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年一届的世界公共关系大会,堪称世界公关业的“奥林匹克”。自1958年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办首届大会以来,目前这一全球公共关系界的盛会已在不同国家的主要城市举办过16届,为全球公共关系行业的国际交流和专业推广发挥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此次设在瑞士的大会,议程之一就是将正式宣布中国成功申办2008年世界公共关系大会的喜讯,所以像AMI这样在国内极具代表性的顶尖公关公司也在受邀之列。
今天的会议,那女人并没有出现。
当杭以晨跟随四散的人群走出会议中心的时候已是黄昏,而身旁的Derek先生依然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着瑞士的风土人情,即使是在刚才的会议进行中也没有停止过。眼见自己的这位中国朋友兴趣缺缺的样子,Derek先生也只当是持续的一天的会议让他有些疲惫,所以就没有像其他国家的例会成员一样颇有兴致地站在高高的会馆台阶上仰望瑞士的天空。
殊不知在杭以晨的眼里,瑞士的黄昏跟中国的并无多大区别。
当初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的那几年,他也并没有能体验出异国情调的魅力。举目望去,尽是陌生的皮肤,陌生的发色,即使是那么多个后脑勺,也没瞧出任何让他觉得温暖熟悉的感情来。
像极了那个时候……
不得不承认,瑞士的空气确实是清新多了。正是因为清新,大脑才能充分呼吸,运转得比平时更快。因此,有了更多胡思乱想的空间,而一些平日里极力掩藏埋葬的情感就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无限制地扩大、蔓延开来……
“为什么要放弃清华的保送生资格?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是啊,小晨这段时间的努力,老师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几次的省统一模拟考也完全出色发挥,成绩显然是稳定了下来。根据他高中三年漂亮的成绩单和在学校的日常表现,都已经达到了保送清华的资格,好不容易在省里争取下了这个名额,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呢?”
显然,小姨与高三的班主任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将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大好机会拒之门外,所以,此刻两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太远了,气候不好。”杭以晨的理由,言简意骇。
“太远,来回不方便。气候不好,适应起来麻烦。是吗?呵呵……”小姨用嘲弄的笑声回应了他。不论是气候季节上还是生活习惯上,要说南北的差异那肯定是存在的,但对因为父母双亡,自小就独立生活学习的杭以晨来说,这样娇生惯养的借口怎能让人信服?
“小晨啊,我知道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生活让你可能有些焦虑,但这是一个男生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必经之路。这是迟早的事情,你没办法逃避,只能勇敢的面对,任何人都帮助不了你。”班主任开始转用“人生启蒙教育”的思路,试图给他勇气和力量:“清华保送已经充分证明了你是个有智慧、有能力开拓自己未来的人,为什么要放弃呢?”
陈芝麻烂调地说了老半天,也没见他有任何反应,班主任忽然想到了什么,急了,提高了嗓门,“小晨啊,你该不会是跟上一届那个自负的男生一样,是因为想通过高考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才放弃保送机会的吧?哎,你可别跟他一样一根筋啊!高考只是个形式,你只是以优先于这个形式之外的另一种形式证明了你自己。拿到清华的保送资格,是高于高考的荣耀,你不必重复来论证自己的知识和能力。”
小姨也发话了:“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在去年的高考中发挥失常,成绩平平,又不肯屈就清华之外的学校,所以今年还在留校参加高复呢!当然,小姨是充分相信你的能力的,但我们现在求的是稳妥!有资格先行一步,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绕远路呢?”
他没有再开口解释,也许这样的默认是最好的解释,也许这是唯一能自欺欺人的解释。
一切的一切,直到填报志愿,高考结束,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才正式宣告尘埃落定。
“这又是为什么?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啊?”小姨此刻的表情可用面目狰狞来形容。“放弃清华保送,省高考的双科状元,高出清华北大录取分数线近30分,居然填报了这么个伪名牌的大学!”
“全额奖学金,免学杂费,校务工作的补助,国外学府交流的机会。”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一条条摆上台面,顺理成章的堵住了小姨的嘴。“‘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姨,这些话,我在爸妈坟前说的,一直都没有忘记!”
末了,她只讪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H大,真够近的。”
确实是够近的。本省的省会城市,离一直居住的城市只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
来去,都很方便。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如此方便,却又如此的度日如年。
那个信誓旦旦说追到天边也是她一时高兴就能做到的人呢?那个在高考期间偷偷躲在校门外等待他考完出来的人呢?那个说不经过她同意就没有权利不见她的人呢?
再也没有出现……
所以,当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留学机会到来时,他选择了离开,带着报复性质的离开。学成之后,也并不急于归国。多年的国外漂泊,本以为,淡定其实是因为知道有些东西失去或得不到并不可惜,更大的世界还在前方,可这次回国后的意外相见,却再一次让他辛苦建立的理智大楼产生晃动。
她对自己的影响力,有增无减,一如当年。
欧阳情逸,欧阳情逸……
默念着这个名字,一切都沉郁下来,如同一个人时候的呼吸,压着脉搏一般,深深的,深深的,让一切都在生活的另外一种状态里潜伏着,而只剩下空茫的目光。
一直希望每天的生活是简单的,即使是无趣的,总比现在回想那几年,竟然弹指一挥间般简单的就过去了要好得多!就那样过去,毫无痕迹。如同在看见很多的东西从眼前飘过去,追不上,抓不着,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一切就已经过去。
生命里总是有着太多的意外,让我们措手不及。可是,时间就是这样线形而不可重复的,在不断出现各种可能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认真的去让一切平静下来,越过去,并且,让它成为经历。
张辛阳,你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时间里,成为那些线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