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两个孩子被这突然的惨景惊得目瞪口呆,哆嗦成一团。但凶手向他们逼近时,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和刽子手厮打起来,然而,小小年纪,哪里是这些四肢发达、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瞬间,两个孩子就丧身在屠刀之下。
刽子手行凶后,刀上的血迹尚未凝固,就下山喝酒吃肉去了,那里,早有白公馆伙夫给他们准备好了酒肉,他们在那里猜拳行令,哪管山上的冤魂。不仅如此,他们还瓜分杨虎城随身携带的钱物。伙夫因辛苦,他们把杨将军女儿的一块银牌给了他。这块银牌正面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背面刻“杨先生女公子双月纪念,张止戈”十四字。这是将军女儿满双月时,息烽特务团长送作纪念的,不幸今天又落入魔掌。
毛人凤对这次屠杀成功,大加赞扬,对各刽子手一一赏赐,他沾沾自喜地说:“老头子对这件事情干得如此干净利落,十分满意。”
对于这次暗杀,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档案B类144卷记载的周养浩1955年的交待中这样写道:
“9月10日,周养浩进城见毛匪(人凤),毛说发点赏金给你们,因我说不要,毛说你亦辛苦了,应该发一点,你同去同来的有多少人说给我听听。周说去时带副官、两个司机、一个技工、一个助手。回来时张鹄本人及带6个队员,毛即拔出钢笔在洋信纸上写出:发赏金800百元(这个数目印象模糊,不能很肯定),署名‘以炎’。随交周说到特区拿钱,不要说何事,由你酌量分发,不必取收据。周领到钱回乡下即约张鹄面商分发数字:周养浩200元,张鹄150元,队员6人各50元,郑文松50元,司机三人,技工一人,助手一人,共100元。周当时曾问毛:几个行动员怎样?毛说他们的我已发了,你可不管。周问每人若干,毛说每人200元。”
杨虎城父子被暗杀后,他们的遗体被特务们埋在附近的花坛里,并种上花草。宋绮云等四人遗体则埋在了警卫室内,打上三合土,企图掩盖罪证,他们以为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可几天后,由于对将军遗物分赃不均,发生内讧,密杀之事,便在特务中传开。另外,白公馆伙夫身上拯贵的双月纪念银牌,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家推测杨虎城可能被害。
1949年11月30日,重庆解放。党和政府迅速组织人力,查找杨将军遗体下落。后根据杨钦典和李育生(曾因抢军统物资被关进白公馆,获释后在白公馆作杂役)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将军遗体所在。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档案A类105卷保存了杨虎城旧部胡三高对发掘杨将军遗体的详细记载:
我和我旧日同事安志坚于1949年12月11日早晨乘被难烈士专车到达蒋匪杀人魔窟重庆磁器口“中美合作所”。我们这一小组共是三人,除我和安志坚外,另一位是杨将军蒲城小同乡秦一民,由李育生引导,另外有十几个工人和一些参观人员,同时有中央电影制片厂两位同志和大公报记者陈琦震先生。新民报记者周德华先生等数人则另乘一吉普车先行。
我们汽车进入魔窟特区时,即感到非常异样,因为今天细雨绵绵,好像为杨将军志哀,更增加了阴森气氛。我们汽车开到一个山坡上停住,大家一下车,即怵目惊心,所能看到的尽是些装有蒙难烈士尸体的棺材。为杨将军预备的棺木,也放在那里。此棺黑漆红头,分内棺外椁,很是讲究。由那里上山,一路都是烈士尸棺。最后到一盖得很讲究的所在,下边是个院坝,上边有好些房子,那是所谓戴公祠了。戴公祠之右,又是一连几间房子,据说是魔鬼会客之所。就在这房子左边,有一块靠外边是石砌、面上是泥土,左右长约两丈、宽约五尺的地方,靠左这一头泥土甚松,上边放有石头三块、瓦片一页。此处即系匪徒们将杨将军忠骸埋弃之所,这消息是一个当时担任警戒的卫兵传出来的。将近下午1点钟,李育生指示工人们挖土,由于惟恐将尸体毁伤,故取土甚慢。掘有二尺五六寸深,即首先发现衣服,再次发现头部,臂边并放有呢礼帽一顶,颜色不可辨别,但是很大,然后全身都看见了,并且在脚头发现一尺宽、一尺多长小木箱一个,内装骨灰。人是背朝石砌这边,头朝右方,双手背绑,双足也用绳索绑着,嘴上蒙有白色布巾,绑于头后。当即继续挖掘,用白布铺于平地,将尸抬出面向上放下,面部肌肉已不完善,额已见骨,鼻尖已塌毁。李育生和电影制片厂两位同志及两位记者希望我及安、秦详细鉴别,有无错误。工人们则继续挖,挖出一头朝左方的青年人尸体,脚上穿的是胶底帆布鞋,腹部已破。经我们细细看过,认为确是杨虎城将军父子忠骸,其确证有四:一是头部稍窄而前后甚长,额部饱满,颧不太大,须长多半寸,发长数寸均有白者(须发长度和那位卫兵所讲相同);二是骨骼甚大,胸部发达;三是杨夫人谢葆贞女士抗战胜利后,即被折磨发狂而死,杨将军将遗体化灰置于左右,其脚头掘出之骨灰一箱当系杨夫人无疑;四是与青年人同埋一处,并系上下堆放,显系杨虎城父子,旁人没有这样巧合。再拿面部肌肉及衣服腐蚀情形来看,确系两个多月前被害……当发掘工作进行期间,电影制片厂工作同志不断将这惨绝人寰的景况,摄入镜头。我相信此一珍贵照片,将得到全中国人民的爱惜和永远的纪念,并毫无掩饰地暴露了蒋匪凶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