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归山深浅去(一)
付烈眉头紧拢,听见落絮的话,不由地脸色大变,费力支起身体,沉音问道:“落絮姑娘是什么意思?”
落絮微笑不语,扶着及暗的肩头站起身,走到枣红马的身边,伸手轻柔地拍了拍它的脖子,赤兔甩甩头,打了个鼻响,落絮挑起嘴角,很是温柔的顺了顺它的脸,转头问脸色皆为难看的付烈,“你可骑过这马?”
付烈皱皱眉,付铁却是脸色阴沉,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落絮了然的挑挑眉梢,“那就是试过了,感觉怎么样?”说完也不理两个人,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这马,是我的福伯当成宝贝一般照顾的,惊梦曾经偷骑过,但是这马是个烈性子,除了福伯,任何人也不能骑在它的身上,惊梦一时不备,被他甩下马,为此还在床上躺了三天,能下床后,整整努力了半个月,才让这马勉强接受他。”
这马,的确不是他们的,是在这苍莽山脉中无意间发现的,的确是匹好马,腿长有力,身躯颀长,威风凛凛的鬃毛,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明亮,当时它身上除了马鞍别无他物,他们还以为是主人误闯山中险地,遭了不测,是匹无主的马,付铁又见猎心喜,想要驯服,不想这马好生的野性强悍,最后还是宗上驯服的,便当了坐骑,只是这马虽然被宗上驯服,还是烈性难脱,不准许人靠近。之前落絮提出要此马时,他们也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刚才匆忙之间,也没注意这些,只以为是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血煞气太重,付烈在心中暗腹,难道,这马真是她的?
付烈心里猜测着,脸上却不漏声色,只是付铁是个简单莽直的人,脸上藏不住心事,落絮见他神色孤疑,有淡淡地说道:“这马名叫赤兔,是一匹血统纯正的大宛换血宝马!”
好像是为了回应落絮的话,赤兔扬起头,鬃毛随着它的动作摆出狂野的弧度,引颈嘶鸣了一声。
付烈还是半信半疑,但是落絮从一开始,就好像是冲着这马而来,知道这马的品种,这马也好想识得她一般,而他们,也确实不是马的主人,付烈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瞒姑娘说,这马是月前我们在这苍莽山中遇到的,但是它虽然身挂马鞍,但却同一群野马为伍,我们以为马的主人……所以才驯服为己用,而姑娘所说的惊梦,付烈等人并没有见过。”
落絮间付烈言语间并没有破绽,态度也算真诚,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不由得皱紧眉头,烟雨楼洒下众多探子,甚至深入苗疆,却一直没有惊梦的消息,难道,惊梦并没有经过苗疆,而是在这苍莽山脉……略去心头那某不好的预感,落絮心中一紧,暗自悔恨,她应该,早点来找他的。
一旁的及暗见落絮眉头深锁,慢慢站起身,唯一的左臂,轻轻拍了拍落絮的肩,知道她在为惊梦担忧,心头嘴中满是苦涩,却是见不得她黯然伤心的样子。
落絮抬头看着及暗,神色中,一晃而过的惶急。
及暗拧紧了眉头,当初,落絮身中奇蛊,烟雨楼各处的探子齐聚苗疆,想要替她找到解药或是可以解蛊的人,只是几年间,没有一点消息,落絮曾经下令撤回苍莽山脉及苗疆内所有替她找寻解药的探子,而他私心下,曾留下几个。半年前,突然接到消息,落絮身边的侍卫惊梦不声不响的潜出皇宫,往苍莽而去,他并没有在意,惊梦碧风,这两大侍卫,都是狗皇帝纳兰高奕留在她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是一心对落絮,替她找到解药最好,如果不是,那么,从小于大内生活的侍卫,身手再好,武功再高,在面对大自然的奇险面前都是渺小的。
只是,他没想到,落絮会传消息让他派人拦截,甚至请出了延慎。
他亲自带人去追,,飞鸽传书让留在苗疆的暗桩拦截,只是,慢了一步。
这已经半年时间,他加上延慎的人,四处搜寻打探,除了苍莽山深腹,就只有苗疆内七大宗族内没有查探过。
如果他早已潜伏进了宗族之内,倒也好办,怕只怕,他根本还没进苗疆,在这苍莽山腹间就……
可是,这些话,他无法对落絮说。
“别担心,惊梦武功不凡,应该不会有事的!”他也只能说这些空洞的话,稍稍宽慰她一下。
落絮闻言,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褪去,只是对及暗微微点点头,再无多话。
付烈间落絮并无为难之意,编放了心,他们俩兄弟都是明眼之人,这个落絮,好像并不会武功,气息微弱,脚步也虚浮无力,只要不用蛊,那么久无惧,而那男子,虽然可以看出武功极高,但是好像新断了一臂,元气大伤,对他们虽然有敌意,却像是完全以女子为主,沉默寡言。当下也微微放了心让付铁取了写水,轻轻倒在血衣男子的脸上身上,为其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
惊梦的事,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再聪慧,也毫无头绪,反而乱了心神,她扶着及暗重新坐下,目光淡淡地撩向一边,付铁粗手粗脚,倒也小心细心,水色拭去了血衣男子脸上的血迹,那一张脸,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落絮见此不由微微一愣,顿时脸色变了几变。
血污下的男子,竟是极为年轻,双眼紧闭,把刚刚的狠辣都消退了,双眼尾角斜斜上挑,卷曲的睫毛浓黑长密,肤色像是晒后的暗瓷色,鼻挺隆高,双唇淡粉,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有一种很妖艳的感觉,只是从左眼下,一条长长的疤痕贯穿整个左脸颊,一直延伸到鄂下。
只是除了肤色,疤痕还有气质不对,那鲜明的五官,分明是日前不久才见过的,纳兰钰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