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人生无力

94 人生无力

平阳进入司马府的时候,府里一片灰暗,窦茵茵站在紧闭的卧室门前,却是动也不动的,平阳叹了口气,上前,扯了一下窦茵茵,却见窦茵茵苍白的小脸转回了头,望着她的双眼有些红肿。

“茵茵,还是不要强求了。”平阳心疼的看着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女子,在她心里,窦茵茵已经是一个姐妹,一个帮手了……她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彼此扶持,却一直都是她冲在前,企图抵挡所有的风雨,可如今,窦茵茵为了她站在了风雨前端的时候,平阳心中是那么的心酸。

“公主,我没事,他们心里有恨,我都知道的,其实……侯爷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着他,当初侯爷一曲琴音打动了我的心,却将心丢在了公主身上,我恨过,怨过,这些年来,我的心也渐渐地死了,司马公子当初义无反顾地帮助我们,我曾经那么钦佩他的勇气,带走陈妃那就是灭顶之灾啊……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次,为了李陵将军的事,朝中大臣谁敢仗义执言?只有司马公子没有畏惧……这么勇敢的人我相信,他也会勇敢的接受我的。”窦茵茵说着话,有些前后不搭,却很是认真,平阳叹了口气,随着她的眼神望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她知道窦茵茵的这一席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那屋子里的人。

“你们走吧。”蓦地,黑通通的屋子里响起了一声沙哑的话语,平阳浑身一震,抬头不安地看向窦茵茵。

窦茵茵有些苦笑,声音不大,却刚刚好够屋里的人听到:“公子可是嫌弃茵茵曾为人妇?”

沉默的寂静在两人的空气里流动,平阳握上窦茵茵的手有些汗湿。

“我已如此,公子还要什么?只要茵茵能做到。”窦茵茵见司马迁沉默,拧了眉,眼眸中却是一股坚定的神色。

“窦夫人,你何苦……”司马迁依旧没有开口,倒是他们身后的司马谈缓缓步了出来,原本花白的头发此刻是全然的银丝了,一夜之间白了头的他显得沧桑极了。

“司马大人……”平阳愧疚地看着司马谈,司马谈却挥了挥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公主,小儿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怨不得……”三句话都未说完,司马谈已是老泪纵横了,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司马谈抬起头看向窦茵茵,“窦夫人,回去吧,迁儿已经这般模样了,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窦茵茵去不说话,走到司马谈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父亲大人,您就答应吧,以后,襄儿就是您的孙子。”

司马谈大惊:“使不得,使不得啊……平阳侯之子怎么可以过继在我们名下,窦夫人,你……你这是何苦啊,我们不怨你们,不怨……”

看着哭泣不止的老人,平阳深吸了口气,走到司马迁依旧紧闭的房门前,淡了声音:“司马公子,事情已经发生了,本宫也无力改变,但你如此遭遇,很大程度上是本宫的责任,所以,本宫为你做两件事,第一,窦夫人嫁入司马家,如果你家不娶,本宫就将她丢出长安,生死由命,第二,本宫和大将军都会递奏折给皇上,要求处置李广利,为你还有李陵将军平反,本宫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

依旧的沉默让平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司马谈跟前,低垂着头的窦茵茵,平阳咬了咬牙,狠下心扭头出了司马府。

“公主,您可回来了。”刚入府门,一旁久候的老管家便迎了上来,一脸焦急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平阳皱眉,有些疲累的眉宇紧紧地皱了起来。

“李将军来了,正闹呢。”老管家愁苦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

“李将军?哪个李将军?”平阳有些疑惑。

“李广利将军。”老管家摊了摊手,现在敢那么嚣张地来大将军府闹事的除了那因妹妹受宠而横行长安的李广利,还有谁啊?

平阳先是皱紧了眉,之后又缓缓地松开了,冷笑一声,提起裙摆朝着花厅走去。

“卫青,你小子够狠!在背后阴我?!”李广利拍着桌子大吼,卫青却只是皱着眉,不言语,倒是一旁的霍去病坐不住了。

“李广利!你说话小心些!是你自己不承用,兵败了就逃,将李陵给扔在了战场上!还好意思说?!”

“我跟你舅舅说话,你插什么嘴?!”李广利被霍去病堵得脸色涨红,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病儿,少说两句。”卫青低叱,霍去病不甘地重新坐下,可李广利哪里肯罢休?

“哼!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们没辙了!卫青我告诉你,你最好明日在上奏折说你之前的话都是狗屁!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小子,你找死!”霍去病霍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挥着拳头就朝李广利冲了过去。

平阳站在厅外,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桌子碎成了两半,李广利此刻被霍去病狠狠地压在身下,一拳接着一拳地招呼。

“你……你敢……敢打老子!老子的……啊!”

眼看着霍去病一拳送上了李广利的眉眼,乌黑黑的眼眶便立刻显示了出来,甚至带了血丝。

“这是做什么呀?”平阳这才凉凉地开口,面上有些不悦,卫青抬步,直接越过纠缠的两人朝着平阳走了过去,扶着她进入花厅,小心地避开那些碎片,将她按在了座位上,顺手还给她倒了杯茶,眼眸里全是温柔和宠溺。

“青儿,病儿怎么又跟人打架啊?”平阳微微皱了眉,看着不服气地站起身哼哼嗤嗤撇着嘴的霍去病,摇了摇头,在错眼看地上吃力爬起来的人早已没了那张阴柔绝色的脸,平阳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哼!”李广利死死地咬了牙,怒视着平阳公主。

“李将军这般瞪着本宫作何?又不是本宫打得你。”平阳依旧勾着唇,脸上的讽刺让李广利觉得刺眼极了。

“你们等着!等着!”李广利咬牙切齿。

“等什么?等着你那以色侍人的妹妹在皇上跟前吹吹枕边风,好将我们一家全拉出去砍了?”平阳好笑地看着有气没处发的李广利,她自身不怒而威的气势和皇家长公主的身份都让李广利有所忌惮。

“公主也别小瞧了我们。”

“我从来就没有小瞧你,而是根本就没有瞧过你,如果你今日没有到本宫府上闹事,本宫或许在大街上擦家而过,都不会认得你呢。”比之霍去病的硬拳头,平阳的话更像针,扎的李广利差点暴怒。

“哼!你们也就是失了宠的,卫子夫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曾受宠过,如果不是生了太子,现在的后位她根本连边儿都碰不上!妍儿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皇上也是听了妍儿的话,才晋升了本将军和弟弟,侯爷,公主怎么也该知道,本将军的地位了吧?!”李广利将那被打的不成样子的脸高高地扬了起来,用鼻孔看人。

平阳挑高了一道眉毛,大笑起来:“李将军如此得意,到底为何?先不说这稳坐皇后之位的是大将军的亲姐姐,稳坐太子之位的是大将军的亲外甥,你是个侯爷,大将军也是侯爷,比你这个吃了败仗的,军功加身的大将军不知道高贵了多少倍去,你却如此嚣张?你以为皇上是昏君吗?!就是现在大将军杀了你,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一个没用的草包而斩杀国之栋梁吗?单单如此,大将军已是高你一筹了,更何况,还有本宫呢,你忘了皇后是如何坐上后位得了?还是你不记得,就算过了几年,李妍依旧只是个夫人。”

李广利的气焰完全被压制了,不自在地吞了下口水,身侧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颓丧地伸开了,只是那垂下的眼眸掩去的一抹狠毒对面的人都没有瞧见罢了。

“既然将军已经没事了,还是滚出去吧,你将本宫这大厅砸了个稀烂,是蔑视皇家啊……将军最好在今天天黑之前将银子送过来,不然……”平阳猛的眯了眼,凌厉的光线让李广利忍不住一抖,匆匆转身,迅速的出了将军府。

“舅母,你真厉害!那小子怕是再也不敢来惹事了!”霍去病听得那是热血沸腾,掳起的袖子还不曾放下,因为出拳而微微有些散的发丝也是飘荡在脸庞,一张微微有些黑的小脸,透着一股崇拜。

平阳淡淡一笑,斜眼看了一下霍去病,都懒得跟那毛没长齐的小子说话,说了他也听不懂。

“病儿,以后遇事先想三分,你这么冲动的个性,以后怎么在朝中立足?”卫青无力地摇了摇头。

霍去病撇了撇嘴,出门喊了下人过来收拾。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不出几日,李广利掀起了更大的风浪,也从此改写了大汉的命运和卫氏一门的历史。

轮台宫殿,刘彻看着床上躺着的李妍,眉头皱紧了,只是一双眼睛却透过她看向别人,渐渐的,那眉宇间的不悦舒展开了,眼眸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皇上?”李夫人一觉醒来,却赫然看到刘彻站在她床边,吓了一跳,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刘彻按了回去。

“皇上来了,怎的不叫醒臣妾?”李妍温柔地笑着,只是小脸有些苍白,现在的她正迅速地消瘦下去,如今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要抹些胭脂才行,不然苍白的脸都没办法看了。

“看你睡得香,朕就没想要打搅你了。”刘彻敛了脑海里的神思,淡淡地道,“既然醒了,就陪朕到处走走吧,今日上山。”

上山?!李夫人惊了一下,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可是,看着刘彻不容拒绝的神色,李夫人还是勉为其难地挂上笑意,点了点头。

不过让李夫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说是爬山,最终还是坐在了轿子里,山上的空气有些凉,李夫人拢了拢披风,掀开帘子朝外望了一眼,鸟语,花香,满山遍野的绿意充斥着她的眼眸,绿色深处的一片片色彩聚在一起,别样的好看。

“真美。”李夫人忍不住感叹,靠在了轿子的柱子上,盯着那美丽的风景移不开眼了。

泰山顶,明堂,李夫人站在刘彻身后,微微抬起小脸看着那香火不是很旺的道观有些出神,里面飘出的香火味道不浓,却别样的好闻。

刘彻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复杂,她就在这里了……就在这里……

可,就好比近乡情怯一般,此刻的他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他们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十几年了……十几年没见了,她变了模样吗?怎么都忘不掉,忘不掉午夜梦回里,那双伤心绝望的眼睛,那么决绝的自请废后,忘不了她哭的时候,生气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却独独记不起她笑的模样……阿娇……

最终,刘彻还是没有埋进明堂,猛的转身,犹如逃避一般,狼狈地朝山下跑去,李夫人吓了一跳,刚追了几步,便有些气喘吁吁,身后的道观里似乎有人出来了,李夫人忍不住回头,看到一个小道姑手捧着三根烛火,正好奇地望着她。

“夫人是来上香的吗?”灵动的声音犹如百灵,又像清泉,好奇地大眼睛忽闪着看着淡笑的李夫人。

“本来是,可是突然有些事情,本……我,我明日再来。”李夫人笑着福了福身,转身朝着阶梯走了下去,走了没有很久,原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刘彻却呆愣愣的站在石阶上,望着阶梯下的某个地方,但是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任何景象,不知道那阻碍了他脚步的是什么。

“皇上,您怎么了?”温柔的话语带着安抚上前,轻轻挽上刘彻的胳膊,双眼也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猛的瞪大了眼。

阶梯下是一个背着竹篓的道姑,墨黑的头发随意地绑了一根布条,短衫长裙,清一色的灰褐,一张小脸透着红晕,额上还出了些汗,竹篓里赫然做这个孩子,看起来不大,也就两三岁的模样,然这一切都不是让她惊讶的地方,真正让她吃惊的,是……她的容貌……

跟她自己有些像呢……

“皇上,她是谁呀?怎么跟臣妾有几分相像呢。”李妍忍不住地好奇,只是收回在女子身上的视线看向刘彻的时候,呆了一下,因为在刘彻眼里,她看到了翻滚的情绪……能让刘彻这么激动,又压抑的,李夫人不知道是谁,如果不是陈后还被关在长门宫,她都要以为眼前的就是废后陈阿娇了。

而对面的阿娇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刘彻,呆了一下之后,微微皱了眉,侧开身子想要他们先过,谦逊而有礼得让刘彻一颗心掉入了冰窖。

动了动嘴,刘彻想要说什么,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微微敛了眼眸,刘彻有些赌气地揽上李夫人的腰,带着她大步从阿娇面前走过,只是迈了几大步后又猛地停住,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后还是忍不住地回了头,一再告诉自己,只要,只要她回头看了他……只要她回头看了他,他就接她回去,废了卫子夫,反正现在他有子嗣了,再不会有人逼她了……只要……

可是,一切都是奢望,刘彻呆呆地看着那吃力攀爬的背影,伸出去收想要拉住她,可……怎么都动不了,只有她背后竹篓里的孩子好奇的望着他们,咧开长了八颗白牙的小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什么,可是却没有声音……

“阿娇……”刘彻喃喃自语,心疼地有些窒息,而他一侧的李夫人却猛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再看一眼那几乎瞧不清背影的人……

那个是……陈皇后?!

而在长安,一间狭小的密室里,三颗脑袋正凑在一起,一张绝美的脸此刻正面露狰狞,李广利恨得咬牙切齿,自己脸上的伤休息了半个月才算见好呢,该死的卫青!该死的平阳公主!

“李将军莫急,要扳倒卫家,将军可要一步一步来。”右侧的男子一张尖脸长下巴,八字胡盖在上唇,勾起冷笑。

“苏大人可有好方法?”李广利闷闷地问了一声,被称为苏大人的人名唤苏文,刘彻尊儒尚法,对律法惩罚还是过于严苛的,而在李广利眼前的便赫然是迎合了刘彻口味的两名酷吏,苏文,江充。

“卫家靠的可不是卫子夫。”江充冷冷一笑,“靠的是那个优柔寡断的太子。”

“不,还有一个,就是卫青。”苏文添加。

“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李广利急的恨不得上去掐死他们,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这样卖关子!

“李将军急什么?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苏文哈哈一笑,“要除掉卫家,将军就要知道从哪里下手啊,卫青一时半会,我们动不了,但是……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不是?”

“你是说……太子?”江充挑眉。

“没了太子,卫子夫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后,就算位置再高又如何?没了皇上宠幸,她怎么也生不出第二个太子来的,李夫人膝下不是已有儿子了吗?”苏文依旧淡笑,有些云淡风轻,江充恍然,李广利却依旧不解。

“可怎么除掉太子呢?”李广利急切地问。

“我听说,长门宫里关着的主子十几年来,都没见过皇上一面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江充插嘴。

“为何?”李广利忙问,苏文却笑了,拍着李广利的肩头道,“将军啊将军,这你都不知道啊?陈妃那是踩了皇上的禁忌,暗中实施了巫蛊之术。”

“巫蛊?!”李广利惊了一下,巫蛊之术,在民间都是被禁止的,更何况在皇宫了……皇上没有杀她就不错了……

“所以,我们也要用此招……来个一网打尽。”江充阴冷的笑了起来。

“好!”李广利拍了一下巴掌,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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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个大屠杀啊……血腥啊……伊丫很紧张,毕竟咱太善良的……吼吼!!投票!收藏!还有推荐新文《恶后》!给力的都收藏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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