疏远却亦不算太过亲近。后宫众人都道她沾了恪纯的光如今恪纯离开净荷宫。荣宠自然淡去。亦不曾真正把她放心上。
“那朕可否解释为你不舍?”他笑得几分狡黠。
婉辞哭笑不得道:“皇上金口一开不是也只得变作是。”
萧霁睿朗声大笑。旋即目光一凛道:“有些事朕还需要你。”
她无需思索便明白他指地是贞妃。踌躇片刻后方点一点头。“朕不希望这是在委屈你。”他目光诚恳。
她眸底清澈。“谈不上委屈尽力而为。皇上若真心挂念您去一次比我去十次更好。”
她淡然至极的态度不知为何隐隐让他胸口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极有道理。“你倒是大方。”
“难道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她睁着翦水明眸无辜地问道。
萧霁睿被她一堵竟无从回答有些闷闷的。“不放心上地自然大方。”他哼了声心里话自然而然的脱口。
婉辞一怔随即抿嘴一笑道:“皇上您要求的太多。”
“不过是你推托之词罢了。”萧霁睿偏不上当。
婉辞告饶道:“皇上您真是有闲情逸致等眼下的难关过了我再任您惩处可好?”
她髻松散凌乱中见慵懒别致悠长的浅笑似是不经意间的诱惑叫他一点一点的心动。他的手指缠绕上她的他地气息慢慢接近在她唇齿间烙下痕迹。
大典完毕萧霁睿褪下素服没有知会任何人径直去了锦瑟宫。宫里很安静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他微微皱了皱眉顷刻却又缓缓点头。虽说称不上纤尘不染却也十分干净想必皇后私下里多有照拂。
事实上这般清静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没有人有胆量明目张胆的害她。
安抚地抬手阻止正要出声地晚秋萧霁睿径直走到里间贞妃一袭白色对襟褙子花色全无益衬得娇弱单薄不胜羸弱之态。萧霁睿幽幽地叹息贞妃惊讶的回头在看到他地那刹眼里涌起潮水般地苦楚。“皇上您终于来看臣妾了么?”
萧霁睿轻抚她的后背蓦然间觉得陌生。他一直不愿过来一则是为保护她但心里终究不是没有一丝一毫埋怨地。祉容是他的女儿是他结妻子唯一留下的血脉。“别担心朕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委屈你了。”
贞妃仰起头晶莹的泪水瞬间掩盖苍白的面容。“臣妾不在乎皇上多保重龙体。臣妾往后不能再服侍皇上了。”
萧霁睿止住心里涌起的疼痛竭力说服自己宽慰道:“别胡思乱想没有人会真正责怪你。”
贞妃摇了摇头双目含泣道:“可是臣妾心里会责怪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萧霁睿默然片刻续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嘉儿还需要你。倘若你自责下去容儿在天之灵亦不会放心。”他拿起她的绣品。试图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贞妃拭去泪水尽力平复道:“臣妾得知恪纯要出宫休养。特意为她准备的。外面不比宫里免不了疏忽。臣妾心想。眼看外面越来越冷有个挽纱在夜里挡风会好些。”
萧霁睿动容道:“你自己身子不好何必操心这些事母后定会派人好生照顾她的。”
贞妃坚持道:“这是臣妾地心意就当是臣妾为自己赎罪吧。若不是我。恪纯也不会伤心欲绝。”她双手紧紧攀着他似乎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似的“别再自责下去等恪纯身体复原母后心结解开一切还会跟从前一样。朕答应过你一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你有事。”他心底淡淡涌起一丝自责他的许诺或许某种意义上说也许同样是伤害“朕会让皇后每日将嘉儿带来。不会让你挂念。”
贞妃又悲又喜凄然道:“臣妾谢皇上垂怜。皇上国事繁重万万不要为臣妾一人伤神。”
萧霁睿淡笑道:“朕不日要去皇郊督察训练。会有一阵不能来看你。除去皇后那慕从容亦是你可以信任地人。”
贞妃点头道:“臣妾明白。臣妾会守在这里等皇上回来。臣妾恭送皇上。”她低垂头。萧霁睿看不到她的表情。
待送走了皇帝转过身。她抹去眼泪冷静地走回房里拿起未完成地绣品继续。恪纯。她一边轻读几不可察的声音里却有彻骨的寒冷一边狠狠地把针刺向挽纱仿佛那便是恪纯本人一般。
他的心终究不在自己身上。来了这么久没有人端茶送水没人在院里走动他竟没有察觉亦不会似从前那般嘘寒问暖。她本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并不奢求荣华富贵救了他自愿随他来到京城只因认定他是她的良人。她并非不明白他与她地身份地位的悬殊只想过能陪伴在他身边即便是婢女也心甘情愿。却不曾想他待她很好即使所有人都质疑她的身份质疑她的初衷他都尽力护她周全。她曾以为上天终究眷顾于她却原来那不过是报恩……
她怨他倘若最初他不曾给过她奢望或许她至今仍别无所求。可为何当她将他视为全部他却让她知道那般残酷的事实?
难道一定要她与那些没有真心的女人一般去算计他么?
莲池边绿树荫荫掩映波光潋滟。花开花谢池中花俱都枯萎。婉辞临水而立嘴角一如既往的挂着一抹浅笑却分明没有进驻眼底。
恪纯出宫已有月余习惯了她的聒噪与黏人倒觉有些空落。太后自从恪纯出宫以后一直落落寡欢沈沁如忙于照顾她后宫诸事多半由于冰艳打理。幸而于冰艳是个聪明人即便大权在握却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于公于私都挑不出错。
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有种**想掀开最外层的平静。
婉辞透一透气转身回屋。还未坐定却看到锦儿困惑的跑进来道:“主子御医院地蒋太医过来给主子请安说是奉命给主子诊脉。”
“诊脉?”婉辞不解地问道“我并没有唤人去御医院何来诊脉之说?”
凝香不知何时出现在锦儿身旁微笑道:“主子是奴婢听从皇后娘娘吩咐请蒋太医过来为主子诊脉。”
“皇后娘娘?”婉辞不自觉的蹙眉“你见过皇后?”
凝香躬身道:“奴婢见主子这几日胃口不适多有疏懒回禀了皇后娘娘。娘娘甚是挂念主子特意嘱咐奴婢请了蒋太医来。皇后娘娘稍顷便会亲自过来探望主子。”
“请他进来吧。”按下心中不解婉辞懒懒道。
婉辞将手放在脉枕上蒋太医却不看她安安静静请脉半晌都没说话。霜娥听到消息急急赶来却被凝香巧妙地隔绝在外示意一起离开。婉辞多有疑虑正要开口相询却见沈沁如不知何时端端正正站在门外冷静平板地问道:“蒋太医慕从容这一脉可有结果了?”
蒋太医忽地回神慌忙搁下婉辞地手跪下请安道:“回禀皇后娘娘恭喜娘娘慕从容这一脉是喜脉。”
婉辞一怔脑海中某些念头隐约闪过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沁如但见她嘴角淡淡浮起一丝笑意。“慕从容有喜是我天朝的福气往后有劳蒋太医多多费心。本宫可把从容与她腹中胎儿一并托付给蒋太医了。”
秋风乍起天微寒偏偏蒋太医满头是汗。拭去汗珠蒋太医躬身道:“臣自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重托。”
沈沁如含笑道:“妹妹伺候圣驾已久终是如愿以偿。本宫立刻遣人修书一封禀告皇上这天大地喜讯。”
婉辞起身站立的娇躯微微颤抖淡定一笑道:“嫔妾谢过皇后娘娘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