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难堪,一场乱梦(下)
“四小姐,我看还是去叫一个男人来,”先爬起来的周妈一面搀韵柳起来,一面就咕哝了一句,“帮忙把三爷给送回去。”
韵柳略想了想,现在已经出了她住的院子,也不怕别人再传出难听的闲话来。就让周妈去叫人了。
韵柳自己靠在夹道边的墙上,缓了几口气,她便一转身,就要回院里去。刚迈进院门,她不知怎么就迟疑了一下,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回身去朝门外夹道上躺着的希源又看了一眼。这寒冬腊月的天,他那样躺在地上,不要着凉了。
她真的是无法放心的下,只得又走了过去,弯身去扶他坐起来。他一个大男人,身子实在是沉。
韵柳正在用力去搬动他的身子,他却忽然冷不丁的伸出胳膊来,将她一把给捞进了自己怀里,贴着他的胸前紧紧抱着。
韵柳的心都颤栗起来,还没等她去挣脱,耳边却忽然听见他在那里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
“韵柳——”
那酣睡中的声音叫出来,总是透着些辛酸的味道的……
她呆了一下。他在醉梦中竟叫着她的名字……
她还在发怔,他忽然一翻身,把她压到了地上,他的身下。韵柳口中‘啊!’的一声轻叫刚吐出一点音儿,他的吻已经浓烈的压到了她的唇上,把那一声呼喊深深淹没在了他的唇舌之下。
韵柳的背紧贴着冰凉一片的地面,在他沉沉的压迫下,她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往下沉,在往一片冰冷的深处沉去。可是,身前的他却是浑身滚烫的,那炙热的温度朝她身上浓烈的侵袭而来,灼烧着她。冷冷热热,韵柳完全恍惚了。耳边他浓重的喘息、他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下去的吻,一片迷乱,织出来一条被子热热的包裹住了她。他的胡渣子硬硬的扎着她的脸,她也不觉得不舒服。这一刻,她简直就是他的。根本没有了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一塌糊涂的沉溺,沉溺……
“就到了。”
忽然传来的周妈的声音,猛然惊醒了韵柳。她幡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里所有的血像是瞬间都涌到头顶上来了,震的她一阵眩晕。再也不能迟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将身前的他猛然就推开来了。她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进了院门里去,不及喘口气,随即把院门一关,瘫软不堪的身子依在紧闭的门上,直直的滑落了下去。
紧接着,她就听见周妈和小良子过来了,把他搀走了。
她抱膝坐在地上,浑身忽然抖个不停,僵硬的抬起手,颤抖的指尖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嘴唇,像是在触碰一个不堪的伤口。嘴唇有些麻麻的,他刚才太用力的缘故。可是,她还是难以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
真希望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可是,毕竟还是发生了。嘴里还留有他的味道,参杂着淡淡的酒味,苦苦的。……
希源醒来的时候,头依然痛得厉害。
他一手紧按了按两边胀痛的太阳**,一面一手撑着床,就坐了起来。
“三爷,你醒啦。”小良子迈进门来,端着一盆洗脸水去放在了洗脸架子上,转身又向希源笑呵呵的道:
“三爷昨晚可是喝高了,倒在道边就睡下了。”
“是吗?”希源随意的一句,一面移过腿,坐在床边。他低着脸,甩了甩头,脑子里依然晕胀的厉害。昨晚发生过些什么,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希源坐在床边,不经意的一抬头,正看见台子上的一盆玉花。冬日的一缕暖阳透过窗子正照在那盆花上。绿玉璞雕出的兰叶中间托出一朵白玉花。那玉的花在阳光下通透的闪着光。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玉雕的花上,有一会儿。不知怎么的,隐隐的,似乎还闻得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
像是从梦里飘来的。他也不确定。
希源定了定神,他站起身,一面挽着袖子,走到洗脸架子前,一面问小良子道:
“今天是对帐的日子吧?几个掌柜都来了吗?”
韵柳把她母亲的一些旧衣裳从箱子里整理出来,想趁着太阳好,把衣服拿到院子里,凉在绳子上,晒晒日头。看着那一件件绸子、软缎子衣裳迎风招展,依然感受到这风、这日头,穿它们的人却已不在了。物在人亡,她心里头油然一片空茫茫的凄凉。
收回心神,她一转身,却瞧见一只全身软软毛的小狗从虚掩着的院门里钻了进来。那小东西并不怕生,径直的就朝韵柳颠簸颠簸的跑过来了。韵柳不禁弯身下去,把它从地上捞了起来。这小狗像是被人抱惯了的,在她怀里,很温顺的样子,虽然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直很是有些留恋的盯着地面看着。
“哎呀!真的跑到这里来了!”
韵柳正轻抚着它柔软软的身子,喃喃的跟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小玩意说着话,募的听见一声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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