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该好好谈谈
粥送过来了。
我在门口，接过阿姨手中的粥，急急地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周依依还眯着眼，但是看得出睡得很不安稳。
我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我连忙放下粥，轻轻握住她的手，“依依，依依——！”
她突然猛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念翼呢？”
果然母子连心，才醒过来就惦记着儿子，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看着她焦急的双眸，这事瞒不了多久，我正努力组织语言。
“为什么？”她的泪毫无准备地流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我抱住她的头，在她发迹吻了吻，“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相信我！”我绝不会放弃，可我却没有底气，找了足足一年，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怀中的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没有吭声，我知道她不是不信任我，只是任何一个女人对于孩子都是没办法做到很镇定。
“依依，听我说！我们还年轻，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我不得不给她打预防针，若她心一直都纠结在这上面，该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周依依突然推开我，眉眼间全是坚定的信心，“不，我必须找到我的念翼！”看得我肌肉都在疼痛，她到底有多执著，就该有多痛。
我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就扯了其他话题，不过她兴致都不大，目光淡淡的，乃至我喂粥，她也是淡淡地吃，比以前更少话。
门被敲响了，进来的人告诉我，我父亲来了。我见周依依脸色一敛，一沉，我明白她心里对我父亲还是有排斥的情绪，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母亲和我父亲那段事情，这事，我想与其让她知道，很尴尬面对我父亲，还不如让她误解我父亲更好。
至于我父亲，不进来见她，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尴尬！他没想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是他的女儿？罗晴蓉真恨，这一年里，没少见我父亲，似乎一直都坦白事情的真相。
“你去吧！”依依扫了我一眼，“你爸找你，不要让他等久了！”
我坚持把粥喂完才离开，她怪蹭了我一眼，我轻拭她的嘴角，“多睡下！我就回来！”
她点了点头，目送我离开，才闭上眼睛。
我理解，她怕我爸误会，也觉得这样是对长辈的不尊重，可她知道吗？她能醒过来，就是对我是多大的鼓舞，多大的支持！我相信我爸也能理解。
所以，她的身体，我容不得自己半点照顾不周。我爸在外面长凳上，看起来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他看到我，也并不恼，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她，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出卖了他，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激动的！
“嗯！”我坐到他身边，似乎好久，我们父子都没这样静下心来面对面了。
我爸独自点了点头，我却见到他眼角有了晶莹，我知道他在纠结着那事，终究还是不忍，“她不是你女儿，你不要有负罪感！”
我爸抬头诧异地看着我许久，许久才哦了一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此刻我们更像兄弟，而不是父子。
我想这段年少的负罪，到底他都记挂了那么久，没必要继续这样折腾，至于细节，我觉得最终权力还是交换给他们当事人吧！
“她都和你说了？”我爸坐在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前面，声音听起来有点落寞，当然，若一个男人一直都以为自己初恋的女人会给自己生了孩子，突然知道这不过是个误会，自然会有一些难过，但是我觉得，至少他心上是卸掉一些负罪感。
我爸突然转身对着我，表情极为极其郑重，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易翼，我现在必须要和你说说，你母亲的事情！”
母亲？这个在我父亲眼里极为忌讳的名称，甚至在我们家族，也鲜少被人提起的人，今天，他竟然特意跑来和我说这个？我再镇定，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刻来讲这个女人？
记得小时候，只有我问我爸，我妈妈到哪里了？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若我哭，若我闹，他就紧紧抱我在怀里，直到平息了我的哭泣。
到后来再大一些，我会从家族不同的人嘴里打听我母亲的下落，可每个人都好象商量好的一样，答案出奇地一致，不知道。而每次我问完后，我父亲必打我一顿，没有任何道理，他每次都能知道。
到我大学之后，我就没再提起过母亲两个字，不是我不想知道，只是我曾多次看过我父亲在我提起母亲后的晚上，独自在书房里默默掉眼泪，我知道那也是他的伤疤。
我爸的双目越过我看向远处，好象在他目光里找不到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我赶紧覆盖过他的手，他的手有点凉。
我爸明白地朝我点点头，说：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这个不出奇，若不是最爱，怎么会有我呢？而且他作为易氏家族的掌权人，居然一直单身到现在，这一路多少仙女美女熟女投怀送抱？男人是有需要的，我明白，他都能顶住，足以见我妈的魅力有多大。
也是我最恨的女人，我爸这一句话，直接把我的心直接打到地底下，怪不得，提不得，说不得，还问不得。
我安静地开始听他叙述，我知道他不会那么无聊，此次此刻突然和我讲他和我母亲的伤心往事，还会有后面。
当然这些年，我从心底一直都惦记着她，不管她因为哪种原因没在我身边，我还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见到她，当然私底下我也暗暗调查，追寻，终没有结果。
我爸继续说，她是一个美国的女子，是她主动追求我的，说到这里，我爸的嘴角浮起了一层笑意，我可以解读为一种幸福的回忆。
她是个很热情的姑娘，最后还是我缴械投降了，其实我本来就喜欢她，只是很享受被她热烈追求的感觉，然后就有了你！
叙述这些，我爸都是满脸幸福的样子。他又继续说，若结局是我们结婚，然后幸福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啊！幽祁，是我欠你的！
我爸默不作声许久，好象到这里就到了分水岭，我也屏住了呼吸，有感觉，下面不会那么一帆风顺。而他似乎需要鼓足所有的勇气才说得下去。
我们遭到她家人反对，要求拿掉你！我们两个象过街老鼠，躲了一年，把你生下来后，她给她家人抓了回去，立刻嫁给另一个男人。我爸脸上拧着深深的痛苦。
我心顿时一窒，立刻反驳道，她可能有难言之隐，或者被家人威胁。
我也这样认为！我爸抹了把泪，男人不轻易流泪，只是没触碰到最深刻的地方而已！
我找过她不止一百次，我爸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可我一次也没见到她，最后一次，我说什么都不愿意走，还是她亲自出来见我，给我说了那句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到底说了什么话？我的母亲真的那么冷血吗？哪怕她从小丢下我不管，我也极少抱怨我母亲，此刻我对她都真有点抱怨，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的父亲呢？
她说，我们已经玩完了，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我爸说完这话后，我的心立刻速冻，这个女人不可饶恕！
“好了，爸！我不会再追问她是谁了，我也不会再去调查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是时候找个人照顾自己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心在为眼前这个我称为爸的男人心痛，“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死死纠结着，你好就行了！”
我爸点了点头，我以为他认同了我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的安慰就是这样干脆利落的。
“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忽然不想知道那么清楚，那么细节，这话完全是为了扯开话题，结果我爸抛了一个烫手芋头给我。
“或许，你妈有你孩子的消息！”我爸转头看着我，就说了这么一句，立刻雷倒了我的所谓思想，我爸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这个或者也大约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了。
这下轮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和她谈谈吧！”
我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她是谁？她在哪里？”我觉得我爸的后续内容太劲爆了，原来这段引子最终都回归在我身上。
我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僵了，找了一年的孩子居然在我妈手里，会不会太巧了？全身的毛孔都争相恐后地想呼吸，却阻塞得厉害。
“你不是认识了一个叫拉纳的女孩吗？还怀疑她合伙她男朋友拐走你孩子吗？”我爸缓缓地说道，“真巧，拉纳就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却笑断肚子了，妹妹？兜了一圈，她居然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那个女人，就是我妈妈？怪不得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安排我们见面吧，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