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张辛阳你小子识相点的就洗干净屁股摆好Pose等我回来揍残你!”下了飞机,到了酒店,进了房间,欧阳晴逸连行礼都没放下,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播国际长途。“啪——”愤然扔下电话,大口喘着粗气。怒气憋太久了,一直呼吸困难。低头,自她被迫登机开始,这是第N次瞥着手掌心里那串快模糊掉的号码了。
“下了飞机之后,我想你会需要的!”该死的家伙,居然连她的手机都缴了。明明知道她对数字不敏感,离了手机里的通讯录是连家里的电话号码都背不出来的人。哼,干嘛还在登机的最后一刻特地在她手心里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啊,算是良心发现?
不到三秒钟的思考时间,欧阳晴逸就已经做了个决定。丢下行礼,大步走进浴室,拧开精致的水龙,准备好好搓一搓手。可当水真的淋到那些号码上的时候,她却条件反射性似的挪开了。瑞士,人生地不熟,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找谁求援去?总不能找一起来的某人吧?
几番权衡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找到了纸和笔,小心翼翼将张辛阳的号码抄了下来。为了怕自己不小心会弄丢,还特意抄成了多份,分别塞进了行李箱、护照夹、钱包、大衣口袋里,进行妥善保管。
处理好了这些事情,欧阳晴逸终于可以一个星期都安心待在瑞士了。雪山、草地、湖泊、教堂、喷泉……哈哈!其实想想她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出来旅游了呢?大学里的寒暑假都忙着打工赚学费,根本没有好好享受到,工作了以后更是忙上加忙。这一晃眼的工夫,女人最宝贵的20年华就将逝去,没巴着好男人也就算了,可若是连一次好好的国外之旅都没有过,那实在是太死不瞑目了!
难得这次张大老板请客,虽然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但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联系上国内的小李子、朱丽丽、金英他们,RVR的事情也只能是干着急。索性就暂且搁置,干脆半推半卖他个面子,大人有大量嘛!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还是等回国的时候看天气、看心情,但至少此刻不能辜负他的美意。
现实到极点的欧阳晴逸哼着小歌,一把拖过崭新的行李箱,侧身坐在床沿上,开始检查他们都给她准备了些什么样的衣服。礼服,礼服,还是礼服!接连拎起三件礼服,她不得不开始郁闷了。这帮人究竟知不知道她来的是瑞士,知不知道她是来出差的啊?就不能给件正常点的衣服穿穿?继续往下深挖,她是越挖越想马上订机票飞回国去换箱能穿出这个大门的——居然还有人给她打包了比基尼的泳衣。拜托!也不看看是什么季节,什么国家,莫非是准备让她跳苏黎世湖里冬泳穿的?
正当欧阳晴逸倍感头痛的时候,有人敲门了。叩击声很有规律,却又点到即止。这种手法,在多年之前她就已经很熟悉。
“门没关。”
杭以晨走进来,直奔主题:“刚联系上IPRA的Derek先生,晚上会跟他一起吃饭,你……”停顿,瞥了一眼扔满衣服的大床,“你最好尽快,选择一件比较适合的出席。一个小时之后,大厅里见。”显然,他自己已经收拾妥当,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我想,总监你重新选择一个比较适合的女伴出席会更快些!”她说的可不是气话,刚才已经气够了,现在只是力不从心。瞧瞧那看似庞大的行李箱里,塞满了没用的蕾丝亮片,卷发棒、吹风机之类造型的工具却一样都没有带。不知道哪位善心人士明智地将她办公室抽屉里的化妆包塞了进来,否则她可真得被迫当一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是最基础的,平时补妆的用品,但也总比没有强,将就着能用。可只给一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多少倒不是问题,但对于一个时间观念本来就差,而且此刻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看得到时间用具的女人(强调,是女人!女人是最不能被时间来约束的物种)来说,是不是太高难度了点?
“手表。”
正转身准备离开的杭以晨回过头,“什么?”
“你的手表,拿下来。”欧阳晴逸显得底气十足,“如果你想我一个小时之后准时出现在大厅的话,就赶紧的!”别浪费时间,给我,给我!瞧她的样子,就差直接冲上去抢了。
杭以晨停顿了片刻,似乎明白了她的处境,伸手开始摘表。“我没收集手表的爱好,就这么一只。”轻轻将表放在了电视柜上,“可是,时间准。”
话里可能还有别的意思,但欧某人只听出了一个。
哼,小气的样子!好像生怕她会大手大脚磕了碰了。张辛阳那小子不是有N多古董手表嘛,也没见像他这么小心翼翼啊!怎么不干脆找个山洞埋起来,然后设个芝麻开门之类的通关密码啊!
心里是这么嘀咕的,但表还是不要白不要的!等他走出了房门,才去拿。一只OMEGA欧米茄的机械表,蓝黑面,表盘还算小巧。有点品位啊,至少不是那种镶金镶钻的暴发户表,灯光一照旁边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满意地套进手腕……呃,太大了!算了,反正是借来戴几天的,总不可能为了这个去把表带改小吧?顺便看了一眼时间。哎呀!抓紧时间挑衣服,挑衣服!
任那只表松松垮垮的挂在手上,欧阳晴逸又得开始与那一箱子衣服奋战。在这个过程中,她时不时伸手,将不断滑下来的表从手背移到手腕,重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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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自欧阳晴逸从电梯里出来,身旁的这个男人就仿佛看见无数绿头苍蝇在她头顶绕圈的奇怪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没什么。”杭以晨别扭地侧过脸,转移话题,“你……你的卷发是怎么弄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在那只摊开的行李箱里并没有发现做卷发的工具。
哼,这难得倒她吗?本小姐永远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用牙刷、刀叉之类的柄绕的,然后用热毛巾敷着。天生头发软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这样的效果了。”
“噢!”他随口应着,可视线却又忍不住向那个部位瞟去。
欧阳晴逸再度感受到那道灼热的光线,于是顺着它寻找源头……该死的!“你的眼睛往哪儿看啊?”伸手,挡住胸口显露已久的春光。
“Derek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了,而且据说几个月前刚做好眼科手术。我觉得你的用心,不一定派得上用场。当然,如果你坚持要以这样的方式闯入他的视线,我没意见。只是,这件薄薄的礼服,确定能撑到晚餐结束不裂开吗?”
其实,不止杭以晨怀疑,她自己也在为此担忧。明明就是36C的料,硬要塞进34B的罩里,不满溢出来就怪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查出那个王八蛋给她打包的行礼!该带的东西没带这也就算了,可是侮辱她的罩杯,实在是无法原谅!不过此刻,嘴巴上还是要逞逞强的,“都说胸大无脑,今天杭总监让我对这句话有了重新正确的理解。应该是,男人一看见大胸的女人,才会显得无脑。”
“所以说,你今天是特地去验证Derek先生到底有多少脑容量的?”杭以晨讽刺道。
“你得承认,对男人来说,女人才是最佳的测量仪器。”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里,自然地一挽,绽放出妩媚的笑容,“走吧,他已经来了。”
然而,从见面到入座,Derek先生都表现得跟地道的法国老绅士一样,除了称赞她美丽智慧就像雅典娜,并没有对她的胸部过分的关注。这让欧阳晴逸很郁闷,虽然自己不是刻意裹得这么呼之欲出的,但至少应该引得应有的尊重吧?只能当他是见惯了法国女人的大胸,所以才会觉得自己的根本不够看。
Derek似乎与杭以晨特别投缘,聊的内容也是天南海北。眼看着政治的话题就要搬上桌面,完全被这两个男人忽视的欧阳晴逸决定去趟洗手间,调整下奇怪倒向一边的内衣。
“Excuseme!”优雅地放下手里的刀叉,优雅地将椅子向后轻轻推了推,优雅地准备起身,就在她演绎着如此完美的餐桌礼仪的过程中,就听到“啪——”的一声响,某个小型的不明物体直直飞向对面Derek先生的牛排盘子里。
与此同时,欧阳晴逸突然脸色惨白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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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myGod,what'sthat?”显然,Derek先生是被吓到了。
杭以晨对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却是最早发现了牛排上的某个“暗器”。这是……
任这个男人再聪明,最多也只能看出是某个地方掉下来的小配件。可究竟是哪里的呢?好在,人总是有联想力的,当他看见捂着胸口,强作镇定的欧阳晴逸时,就立刻意识到了她正是此次“攻击事件”的罪魁祸首。不过,好在Derek先生的眼神确实是不怎么样,盯了那盘子半天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
算了,还是在他找出点什么之前……
杭以晨挥手,示意站不远处的侍应生。“pleasechangeitforanewone!”
就在这份新牛排上来之前,欧阳晴逸一直维持着刚才那个矜持的姿势,一成不变的笑容不止让她自己显得坐立不安,也让正对面的Derek先生感到了抱歉。接连说了几声SORRY,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刚才吃惊的表情吓着要去洗手间的欧阳了。
“人有三急,明明忍不了的就不要再强忍了。”杭以晨是这么说的。本来应该是好意,不过似乎没能够让人家听出来。
“女人补妆,确实是件头等大事,不过应该还算不到三急的份上。杭总监,你的想象力好象太过丰富些了吧?”
“补妆?”
欧阳晴逸继续优雅地点头,“没错!只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不会是经过刚才那么一吓,脸上分泌的油脂又都吓回去了吧?”
“你……”
本来对于这样的攻击,欧阳晴逸是不可能不进行反击的。但是当火气一冒头,上半身自然跟随动作牵动的那一瞬间,她又仿佛被什么给钳制束缚,马上缩了回去,继续保持双手抱胸的姿势。这样,杭以晨就可以更加肯定,她有问题了。
而且,显然问题的所在,比较敏感特殊。
加以之前在电梯门口的联想,马上就明白了她现在所处的尴尬之境。环顾四周,刚才还在餐厅用餐的人们已经开始陆续离开。他们的这一餐,也许是吃得太久了。一开始是因为聊得比较投机,后来则完全是常意外。
说起意外,那份补点的牛排还没有端上来。Derek先生起身离桌,去洗手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杭以晨忽然就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脱西装。
“你干什么啊?”欧阳晴逸一惊。
顺利脱下,扔到她的身上,“穿上,坐电梯回房间。”
看来,他是猜到了。
一只手轻轻抬起,扔回,“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用男人的西装这么一裹,再穿过整个餐厅,然后经过人流最多的大厅,最后搭电梯回房间,谁看见了都知道我出了什么丑呢!才不要!”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已经让严重倾斜的内衣陷入更加难以挽回的局面。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总有吃完的时候。我等到餐厅结束营业了,大厅里人少点了,再想办法回去。”
“你觉得到那时候,服务生会放任你跟个碉堡一样巍然不动坐在这里?”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虽然在国外是挺开放的,不穿内衣,紧身露点的女人满大街晃悠,但欧阳晴逸骨子里从小受到的中华五千年传统美德,却在反反复复地跳出来念叨着:不能露,绝对不能无所谓的露!
“穿上。”在她思索的时候,杭以晨又将衣服递了过来,“瑞士的晚上,天气比较冷。把西装借给衣裳单薄的女士,应该算得上是绅士风度。”这次,理由充分,而且不容拒绝,直接披上了她身。伸手,招呼服务生过来结帐,顺便给Derek先生留了个纸条。以欧阳晴逸不胜酒力为由,先行送她回去。
穿过餐厅,步入大厅,进到电梯,一路上身边经过不少人,却没有一个对他们注目的。很自然和谐的一对,所有的人也许都这么想。
电梯里,杭以晨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又不担心别人!反正那些外国人又不认识我,我就是裸奔了,他们也不能到中国去毁我名声!”危机解除了,欧阳晴逸显得理直气壮,声音也响多了。
“那你担心谁?Derek先生?他的视力连飞进盘子里的都没看见,就更别说……”说着说着,他仿佛突然顿悟了,“因为我在那里,让你觉得很难堪?”
她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被我知道比别人知道更让你觉得难堪?”
有人说,时间这个东西很怪。有时候它能磨平你,有时候它能让你更尖利;有时候它能淡化你,有时候它能让你更浓重;有时候事情由于时间而消逝,有时候事情由于时间而更深刻。可往往绝大多数的时候,时间总能让你感觉到一种距离,永远是那么清晰深刻地横在生命线的半中央,无法忽视,亦无法越过去。
(第1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