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日宴上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中国古代的春日宴不过是春日佳好开一场筵席赏花饮酒祝词酬唱并无特别的意味。但这个世界之中春日宴却是形似婴孩抓周的节日只是这抓周的婴孩并非是满周岁的而是满十一月意为独占一春的勃勃生气好使婴孩能长成不夭折。
而春日宴上孩童可抓取三样东西一旦抓取了什么父母必是将这些东西多多置于孩童身边。一是促成孩童于这些方面的天赋二来也是委托这写东西的相关神灵好生护佑孩童长成的意思。
因此这春日宴是孩童尚未成*人前最为重大的节目在如裴家这等城中富户的人家更是要广宴宾客致辞谢贺好为新生儿添上富贵福气祈祷一生的安宁平顺。
这等风俗大事裴煦自是早就听入耳中放在心上更也略略准备了几分。
这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裴煦想这虽非甚大事却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好时机。一则他所处内室里书架上堆着的书册大多已被丫环拿来与他细细地阅览了无甚可咀嚼的东西;二来自小就慢慢地将自己的特殊之处表露个由头来也好让周边的人有个心理准备;最后那懂事知理、聪慧明睿的孩童总是有先天上的优势能有较大的自主权利而春日宴便是显露这种资质的好去处。
以此三则裴煦在日常读书之余也便将春日宴放于心上略微思索着取些什么东西。
到了最后裴煦还是将目光定在了书册上。
若是春日宴上连连抓取了三本书籍他那日后便也不需担心书册的多寡。只待略略长成其余诸事便也不在裴煦无法顾及的地方了。
因此待得裴煦他被那敛衣等丫环打扮一番后又稍稍等了会见是天色暗淡而前面的仆从也带了裴修的话来说是到了恰当的时辰了。敛衣才小心搂抱着裴煦在其他丫环的陪同枝下出了门入了厅堂。
将裴煦放在软红暗花缎纱毯铺就的洗春大案上让边上早已等待着接手的嬷嬷上前照顾后敛衣才行礼告退退回到那裴煦的大丫环应得位子之上。
裴煦淡漠地环视了周围一眼听着耳边那窃窃私语与高声祝贺的话于杯盏之中交合流淌出喧哗而富丽的时代风采心里却是一阵漠然只略略惊异这等时刻还有哪家会如此拖延。
是的风俗之中曾有言道:春日宴春日宴宴遍宾客方开筵。
这是说宴客尚未全至春日宴便是无法正式开筵的。因此所宴请的诸色人等一般的都是早早来到这筵席之中绝无拖延之理。若真是有那不识眼色的宾客日后便是绝不能让其登门上座的结交之说更是应断绝。
裴煦淡淡地扫视了父母一眼见他们神色安静淡定倒不似平常人一般动气心里便微微一颔:他们夫妻倒真真是落落大方不失大家之气。
正是想着恰在此时司仪高声唱诺:云老爷云夫人到!
听闻这一声唱诺满堂一静似乎期待着什么只听得那越急促的呼吸之声在这厅堂之上徘徊。
这般变化让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裴煦也是略略有几分惊异不由抬眼向那大门望去。
只见一盏琉璃玻璃灯徐徐摇曳而来朦胧的灯影下一男一女缓步踏上台阶展眉含笑入内。
这男子临风而立眉梢眼角的一段风流态度便随着那脉脉的笑意透露无遗端是一表的好人才。
而那女子本是略略遮掩在男子的身后但一露出脸面来这厅堂顿时间为之一亮。皎皎然如春花初绽的脸庞脉脉然如秋水起皱的眉眼飘飘然如遗世而立的风姿其神清如霜雪其貌绰如仙子天生的一段风韵便凝在唇角眉上这云夫人便是如此湛然独立于厅堂之中。
风轻轻地拂落漫天满地的夜合欢花瓣同时送来清丽如月色的渺渺香气。蓦然间一片洁白的花瓣被风吹得翻卷开来竟在这云夫人的唇角微微勾勒浮沉了几番更是映衬着人如玉立更比花娇。
轻轻一笑云夫人的眼光在周围人等上环视一圈嫣然一笑。顿时间便让周围的各色人等感觉这云夫人仿佛特意专注了自己一眼为自己送上了一片璀璨笑颜般不由飘飘然都生出了几分骄傲与亲近之情。
冷眼旁观的裴煦自然不在这等行列但也不得不称赞这云夫人的确有一等的交际资质难怪方才众人会是这般的形色。
只是这云夫人方才只在父母、敛衣以及自己身上略略停了停其余的便是视如无物倒是让人好生猜测。自己与父母也便罢了那敛衣容貌不过稍稍出挑些并无甚特殊为何这云夫人瞧见敛衣时眸中光彩大盛带着几分惊疑地细细打量?
这或者说那敛衣本就不是平常人。但由此也可窥探出云夫人的一丝耐人寻味之处否则她怎会知晓敛衣这等有些嫌疑的人呢?
裴煦心里暗暗记下一笔。
而此时那云夫人便是漾出一朵醉人的笑靥长裙摇摆碎步缓缓走到那正准备迎上来的裴母——夏鸾身边一礼后方才满脸堆笑道:“妹妹初理家事未曾料得如此繁琐一时不甚却是差点耽误了这春日宴的时辰。这怠慢了姐姐的地方姐姐却是怜惜妹妹且担着了。”
夏鸾极温和地一笑见着云夫人气韵不俗说话又是知情知趣的便忙忙着伸手拉住那云夫人朗朗笑着抚慰道:“秦澜妹妹哪里的话才上门的新妇总归是难免那琐碎事儿。何况妹妹这等好人才必是打理家事极精细的一时忘了却是难免的。先前我可还想着妹妹一向珍重芳姿轻易不许人的今晚的双眼可是没那福气了倒没想到真真让它们开了眼界了。”
说罢夏鸾又笑意盈盈安抚了几句便是让周围的宾客安坐开筵。一阵觥筹交错笑语恭喜之声后那戏肉便上台了。
仆从们端出那一盒盒或是稀罕或是普通的书册古玩钗环兵甲等各样器物手脚极轻快地将色色都安排妥当末了又有一人端出一碟子清香扑鼻的糕点搁放在桌脚边上。
身边的嬷嬷多是那知冷着热的老成*人岂会不知道这春日宴的规矩此时见这糕点上来了香味儿四溢这小祖宗还是安稳的坐着眼珠子却是骨碌碌的转动不免口中手上多了几分力气哄着推着裴煦快快到那大案中央取来三两样东西也好交差了事。
而此时裴煦早已看准了东西见着这些嬷嬷的举动便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躲闪了几下就爬到那书籍那堆抓出了几样事物来。
第一样是书册陌客生的《大6风景志》。
边上的清客见了急忙笑道:“《大6风景志》专录山河大川民家诸事旨趣昂然上上哉!”
裴煦知这春日宴上的清客本就是凑着吉祥倒不理论只看裴修夏鸾夫妇、云家夫人与敛衣神色都是一紧便心知这三四人可是真有些问题。
但此时却不便多加计较裴煦知略略地记下心里便抓了第二样林宴的《杂花图卷并序》(临摹版)。
那清客脸上更是满满地堆出了菊花似的笑容急急道:“《杂花图卷并序》繁花如锦墨走龙蛇笔墨意趣端是上上哉!”
裴煦听得这上上哉心里更是一笑斜眼看了那神色又是微微一变的四人顺手便抽取了第三样事物李凛然的《千机木造》。
清客脸上微微一变想是不知就里只好略带含糊地道:“《千机木造》机巧灵便心思明锐上上哉!”
淡淡地看了那四人一眼裴煦心中了然却再次伸手想将那摆放在右手边上的书册《琴事》抓来。
见到裴煦如此举动夏鸾面色终于一变几步走到裴煦的身边将他抱起一时之间却又不好说甚只微微笑着掩饰道:“小儿的春日宴时辰不佳偏偏是这夜寒露重的他素来体弱尚经不起寒露尚请大家海涵了。”
那云夫人当时也是脸色微微一变此时听闻如此便也笑道:“姐姐的话重了这春日宴本就是乞求安宁福气的若让小哥儿受了寒气岂不辜负了这般心意?姐姐但去无妨。”
其他人听闻如此想着儿是娘心头的一块肉倒也不以为意纷纷应和只道但去无妨。
倒是那云老爷听闻这些却是转头对那裴兄道:“孩童尚小确是要谨慎些。若小哥儿向日如此裴兄可是要早些选个适当的人通经再小心着意选个人来通气护佑才是的。”
裴修听了却是点头含笑应下略略说了夏鸾几句便唤来敛衣等丫环带着裴煦随着夏鸾一般离席而去了。
裴煦躺在夏鸾的怀中看着月色朦胧数人的肌肤上为此也笼罩在一片蒙蒙的莹光之中。
风中传来夜合欢的细腻芬芳前面花影摇动一片月华阴影下隐约有点点灯火传出。
夏鸾微微低头暗暗低叹了一声语气恍然地淡淡道:“没想到呵终究逃得了事逃不了命只是……”
这话低哑而暗淡便是离她极近的裴煦也知略略听得几句一阵风拂过来夏鸾之后更低哑地叹息了一句却是让裴煦也听不得了。
难道这裴修夏鸾背后的隐情比之自己想的更为复杂隐密?裴煦微微皱眉眼见着夏鸾安顿好自己再略略吩咐了敛衣等人推门而去时她的眼角隐隐闪过一丝晶莹在蒙蒙的月色下烁烁有光却是一闪而逝。
裴煦眼眸微微一颤闭眼细细地思索其中的奥妙起来。
那《大6风景志》、《杂花图卷并序》、《千机木造》、《琴事》书中撰写之事全然不同看似全无瓜葛。
但著作之人陌客生、林宴、李凛然、罗尚其或是帝师、或是伴读、或是宰铺、或是皇子身份多有变化却都是与各自时代的君主有莫大的联系身上更有或多或少的皇族血缘。
这么想来裴煦夏鸾夫妇云氏夫人乃至于敛衣的迥然色变未尝不是与那皇家事相关。
裴煦缓缓地睁眼若有所思地看了边上的敛衣一眼却不防她正直愣愣地凝视着自己眼眸闪闪亮仿佛做出了绝大的决定一般。
这等眼神绝非是看着不知事的孩童所应有的……
裴煦眼神不由微微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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