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袖善舞

第七章 长袖善舞

谁的官大,谁的讲话时间就长,否则就是越言。越言和越权一样,都是原则性不强的表现。

三十二

高天亮对桂海量是不冷不热的。虽然她还爱他,但是哥哥说得对,这样的人不能爱。

桂海量不相信她不爱他,就凭他是南集第一公子就足以吸引她。她说父是父、子是子,在父亲阴影下过日子的人是没有出息的表现。他说他马上就要当税务分局局长了,手下有三十人听差……只要她肯嫁他,他就马上就能把她调到税务分局上班。她说她只想当护士不想做官……现在他还没有资格要她嫁给他,因为他是有妻之夫。

被高天亮捏住了他的软肋,桂海量掉头去找盛梅园离婚,可是盛梅园就是不依。不是舍不得他,也不是舍不得他这个家庭。她恨他,恨他这个家庭,她要报复桂海量。她知道,与桂海量较量没有好结果,甚至会粉身碎骨,但是她不怕,因为桂家顾及面子,所以她就敢闹。闹的结果就是可以用钱解决。她要五十万,她认为这个数目桂家拿得出。

桂海量说,拿得出来也不给,因为钱不能丢在水里。就是要赌这口气,他还怕一个弱女子?

双方进入冷战阶段。

桂为民对儿子下了最后通牒,两个月内必须把离婚的事摆平……见儿子没有动静,桂为民亲自打电话到盛梅园所在的单位国税局,要局长做盛梅园的工作。

盛梅园说这是她的私事。

局长只能作罢。

国税局属一条边管理,地方党委、政府管不了局长的乌纱帽,所以对方不下力他也不能怪人家办事不力。他更怕张扬,只得任由事态进一步发展。

龚强兵不知道个中的细节,还以为是桂海量不愿离婚,于是他和盛梅园开始同居了。

由于有“桂为民司机”作掩护,所以盛梅园经常坐在龚强兵的车上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即使两人是在桂为民家中约会,也没引起桂为民全家的注意……可是龚强兵的父母却怕得要死,总觉得儿子这样做对不起人家桂书记。老人的态度很明朗,要么盛梅园离婚,要么她就断绝与儿子的往来。

盛梅园说正在办理离婚。

龚强兵的父母不知道盛梅园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能过日子就行了。盛梅园有盛梅园的打算,五十万对桂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龚家来说可以办一些事。她知道当官人家钱来得容易,过年过节送礼的一个接着一个,个个都送红包,包里总有一两千元,一个节气下地也有几十百把万……这样的钱不要白不要。

最终桂海量坚持不住了,开始凑钱。可哪有那么多钱?看到董家潇洒,他悟出了发财的道道,想发财就承包揽工程,于是他开始四处张罗。

一山不容二虎,董家出道早行情熟,但不敢马虎桂海量这位小字辈。今不如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在被拘留的董家主动邀请桂海量合作。

最终达成协议,桂海量不插手南集建筑市场,由董家及其手下打桂海量的牌子行事,赚的钱两人对分。

这个协议对董家来说无疑是拿刀割肉。

桂海量拿到第一笔款后马上去找盛梅园,却扑了空。进自家大院见到奥迪车子,以为父亲在家。他现在怕见到父亲,因为离父亲最后的通缉只有三天,而离婚八字还没有一撇,只能偷偷摸摸从厨房的后门进屋,绕过客厅轻手轻脚地上楼梯。

其实桂为民根本不在家。

正在庆幸没有被父亲发现的桂海量,却发现了妻子与龚强兵赤身裸体在床上“干活”。好大的胆子,敢在他家干他的老婆。他操起落地衣架,朝龚强兵头上砸去。

衣架的底座是一坨铸铁,很有分量。

龚强兵吓得傻了眼,完全没有防备。

盛梅园本能地拿着枕头挡在龚强兵头上。衣架底座隔着枕头砸在龚强兵头上,龚强兵瘫倒在床上。

桂海量丢下衣架一言不发地走了。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毕竟他们还没有离婚。尽管他不爱她,但是他不能容忍她对他的不忠;尽管他有错在先,但是他不能容忍她犯错……他是男人,是男子汉……他想杀人。

桂海量鬼使神差般来到地区医院妇产科。

高天亮上夜班白天在家休息。

他便跑步来到高天亮家。

急促的敲门声把高天亮惊醒,她疑惑地开着半边门。

桂海量闪身进屋。

高天亮还没有清醒过来,桂海量已经跪在地上,哭泣着说:“亮亮,嫁给我吧!……盛梅园她……她跟别人通奸了。”

“关我屁事?”高天亮转过身。

“高天亮,我爱你!”桂海量倏忽从地上站起,抱着高天亮,紧紧地抱着,“我要马上同你结婚,马上同你结婚!”

高天亮呼救,怎奈嘴巴已被他的手堵住。

她被推到卧室,推倒在床上……她开始与他厮打,怎奈穿着睡衣行动不便。

打斗声没有惊动任何人,周围也没有人,白天的宿舍楼是一座空楼——大人上班,小孩上学,谁能救她?

面对一个疯子她又能怎么样?

桂海量发泄完毕后也清醒过来,跪地求她原谅。

她不愿见他,让他快滚。

他不敢多讲,灰溜溜地下楼。

拦上一辆的士,钻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犯罪,一是伤害罪,二是强奸罪。

司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敢问他上哪儿,于是就在街上打转。

现在他最担心的不是龚强兵,而是高天亮。他怕她做出傻事,于是打电话到妇产科,请求白医生去看高天亮。

白医生答应他,并告诉他一个消息——他父亲的司机被人打成脑出血,正在医院抢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这不啻于一声惊雷,桂海量瘫在车内。

完了,犯的不只是伤害罪,而是杀人罪……如果龚强兵救不活,那么杀人要偿命……他不想死,他还要跟高天亮结婚。

司机见他呆如木鸡,提醒他要到哪里。

桂海量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车上。

家不能回去,父母会大义灭亲送他进监狱;进了监狱就失去自由,就会与高天亮失去联系……他不甘心。

突然他想起霞光寺是个好地方,便对司机说去霞光寺。

三十三

龚强兵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拿出两套抢救方案,一是做开颅手术,请省人民医院专家主刀,但很危险;二是保守治疗,不做手术,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成植物人。

两套方案让盛梅园及龚强兵父母束手无策。

桂为民赶到医院。

他没有理会盛梅园,祸由她起。他想不通,儿子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子不教父之过,他拉住龚父之手,哭丧着脸说:“我会尽一切力量来救小龚……”

现在的任务就是救人。

医生告诉他,龚强兵脑内有小指甲大的血块压迫脑神经,必须马上取出这块淤血。

桂为民问,地区医院做这类手术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院长说5%。

成功率太小。

“请省人民医院的专家主刀有多大把握?”桂为民再问。

“30%。”院长答。

概率还是不大。

但是不能让龚强兵永远躺在床上啊!长痛有时不如短痛,“那就请省专家主刀……专家来了后通知我,我要同他们见面。”桂为民说完后走出急诊室,叫孙秘书把龚强兵的父母及盛梅园叫到院长办公室,他有话要说。

盛梅园及龚强兵父母来到院长办公室,桂为民把院长支走,随手把门关上。

孙秘书知趣地下楼。

桂为民说:“老大哥,发生这种事是家门不幸……三个孩子都年轻,要走的路还长……我看这件事就不要传了,传出去不好,这总不是什么好事吧?”

龚父想到的是救儿子,他说:“桂书记,我们知道不是好事,但是,我儿子的命你要保证……”没有说完老人就哭了起来。

桂为民接过话茬:“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你儿子……他还是我的司机,医药费你们不用操心。”

龚父不再说话。桂书记对他家不薄,对他儿子也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以后的路还要靠桂书记,何况是他的儿子勾引了人家的媳妇。他们龚家压根儿也没有想到拿这件事做文章,更不愿败坏桂家声望。他们知道,把桂为民搞垮搞臭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他们相信桂为民不会撒手不管。

盛梅园后悔不迭,要是早一点离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没想到桂海量如此凶狠歹毒,如果不是她用枕头挡了一下,龚强兵当时就会一命呜呼的。

桂为民用眼光直逼盛梅园,说:“园园,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待你像亲闺女一样,想你跟桂海量好好过日子,哪知你俩不是打就是吵……当然,桂海量要负主要责任,但是你也有责任……你今后如何打算?”

明摆是要她离婚。

盛梅园说:“我还是那个要求。”

她以为桂为民会发脾气,没想到他欣然同意:“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明天下午之前,你必须到街道办事处把离婚手续办妥……我安排人等你。”

盛梅园不再吱声。

办完这些后桂为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有完,他知道,此事如果传出,他的威信扫地不说,儿子还一定要坐牢……现在得统一口径,龚强兵是因修车时千斤顶打滑,被车底盘砸伤……

龚强兵的父母点头同意。这样再好不过,好说又好听,还是工伤。

桂为民让孙秘书把桂海量找回家。怎奈手机打通了没有人接,再打是关机。

桂海量不敢接电话。他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快就把事情摆平。

桂海量在寺里打了几次电话给高天亮,请求她原谅。

得到的答复是:不可能。

只要她不干蠢事他就放心了。于是他再打电话给白医生,侧面打听龚强兵的情况。得知龚强兵死不了,这才决定下山。

三十四

阿厚成日无所事事。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除此之外是吃喝嫖赌样样都行。董家看中他并让他当副手,就是因为他听话讲义气。

他只认董家,父母都在其次。董家进拘留所后他率众三天两头去看董家,董家叫他把公司的大门锁紧,一切生意等其出来后再说。

阿厚落得一身轻松,于是把过剩的精力发泄在女人身上。

玩女人他们一伙都是高手。董家支持他们玩女人,认为玩女人可以消火,可以把兄弟拉在一起,比打架斗殴进医院、进派出所实惠得多……这一招果然灵验,阿厚这些人玩了女人后一个个变得温顺许多,讲起话来还有一点文气,举手投足还有一点大公司白领的模样。

董家进了拘留所后阿厚他们就等于神鬼放假,南集大小歌舞厅、发廊成了他们的活动场所,见到漂亮小姐就上,玩厌了就换口味,于是他们把黑手伸向师专、医学院的学生。

现在的女孩子贞节观念淡薄,只要有钱,也愿意跟他们做“朋友”。

阿厚过起了皇帝的日子,师专和医学院俨然成了他的后宫。但他还不满足,仍四处猎艳。刚出师专大门就发现一名漂亮女孩,正欲追,不料对方名花有主,傍的还是一个大老板。

阿厚不死心,驾着董家的凌志车跟随。

对方坐的是一辆黑色奔驰轿车。

车到滨湖宾馆,漂亮女孩随大款一起下车。

阿厚停好车后追到大厅,漂亮女孩和大款进了电梯。

等他赶到时电梯已经升起,正在失望时,他发现电梯的指示灯停在八楼闪烁,阿厚顿时明白漂亮女孩住在八楼。

他掏出电话,让阿豺带两名兄弟过来。因为对方还有一位护花使者,“挖墙脚”还得有人帮忙。

兄弟到齐后阿厚带着阿豺直奔八楼。逐个房间敲门,唯有8058房门洞开,要找的美人正在房间看电视。

阿厚厚着脸皮进屋,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对方身上流动。

女孩问他找谁,他说找她。女孩说不认识他,他扬着一沓钞票说:“不认识不要紧,这个你该认识……”

女孩问他是什么意思。

假正经!阿厚让她开个价。

女孩说一百万。

阿厚愣了一下,电影明星、时装模特他都玩过,还没有人开出这个价位。他怕听错,又问一遍。

对方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一百二十万。

屁大的工夫涨价了?

小姐盯着手表说:“每分钟涨价二十万……”并开始倒计时……

阿厚咬咬牙:“好,一百二十万就一百二十万,成交。”说完扑上去。

女孩一个侧身,飞起一脚将他打趴在床上。

阿厚傻了眼,说好了一百二十万怎么还打人?

小姐伸出右手:“先付钱……”

这个时候哪有这么多现金?何况做这种事都是先做后付。

一个坚持要现钱现付,一个坚持事后付费……阿厚失去了耐心,再次扑上前;却扑了个空,只得喊兄弟们帮忙。

众人拔刀,一拥而上。

小姐抬脚将阿豹踢倒,顺手提起阿厚,一转身,阿厚的右手被反在背后,疼得哇哇大叫。小姐说:“谁敢乱来我就废了他……”

阿厚大叫:“美女,手下留情……”

打架是他本行,却敌不过一个弱女子。究其原因,除了身体被女人掏空外,关键是不会单挑,只会打群架,并且都是以强凌弱。单挑也干过,就是乘对方不备,一刀把对方的战斗力削弱。他总结为,打架不在乎力气,谁心黑谁就胜利。他是有名的黑哥,动起刀子不计后果……今天有刀也没有用处,对方身手敏捷,不用问便知是“习武之人”。

“莫珠,放了他。”从卫生间出来一名男子。

莫珠松开阿厚的手。

阿厚抖动着酸痛的手,问对方是什么人。

男子坐到沙发上,举起茶杯:“三位受惊了,我向董家先生赔礼了。”

董家?原来他认识董家。阿厚吃惊地问:“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黄大江,是董家的朋友……这位是莫小姐,我的助理。”黄大江边说边发名片。

“啊,原来是黄先生,”阿厚捧着名片,“对不起黄先生、莫小姐,在下阿厚有礼了,这是阿豺、阿清。”

说完三人双手抱拳。

莫珠请他们站直,并用嘴在阿厚脸上盖了一个唇印,算是对他的回报。

黄大江此行的目的是救妻。

等他赶到时电梯已经升起,正在失望时,他发现电梯的指示灯停在八楼闪烁,阿厚顿时明白漂亮女孩住在八楼。

他掏出电话,让阿豺带两名兄弟过来。因为对方还有一位护花使者,“挖墙脚”还得有人帮忙。

兄弟到齐后阿厚带着阿豺直奔八楼。逐个房间敲门,唯有8058房门洞开,要找的美人正在房间看电视。

阿厚厚着脸皮进屋,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对方身上流动。

女孩问他找谁,他说找她。女孩说不认识他,他扬着一沓钞票说:“不认识不要紧,这个你该认识……”

女孩问他是什么意思。

假正经!阿厚让她开个价。

女孩说一百万。

三十五

桂海量开着一辆宝马小车回家,正好与父亲的奥迪对碰上。桂为民问他哪来的宝马,他说是借的。桂为民要他交出名字,他说父亲不认识。桂为民脸一黑,命令他立即把车退给人家。

无奈,他只得把车开到滨湖宾馆,将车钥匙退给合伙人。

合伙人不收,说小车是他应得的。他道出原委。合伙人笑落牙齿,这还不好办,不开回家去不就行了。是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说实在话他喜欢这台车,因为高天亮说舒适;他答应了高天亮,每天要用这台车接她上下班……既然这样他受之无愧。

合伙人是省城人,投资的项目是“绿色环保”项目,他出钱桂海量出场地。他要求这个场地不要求很大,也不要求交通便利,只要求安静。那是什么项目?省城人说博彩业。那还不是开赌场?

省城人说:“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桂海量犹豫了,省城人说他每晚的报酬是一万元。他问被公安抓到怎么办?省城人说不会,因为他父亲是地委书记,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说他父亲知道了会要他的命,省城人说不会知道,因为他们干得很隐蔽,并且只干一个月就走,也就是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就是知道也是人走楼空。

有道理,桂海量点头同意。

要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关键是找一个好场子。对了,霞光寺就是理想之地。

前一阵子他在霞光寺待了两天,知道寺北边有一座空置的大殿荒在那里,由于新大殿落成这座大殿就成了被人们遗忘的角落,加之霞光寺地处市郊,寺里只有七八名和尚,一到晚上只有虫鸟叫没有鸡犬声。何况他与住持是熟人,更知道寺里很困难,就在昨天晚上住持还上过他家,找他父亲讨要香火钱。

他的出现让住持受宠若惊,没有费多大的口舌便把事情办妥。当然,他没有说是开赌场,只说是省城的朋友要借这块宝地开会。

一切谈妥后他陪省城人开着车来到霞光寺。

转了寺院再转四周,省城人非常满意。

马上行动。

省城人让手下人从小车行李箱中搬出器材,开始布置赌台。

桂海量见有一台微型摄像机,问省城人要摄像机干什么。

省城人对他不隐瞒,说摄像机是用来偷看赌客的牌点,并通过无线电指挥庄家出牌……有了这套设备才能保证庄家百赌百赢,稳赚不输。

这样做在香港被称之为抽老千。

原来如此,桂海量这才知道省城人心黑。

到了周末晚上,省城的赌徒提着密码箱坐着赌博公司租赁的小车向南集开来。车进南集地盘,每个路口都有人指引,保证车辆顺畅通行。如果有出租车撞了人或者违反了交通规则,马上就有人出面代表车主处理事故,确保赌客准时到达现场。

晚上九十点钟,出租车鱼贯上山。

赌徒们开始赌博。

这些赌徒都是省城私营业主或个体户,也有少数国企经理、厂长。

有了钱都想寻找刺激。

个个密码箱里装满钱。

和尚们以为这些人提着文件箱来开会,加之和尚不问凡间事,也没有人看热闹。

赌场内有专门的小姐送水送饮料。场内秩序安静,没有喧哗声,个个全神贯注,一门心思赌钱。

桂海量在赌场转了一圈,便和省城人一起来到监控室。

电视屏幕上出现赌徒手里的牌点,清晰得就像在现场看到的一样。

监控人通过话筒不停地指挥庄家出牌。

桂海量问省城人,要是赌徒们知道了有摄像机搞鬼怎么办。

“那就只有死。”省城人肯定地讲。

桂海量倒抽了一口冷气,继而问:“如果有人输光了怎么办?”

“我们借,”省城人用手指着屋外,“你没看到大殿南边的兑换处,那里不仅卖筹码,还负责借钱……不过利息很高,是高利贷。”

桂海量说如果公安突然出现怎么办。

省城人迷信,责怪他不会说话。

他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省城人说:“有你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桂海量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开始有点害怕。

省城人看出他的心态,于是笑道:“不会的,我已经派人在南集地区公安处大门及南集市公安局大门口蹲点,如果有大批警车出动,我就立即疏散人员。”

原来如此,桂海量悬着的心也落地了。

正在这时,省城人的手机响了,手下人告诉他,摄像机线路坏了,不显图像。

这不是堵了他的财路?省城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失去这个指挥系统,那么他一晚上的损失就是上百万……

他断然指示,进入第二方案。

大殿里立即有人大喊:“公安来了!”

话落灯熄。顿时秩序混乱,赌徒们四处逃命。

不一会儿工夫出租车逃得无影无踪。

省城人带着桂海量来到大殿。

桂海量顿时傻了眼,满地都是钱及筹码,真是遍地是金。

经清点,共有钱及筹码计一百五十六万。

省城人兑现诺言,给了桂海量一万元现金。

真是赚钱不费力,费力不赚钱。

第二天晚上赌徒们又来了。不是胆子大,而是省城人把昨晚赌徒们丢下的钱一一奉送,并赔礼说是一场误会。不这样做钓不住客户,不能以小失大。如果昨晚不使用第二套方案,那么省城人的损失不下两百万。

赌徒们继续赌博。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赌徒们带着倦容陆续离开霞光寺。霞光寺又恢复成往常佛门净地的原貌,和尚继续念经,香客继续拜佛,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桂海量给霞光寺的好处费是每晚五百元电费。

住持满足了。出家人不跟俗人争得失,给多少得多少,就是不给也不会争。

有没有风险桂海量还是拿不准,所以一再强调只能赌一个月。

省城人让他放心,不会多出一个晚上。省城人知道干这种事不宜太久,时间一久便没有不透风的墙……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最为保险。

一个月很快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桂海量有些舍不得他们离去,建议再延长一个星期,因为一个星期就有两个休息天,两天即两万元,这样桂海量可以在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内纯赚十万元。

有地委书记的儿子当后台,就是延长一年他们也会答应。

又到了周末,赌徒乘坐的出租车又开进霞光寺。这一次来的人比头几次都要多,喜得省城人拍着桂海量的肩膀说:“今晚我给你发奖金。”

桂海量自然高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省城人左右。

也许大家都高兴,省城人命令手下人拿来两万筹码给桂海量,叫他去碰运气。

桂海量随省城人上了赌台。

这种场合他见得少,不知怎么下注,只好随省城人下押。

进赌场如进考场,赌徒“考生”一个个全神贯注,一个个开动脑筋……

一声枪响,谁也没有在乎,直到赌场内冲进十几名蒙面人这才晃过神来——蒙面人个个手拿双管猎枪和长刀。

“都不准动,把双手放在头顶上,蹲在地上。”蒙面人发话。

好赌之人都是亡命之徒,只可惜这些赌徒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最怕死。

桂海量没有蹲下来,在南集这个地方白道黑道哪个不熟,谁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

又一声枪响,在桂海量的头顶上开花,有几粒散子摔在身上。这才知道来真的。保住小命要紧,他赶紧蹲在地上不动了。

蒙面人分明是有备而来,七八个人持枪看住赌客,五六个人开始收钱。

不到三分钟,蒙面人的几个旅游提包鼓起来。

地上散落的零钱没有人理睬。

空气像死一般凝固,赌徒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蒙面人退出赌场。当有人发现蒙面人已走时,顿时空气活跃起来……刚才还是老实的赌徒这时就不再老实,要打人,要追究责任……桂海量是重点怀疑对象。

桂海量想解释,却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打得叫爹叫娘。

住持带着和尚来到大殿。

满殿狼藉,到处都是筹码和钱。

住持明白了对方在干什么,他指着桂海量:“你……你……你拿佛门净地干这种勾当,我无颜见佛祖……阿弥陀佛……”

突然,警笛声由远到近,是冲着霞光寺而来。

“不好了!”不知谁叫一声。

这一次狼真的来了,赌徒们纷纷跳上出租车。

来不及了,路口被封,来了七八十名警察。

桂海量想趁乱溜走,被省城人擒住,求他:“桂老弟,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有桂海量在他就有几分胆。

赌徒被装进囚车,分三批关在三个不同地方。

桂海量也被关了进去。

三十六

桂为民正在主持地委、行署联席会议,孙秘书走进会议室附在其耳边叽咕几句。

桂为民站起来随孙秘书走出会议室。孙秘书拨通了电话后交给桂为民。话筒里传来了地区公安处吴处长的声音。他把桂海量开赌场之事向桂为民作了详细汇报。

不是小事,百来号人赌博传出去是政治影响。桂为民命令孙秘书立即到公安处了解最新情况,等会议结束后他再拿意见。

重新回到座位上,桂为民心猿意马,无心再开会。

会议的议题是农田水利建设,涉及到今冬明春长江干堤及库堤险段整修大事。据专家估计,明年长江流域有大汛,沿江各地必须赶在大汛之前对江堤进行整险加固。

长江在南集境内有二十三公里江堤。

水利局长汇报完毕后会议进行讨论。

参加会议的人员都知趣,不分管不发话,谁分管谁讲话,最后由专员、书记拍扳;专员、书记意见不一时,按书记的意见办。

分管农业的副专员讲完后刘祠更开始讲话。他是管农业的副书记,当然要讲。他知道桂为民不喜欢他发言,即使他的意见再好、再切实可行也不会按他的套路打。尽管这样,他还是要讲,而且是必须讲,不讲就意味着失职。

刘祠更说:“按照省里做法,地委书记不仅要当全区防汛指挥部的政委,还要具体负责一个重要险段……我建议,长江大堤给桂为民书记负责……”

好家伙,给书记派工。桂为民瞅了他一眼,但是不敢有反对意见,因为省委也是这样分工。

权力意味着责任。

刘祠更讲完后其他地委委员、副专员没有意见。

轮到专员发话,林汉水讲了三点:一、意义;二、责任;三、分工。讲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同意刘祠更的意见,书记、专员各负责一处险段,也就是说书记、专员既是险段的整险加固责任人,还是明年防汛的负责人。

轮到桂为民讲话。

要在平时他会渲染一番,几乎形成惯例,谁的官大,谁的讲话时间就长,否则就是越言。越言和越权一样,都是原则性不强的表现。桂为民今天没有心情,儿子赌博的事让他牵肠挂肚,但是不能不讲,于是采取简捷、明了的方法,就是同意林汉水的安排。

这一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林汉水感到奇怪,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现象,他的发言不是被桂为民打折扣,就是被桂为民给顶回去。两人合作快一年,逐渐显现难合作,不仅政府的事他桂为民要插手,有时还霸道到不让专员过问……这还不说,还到省委领导面前说他工作没有主见,是个阿斗式专员……

他是学者型干部,说话办事斯文一点是事实,但是不能说他没有主见!要是都有主见,那么他就会与桂为民闹翻……他在忍,也可以说是谦让,毕竟他年轻桂为民好几岁,一起共事不容易,同船过渡百年修,何必把关系搞僵……主要领导不团结受害的是全区人民,想到这一点他就心甘情愿地担当没有主见的专员。

散会后桂为民直奔办公室。

吴处长和孙秘书在等他。

吴处长又汇报了一遍。好在数额不大,现场只收缴了五六万元;加之赌博的人也承认进出只有几千元赌资,性质也就不严重……公安处的意见是冷处理,即不抓人,不罚款,只没收赌资,登记在案,下不为例。

“好!”桂为民点头同意。

三十七

送走吴处长后桂为民意识到桂海量如不加强教育,不仅要毁了他本人,还会连累自己。他与老伴商量,要替桂海量选一门亲事,让桂海量早一点成亲,用婚姻来约束桂海量。

老伴知道桂海量谈了一个朋友,却不知道进展如何。

桂为民让老伴迅速了解女方的情况,争取年内就把儿子的婚事办了。

提起儿子他又想起龚强兵。

在他心目中,龚强兵聪明灵活,讨人喜欢……可是这孩子,什么人不爱偏偏爱上他的儿媳?他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责怪龚强兵……思前想后,他认为是盛梅园的原因,一定是盛梅园勾引了龚强兵,因为龚强兵没有这个色胆。

想到龚强兵是无辜的,他就想到去看看龚强兵……现在他最担心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也怕龚强兵的亲属告桂海量以势欺人。

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他必须出面安抚龚强兵。

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孙秘书随行,桂为民只身一人来到龚强兵家。

他推门进院,只见龚强兵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他喊了一声“小龚”,龚强兵却没有一点反应。要是在过去,龚强兵会立马过来扶着他,不说受宠若惊也是主动热情。

桂为民走到龚强兵轮椅前蹲下,两眼望着龚强兵,问:“小龚,我是桂书记,你认识我吗?

龚强兵还是没有表情,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留在他脑内的淤血一天不清除干净,他就永远无法清醒。

桂为民流下老泪。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被他儿子变成了一个废人,既惭愧又自责……毕竟龚强兵与他还有感情。

龚父龚母从房间出门,发现桂为民,很是吃惊,没想到桂书记还来看他儿子。龚父说:“桂书记,您忙就不要来了。”

桂为民感到自己是罪人。见龚父、龚母对他没有敌意,他不安的心多少有点慰藉,还是老百姓最亲、最好、最有宽容心,这么大的怨恨都没有记恨在心上……此刻,他感到自己太渺小。

“大哥大嫂,我是专程来看两老和龚强兵的,”桂为民有些哽咽,“我们家对不起你们家呀……”

“谁要你假惺惺。”不知什么时候盛梅园出现了。

敢爱敢恨是她性格,连最起码的礼节她都不给曾经的公公。在她的心中只有恨,对桂海量的恨此时转嫁到桂为民头上……如果没有老子当后台,桂海量再凶也不敢不计后果。

“是我对不起你们……”桂为民脸现苦笑,“园园,这里有一张报纸,上面登了一家医院利用激光化淤的广告,我委托你带龚强兵去看一看。”

桂为民将报纸和一万元现金放在龚强兵轮椅上,转身就走。

出门时他感到一阵轻松。如果不来看看,他的心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从政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流泪。

三十八

华楚天要来汇报。

他要汇报,无非是董作为的系列案。虽说检察院有独立办案的权力,可是遇到董作为这样的大人物如果没有地方党委的支持,他检察院是寸步难行。

桂为民示意他讲。他望了一眼孙秘书,意思是不能有第三人在场。孙秘书很知趣,不用请就离开了。

华楚天摊开笔记本说,检察院准备起诉熊世昆、潘露霞、马良、董家,案子马上移交法院,能不能定罪是法院的事,他的工作已经完成……有几件事必须在这里说清楚:第一,董家至今没有承认陪同马良送钱给熊世昆;第二,潘露霞送五万元给董作为夫人田淑琴没有落实……如果法院认为证据不足的话,那么这几个人可能是无罪释放。

桂为民最不愿看到这一点,强调案子不能移交,必须调查彻底后再起诉。他说,第一件事好办,董家不承认不要紧,有两个人承认足以证明;第二件事也好办,立即把田淑琴抓起来审问,不要等董作为这边承认后再行动。

华楚天领意离开。

田淑琴马上被带到检察院。

她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她曾经是“南集第一夫人”。在她眼里,不说你检察院,就是南集地委、行署的书记、专员,昔日哪一个见到她不是点头哈腰?时过境迁,性格不改,越是“老板”没有权越要把腰杆挺直一点,人穷不能志短……她把华楚天骂得狗血淋头,骂他无情无义,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

华楚天跟她谈不上正题,换上两名年轻的检察官。

年轻检察官不讲情面,对她言严语重,得到的回应是照骂不误,气得年轻检察官想打人,却不敢动手,只得任由她骂足骂够,骂累了就不骂了。再切入正题,她只有一句:“我没有收潘露霞的钱。”剩余的时间是她在教育年轻的检察官如何做人,完全是反过来了。

给她一点厉害看看。

她不怕狠。你狠她比你更狠,越狠越有刺激。

讲狠的人累了,她没有累。

华楚天怀疑她有精神病,这种反复无常的举止只有更年期的女人才有,而她早过了更年期。

毫无进展,只得放她。

田淑琴走了,检察院上下得到解脱。

桂为民批评华楚天无能。

宁可挨批评也不愿再见到田淑琴,俗话说得好,好男不与恶女斗。

桂为民问他下一步怎么办,他说移送法院审判。

也只能这样。不过在审判之前地委必须拿个意见向省委汇报,看省委是什么态度。他让华楚天准备一个材料,他要在地委会上讲几句。

所有的地委委员到齐后,他说,董作为的案子不能再拖了,要么结束“双规”,要么交检察院起诉……大家商量个意见。

这等于说出了他自己的意见。

刘祠更说:“董作为是省管干部,又当过地委一把手,现在我们讨论他的问题是否有越权的嫌疑?……我建议,这个问题由省委来决定。”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对。桂为民扫视了一下会场,十个地委委员脸部表情不一,似乎赞同刘祠更意见的占大多数。

黄文洁开始发言。她是纪委书记,最有资格讲话:“刘祠更同志的意见我赞成,对董作为实行‘双规’的决定是由省委和省纪委作出的,解除‘双规’也得由作出决定的机关决定。另外,董作为的秘书高天泽我们也调查过,没有违纪问题,请求地委解除其‘双规’。”

她的意见立即得到军分区司令员、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赞成。十一位地委委员已有五位赞同,如果还有一位附和,就等于同意。

没有表明意见的地委委员中只有一个人可能投赞同票,那就是专员林汉水。

这个时候不能沉默,林汉水说:“我赞成大家的意见。”他没有解释,言多必失。这样做也行,避免了主职干部的不和,又表明了自己态度。

几人发言过后等于通过。

桂为民想说反对也来不及了,少数服从多数是党的原则,不如顺水推舟讨好众人。他说:“既然大多数同志赞成交省纪委处理,那么地委就不再插手此事……黄文洁同志提出的解除高天泽的‘双规’问题,我看地委也用不着讨论,因为地委只管副县级以上干部,高天泽是科级干部,纪委自己有权决定……在这里我要强调一点,党委部门要支持纪委办案,让纪委独立办案。还有检察院也是一样,检察机关也有独立办案的权力,地方党委无权干涉,这是宪法规定的……党大还是法大这个问题,我们一直解决不好,希望各位委员支持纪检、检察、法院独立行便职权,不要无端地干涉他们的正常工作……”

散会。

会后他让华楚天立即来见他。

不是落实地委决定,而是要华楚天接管董作为案子。刚才强调检察院独立办案,目的就是要封住人口。

不允许党委干涉检察机关办案并不等于他本人不能过问检察院工作,因为他是党的地方书记,过问检察院工作也等于是重视检察院工作。

一个问题两个方面,看你怎么样做文章。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对。桂为民扫视了一下会场,十个地委委员脸部表情不一,似乎赞同刘祠更意见的占大多数。

黄文洁开始发言。她是纪委书记,最有资格讲话:“刘祠更同志的意见我赞成,对董作为实行‘双规’的决定是由省委和省纪委作出的,解除‘双规’也得由作出决定的机关决定。另外,董作为的秘书高天泽我们也调查过,没有违纪问题,请求地委解除其‘双规’。”

她的意见立即得到军分区司令员、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赞成。十一位地委委员已有五位赞同,如果还有一位附和,就等于同意。

没有表明意见的地委委员中只有一个人可能投赞同票,那就是专员林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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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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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长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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