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
玛利欧又跟爸爸一起回到了书报摊。通常星期天他都会睡到很晚才起床的,今天却起得比爸妈都早,而且不断催促着爸爸赶快动身。他们合力抬起了报摊的木盖子,玛利欧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他拿起火柴盒,朝里面望着。柴斯特就这么安稳地躺在面巾纸上,但它并没有睡着,也一直在等待玛利欧来。见到玛利欧,它立刻“啾”地叫了一声。爸爸听到这一声轻叫也露出了微笑。“它一定很喜欢这里。”他说,“它并没有趁着夜里偷偷跑掉。”“我知道它不会的。”玛利欧说。玛利欧带了点儿面包、一块糖和一点儿冷的甘蓝菜,给柴斯特当早餐。他也拿不准,蟋蟀究竟喜欢吃些什么,所以就决定每样都让它试试看。柴斯特跳上了玛利欧的小指头,爬到他手心里放食物的地方。在老家的草地上,它通常是吃树叶和青草,偶尔还会来点儿嫩树枝;在纽约却吃起了面包、糖果和腊肠,而且还发觉它们挺好吃的。等柴斯特吃够了,玛利欧便把剩下的食物包在一张蜡纸里,收进了钱箱。然后他又让这只蟋蟀溜进火柴盒,把它带到报摊旁边一个午餐供应台去。“你看!”他跟柜台上的那个人说,“这是我的新宠物,它是只蟋蟀。”看柜台的这个人叫做米奇,他有一头红色的鬈发。“很不错的一只蟋蟀。”他说,一边从火柴盒边窥视着柴斯特。“请你给他一点儿水喝,好吗芽”玛利欧问道。“没问题!”米奇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玛利欧抓着柴斯特的后腿,小心地把它放低,直到它的头伸到了接近水面的地方。柴斯特把头浸到水里,好好喝了一大口。然后它把头收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探头喝了一口。“你干吗不让它站在边上喝呢芽”米奇说。他很有兴味地看着柴斯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蟋蟀从玻璃杯里喝水。玛利欧轻轻地把他的宠物放到了玻璃杯边上,然后又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柴斯特弯下身,想探头到水面上去。不料玻璃太滑了,它一个不小心,就一头栽进了水里。玛利欧赶紧把它捞出来,用纸巾帮它擦干。其实柴斯特自己倒不在意跌进水里。以前在康涅狄格州的时候,它也曾经跌进过小溪里几次。而且它也明白,要习惯城市里的生活还得花上一点儿时间才行。譬如说,从杯子里喝水这种事就是一个例子。“这只蟋蟀会不会想来点儿汽水芽”米奇问道。“我想它应该很愿意吧!”玛利欧说。“什么口味的芽”米奇问。玛利欧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草莓的好了。”这正好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口味。米奇拿了一把汤匙来,倒了一滴草莓糖汁到勺子里,然后又加了一滴奶精,挤了一点儿苏打水,还有像指甲般大小的冰淇淋。这就成了用来给蟋蟀喝的草莓汽水了。他也给玛利欧弄了一杯,比柴斯特的多一点儿,不过也多不了多少,因为这是白送给他的。等到他们把汽水都喝光了,米奇拿了一个纸杯,并且在上面写了“蟋蟀”两个字。“这就是它的杯子了。”他对玛利欧说,“你可以随时过来倒水给它喝。”“谢谢你,米奇!”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回了火柴盒里,“我得去给它弄间屋子了。”“过一会儿再带它过来!”米奇在他们后面叫着,“我会弄个圣代给它吃。”在报摊那里,白利尼老爸正跟史麦德利先生聊天。史麦德利先生是白利尼家最好的顾客。他是一位音乐老师,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早上十点三十分,他从教堂回家的路上,总会顺道过来买上一本《美国音乐》杂志。不管天气如何,他都随身带着一把卷得整整齐齐的长柄雨伞。跟往常一样,爸爸正在和史麦德利先生谈论歌剧。白利尼一家人最最喜欢的莫过于歌剧了。冬天里的每个星期天,收音机里播放歌剧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围在报摊的收音机旁边,聚精会神地在地铁乱哄哄的喧闹声里,聆听广播中的歌剧。“早安,史麦德利先生!”玛利欧说,“你猜我有什么芽”史麦德利先生猜不出来。“是只蟋蟀!”玛利欧说,一边把柴斯特高举起来,给这位音乐老师看。“太棒了!”史麦德利先生说,“这可是只爱唱歌的小家伙。”“你想拿着它看看吗芽”玛利欧问道。史麦德利先生向后退了一下。“噢,我想不要了!”他说,“我八岁那年,被蜜蜂蜇过一次,从那儿以后就一直挺怕昆虫的。”“它不会蜇你的。”玛利欧说。他让火柴盒倾斜了点儿,柴斯特便跌进了史麦德利先生手里。这个举动使这位音乐老师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听到它在鸣叫。”玛利欧说。“你看它会不会叫给我听芽”史麦德利先生问道。“也许会哟!”玛利欧说。他把柴斯特放到柜台上,说:“请你叫给我们听听吧!”为了让柴斯特更明白他的意思,他还自己先叫了几声。虽然他叫得不太像,不过柴斯特还是弄明白了。于是它让翅膀交错,发出了一声挺地道的鸣叫。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都高兴得赞叹起来。“多么完美的中央C音哪!”史麦德利先生说。他像乐团指挥一样地抬起手来,手一放低,柴斯特就应声演奏。
“你要给它上几堂音乐课吗芽史麦德利先生芽”玛利欧问道。“我又能教它些什么呢芽”史麦德利先生说,“它已经从最伟大的老师——大自然那里受到最好的训练了。大自然把一对可以交互拉响的翅膀赐给了它,又给了它本能,可以发出这么美妙的乐音。我再也没办法给这位小小的黑色‘奥尔甫斯’增添任何天分了。”“谁是奥尔甫斯啊芽”玛利欧问道。“奥尔甫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音乐家。”这位音乐老师回答道,“很久很久以前,他是一位弹竖琴的音乐家。他的演奏是如此美妙,不但人类喜欢,就连岩石、树木和瀑布都会停滞不动留心倾听他的演奏。狮子不再追逐麋鹿,河川也停住不流,风也屏息倾听。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玛利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真希望看到大家全都安静下来倾听一场演奏的情景。“那一定是一场好棒好棒的演奏!”最后他说。史麦德利先生微微一笑。“确实是的。”他说,“也许有一天,你的蟋蟀也会演奏得一样好。我对像它这么有天赋的生物,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哟!玛利欧。”“你听到了吗芽”白利尼老爸说,“也许有一天它会出名哪!”玛利欧是听到了,没错。然而现在他心里却还有别的事。“爸爸,我可不可以到中国城去,给我的蟋蟀弄个屋子芽”他问道。“屋子芽什么样的屋子芽”他父亲问。“吉米莱博夫斯基说,中国人很喜欢蟋蟀,他们有一种专门做给蟋蟀住的小笼子。”玛利欧解释着。“今天是星期天,”爸爸说,“不会有什么店开门的。”“嗯,还是可能有一两家开门的。”玛利欧说,“中国城嘛!何况,如果真的商店都休息的话,我也可以认好门,知道下次该到哪里去买。”“好吧!”白利尼老爸说,“不过……”但是玛利欧已经等不及什么“不过”了。他立刻把柴斯特一把拢进了火柴盒,迫不及待地向通往城里去的地铁楼梯那边跑了过去,一边还头也不回地叫着:“再见了,史麦德利先生!”爸爸和史麦德利先生望着他急匆匆地跑走了。之后,爸爸才带着那种快乐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朝这位音乐老师耸了耸肩膀,两个人又继续讨论跟歌剧有关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