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预知时至
刘继善和母亲回到家门口,就听到父亲在持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他们进门不打扰他,走路轻轻的。
吴菲菲一回去就给儿子准备饭,在厨房里弄出锅碗瓢盆的响声。
许是唪经好久了,一会儿,刘向禅就合上那部经书,从蒲团上站起来。
这时,正在门口探头看他的刘继善叫一声爸,我回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刘向禅嗯一声,走出房间,精神矍铄的样子。他望着堂屋门外尚未融化的残雪,突发感慨:凡有所相,皆为虚妄。他立马退回去拿出一把椅子坐下,叫刘继善拢来,然后伸出热乎乎的手拉着刘继善冰凉的手摩挲着说,继善,你回来了就好,我有话跟你交待,过四天我就要走。
爸,你到哪里去?刘继善睁大眼睛看着他问。
刘向禅突然松开摩挲他的手说,我要往生,阿弥陀佛来接我,时间是初八中午12时。这几天,你都不要跟外人讲,我往生后,把我的遗体送到县殡仪馆火化,记住不要放鞭;对于参加办理丧事的人,请他们吃饭不能有荤腥,尽量做到简朴。我往生后,希望你忙时持念佛号,多挤出时间唪经。
说着他起身走进卧室,请出那部他持念多年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对刘继善说,特别是这部经书,你要认真诵读,还可以推荐他人诵读。多与地藏菩萨结缘,你的工作会一帆风顺,事业也会特别殊胜。
刘继善奄然问道,如果一个坏蛋读这部经书能不能够变成好人?
能够。刘向禅肯定地说,你不是听说过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假如能够不干坏事了,他就会变成好人。继而恭敬地捧着这部经书接道,凡是愿意持诵的人,一定有所觉悟,要是没有一点觉悟,纵然把这部经书送给他,他也不会去看,会让它束之高阁或置之不理,这样的人就难以救药,当然需要觉悟的人多做工作。
刘继善静静地听,他对父亲的话不太认同,却找不出否定的话语,甚至怀疑过几天父亲不可能死去,看他的精神状况这么好,虽然眉毛都变白了,但是目光炯炯有神,没有一丝式微的征兆。
眨眼间,就到了冬月初八,这天是个晴天,清晨阳光就从窗外照进父母的卧室。
刘继善起得很早,他倒要看看,今天父亲有什么异样。未料父亲比他起得更早,依然像往常一样双膝跪在蒲团上,手捧《地藏菩萨本愿经》恭敬地诵念。只是今晨有些特别,母亲也早早起床给父亲下了一碗面条端来,请他吃,他不吃。把这部经书诵了一遍,父亲抬头吩咐儿子把堂屋里的大门关上,说不要让生人进来。
刘继善照办了,就坐在堂屋里守候着父亲,看他今天到底往生还是不往生。大约到了上午11时,整个房间里散发出一股特别好闻的檀香味,刘继善问同样坐在屋里守候她老伴的母亲,妈,你是不是买香回来了?屋里咋这么香?
没有。吴菲菲也感到奇怪,这种香气她从来没有闻到过。她不时抬头瞄一眼坐在卧室里诵经的刘向禅,那张慈祥的脸上蕴着一丝微笑,与平时没有什么异样,但她的心在噗噗地跳,仿佛倒计时的秒钟发出的响声,又像是与她相伴了几十年的老伴正在离她而去的脚步声。现在相隔中午12时还有几十分钟,她不自在地时而站站,时而走走,轻轻地,像是要阻止刘向禅,又像是要送刘向禅一程。
吴菲菲禁不住来到卧室门口朝里看,刘向禅依然在持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但声音很小,渐渐地难以听见。吴菲菲悄然走进去,发现刘向禅的嘴唇还在动,证明他还在默念。不想打扰他,吴菲菲转身看见刘继善也进来了,他指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对吴菲菲说,妈,你看,还差5分钟就是12点,我们就站在这儿,看爸爸是不是真的要往生,要是往生,也好送他一程。
吴菲菲说,别说话了,她突然想起地藏菩萨寺庙里的僧人说过,给人送终最好替他念诵佛号,老伴正是信佛的人,现在正是时候,何不以助念佛号的方式送他一程呢?这么想来,她便恭敬地念起了佛号:阿弥陀佛、观音菩萨,阿弥陀佛、地藏菩萨……
见妈妈如此这般,刘继善也跟着念佛号。约过了4分钟左右,刘继善发现跪在蒲团上父亲刘向禅嘴唇不动了,而且眼睛也闭上了,但是脸上仍挂着慈祥的微笑,房子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闻着特别舒适。
吴菲菲走近老伴,也跪下来,伸手在刘向禅鼻孔下一试,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确信他往生了。要是一般的死亡,她应该悲伤,现在老伴是到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了,她表现出随喜的心态,并且对刘继善说,我们还要持念一炷香的时间,送你爸爸一程。说着,她便领着儿子不停地念诵阿弥陀佛、观音菩萨,阿弥陀佛、地藏菩萨……他们诵念佛号时看见已经往生的刘向禅的遗体竟然像一尊菩萨立在那里殊久不倒,便感到奇怪,也更加生发了对有着无边法力的佛菩萨的恭敬心。
刘向禅的遗体火化后,刘继善便回单位上班去了。他忘记带上父亲生前给他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有一回想起来了,他又懒得回家去拿,认为即使拿到单位来了,或者拿到城里的住处自己也没有时间持念,因为工作太忙。当然他偶尔也念一下阿弥陀佛、观音菩萨,阿弥陀佛、地藏菩萨之类的佛号,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心不在焉。只是身体的哪个部位不舒服才念一念,往往口里念,心里却想着其他事,这样念佛号应该说效果就不太好。
刘继善也清楚念佛的目的是修行,是把自己度出六道轮回,往生净土,证得不生不灭的殊胜菩提,可是要达到这个愿望,就必须守住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和不饮酒等五戒,他却顶多守住五戒中的一戒,那就是不偷盗。其余四戒他总是累遇累犯。
单说杀生这一戒,通常念佛的人都惜生护生,可他几乎没有这个意识。那次他妻子马兰在厨房里大叫,他跑过去,见许久没来水的水池里成群结队的蚂蚊牵索儿一样地从水池的下水道里爬进爬出,马兰正拿着擦布拍打,或者按揉,但是弄不干净,连墙上和水池左边的碗柜里都有少量的蚂蚁爬进去,弄得马兰惊慌失措,不知怎样搞才好。
刘继善说,你把墙上和柜子里的少数蚂蚁收拾干净,池子里大概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就留着我来收拾吧!
马兰说,行哦!我是没有办法的。
只见刘继善从别处灌一满壶水拎来,烧成滚沸,然后朝水池里一淋,顷刻间所有的蚂蚁都被烫死,无一生还。后来他身上发痒,便念佛,却念不好,到医院开止痒药搽在患处,只是当时舒适一点,过后患处照样反弹。
奇痒难受的时候,医院不能治愈,自己断断续续念佛也不见效果,刘继善便从城里回到老家,前往山上的地藏菩萨寺庙求法师看这个痒病,他自知是用开水烫死了那么多蚂蚁所患的孽障病,说通俗一点,就是他受到了身体发痒的报应。他褪开裤子露出下身一团团小葡萄球似的红疙瘩,痛苦万状地说,师父,烦请跟我开个方子治好这个病,我千恩万谢了!说着他跪下来给法师磕头。
法师伸手拉他起身说,不必这样。随即让刘继善讲了病因,法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做法够恶毒了,这可是自作自受。别以为蚂蚁是微不足道的小动物不受国家法律保护,但是你可知道,每一只蚂蚁都是一个生命,你烫死了成千上万只蚂蚁,相当于杀害了成千上万个生命,当然蚂蚁的生命不能和人的生命相比,但数量太多,量变促成了质变,也就是说,你相当于谋害了一个人的性命,罪莫大焉!
那怎么得了?我这个痒病还能治吗?刘继善心生恐惧。法师说,你唯一的法子是向这成千上万只蚂蚁忏悔自己的杀业。并且在家里给它们立个牌位,以恭敬心忏悔,这个痒病才有可能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