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你是我心里的一首歌(39)
叶赫回来的时候,季余音正在吃泡面,窗外夜幕低垂,能见度很低。
“抱歉,我回来晚了。”叶赫笑,只是那笑有些勉强。
季余音起身,含笑问道:“没关系,还有开水,你要不要吃泡面?”
“……也好。”
她淡淡的笑:“那你坐着,我给你做。辶”
“好。”
她没有问叶赫出了什么事情,她想这个时候他或许需要的只是一碗热腾腾的面,因为他的脸色真的不太好。
做饭的时候,她察觉到叶赫的视线,忍不住失笑:“你盯着我干什么?澌”
他微敛双眸:“余音,这是你第一次为我下厨。”
她打趣道:“只是一碗面而已,是不是太容易感动了?”
“今天你生日,原本下厨的那个人该是我。”他温声道。
“你为我下厨那么多次,偶尔我为你下厨一次算得了什么,况且年年生日,千篇一律,我都过厌了。”她问他:“要不要加荷包蛋?”
“……嗯。”
热腾腾的面很快就上桌了,她把筷子放在他手里,见他盯着面失神不接,就握着他的手,把筷子放在他手中。
他忽然握紧她的手,“余音——”
“嗯?”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神秘兮兮的,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言语中竟夹杂着些许窒息。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语言能够让人的笑容在眨眼间功夫就灰飞烟灭。
“余音,有一件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你,邵飞扬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耳边还在回响叶赫的话,季余音已经身处医院了。
她从未想过,邵飞扬竟然患有阿兹海默氏症。
医生说:“阿兹海默氏症是一种持续神经功能障碍,脑部记忆神经细胞会随着时间不断丧失,猝发此病非常罕见,这种病将导致记忆力减弱,时间,空间,定向力都会发生异常……”
医生说:“随着病情日益加重,病人甚至会不记得怎么样吃饭,穿衣和洗澡。”
季余音头脑发昏,颤抖着身体,那一刻泪如泉涌,心情瞬间就沉入了谷底:“没关系,你说该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
她把希望和无助的眼神仓惶的落在医生身上,但医生却摇头叹息道:“这种病根本就无法治疗,存活时间不长,他会一点点的丧失记忆,会慢慢的忘记所有的人和事,直到忘记全部,记忆的尽头就是死亡……”
季余音痛苦的哽咽道:“不可能,一定有人可以治好他的,一定有人……”她无措的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可还是觉得身体在发抖。
“没有人了,他现在状况很糟糕,病人三年前动过手术,脑部很脆弱,就算有人敢给他开刀,也毫无生还的希望。”医生拍了拍季余音的肩膀,叹息道:“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残忍,但我是医生,只能实话实话,别再折腾病人了,他能支撑这么久是在是奇迹,没有几个月可活了……”
死亡不可避免……死亡不可避免…...
季余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压抑破碎的哭,巨大的痛苦无从宣泄,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泛滥。
她呆坐片刻,失魂落魄得给薛文隽叔叔打电话,她问阿兹海默氏症能治好吗?薛文隽叔叔良久不说话,然后他说不能。
她哭,薛文隽迟疑很久,他叹道:“你都知道了?”
她这才知道,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包括她的父母,她的哥哥,他们联合邵飞扬一起把她蒙在鼓里。
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邵飞扬就知道他患有阿兹海默氏症。他暗中吃药,却始终都没有告诉她,他对薛文隽说:“我再陪陪她,不是她舍不得我,是我舍不得她。”
他每天都需要重复记忆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多日日夜夜,她竟然还没心没肺的对他说:“飞扬,明天学习安排记得提醒我。”
“飞扬,记得提醒我起床。”
……
他表现的那么完美,那么平静,究竟需要用多少时间反复记忆才能做到那般天衣无缝。
十六岁,他第一次因为阿兹海默氏症昏迷,父母一直劝他动手术,他说:“只要她在国内一天,我就不会走进手术室。”
于是有了吴海棠……
薛文隽叔叔说,吴海棠有自己的男朋友,吴海棠帮邵飞扬演戏,海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飞扬的……
十六岁她悄无声息离国,他在落霞山呆了好几天,最后走进手术室……
他是特种兵大队长,但早在两年前就卸任了,因为他的记忆力下降,已经不适合上战场了……
薛文隽叔叔说:“飞扬去加州之前,知道他活不久了,他只是想去看看你,他总是容易忘记很多事,但是他唯一记得的那个人就是你,他说你的生日快到了,他给你过完生日就回来,然后哪也不去了……”
季余音跌跌撞撞的从医院走出来,她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她要回家,这一切都是梦,她回去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上帝最喜欢开玩笑了。
她混混沌沌地往外走,沿途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步伐紊乱,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叶赫坐在车里,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点燃,刚吸了一口,就有强烈的烟草气息往肺里窜去,他低低咳嗽,单手放在车窗外,烟灰掉落在地,一如他的感情,随风飘散……
他瞳孔急速的收缩,蓦然打开车门,几个大步上前,抱住差点摔倒在地的季余音。
季余音宛如大海溺水一般,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仓惶无助道:“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余音——”他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同样痛苦的望着她。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推开他,漫无目的,慌乱无措中步伐凌乱。
他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她,脸庞埋在她的肩窝处:“好,我带你回去。”
回去的途中,她蜷缩成一团缩在后座车门处,长发披散下垂,遮住脸庞,无助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