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澜站在后楼梯转角处的玻璃窗前,静静地吸着烟,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每当她心情不定的时候,就会走到这儿来,点上一支烟,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这儿是十六楼,总经理的办公楼层,没有人会到这儿来。
第一次见他受伤是什么时候?好象是八年前吧,那时夜总会的人都知道了成竣对她的态度和别的女人不同,他的跟班小弟曾戏称她为“大嫂”,被她狠瞪了回去,最后还是改称了“曼姐”。
那天下班后她累得瘫倒在宿舍的床上,忽然他的心腹大头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拖了她就跑。懵懂的她被拉着进了电梯,直上顶楼他的房间,却见他脸色苍白地闭眼躺在沙发上,额上渗着密密的汗水,腰侧被扎了一刀,鲜红的血不断涌出,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蹲跪在沙发前给他处理着伤口。
听到门响,他睁开眼睛,一见她,不满地瞪了大头一眼,大头的脖子一缩,讪讪地躲在她的身后不敢吱声。她慢慢地走上前去,眼睛紧盯着他的伤口,鲜红的血滴落在白色的沙发上,那刺眼鲜明的色泽对比竟让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在他身边蹲下,身旁的男人扫了她一眼,递给她一条毛巾,“给他擦汗。”
古澜被动地接过,给他轻轻擦拭额上身上的汗水,他一眨不眨地看她,唇边泛起一抹微笑,“别怕,我没事。”她的手抖了一下。
“不要停下,汗水会感染伤口的。”那男人淡淡的说,语气中似乎有着一丝警告。
古澜连忙集中精神继续手上的工作,成竣带着冷意瞥他,男人视若无睹地给他缝合伤口。
“好了,记住,伤口没有愈合之前不能沾水。”男人站起来,解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吗?我工作的时候比较严肃,不过如果你认识我久一些就会知道,私底下我是很有情趣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盟。”他展露妩媚一笑,对她伸出手来。
古澜有些怔忡的看着他笑得近乎妖媚的脸,很难想象会有男人配得上“妖媚”这个词,可眼前就有一个。她迟疑的伸手和他一握,询问的看向成峻,他叫——“刘氓”?
成峻看出她的心思,冷冷的说:“没错,他就叫流氓。”
刘盟一愣,大受打击的抚着胸,难以置信的看着成峻,对古澜竖着一根手指摇摆着,
“No,No,No。美人,听好了,我叫刘盟,是海誓山盟的‘盟’,不是‘氓’,我虽然风流,可绝对不是下流,而且我也保证自己的身家非常清白,绝对没有流落在外的种子,所以,不要听你旁边这个没良心的人胡说八道。一看他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知道他的话是不可信的。”
古澜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忽然有些想笑。
“啊。”刘盟看着她不自觉绽放的笑容,不住的摇头感慨,“好一朵清新小百合,配你还真是可惜了。”
成峻目光凛冽的冷哼一声。
刘盟耸耸肩,收拾好东西,仍然带着勾人的笑意对古澜笑着,俯头在她耳边状似低语,声量却大得足以让身后的人听到,
“我先走了,小美人,要是受不了这个木头,打电话给我,我坚实的胸膛随时为你敞开。”
“说完了吗?”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声音冷得象冰结千年,“说完了就滚。”
刘盟无趣的摸摸鼻子,“唉,救人一命还得给人踢出去,真是好人做不得。”
“我走了,小美人,记得找我哦。”轻佻的对古澜勾勾手指,吹着口哨晃了出去。
“过来。”成竣伸手向她。
迟疑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
成竣拉着她的手,用力紧了一下,“别担心,只是一点小伤。”
小伤就这样,那大伤是怎样的?古澜抿抿唇,不说话。
“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大头太多事。这样的伤对我们不算什么,只是以后几天可能要继续麻烦你了。”
什么意思?难道他……古澜眨眨眼,消化着话里的含义。
成竣看出她的戒备,轻轻的笑出来,“我现在是一个伤员,不能对你做什么?只是想麻烦你在以后的几天照顾我的伤势陪我一下,他们都是大男人心思不够细,这要求不过分吧?”
被他看出了心思,古澜的脸有点儿微红,有些赌气的低语,“你可以请私人看护。”
成竣仍是笑,“是可以,不过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伤的情况,不然外面会有一些人乘机找乱子,所以就只好麻烦你了。”
古澜低下头,心里嘀咕,谁让你做这行的?朋友没有仇家满地,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砍了,难道还要我一直照顾着?
“你不愿意?”成竣研究着她的脸色。
愿不愿意又不是我说的,谁叫你是老板呢?
不太情愿的点点头,“好,我会学着做的。”
听到她的答案,成竣象是舒了一口气,轻轻浅浅的笑着,深灰的眼眸里有着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在闪动。古澜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
古澜照顾了他七天,除了洗澡上厕所,寸步不离的紧跟。七天后,伤口拆了线,成竣又一没事人似的带着兄弟们四出找人谈判去了,那算是他初创业的阶段。
可以说没见过象他这样当老大的,那些日子里,成竣就象个无敌铁金刚,今天帮这个兄弟挡一刀,明天替那个兄弟受一罚,身上的大伤小伤不断。每次古澜总在旁边帮着处理,最后刘盟不胜其烦,大伤来治,小伤就由古澜去料理。弄得她常常自嘲自己是在护士特训班工作,病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以为自己是现实版阿诺的成竣。
让她没想到的是,成竣的仗义竟换来了一群死忠的手下。
四年后,成竣在他的圈子里树立了足够的声望,有了属于自己的庞大地盘,也没再见他带着伤回来。可是他现在又添了新的伤痕,而且还瞒着她,这代表着什么呢?是什么人能够下这样的手?为什么成竣不让她知道?
隐隐的不安滚成巨大的谜团,古澜烦躁的掐灭手上的烟头。她为什么要这么挂心那个人?他们的牵扯仅止于床伴关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