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舍不得一身剐,男人长不大

第十四章 舍不得一身剐,男人长不大

静波自从有了吉泰,才发现这儿子跟猫还是有情感区别的,猫吧,静波也就管管吃,儿子,静波真是从进口到出口,从上到下都操心。一天中最享受的时间就是吉泰吃饱喝足安静熟睡的时候,静波就那样看着这个柔软的作品,上天赐予的礼物。妈妈来的时候,她就和妈妈一起头挤头看着吉泰。

“他这两天都不拉大便了。”静波有点担心。静波妈问:“会不会是奶粉火气比较大?要不要喂点蔬菜汁?或者喂两勺金银花水吧?”

静波迅速抄起一本母婴方面的教科书来回翻:“好像教科书上说,孩子四个月前除了奶,啥都不能喂。”静波妈分析说:“那是母乳。你这不奶粉吗?会不会奶粉太浓?”

静波肯定地说:“不会,我都是按配方来的。不行,我得看看,你把他屁股给抬起来。”静波用手指轻轻摸摸宝宝的肛门:“妈,你看,都到这里了,摸都能摸到,就是不拉。会不会憋出毛病?”

静波妈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再等等,静波果断决策:“不行,我等不了了。”挽起袖子就去洗手。静波妈问她干吗,她说:“我给他掏。”静波妈担心静波不知轻重,忙说要自己上阵,静波说:“你手指头粗,我的细,我来。”说完拿起指甲钳就开始剪指甲,又仔细地锉锉,锉完还在自己脸蛋上磨磨,感觉不扎人了才开始“动工”。

静波妈突然想到:“其实你拿点小肥皂头塞一下就行了。”静波说肥皂硬,也不湿润,于是把手沾湿了,擦上肥皂,用小手指轻轻伸进宝宝的屁股。不一会儿,“噗噜噗噜”宝宝的大便都出来了,好大一坨!

静波从筷筒里抽根筷子出来翻着大便看,还递到妈妈眼前:“你看你看,就是前头这一截硬堵住了。”又把鼻子凑上去闻闻,“哎,妈妈,你闻闻,这味道不对啊,是不是有点消化不良?”

静波妈也把鼻子凑过去闻闻,说:“对,对。味道正着呢!你都要得疑心病了。”然后冲着大便扑味笑了。

静波一边麻利地给吉泰洗屁股一边问妈:“你笑什么啊?!”静波妈抱着吉泰笑个不停:“我笑你,以前还洁癖,偶得小时候第一次回来,在你床边撒泡尿,那地方你以后都绕着走。你那猫,光见你抱,也不见你换屎换尿,现在倒好,一个儿子,包治百病,洁癖,好了。把屎放鼻子前当花闻。”

“那怎么办?我是他妈呀!别说闻了,要是有需要非得尝,那我也毫不犹豫啊!”静波洗了手接过儿子把脸蛋放在他脸上非常轻柔爱意地贴着,“我宝呀,我心肝儿啊,我身上掉下的肉啊!”静波妈看着女儿这个样子,笑得温柔又幸福。静波有些不好意思:“妈,你小时候喊我小心肝儿,我鸡皮疙瘩都乱起,现在,我怎么觉得这称呼这么合适呢?我小心肝儿啊!”

静波妈柔声说:“爱,就是这样传递的啊!我当初,跟你说孩子,你一定要有一个,这样你才知道另一种无私的爱的含义。父母,对孩子的爱,那是无条件的,是毫不吝啬的,是不求回报的。这种感情,不到有孩子,你是体会不出的。有了孩子,生命才完整啊!”

母女俩为吉泰又幸福地忙碌过一整天,孙哲才一脸疲惫地进了家门。静波看看钟,已经晚上十点了。她抱着儿子走过去关切地问:“你还没吃饭吧?锅里还热着粥,有馒头,还有我下奶的汤,你吃点?”

孙哲摇摇头,走过去要抱儿子。静波吓得一转身不让孙哲摸:“从医院回来,也不洗手也不洗澡也不换衣服就来抱儿子,脏不脏啊!去洗手去。”

孙哲马上冲进浴室,静波妈已经把衣服拿来了,问静波孙哲爸爸怎么样了。“老头儿本来就古怪,以前还有老太太拿得住他,陪他缠,现在老太太不在了,他闹死了。要不孙哲天天都不回家呢!”静波烦心地说。

静波妈劝女儿:“他现在腿脚不方便,又没贴心的人说话,女儿、儿子毕竟不能跟老伴比,他心情是不愉快,你去关心一下,别让孙哲觉得你对他爸爸不闻不问。”静波一吐舌头,赶紧接过妈妈手上的衣服跑去表忠心。

孙哲擦着头从浴室出来,静波马屁地上前帮着擦背换衣服:“爸爸……情况怎么样了?”孙哲摇摇头:“现在才知道我妈的不容易,那么倔的人,竟然能处一辈子。真是难缠啊!护工都换五个了,没事就骂人,什么都不如他意。”静波早就知道如此,还是平心静气地说:“主要,我觉得,还是他心里不好受。”

孙哲本来是理解父亲的,静波这样说,他便不由自主地发泄委屈了:“那他在意过别人心里也不好受吗?他没了老伴,我也没了妈呀!今天还吵,说你和孩子不去看他,一点人性都没有。我都跟他说了,你和孩子还在养身体,去不了,不行,吵得几楼之外都听得见。没法交流。家里啊一定要父母双全,否则小孩日子很难熬。”

静波劝道:“不能这样说啊,今天妈妈和我在聊,一个孩子的成长,父母要付出多少心血啊!反过来,父母为我们付了那么多的感情和心血,这会子到我们投桃报李的时候了。妈妈突然没的,爸爸心里肯定没准备,有苦说不出。”

孙哲不仅自己委屈,也替姐姐委屈——两人都有苦说不出,姐姐瘦了十斤肉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分量。自己家里情况也不是多么地好。静波抚着孙哲的脸:“你也瘦了,眼见着皮带眼儿就不够用了。她男人,还没回家吗?她也不打算离?”孙哲:“扛着吧!”

静波叹口气,人到中年,各家有各家的烦恼。以前觉得冯莹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不必发愁钱的事情,每个人都健康,老公爱她,没想到她也不顺利:“这难道是在预示着我,未来的生活就这么一团糟?”

看静波又开始以人度己,孙哲赶快反劝回来:“外外,你别瞎想了,当心产后忧郁。产后妇女最容易忧郁,本来激素就不平衡。”

静波偎在老公的怀里说:“我是在想,我明天,带儿子去看看爸爸,不晓得对他会不会有些安慰。况且,他都提要求了,满足一下不是难事。”

孙哲摸摸静波的背,感动又心疼:“你行吗?身体吃得消吗?”

静波:“顺产的好处嘛!我同学剖腹产,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翻身都不利索,你看我,哪儿都好。”

孙哲:“你别说哪儿都好,还是要当心点。我已经很内疚了,基本上整个月子都没陪你,也没做什么贡献。”

静波:“你跟爸爸打个电话,说我们明天去看他。还有,满月酒的事,也问问他的意见。”

病房里,静波公公的咆哮声,在走廊里都能听见:“我不要你们来看我!来了就为了气我。”

彼时,静波抱着孩子和孙哲站在病床前贴身伺候着。孙哲小声劝他爹:“不是您咋天说静波和孙子都没看过您吗?她们今天特地过来看看您。”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要不是他们俩,我怎么会躺在这儿?”越劝爸爸的咆哮声就越大。静波脸色突然就难看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孙哲很难堪:“爸!你要讲道理。”

“我讲道理的时候,你们还没出世呢!我六七年参军的时候,那一年正赶上发大水,水都漫到脖子啊!谁跟我们讲道理?叫下水就下水……”革命家史就这样拉开序幕……

一个活着的明事理的婆婆对媳妇是多么好的挡箭牌啊!静波默默地出去了,在医院走廊里,一只手抱着娃,一只手拿着奶瓶,嘴里叼着奶嘴,把一包一包事先量好存在食品袋里的奶粉放进有水的奶瓶,盖起来摇晃。吉泰看奶瓶的眼神如情人似热恋,迫不及待。

静波自打当了妈以后,感觉自己像个女超人,可以一心数用,一手多能。她在没吉泰以前,手脚处于半残废状态,直到结婚前,内裤都是娘用手搓的。静波妈每天唠叨她,说她懒,不精致,作为女人完全不像女人,内衣有钢圈,内裤是隐私,怎么能和外褂毛巾一起全部丢洗衣机里呢?静波以前最怕她妈这样——典型的受虐狂表现,一面自己给自己找家务活干,不求上进,一面还要把这样的自虐传给下一代。以前没洗衣机这样的便利,女人这样分拣那样揉搓那是没法子,有了洗衣机你还要站水池边一边搓衣服,一边骂孩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后来静波结婚了,就开始了新女性自立自强自懒的生涯。衣服,无论大件小件统统丢入衣筐,攒够5公斤丢洗衣机里。谁说静波不女人?静波也内外有别的,有钢圈的内衣找一小防护袋装着洗,隐私的小内裤丢洗衣袋里。新时代女性自有她优雅的办法。

然后有了吉泰。

自打有了吉泰,静波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像事儿妈一样讨厌,追在她妈屁股后头问:“奶瓶你烫了吗?是用蒸奶瓶器烫的吗?你别用老办法丢大锅里煮,回头把奶瓶塑料烧化了!”“你洗衣服是用儿童洗衣液的吗?”“哎!不要用千滚水给孩子冲奶粉,得每次现烧!”“你看人家书上都说了,孩子打嗝不是拍出来的,是顺着背捋,我给你看一段视频。”

静波的妈都吃不消了:“以前嘛一点都不讲究,现在嘛,穷讲究!你从小就是我带大的,你还嫌我不干净!你自己连内裤都不洗,你还监督我给孩子洗衣服!要么你来?”

静波就自己来。一桩一件一丝不苟。静波可以做到一面煲汤,一面洗手拿奶瓶冲奶,手里抱着吉泰跟他说话,眼睛里还死死盯着倒水的刻度线。以前有个科学实验,说女性是发散思维,男性是直线思维,意思是女性可以看电视打电话做菜在同一时间完成,而男性一个时间段只能干一样事。

静波现在得出的结论是,女人,只要有了孩子,思维就发散了,手脚就麻利了,脑子就记事儿了,能力就提高了。

静波这还不算厉害的。静波是眼见着像风摆杨柳一样的冯莹苗壮成长的。冯莹在认识张嘉平以前,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孱弱,从小哮喘,冬天必发作,脸颊上透着红血丝,一咳肺都要出来。打小上学连书包都是娘背的。就为让她身体好点儿,大学才送她去练的长跑。后来有了偶得,一路抱上来,偶得都二十公斤了,冯莹一提他后脖领,单手就能上肩,另一只手还能拎菜。抱自家亲儿子,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人也有劲儿了,神奇的母爱啊!让冯莹连哮喘也没了!

以前有个探索频道的真人视频,说的是一个壮汉推不动一辆小汽车,结果车祸发生的时候,儿子被压在车底,在救援队伍来以前,妈妈能凭自己的力量把汽车给举起来!当时看这视频的时候,静波和冯莹在一块儿,还没当妈的静波诧异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说:“尼玛这也太唯心了吧?”冯莹却淡定地说:“要为救我儿子,给我一根竹竿,我能撬动地球,什么终结者蜘蛛侠的,于我都是浮云……”

现在静波也有娃了,静波也信心满满,什么在儿子面前,都是浮云。

孙哲也来到走廊里,疲惫地接过静波已经喂完奶捋过背打过嗝的孩子。静波问:“讲到哪年了?”“马上就要粉碎四人帮了。”静波又好气又好笑。孙哲有些恼怒:“你还笑?”“我在想,也只有你妈,能天天听他说这个,听一辈子。几乎每次发火,他都从这段开始讲。”孙哲叹口气:“我小时候,他不发火的时候,更吓人,从他五岁光屁股下水差点儿淹死开始讲。”静波扑味笑出来:“我得抓紧时间跟他谈正事,我现在哪有工夫陪他闲扯啊!”

静波一回房间就说:“爸,再过几天孩子就满月了,我们想问问您,满月酒在哪里办合适,家里要请哪些亲戚。我和孙哲的想法是,给家里带点儿喜气,上次喜蛋都没送。”

孙哲爸又被点着了:“这是喜事吗?你妈五七都没过!哪有像我们这样办酒席的?你妈还看着我们呢!这不能办!还有,静波,你怎么不戴黑袖章啊!过去的人,要守孝三年的!这一个月,你都守不住吗?”

静波要晕倒了……

俩人愁眉苦脸地回到家。孙哲和静波商量说最近最好都不要再去惹爸爸,静波叹口气,满月酒怎么办呢?静波妈出主意:“办百日吧!一样的,给老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让孩子也长得壮实一点。”

静波又想起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头大的事——今天医院跟他们说孙哲爸一定要出院了。他爸爸这样,放哪儿合适啊?“他自己的意思呢?”静波妈问。“他说他要回家。可家里,谁照顾他啊!离我们家和孙哲姐姐家都远。”

妈妈笑了:“那要不接这儿来?”静波吓得直摆手。

妈妈点破女儿的心思:“你看,你又不愿意接回你这儿,又嫌他一个人在家远,其实心里是希望他住姐姐那儿对吧?”

静波不好意思:“我这边,也住不开啊!还有,他脾气那么大……不好伺候。”

妈妈又一针见血:“你儿子呢,脾气再大,再麻烦,你都不会想着推出门,但换到老人就不一样了。”

静波吓得:“您别上纲上线道德谴责啊!我出钱,我出钱,给他雇一保姆行了吧?”

“钱呢?钱从哪儿出?”妈妈一句话直接把静波问崩溃了。

“我就是把他接来,我也不能在家伺候他呀!保姆的活儿我干不了……”

静波妈叹口气:“谁都是从干不了到什么都能干的。”

静波一到抓瞎时分就想念前路人冯莹,她给冯莹打电话:“姐,我要崩溃了。”冯莹紧张了:“怎么了?孩子有什么不好吗?你哪儿不好?”“我公公那头,摆不平他。他要回自己家,又坚持要孙哲和他姐姐天天回去看他,我现在好怀念我婆婆啊!”冯莹叹口气:“老小老小。前年我和嘉平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爸爸腿摔断了,骨折,又不肯请钟点工,固执得要死。”

“后来呢?”“举家搬回呀,我回去贴身伺候了一个暑假,都累脱形了,最后跟他爸爸说,要开学了,我有伺候的心也没伺候的时间了,帮他爸妈请了个钟点工。”静波更崩溃了:“我搞不定他爸怎么办?”“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呀!先礼后兵。老人和小孩是一样的,先哄,不行就管呀,不然怎么办?算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今天过来看看你,见面的时候聊。你生孩子到现在我也忙得没空见你。”

静波:“那……偶得你带过来?”冯莹一笑:“我不带过来,我让他爸爸过来看着他做作业。”“那姐夫,哦,不是姐夫了……他有空吗?”冯莹又笑:“还没离,还没离,还是你姐夫,争取还让他做你姐夫啊,哎呀,话题太大太复杂,到时候聊。”

傍晚时分,冯莹拎着大包小袋,后面跟着的一丫也拎着大包小袋,在门口喊:“我们来啦!”

静波早就抱着孩子翘首期盼:“哎呀!你们终于来啦!一丫,你家天二呢,你怎么没带来?”一丫跳进门说:“天二爸爸带着呢!”静波眼睛瞪得老大:“我哥?这你都敢啊!你不怕他给你搞丢了?”冯莹拍静波一下:“有什么不敢的?舍不得一身剐,男人都长不大。我看很好嘛!”

一丫倒是没心没肺的样儿:“他带得比我好,很精心的。还嫌我这不周到,那不周到。”静波惊得牙都要掉了,她那十三不靠的哥,自己都带不好,竟然会带孩子!“什么时候开始的呀?!”“就你生孩子那时候开始的,现在一到周末就回家带孩子,不是我要求的哦,他自己愿意的。小孩特逗,我发现谁的孩子你根本不用DNA验证,她自己知道。只要她爸爸一回家,她谁都不要了,眼睛跟着她爸爸走,那个诌媚的笑啊……我都嫌丢脸。”

静波看看她们俩带来的东西急了:“哎!你们俩,怎么光带些不管饱的呀!谁给你们做晚饭啊!我这儿没备吃的。我妈回去了。”

冯莹迅速阻止:“我晚上不吃的。我减肥。”一丫也附和:“我也减肥,保持身材好随时再嫁。”冯莹拍拍一丫的肩膀:“我跟你有同样的需求。”静波:“那好,要减大家一起减。我也不吃了。”冯莹劝静波:“你不能不吃,你还要喂奶的。”静波低头看看自己大而无当的前胸叹气:“喂什么奶啊!天天喝那么多汤汤水水,都长我肚子上了,奶量越来越少,我看出了月子基本就没了。对了,姐,电话里没说清楚,你和张嘉平,到底怎么回事啊?”

冯莹笑得邪行:“他签字了。”

“你呢?”静波和一丫的胃口都给吊起来了。

冯莹一脸鬼笑加不好意思:“我……我……我没交。我搁抽屉里了。”

静波捶冯莹一下:“你去!讨厌的!上次说得信誓旦旦的离了,害我跟姐夫翻脸。你搞得我里外不是人的。我就知道你不想离。”

冯莹:“我被一个问题困惑着,没想清楚前,不能离啊!”

一丫问:“什么问题?‘以后找谁?’这个问题,我也困惑很久了。”

冯莹推一丫一把:“去!谁跟你一样啊,你还停留在初级阶段。我是想,我老了以后,我葬哪儿啊?我这要是跟嘉平离了他肯定得再找,他这样的,肯定找个小姑娘,人家要是跟他生了孩子,这地位就跟我一样了啊!人家以后会跟他生同衾死同穴,我怎么办啊?”

一丫不以为然:“嗨,你会再婚的。”

“可我这样的,再婚找的,估计也是离异丧偶的吧。人家也有儿女,人家儿女要是坚持他爸爸跟他原配的妈葬一起,我去哪儿啊?”静波服了:“就这?切,就这问题?”

冯莹:“你别小瞧这问题,这事关哲学大问题‘到哪儿去’。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心里不踏实啊!——哎,晚上都不吃饭了,能吃点儿水果吗?你家里有黄瓜吗?”

静波想了想:“有西瓜。”

一丫极富经验地摆手:“西瓜不行,热量太高了,半个西瓜等于一包方便面。”

冯莹去冰箱看了看:有半棵白菜,一把菠菜,半个白萝卜,还有海带……一丫趴冰箱门一看,惊呼:“天哪!绝好的烫菜材料啊!咱们晚上烫蔬菜吃吧!没什么热量又饱肚子。我的减肥教练说,饿肚子减肥是不科学的,一是容易坏胃,二是容易报复性反弹,肚子里还是要有食物的。”

冯莹:“嗯!科学!科学还是要听的,我来弄。”

静波抱着孩子出来,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建议:“那清汤寡水的,不好吃,用我妈熬的蹄膀汤涮吧!冰箱里还有一包培根也放进去。”

一丫又惊呼:“天哪!还有一块cheese,泡菜方便面,我们要不要都下到锅里?!很香的!”

冯莹边洗菜边点头:“要!要!再卧三个鸡蛋……”静波已经要笑倒了,一堆吃货!就这,还减肥……冯莹一边涮菜一边继续之前中断的话题:“在这个终极问题没想明白之前,我不能离婚。人都要规划好下一步才能前进,一点保障都没有,怎么能贸然行动呢?——哎!海带要多煮,萝卜也要多煮,你现在别捞,先吃培根。”

静波:“那,你就跟姐夫这么扛着?也不行吧?孙哲姐姐也是跟她丈夫在拉锯战,我觉得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肯定速战速决。”

冯莹一笑:“人生啊,就是烙饼,一面不熟,你再饿,都别急着翻面儿。夹生饼吃了还得回炉。心急吃不着焦黄饼。有些事,就得靠日子熬到明白才知道怎么走。没想清楚以前要以不变应万变。哎,你们想不想吃我做的烙饼?我做烙饼那是一绝,两面金黄,撕开层层脆,再撒上葱花……”

一丫喜欢得像过年一样拍手称好,被静波一巴掌拍头上:“你这是减肥呢还是增肥呢?主食别吃了!”静波说完突然跳起来:“我印象里好像还有一包撒尿牛丸在冷冻箱里。”一丫紧跟着跳起来:“我来拿,我来拿!”

静波又把一丫好一番嘲笑,转头问冯莹:“万一你想和好了,人家不愿意了怎么办?”

冯莹成竹在胸:“不还有孩子呢吗?我这不就叫偶得把他给拽回家了吗?有这根线,他跑不远。他就算跑远了,只要我要他回来,拉拉线他还不乖乖回来。就算他再婚了,估计他后老婆也不舒服的。以前呢,是我不舒服;以后呢,就轮到她不舒服了。”

静波不以为然:“嗨!你看你们搞得那个复杂!为个男人,把智商和潜能都开发出来了。要我说啊,症结就在女性的自私,非得划分清楚你的我的。什么你的我的,全世界的,大家的,就都没意见了。”

一丫眼珠乱转:“这个观点好!这个观点我喜欢!以后一到晚上十点,全楼抓阄,抓到谁算谁,天下太平,世界和谐了。”

冯莹一拍一丫:“合着流氓罪取消了是吧你这样张狂?人类的进步到你这儿又退回去了。承认私有财产才是社会进步的标志好伐!”

聊得正嗨时孙哲跨进门,一进门就食指大动地说:“好香啊!今天晚上涮锅是吧?我好久都没吃顿好饭了!哎!你们这,怎么连肉都没有啊!我打电话叫海底捞让他们给送点牛羊肉吧!顺便捎个大锅来,等下连桌子都不用收,餐巾纸一次性台布全有了!”三个女人笑倒……笑得孙哲莫名其妙。

大家腆着肚子四仰八叉地坐桌边上。静波撒娇:“孙哲,你尽点父亲的责任吧!喂孩子奶去。我这,撑得实在是不想动了。”

一丫属于典型的先吃饱再减肥选手:“你们知道吧,杨丽萍,一天只吃一个苹果和巴掌大的牛肉,却要跳八个小时的舞;辣妹维多利亚每天早上十颗草莓然后一天什么都不吃了,一周吃一小块三文鱼;安吉丽娜?朱莉,每天只喝一杯脱脂牛奶……”冯莹看着肚子,无比惆怅地计算了一下,自己这一顿饭,把人家安吉丽娜?朱莉半年的量都吃了。静波安慰她:“姐,不吃饱了肚子,哪有力气减肥啊!咱这是为明天减肥做准备。”冯莹:“我天天准备。站起来走走,站起来走走。”说着开始小幅度扭腰转屁股。

孙哲暗笑:“你别闪着肚子!刚喝了那么多汤!转起来,肚子里有汤晃否?”

冯莹:“是咣当咣当的!我得有紧迫感啊,不然怎么跟那些小年轻拼啊!马上又要上再就业市场了。”

孙哲不明就里,以为冯莹是要辞职,冯莹声明:“不是,我是说婚恋再就业市场。重新上市。”

孙哲马上报以极大的热情:“哎呀姐啊!你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的得多招人喜欢啊!我要是单着,我就娶你!人家培训好的全能媳妇孩子妈,得省多少心啊!”

静波过来拧孙哲的耳朵:“我怎么不省心了?我怎么不省心了?”

冯莹笑:“你这就是不省心。怎么了?”

孙哲颇有感触地说:“我琢磨着吧,我们国家计划生育的国策,得放开了,老人太多,孩子不够用啊!”

冯莹也感慨:“嗯,我也有这个感觉,我现在多么希望我失散的姐姐能回来和我一起照顾妈呀!”

静波笑:“说不定你失散的姐现在也正这么殷切地呼唤你。”

冯莹:“我们这还俩孩子伺候俩老人呢!以后这要是一个孩子,两个老人同时病了,我还要不要上班了啊?”

静波:“我妈以前就说过,就算以后老人都进养老院,也招不到壮劳力。”

一丫说:“现在老人寿命还长呢!我外婆八十四了,还活得挺高兴,我妈说看样子长命百岁要成真。”静波问外婆是否还健康,一丫也有忧虑:“再健康,身边也离不了人了吧?我们家还好,舅舅阿姨多,大家一家轮半年,两年半才轮一次,负担不是特别重。想想看,以后要是我妈我爸……就只能跟我一个了……”

静波赶紧插一句:“哎!我妈我爸也归你啊!不能现在帮你带孩子,等老了干不动活儿的时候推我这儿来!”搞得一丫一脸窘迫。

孙哲适时抛出新话题:“关键是,放开给你生,你生不生?”

冯莹坚定表示:“我是肯定要的。”静波却搡着孙哲:“一边去!老外!不要掺和我们的讨论。我……我不要了。我现在都要累死了。以前上班的时候老想回家当家庭妇女,现在刚在家待一个月,都盼望着上班儿歇歇去。”

冯莹:“其实,我跟你说,一个孩子真不好养,人家都说了,一个孩子照书养,两个孩子照猪养。真有两个你就轻松了,大的带小的——你呢,一丫?”

一丫想想自己的非正常婚姻,更觉得窘迫:“我……我估计我得再生一个的吧?万一再嫁了,人家要是没孩子……”

静波:“你这样,真不错,时刻计划着逃跑。你就没想过以后跟我哥成双成对?”

一丫坚定地摇头:“没想过。我想找个年轻的,免得到时候家里床上躺着我爸我妈你爸你妈,再加上你哥……我好开老人院了。”

说QQ,QQ到。一丫的话没落音就听到陈QQ在外面边敲门边喊:“谁开老人院啊?!”静波跑去开门,见哥哥还抱着天二。一丫诧异地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陈QQ—脸无奈:“我闺女吵着要看弟弟啊,我就带她过来了!”一丫更诧异了,不到一岁的孩子怎么知道弟弟是什么意思又怎么吵着看?陈QQ握着天二的小胳膊学着:“她就一只手老这么举着,‘要出去,要弟弟弟弟……’”

一丫笑得直不起腰:“她是要看嘀嘀,要出去看车……”说完把孩子接过来,跟静波一起逗孩子。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只小袜子:“哎,给孩子把袜子穿上,房间里有空调,脚冷。”一丫奇怪:“那你脱了干吗呀?你车里没空调啊?”

陈QQ:“我开敞篷过来的。”

一丫:“啊?你开法拉利来的啊?那闺女坐哪儿?”

陈QQ嘿嘿一笑:“我买了个儿童座,给她绑我旁边了。”

一丫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没泡过这么小的妞吧!”

陈QQ:“是,亲嘴都够不着……来,呗儿一个……”

陈QQ亲了亲女儿,又看看桌上剩的火锅和菜,兴头很足地招呼上了:“点上啊!我还没吃晚饭呢!家里有啤酒吗?有啤酒开一瓶!”一丫:“你开车!”

陈QQ:“没事儿!一瓶啤酒在我这儿跟玩儿的一样!”

一丫鄙视他:“你女儿回头坐你的车……”

陈QQ不等一丫说完马上自省:“哦!那算了。要给孩子做个榜样,要遵纪守法。父母是孩子的镜子,对吧,天二?你爸爸,从不酒后驾驶……”

陈QQ和孙哲一起坐到桌边吃起来。陈筷子都不放下肉的,一边涮肉一边拿手机给孙哲看闺女的照片。孙哲觉得搞笑:“她人不就在这儿吗?我直接看人不完了吗?”陈极有耐心地说:“不是不是,我给你看我抓拍的她臭美的照片儿……”孙哲看到一张哈哈大笑:“这,这太逗了!这干吗呢?”“正好有个帅哥哥从她眼前经过,她抛媚眼儿,想跟人家走……”孙哲直呼忒早熟了忒早熟了。陈QQ一脸自豪:“遗传,遗传……”

孙哲又问:“你这张怎么拍的?”

“我自拍的。哄她睡觉呢!”

孙哲开始照本宣科地传授育儿经:“我跟你说,你这样不行,我都已经批评过静波和你妈了,孩子不能这种颠法,以后不会自己入睡了。我看了育儿的书,小孩要建立良好的睡眠习惯,要到点儿就放回她自己床上。”

孙哲的话遭到陈QQ的无情打击:“呸!一看你就没什么实战经验。她哭啊!俩手就这么张着,非要你抱。”

几个女人不说话,就听着俩大男人聊养娃心得。孙哲说:“你不抱她她也就习惯了,你关上门走人。”

陈QQ极认真地说:“不是你闺女,你做得到。我不行!我听不下去,那就得抱!再说了,人家也没提什么过分要求,不就要你抱着睡觉吗?等她长大了,你想抱人家睡觉人家还不跟呢,自然有别人抱了,总共要我的机会也没多少日子,这便宜不占,以后占不着了。得多抱!多抱!再说了,我也读书,我也学习,我看的比你先进,我看的是国外的原版育儿资料,上面说,小孩哭就要多抱,还要陪睡,不然容易得孤僻症。你的知识,要更新。”

孙哲:“那你以后有得颠了,我们同事家女儿,都六岁了,还颠呢!四十来斤了都。”

陈QQ:“这是给我的激励啊!我要健身啊!不把身体弄结实了,以后颠不动闺女啊!以后啊,我也不举哑铃了,要练肱二头肌,我就举举我闺女。”

陈QQ环顾一下四周:“哎,你们家,不要开冷气,多吹吹自然风。我都开敞篷带天二过来的。小孩屁股三把火,不怕热的。”

静波接话:“那是不怕冷!小孩就怕热,不开空调一身汗。”

陈QQ:“瞎说!小孩有自己调节的机能,你别都给破坏掉了。这就跟生病不能随便吊水和吃抗生素一样!人家本来在建立这种免疫机制,你们非要人为干预,肯定要出毛病!空调这些东西吧,少吹!”孙哲问:“你这又是看原版书上说的?”

陈QQ大言不惭道:“我,我这是自我研究的结果,自成体系。我研究啊……我天天就琢磨。”

冯莹、一丫和静波三个当妈的差点儿没笑趴下。冯莹问他:“你现在天天改琢磨这个了啊?不看报表了啊?”

陈QQ:“报表也看,这个也要琢磨。把孩子培养好了,是最好的投资啊!而且,其他投资是允许失败的,你投十个,九个不赚钱,一个赚钱就保本了;教育孩子不行啊,教育孩子,那是不允许失败的投资,要养一个成一个啊!”

一丫看女儿又伸胳膊,就问她:“要爸爸啊?要爸爸啊?爸爸吃饭呢!”

陈W马上放下筷子伸手去抱女儿:“我来!我来!”

冯莹拉拉一丫,小声说:“这个苗头很好!要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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