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临危受命

第八章 临危受命

我应该去,为了这些想干工作的人们!为了省委的重托,为了制服这些恶魔,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们,为了……我于波必须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该去闯一闯!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带妻子去新城是个错误。

5月22日9时30分。晴天。

省城于波家里,来自医院的电话。

于波在宾馆陪程忠吃早餐时,夫人梁艳芳硬是把于波叫回到了家里。于波本来要陪程忠去省财政厅的。程忠说,你不能去,我也不去。让梁局长和小于去,就说程市长醉得还没有醒来,于书记正陪着呐。于波说,怕冉处长出难题。程忠说,你放心回家帮弟妹拾掇行装吧。这种事我见得多了,陈副厅长等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们就背个不能喝的名声,只要人家把款拨下来就成。于波同意了。

于波回到家里,女儿于妮也在家里,他说:“小妮,你咋在家里?”于妮跑过来调皮地说:“今天是星期六,我老爸把双休也忙忘了。”于波说:“我还正想和你妈去学校看你哩,你倒来了。”

于妮的情绪立刻一落千丈,撅起小嘴给父亲调了个脊背。

妈妈说:“小妮呀,你是大学生,该理解爸爸了,这是工作调动,由不了你爸爸。”于波扳过小妮的肩头说:“是呀是呀,谁让你爸爸是党的领导干部呢。要不这样,今天我和妈妈陪你去西部公园玩,怎么样?”

于妮立刻破涕为笑:“妈妈,我们快去呀。”

妈妈为难地说:“要收拾这么多东西……”于妮跑过来抱住了妈妈的胳膊说:“妈妈,临走前就陪我一次吧。”

妈妈说:“好好好!爸爸妈妈陪你去。”说完就和于波换衣服。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于妮望望爸妈,怕是打来找爸爸的。爸爸看出了女儿的心事,说:“你就说爸爸不在。”于妮这才拿起了电话:“喂,什么?我爷爷病了?在……省人民医院,内科。好好,爸爸!爷爷病了,接电话!”

于波拿起了电话,是弟媳妇丁香打来的。丁香说:“哥,快来医院吧,爸爸得了脑溢血,由于耽误了时间,很可能要瘫痪……”

于波放下电话说:“艳芳,快拿上钱,我们去医院。”

要出门时,于波的同学、省委政研室副主任黄仪进来了:“哟,老同学,打扮这么帅去上任呀?”于波就把陪小妮准备上公园,父亲病了的事说了。黄仪说:“那我们快去医院吧。”

他们很快打的赶到了省人民医院内科,父亲正在输液,母亲在旁落泪,弟媳妇丁香在劝说着。丁香见于波在门外张望,说:“妈,哥嫂来了。”说着就起身迎他们进来。他们扑到床边看父亲,见父亲的嘴已经歪了,还流着口水。于波问:“妈,大夫呢?”妈说:“他们走了。他们说,你爸怕是站不起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艳芳和于妮忙劝说着老人,于波、黄仪出去找医生去了。

母亲说:“艳芳,你们就要走了,丁香要上班,不上班你弟上学的学费就成问题了,这病又是要人端屎倒尿的病,我一个老婆子家,连他的身也翻不动呀。”

梁艳芳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低下了头。于妮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见于波、黄仪进来了,于妮问:“我爷爷的病能好吗?”于波怪妈妈道:“昨天晚上摔倒时你咋不给我们打电话呢?”妈妈说:“他喝了几杯酒,我想可能是喝多了,就叫丁香过来把他扶到了床上。给你打电话,你陪客人吃饭去了,我没惊动你。到你爸说他的半啦身子动不了才打120急救电话的,可已经晚了。”

于波唉了一声说:“这下问题大了,没有三两月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黄仪说:“你也别太着急,或许吉人天相,会平安无事的。”于波又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吧。”

过了一会儿,母亲说:“小波,你能不能不去新城?”于波面对妈妈期待的目光,不忍心说出这个不字。黄仪接上说:“有个话不知能不能说?”于波说:“咱们谁跟谁呀,有啥不能说的。”黄仪说:“你们千万不能给人讲。听省委传出的话,说你去新城是马副书记的一个阴谋。过两年陈书记就要退下来了,马书记的年龄又大了一些,他怕省纪委书记司马克一退休,你就上来了。你当上省纪委书记,就是副省级干部了,何况陈书记又特别器重你,这样一来,你就是马副书记当省委书记最大的障碍。因此,你必须得下去,你去新城最少也得三年干完一届吧,到时他已经是省委书记了,调你来省里对他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这?于波不敢相信黄仪的话,他推过黄仪递过来的烟说:“可能是谣传吧?”

黄仪说:“即使是谣传人家也分析得合情合理呀,司马书记五十九岁半了,今年年底就要退下去了,除了你谁来接替省纪委书记。所以,我想伯父生病住院倒是一个契机,我建议你采纳伯母的意见,别去新城了。”

于波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分析着。黄仪接着说:“再说,新城可是个是非窝子,社会治安糟糕透顶,还有一个农民企业家一手遮天,你去了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呀。我今天找你就是劝你打退堂鼓的。正好,伯父又病了,这简直是老天在助你呀!你就听上老同学的一句劝吧。”

于波不得不在心底承认黄仪的分析是最有说服力的。可是他去新城的动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自愿的。吕黄秋一手遮天,难道他于波不知道吗?那个持枪伤人、入室强奸、十恶不赦的恶魔不就是有吕黄秋庇护才逍遥法外吗?这个时候,可真成了艰难的选择了。如果自己提出来不去新城,陈书记会体谅他的,可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共产党的干部,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新城的这帮恶人无法无天吗?三年前,不就是这帮家伙逼你出来的吗?程忠、金安这些想干点事而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干部为了这一天容易吗?我应该去,为了这些想干工作的人们!为了省委的重托,为了制服这些恶魔,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们,为了……我于波必须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该去闯一闯!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带妻子去新城是个错误,就让她陪妈妈伺候父亲吧!

“怎样?”黄仪催他了。

于波说:“我必须去新城!”

黄仪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母亲说:“你爸爸怎么办,谁伺候他?”

于波说:“让艳芳陪你伺候爸爸吧。”

于妮说:“爸,你可真是个优秀的共产党员!”

“怎么?”于波问:“爸爸如果留在省城就不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了?”

“至少不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于妮自豪地说。

黄仪又一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波呀,你还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于波呀。”

5月22日10时10分。多云。

新城市郊环球别墅区东区20号吴旺发家,吕峰求吴旺发给他做主。

市郊环球别墅区分两个区,东区在大马路以东。这里的别墅都是琉璃瓦铺顶、瓷砖贴面,室内装饰也很豪华。这里住的都是环球集团的高级管理人员,从董事长吕黄秋、总裁钱虎到重点二级单位的老总,如吕黄秋的干儿子、环球建筑公司总经理吕峰、环球保安部总经理吕兴环也住在东区。吕兴环不姓吕,姓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枪吴大侠”——吴旺发。

吴旺发自从三年前投靠吕黄秋出任保安部总经理后,果真是如虎添翼、八面威风呀。出入有小轿车,进别墅有小姐陪。为了安全起见,吕黄秋给他改名为吕兴环。吕者跟吕黄秋系一家人也,兴环者意为振兴环球集团也。和过去不同的是,但凡有突发性事件要他摆平时,他都乔装打扮成了不像吴旺发的吴旺发,真的吴旺发长个娃娃脸,小眉小眼,一米八的个头。而装扮后的吴旺发除个头和眉眼外,一脸大络腮胡子,令人望而生畏。他们之所以要把吴旺发换成另一个吴旺发,就是想混淆视听,迷惑公安人员,让公安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大胡子的吴旺发。

昨晚打了一夜麻将的吕兴环,正搂着环球大酒店的一个三陪小姐睡觉,门铃响了。吕兴环拿起话筒问:“谁呀?”听筒里传来了吕峰的声音:“是我,吕哥!我是吕峰。”吕兴环一听是少爷来了,一把推开三陪小姐,翻身套上衣裤,下楼给吕峰打开了门。吕兴环说,想不到是吕总来了,快请进。吕峰见吕兴环那样子,就知道一晚上没睡觉,说:“不好意思,打搅你睡觉了。”吕兴环说:“哎,你可别这样说,咱们虽说是邻居,你也是轻易不来我这的,今天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两人说笑着到了客厅,那小姐给客人端来了冰镇西瓜水,吕峰见怪不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我有事相求。”吕兴环说:“你说,有哥我在,啥事都给你摆平了。”吕峰看看小姐又看看吕兴环,吕兴环对小姐说:“你先回去,等我的传呼。”等那小姐走后,吕峰说:“吕哥,是这么回事。”

吕峰在秦远乡承包了一个工程,就是国家投资的重点工程粮食储备库。没想到合同刚签完,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在地户秦远建筑公司经理秦小伟活动通了书记乡长,硬是要吕峰把工程让给秦小伟,理由是,你不让,我秦远乡地盘上就不准你建粮库。这吕峰自然是不答应,一来这到手的鸭子说啥也不能让飞掉,二来这环球建筑公司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道明原委后,吕峰说:“吕哥,说实话,这个工程不承包也就罢了,我也不少那几个钱,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呀,这帮乡巴佬,真他妈的目中无人。吴哥帮小弟一把吧。”

吕兴环说:“给吕总说一声,我就去办。”

吕峰说:“老爷子正为海关没收的两百万美元闹心哩,他倒不在乎这么几个钱,可海关那帮人硬是把这事弄得沸沸扬扬,让老爷子脸上无光,你就别告诉他了,他烦着呢。”

吕兴环说:“好吧,我就带人去找这个秦小伟,先礼后兵,他要再不争这个工程也就算了,他要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说完,吕兴环就进卫生间装扮成了大胡子的模样,又用手机通知了几个弟兄,让他们速速装扮好在东门桥头等待。吕兴环出门也不开车打了个的到了东门桥头,他见六个弟兄已候在了桥边,就又叫了一辆的,七人分乘两辆车,直奔秦远乡而来。

秦小伟正在建粮库选的地址转悠,听说城里来人要找他谈谈,感觉到和承包工程有关。突然他想起乡长说过,这环球建筑公司是市里有背景的公司,又是吕黄秋的下属公司。他吓了一跳,忙跑进了路边一个饭馆。他让手下人去应付城里来的人,便急急给公司打了个电话,他让副经理马上带十几二十个小伙子到建粮库的地方来。公司离粮库不远,不到一里地,二十分钟不到,大卡车拉来了建筑公司的二十多个小伙子。秦小伟这才大摇大摆从饭馆里出来走到了自己的小轿车边。他让手下人叫城里人过来,在这里谈。吕兴环七人下车走了过来,一半人见秦小伟后边站着这么多的棒小伙子,心里就有点打鼓。吕兴环说:“怕什么,有我哩!”说完。大大咧咧走到了离秦小伟两步远的地方。秦小伟说:“这位大哥,你们找我有啥事?”吕兴环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个工程,我劝你别再插手了。”秦小伟仗着人多,一听果然是工程就火了:“笑话!老子凭什么让给你?”这吕兴环平时霸道惯了,见秦小伟出言不逊,唰的一下掏出了手枪,用手枪指着秦小伟的鼻子说:“凭老子是神枪吴大侠!”

秦小伟一惊,但马上又意识到听说吴旺发是白脸,这是个大胡子,一转念,不能让他吓唬住,身后这么多人,就是真的吴旺发也是不敢开枪的。他说:“你也打听打听我姓秦的,我怕过谁呀?”身后的民工们纷纷附和:对呀,我们秦总还怕你那个假玩意儿?还有人说,打这个王八蛋,就有人拿着锨把、钢钎子冲过来了。吕兴环“叭叭叭”就是三枪,一枪打倒了秦小伟,两枪打倒了两个农民工。吓得后面的人停住了脚步。吕兴环手提着冒烟的枪命令身后的人,快撤!他后退了十几步,见没有人追过来,便掉头跑到了出租车前。七个人都上了车,一声快走,两辆车飞快地跑了。

5月22日12时。多云间阴。

新城环球大厦总裁钱虎办公室,电话里吕黄秋的训斥。

钱虎嘴叼着雪茄,在木头地板上来回踱着步。踱了十几个来回时,他开口了:“你们捅了大漏子了!你们应该知道,汤县的汪吉湟已经上任了,三年前那个公安局长于波又成了市委书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敢开枪伤人?嗯?”

吕兴环、吴奇、二旦子、张二垂着手,站在钱虎的对面,低着头不说话。

钱虎走过去按下了声控电话的钮,传来了吕黄秋气呼呼的声音:“他们来了吗?”钱虎说:“来了,正在我办公室呢。”吕黄秋问:“吕兴环!你们往前站!我问你,谁让你们出去的?啊?你们长着几个脑袋?三年前,于波就盯上了你,兴环,你太让我失望了。”

吕兴环服气地、低眉顺眼地说:“吕总,我对不起你,这事怪我,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决不拖累你,决不拖累公司。”二旦子接上说:“吕总,那个秦小伟也他妈的太狂了,他简直就没有把你和环球集团看在眼里,所以,吕哥一气之下、一气之下才、才开的枪。”

不管怎么说,吕黄秋的气明显消了:“你们这事弄得太大太大了,汪吉湟是干啥的?是全国优秀公安局的局长!于波是干啥的,他是我吕黄秋的克星!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敢出去动手?动手的时机还没有到嘛!”

吕兴环说:“吕总,你放心吧,如用得着吕兴环,上刀山下火海,我眉都不皱一下。真让于波盯上我了,我也不会让他好活!”

吕黄秋说:“兴环,别说这些了,不管是谁一个,他要跟我姓吕的斗,那只能是鸡蛋碰石头。说实话,在新城这地方,跟我斗的人还没有出世哩。你马上做几件事,第一暗中派人去看一看,死人没。如死了人就有麻烦。第二,给公安局说一声,让他注意新来的那个副局长的动向。以上两件事,你们要随时给钱总汇报。第三件事,你们也放心,你们的行动虽然欠妥,但动机还是为了环球。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沉住气,别慌张,有环球在、有我在,塌不了天的。别说是汪吉湟,就是于波,也动不了你们一根毫毛。”

吕兴环激动得流下了泪,他说:“吕总,你是我吕兴环的再生父母,我们惹下了天大的祸,你不但没有怪罪,还这样替我们打算,我们永远忘不了你的恩情。”

吕黄秋说:“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了,还有些事情让钱总给你们说吧。好了,再见。”

钱虎请他们坐在了沙发上。钱虎说:“二旦子的事情你给我讲过,怎么样,二旦子,你腿上的伤?”二旦子说:“我兴环哥手下留情,两枪都没伤着骨头,这不,早好利索了。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那次伤好了后,我就投奔了兴环哥。”

钱虎问兴环:“这两位兄弟?”

“噢,”吕兴环说:“钱总,我倒忘了给你介绍,这张二你还给帮过忙呢。他犯杀人罪被判了无期……”

钱虎说:“是我打电话给监狱长章明的,他三次给你减刑你才出来的,对吧?”

张二忙说:“对、对、对,钱总,我还没有当面来谢你哩。”钱总说:“已经有人谢过我了。现在又是一家人了,还客气啥。”

吕兴环又介绍吴奇说:“这位你不知道的,他叫吴奇,抢过银行,杀过公安,在当地呆不住了才投奔吕总来的,是吕总引荐给我的。”钱虎说好像见过他的通缉令,叫李五奇,对吧?

吴奇说:“钱总好眼力,一点也没有错。”

钱虎开始交待“工作”了,他拿出笔记本给四个亡命之徒如此这般说着……

5月22日14时。多云间阴。

新城市公安局,汪吉湟办公室兼卧室里,迟到了的报案电话。

汪吉湟正在卧室里躺着,想着上午市委金秘书长与他的谈话。金玺说:“汪局长,你从一个回乡知识青年到养羊专业户,从科技副镇长到镇长,又从县公安局长、县委常委到市公安局副局长,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你虽然没上过警校,可你的政治素质与公安业务素质是非常非常强的。为了进一步提高你的政治业务素质,当然也是为了担重担子,你看金局长提拔是迟早的事。所以,经市委研究,决定派你去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深造一年,结业按大专学历对待。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你自己工作做得好的结果。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和希望,早日学成归来,为新城市的公安工作贡献力量。”

汪吉湟马上想起了在汤县任公安局长时也有过这样一次机会,可由于那时汤县的社会治安状况太差,就没有去。这些年,他时刻想着再有一次上学深造的机会。尤其是参加公安工作会议和与下属谈工作时,他就感到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公安局长,人家一介绍首先是哪所警校毕业的,哪所公安大学的高材生。而自己呢?高中毕业,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可是,这次机会来得是时候吗?程忠副市长和还未到任的于波于书记都把破案、改变新城市社会治安状况的重任交给他汪吉湟,他汪吉湟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吗?还有,市委刚提拔他任市公安局副局长,还没有开始工作,就派自己去上学,有什么背景没有?程副市长他们知道吗?想到这里,汪吉湟说:“谢谢市委对我的信任和关怀,这上公安大学,实际上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我,我还得、得考虑一下。”汪吉湟本想说我还得请示一下金局长和程副市长,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考虑一下”。他不得不这样说,他隐约知道,这金秘书长好像是祁副书记的人。

金玺说:“那好、那好,你考虑一下也好,但要尽快给市委一个答复,噢,还有金局长那里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汪吉湟想,下午两点半已上班,他就给金局长说一说,金局长咋看这个事儿,然后给程副市长通通气再说。

电话铃响了。他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对方讲是秦远乡派出所,秦远乡发生枪击案,一死两伤。

“什么?”汪吉湟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大声问:“你再说一遍!”没错,对方清清楚楚告诉他,上午十一点左右,发生了一死两伤枪击案。汪吉湟努力压抑着怒火,说:“所长同志,你注意保护现场,我们立刻赶到。”正说着,辛银进来了。汪吉湟挂上电话后,辛银说:“秦远乡的事你知道了?”汪吉湟点点头说:“快通知技术科派两个法医,你带几个人,我们一块儿去秦远。”辛银说:“我去不了,下午要陪省厅王处长去开发区。”

汪吉湟说:“你去吧,你通知技术科,派几个人,我去。”辛银答应了一声去了。

汪吉湟听完秦远派出所长的详细介绍后,问:“你咋这么肯定是环球建筑公司的人干的?”所长说:“这帮人一来就说让秦小伟把工程让出去别再争了,说这话的除了吕峰的人不会是另外一家建筑公司,这是一。第二,高个子、大胡子自称是‘神枪吴大侠’,但据我们知道吴旺发是小白脸,根本没有胡子。他又自报家门,他就是吴旺发,从这一点上看,又不像是吕峰的人。另外,大胡子身后有一个叫二旦子的秦小伟他认识,这人曾为他们建筑公司讨过债。”

二旦子?汪吉湟一下子想起了三年前那起持枪伤人案的记录中记载,被枪击的人中间就有一个叫二旦子的,如果高个子就是吴旺发的话,定是吕峰的人无疑,可挨打者怎么又和打人者站到一起了呢?汪吉湟说,现在的关键是要闹清楚这个大胡子是不是吴旺发,只有抓住了二旦子,一切都会明白的。

技术科的法医殷副科长走进了饭馆,他汇报说:“死者叫王和,系秦小伟下面一个建筑队的瓦工,胸部被击中;秦小伟和另一个农民工分别被击中了肩部和大腿,三枚弹头均已取出,罪犯所持的是杀伤力极强、命中率极高的‘五四’式手枪。”

“五四式”?汪吉湟兴奋地说:“三年前那起持枪伤人案的记录中,吴旺发所持的也是‘五四式’手枪。看来高个子必是吴旺发无疑,至于大胡子很可能是化妆的结果。殷科长,你们要尽快把弹壳找到。”

这时候,汪吉湟似乎对呈旺发的踪迹了如指掌了。三年前“神枪吴大侠”出名后,吕黄秋就把这个亡命徒搜罗到了环球公司,这次吕峰的工程面临被别人抢走的情况下,吕黄秋便派出吴旺发行凶杀人。原来这名声显赫的大企业家是这样发家的。

汪吉湟回局里给金安汇报完整个案情后,把自己的这个想法也告诉了金局长。金安说:“三年前于波局长也断定吴旺发作案后就投靠到了吕黄秋的门下。看来,这案子的名堂还不少呢。”

汪吉湟说:“金局长,我想,很可能这持枪伤人、入室强奸、开发区爆炸等案和今天的持枪杀人案都是吴旺发为首的犯罪团伙所为。如果以今天的枪杀案为线索,这些案子不难破获。我建议:立即逮捕吴旺发和二旦子!”

“怎么?”金局长笑了:“你不去上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了?”

“上什么上?”汪吉湟说:“这罪犯都敢公然与法律对抗了,我还能心安理得地去上学?”

金安说:“好样的,这就是我所了解的汪吉湟。不过……”

“不过什么?”

“程副市长有交待,说于书记要亲自部署以前的几起案子。”金安压低声音说:“我们内部有奸细,程市长的意思是我们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等于书记来后给新市委详细汇报一次……”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金局长听出是辛银来了,就故意说:“汪副局长,你还年轻嘛,市委让你去北京深造,你应该高高兴兴去才对,可你又不想去,这不是辜负了市委对你的希望吗?”

辛银进来等金安说完了,汇报说:“省厅王处长要去秦远乡,看你们哪个领导去?”

金安说:“辛支队代劳一下吧,我有点不舒服,汪副局长不想去上学,我得做做他的工作,还是你代表我吧。”辛银答应着出去了。

见辛银下楼了,汪吉湟问:“金局长,这人不可靠?”金安说:“岂止是不可靠,据说他和吴旺发是拜把子。……你说得好听,这次你怎么到市局了?就是有人想提他当副局长,杨书记不同意才推荐了你,常委们一致同意调你来的。”

汪吉湟说:“这么复杂?”

“岂止是复杂,简直是敌我双方的两军对垒!”

“金局长,看来我们面临的不仅是复杂和艰难,而且还面临随时下台和被人暗算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任重而道远。为了大局,我们在某些问题上还要学会忍耐。”

“金局长,我懂了,等于书记上任了,我们把一个万全之策拿出来向新市委汇报,然后全面行动。”

“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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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通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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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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