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宝石之恋(9)
母亲,轻声在我耳畔呼唤,
是如此的伟大,如此的接近,
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遥远,
我恐惧我不能说出……
这是些奇怪的书,是在这个被遗弃的岛上的奇怪的书。像是个传家宝,里面写着名字,我好像有点熟悉。给光、祖父麦克、给麻理,1946年,庆祝婚礼。
我的左大腿缝了三十针,我洗澡的时候,用一只手盖住它们,坐在浴室的凳子上,弯着腰。我肋骨下面擦伤的部位是青黑色的,过了一周才开始慢慢变浅。我髋骨上的淤血渐渐变成了一道道的青紫色。
现在是十一月下旬。只有到晚上才稍稍有些凉意。我晚上都在楼下呆着,很高兴终于能到处走走了。房间里生着壁炉,很暖和。收音机里放的是日语和韩语。孩子们都沉着脸,对我充满了恶意,希望我早点走。我尽量不和他们接触,只是听着他们做他们自己的事情,玩游戏、吵架。除了他们声音,还总是听见海鸥的叫声,还有大海的声音。
我们小心翼翼的交谈着。只是谈现在的事情,不谈将来,也不谈过去。也不谈我为什么到这来,或者是我为什么还待在这儿。也不谈他现在在做什么,给谁做。从不谈及实质性的问题。
“你有很多书。”
“我喜欢看书。”
“可我没见过照片,没见过你家人的照片。”
“我也没见过你的。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用来捕鱼的。”
“那个是什么?”
“也是用来捕鱼的。”
“它们看到你肯定早跑出去一英里远了,东海岸的最伟大的白人猎鱼人,你拿什么来对付它们呢?”
“什么也不用,我要生活,它们不会跑的。”
“但我还是相信只要你想你肯定会捕到他们的。”我等着,希望他笑一笑,他微微撇了撇嘴。我就是想看他笑。我自己现在也能够承认这一点。“这个是干什么的?”
“是艾琳做的。”
“让我猜猜。”
“希望能带来好运气,为了我出海做的,她的手很巧,你喜欢吗?”
“特别喜欢这玻璃。有了它,你大概能捕到更多的鱼。你肯定为艾琳感到骄傲吧。”
“当然了,小乖乖,肯定会上钩的。”
“听你的口气可不那么肯定。”
“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他在港湾里转了个圈。我们朝着东南面的土佐湾驶去。今天天气不错,天空和大海都很蓝,海天相接处几乎看不出地平线。我回头看了一眼海岬。它已经离我们很远了。那个小岛高出海平面,远看更显得郁郁葱葱。
他一边掌着舵,一边望着大海,他眺望着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如玻璃般的海面将海浪和海底分开。他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关了发动机,可我看这个地方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我们坐下来,喝了点儿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札幌啤酒,准备捕黑鲈鱼和黑鲤鱼。
“这样真不错。”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你天天就干这个吗?”
他咕哝了一声。“我还会去高知的市场,打理菜地,我还要照看孩子们。”
“你没想过要干点儿别的吗?”
“没有。”他喝着啤酒,眼睛眯了起来。
“你以前肯定也有过想法。比如玩点吞火的把戏,或者世界各地寻欢作乐,要不就是做日本首相。”
“没有。”然后,静了一会,“我原来想当老师。”
“那你肯定会是个不错的老师。”
我没问他为什么没试试。当一名老师就意味着需要和别人打交道,和别人打交道就有可能对三位一体不利。我很清楚,就好像他已经告诉我了一样,一颗宝石怎么能把一个人的生活一分为二呢?
一条鱼跃出了海面,接着又是一条。我捕到了一条马鲛鱼,还挺费劲的。那个人蹲在我旁边,在甲板上剖开鱼肚子。他咧嘴大笑起来。“太棒了。船舱里有包好的冰块。”
“在哪儿?”
“在座位下面,那个蓝色的盒子。”他在我身后喊道。“小香织——”
我在舱门口停了下来。他还弯着腰在弄鱼,脸背着光线。收音机的天线在风中嘶嘶作响。“小香织是谁?你妻子吗?”
我们现在很熟了,所以已经可以聊一些深入的话题了。村崎光摇了摇头。他站起来,伸手去拿我们的鱼竿。
“我们该回去了。”他说,轮盘在他手里响着。“我们回去的时候会下雨。”
我晚上又想起了他,他的手轻轻擦着鱼的血迹,眼睛老是盯着我,好像想从我这儿看出什么来,就像孩子们坐上飞机似的,但又不像个孩子。
我不想睡觉,我已经睡得太多了。我坐在床边,一直坐到早晨,看着大海。在沙丘的那边,一个接一个的浪打过来,但都离得很远。浪不是很大,波光粼粼的,就像电脑屏幕的光一闪一闪的。
星期天,黎明时,他出去了,就在银杏树下,修补那条舢板。我坐在门廊处,喝着他的咖啡。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着我们两个。
“谢谢你带我去捕鱼。”
他点点头,嘴里叼着钉子,一只云雀从沙丘上飞过。
“你是一直住在这吗?”
他把嘴里的钉子拿开。“有时也不住这儿。你看上去好多了。”
“我感觉不错。”我说,而且确实是不错,就连肋骨都开始愈合了。“我还从没问过我现在住的房间是谁的呢。”
“是汤姆的。”他从麻袋里掏出一堆麻絮。“你在这儿住,他和艾琳一个房间。”
“我不需要再待很长时间了。”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想笑一笑,虽然有点勉强,他正在用凿子把麻絮凿进木板中间。“那你去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我两手捧着杯子。“他们不想和我说话。汤姆和艾琳。”
“是。”
“是因为那只狗吗?”
“竜。”他直起身,朝门廊走过来,然后坐了下来,喝了我刚喝的咖啡。阳光下有点晒,他穿了一件花格的衬衣,短袖的,这让他看上更老了些。
“我们能谈谈这只狗吗?”
他转过头看着我,想着这个问题。“如果它还活着,现在早该回来了。”
“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他仍然看着我,眯起了眼睛。“我不应该让它去追你。我当时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不。”这是第二次我们谈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我想我们都是慢慢地在接近彼此。几乎察觉不到,就像表盘上的指针。
“我已经和孩子们解释过了。他们更容易埋怨你。”
“如果我和他们讲话会怎样?”
“你觉得自己能跑多快?”
“比他们骑自行车要快,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装备?”
他笑了笑,有点严肃。“看他们能找到什么了,他们在海岬的另一边。你带他们来吃早饭吧。”
距离比我想象的要远。周围除了海蓟和灌木丛,什么都没有。沙子不断陷进我踩出的大大的脚印里,像是怪兽踩出来的一样。十分钟后,我的两腿开始打颤。我在下一个沙丘顶部停了下来,要到海边还要再走过四个沙丘。巨浪卷起,陆地映在巨浪上。
风向变了。我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是两个声音,在岛的最东边玩着捉迷藏。
“汤姆?”太阳已经很高了。还看不见孩子们,他们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一只燕子在海边的青苔上点了一下。“艾琳?”
“走开。”
我转过身,汤姆在我身后一码的地方。我没听见他走上来,他光着脚,也没穿上衣,一只手拿着个木棍,风吹起他的卷发。“我需要和你谈谈。”
“我们不想让你住在这儿。”
“关于那只狗。”
“竜。是你杀了它。”他的脸皱了皱。说不好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太阳太刺眼,要不然是想哭,或者都有一些。他的表情很复杂,很像他的父亲。
“我过来就是要说声对不起的。”
艾琳也出现了,离我有两个沙丘远,急匆匆地喊着她哥哥的名字:“汤姆”,带着一种恳求,“等等我”。
爬了这几座沙丘,我的腿很累。我慢慢坐下来,坐在暖洋洋的沙子上。“竜几岁了?”
“别叫它的名字。”他提高了声调。我看到他手里拿的那个其实不是木棍,而是钓鱼用的一种工具,前面是金属尖的,有三个叉。鱼叉或是鳗鱼枪一类的东西。
“好吧。”
“十岁。”小男孩看看周围,在找他妹妹。“它是一只好狗,但它睡的时间很少。”
“它看上去很像在高知卖的那种,它是从哪来的?”
“我爸爸买的。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我没问他是从哪里买的,他看着我的大腿,看着伤口缝了线的地方,曲里拐弯的。宽度和他的脑袋差不多了。“它也把你咬得够呛。”
“没错。”
“它以前从没伤过人。”
“这我不知道。”
“它当时肯定是疯了。我想要是你当时不打它的话,它不会把你咬得这么厉害的。”
“我想也是。”
他坐了下来。我们身下的草都被压弯了。“它很强壮的。那你一定也很强壮。”
“我真的很抱歉,汤姆。”
“你会帮我们一起给它挖个墓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埋的。我一边挖着,肋骨一边吱吱响。当挖到三尺深时,艾琳跳了进去,好像她要先试试合适不合适。汤姆递给她一个小木片,上面用写着黑色的祷文。我向里面填着沙子,几乎把艾琳埋到了腰,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拽出来。她看起来丝毫没有介意,回去的一路上,她一直在谈着狗。
我上楼洗了个澡。蹲坐式的卫生间有四英尺宽,四英尺高,深色的木桶式浴盆占满了整个浴室,闻上去有股湿木头的味道。我身体还是很疼,在里面几乎不能蜷着身子。我坐在凳子上,用门口的水龙头冲着我脚上粘着的沙子。
一些飞蛾撞在窗子上。天就快黑了,差不多是在薄暮和黄昏之间。正好是蝙蝠出没的时候,它们比海鸟还要敏捷,饱餐了一顿之后,它们在海岸边不停的振翼飞舞。
我站起来,让喷头的水冲着我的头。伤口缝线的地方疼起来,有点像牙疼。头发遮住了我的眼睛。这几天我一直想把它剪短。我抬起头,用梳子梳了梳,把水甩掉,然后看见了他。
他站在外面,在银杏树下,门廊的灯已经亮了。我能看见他在往上看,下面还闪着灯光。脸上有种表情。我没把自己裹起来。我觉得我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他眼前了。在他转身离开前,我的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发电机的轧轧声叫醒了我,房子外面传来了呼-呼的风声。我坐起身,好像已经很是上午了,很奇怪自己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柿子。我伸手去拿,在它后面还有个被盖住的东西,摇摇晃晃,就快倒了。我用手指夹着把它拿了起来。是个塑像,一个用柳木雕成的女人,像吉祥符那么小。做工很简单,但很传神,准确地抓住了我的特点。微微皱着眉头,注意力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表情严肃的凯瑟琳。我靠在窗子上,吃着柿子,等着和孩子们说再见。
“告诉我一些真实情况吧。”我说,他抬头看了看,把视线从海面移开,好像我在开玩笑。我们在码头周围钓鱼。一夜之间,人好像多了起来。他们成群结队,从露天市场乘着观光船过来,好像就是要来享受海滩的空旷感觉。一个男人,露着雪白的牙,在小摊上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我并不总是说谎。”
“这我知道。”我冲他笑笑。“但怎么也要告诉我一些吧。”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妻子是什么样子?”鹦嘴鱼撞上了防波堤,海水像石英一样明净。
光轻轻叹了口气。“她很年轻。从高松来的,她在这住了15年。之后,她想要回去了。她的梦想是办一所学校,她自己是老师。”
“但你不想走。”孩子们在什么地方放声大笑。
“艾琳刚出生,她就离开我了。我不能让她过她想过的生活。”一只乌颊鱼上来咬钩了。光仔细的盯着。“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和她结婚的。”
“你还爱她吗?”
“当然爱。”有东西咬钩了。几乎就在浮标快要碰到水面之前,他开始收鱼竿了。他慢慢地把鱼线卷回来,线的一端是一个小小的,闪着银光的东西。“你为什么一直在找那个东西,卡瑟琳?”
我们两个坐在码头系船绳用的柱桩上,喝着可乐,吃着烤章鱼。有个人带着一条狗走了过去,看上去和无业游民差不多。我没说话,直到等他们走过去。“因为我想得到它。我没说谎。我不为任何人工作。”
“我知道。”他很麻利地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扔进桶里。我没问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或是问他有没有翻过我的东西。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而且如果他翻过我的东西,我反而会觉得高兴。“找它你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啊。”他说。
“没有任何好处,这点我得承认。”我先把钓鱼线绕好,然后又把抛了出去。“也许趁我没注意的时候,被它施了咒语。”
“可你毕竟不能永远的找下去。”他抬头看着我,在阳光下皱起眉头,笑着,然后我也笑了。
他整个一上午都在看书。透过厨房的窗户我可以看见他,就在沙丘的边上,一个人。我喝了几口加了冰的威士忌,然后走了出去,坐在他旁边。
“你在看什么?”
“一本小说。”他坐在那,背靠着一个凸起的小沙丘,下面是个草窝,书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接过酒,点头向我表示了谢意。海水散发着一股香味。
“我从来不读小说。”
“为什么?”
“没时间读。”
“你的生活本身就可以写好多小说了。”
我笑了笑,有点严肃。“我也没时间写。”在我身边,光合上了书。
“这是一本关于吉尔伽美什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从我祖父原来住的那个地方传过来的。这个故事很古老,有五千年了。大概和《奥德赛》的写作年代差不多,比圣经还要古老。”
我从他手中接过书,是日文的,页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释。罗马字,还有阿拉伯字,名字我几乎都知道。我静下心来,里面提到了乌尔的尼尼微。远处,我看见在海湾处,观光船正驶回土佐。“那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吉尔伽美什国王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他第一次开始害怕死亡,于是他开始寻找永生。”
“就这些?”
“还有。”他笑了笑。风吹动着书页,一下翻过了好几页。“他和狮子打斗,还去过阴间,去见那些鬼魂。平时他会处理政务,想要做个英雄的君王。”
我喝了一大口酒,感觉我的胃空空的。“读一些给我听吧。”
“如果你想的话。”我把书又递还给他。他打开书。他的声音很轻,我得靠过去才能听得见。他的英语有些做作,但还不错。“‘那儿摆着一张硬木做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装满了蜂蜜的玛瑙碗,一个装满了黄油的天青石碗。他把这些摆在太阳下面,就是为了祭拜太阳的,他哭了,然后就又离开了。’”
书页已经被他弄皱了。时间慢慢过去。冰块在我的杯子里相互碰撞,声音很悦耳。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侧影勾勒出了他强壮的线条。
“‘他跟随着太阳的光辉不断向前,翻山越岭。当他走了一里格时,夜幕开始变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走了两里格,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走了三里格,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
一只燕子剪过天空。我眨眨眼,感觉好像头有点晕,还没睡醒似的。我的头有点疼,光还在慢条斯理的读着。“‘走了四里格,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在走了五里格后,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
“很好。”我说,我的声音开始发颤。我晃了一下,像要摆脱疲乏的感觉。但头又疼起来,像是中暑的感觉。“你可以不读了。我听不下去了。”
“走了六里格后,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
“光。”我喊他的名字,觉得有点别扭。我的皮肤也有点刺痛。燕子又飞了回来,从我们头上飞过。一闪而过。
“‘当他走完七里格时,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当他走完八里格后,吉尔伽美什开始大哭起来,因为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
“光。”突然,我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我感到绝望。那个人在我旁边,还在读着,轻轻的读着,低着头。
“‘走过九里格后,他感觉北风在吹着他的脸,但夜幕越来越浓,没有月光,他既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来时的路。走过了十里格,就快到尽头了。走过了十一里格,前面露出了曙光。在十二里格的尽头,太阳冉冉升起。’”
他张开双臂,我扑进了他怀里,他摸着我的头发。手一直向下,碰到了我身上的擦伤,还有点疼,接着他把手伸进了我的下身。好像过了那么一会儿我才真正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在和他做爱了。
他在我的身体里,不停的抽动着。接着,他解开了我的衬衣,脱掉,压在我们的身下。他的大腿抵在我的下身,我只感觉湿漉漉的。我的头下是干干的沙子,他的节奏让我兴奋起来。我闭上眼睛,享受着快乐。
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听不懂,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感觉到了高潮的来临,兴奋地在他耳边尖叫了起来。而大海就在我们身边,很平静。
“光。”
“什么事?”
天已经黑了。黑暗中,他的房间有点不同。墙是光秃秃的,也没有家具。一个男人的房间,门口有一个祭拜的地方。上面摆着给神的贡品:一块年糕,一个茄子。我转过身,背对着他。还想再和他说说话。“那后来他找到了吗?”
“什么?”
“他想找的东西。”
我听见他在笑,听着他的呼吸。“没有。”
“为什么没有?”
蟋蟀在屋外唧唧的叫着,在冬天来临前,这是他们最后的鸣叫了。“他想找的东西不是他的,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那然后呢,他就回去了,死了?那这个故事有什么寓意呢?他是不是原本应该找些别的东西?”
他没说话,大概在思考。他又开口时,我几乎要睡着了。“这里面没什么寓意。这不是那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