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洛神
“哎,对了,一直还不知道姑娘芳名,总不能哎哎哎地这么叫吧。”
“我叫王敬姗,本来是安静的‘静’,后来上户口的给上成尊敬的‘敬’了,女字旁‘姗’,姗姗来迟的‘姗’,我姑姑给我起的名字。”
“这名字好美,人如其名啊,我叫古灵,古代的古,灵验的灵。”
“我知道,方丈说你以前来过这里,还说你对佛学非常有研究,是个人才。”
“哦,你向方丈打听洒家做什么,有什么想法没?”
“讨厌!不理你了。”王敬姗快步向前走。
古灵也就快步跟进,“哎,你等我,别走那么快,你那个姗字知道当什么讲吗?就是形容走路缓慢从容,你要做到名符其实,我想慢慢地陪着你走!”
山路上一个四十多岁的村民看见这一幕,放声唱起了小曲:“妹妹你等等我,哥哥有话对你说,羞个拉的为什么,别假装冷漠。”
古灵哈哈大笑,冲那男子拱拱手表示感谢,然后加快脚步追上了王敬姗。
王敬姗确实有些害羞,半天不说话,后来到山脚上才假作漠然的样子,“我担心你不是好人,所以问方丈,方丈说你貌似是个君子,这才敢和你一起出来,你要是再没正经,就不理你了。”这语气像极了当年的张灵怡,让古灵心头一酸,也沉默了起来。
他们上到一截陡峭的台阶前,那路边有一块硕大的红色鱼型岩石,惟妙惟肖。古灵建议歇歇脚,王敬姗欣然同意,俩人坐在鱼形石的旁边品论着大自然的神奇。
古灵望着岩壁,“你觉得嶂石岩在什么时候最漂亮?”
“嗯,没感觉,我想可能是秋天吧,那个时候树叶会变红。”
“那一天当中呢?”
“说不清,每个时刻都有它独特的美,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标准,你认为呢?”
“我觉得夕阳即将落山,西天上晚霞一片的时候最美,听我为你作首诗:人间岁月似流波,世事沧桑变幻多。不叹前程曾冷落,尚欣壮志未消磨。沉浮进退随他去,松竹梅兰浩气歌。盛世风光无限好,晚霞灿烂照山河。”
王敬姗咯咯直笑,“我相信这确实是你写的,因为任何一位专业诗人都写不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古灵也呵呵直乐,“太抬举我了,其实俺连个业余诗人都算不上,看我努力争取一下当回业余诗人,就说这块大鱼岩石吧,让我酝酿一会儿噢。”古灵开始皱眉沉思。
“呵呵呵呵……”王敬姗笑着睁大双眼看着古灵。
“别这么含情脉脉,弄得俺思绪都中断了,听我吟诵出来,不贪龙府——不贪河——野岭深山做展模——做展模——独想独行——独意志——任劳——任怨——任——评说,明知离——水——多危难——为炼真身受煎磨,受煎磨——壮志未酬——心不懈——凄风过后必高歌,必高歌——”
王敬姗笑得更欢了,“快别唱了,你已经打翻两个酱油瓶子了,再这么唱下去,把回音壁都给弄黑了,呵呵呵呵。”
“你别老取笑我,你给整两句让我听听。”古灵板起脸。
“我写不了,就记着有人说过,山水自有妙言在,何向深山觅诗篇?”
“对,有些东西不必表达,而且语言的作用毕竟有限,就好比人家第一次见到你,拼命地想找到一些词汇来形容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词汇量很贫乏,不光是我,估记连学富五车的惠施他也没辙,仅有那才高八斗的曹植也许还有办法。‘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鹞兮若流风之回雪。’妙,实在是妙!”古灵摇头晃脑地吟诵一番。
“咯咯咯咯,快求你别说了,你就不怕人家找个石头缝钻进去。”王敬姗纤手掩唇,合不拢嘴。
“你又不是昆虫类与爬行类,哪有这本事,哎,对了,你第一次见到我,那是什么印象?”
“我的词汇也比较贫乏,不过我可以用一个数字来形容,二!呵呵呵,”王敬姗笑着跑开了,跑到石梯前又停下,依然笑个不停。
古灵装出一付苦恼委屈的样子,“人家当时确实在思考一个数学问题,那就是:一男一女在缘份的星空下相遇,这种概率,要用什么样的数学公式才能计算出?莱布尼茨与高斯估计也要抓狂,哥德巴赫敢猜想一下吗?不过我们国家的陈景润早就给证出来了,一加一它只能等于二,只有在算错的情况下它才能等于别的。”
“哈哈哈哈,喘不过气来啦!”王敬姗笑得咳嗽起来。
二人爬过一线天,面对那世界上最大的天然回音壁,王敬姗突然放下矜持,双手做喇叭状,“噢——啊——哎——呵呵。”
山谷中也传来“噢——啊——哎——”,能回响好几声。
“你怎么不喊?”王敬姗兴冲冲地问。
“其实世界上最大的回音壁在内心,生命中某些场景会在心里回荡一辈子。”
那天两人玩儿得特别高兴,古灵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像一个陷入初恋的少年。在身后看着那王敬姗修长而苗条的双腿,不禁意乱情迷。
晚上方丈来找古灵聊天,问施主这一年佛法研究可有长进否?
古灵摇头否认,“一年没看了,谈不上研究,惭愧。”
方丈又说,“那个王敬姗今天问我,佛祖为什么会说‘恩爱和合者,必归于别离’,缘份不是长劫相续的吗?施主,这事你怎么看?”
“我没听说过这句话,缘份确实是生生世世相续的,这不假,而且男女爱欲也是众生轮回的一大主因,因此对于小乘解脱道来说,欲断轮回证涅磐,必断男女情爱,佛祖这番话应是对小乘学人说的吧。对于一乘佛教来说,人我本无分别,断执著之后,则一切众生如己,无彼此之分,也就无恩爱和合之念,男女平等泯无区别,成佛之后,灵知性汇入觉海,于真如本体中融融然成一体,哪有分离?所以能泛爱众而无我者则成圣贤,有我执、我爱、我贪、我取之心,则辗转轮回不能出离,要想出离,还真就得跟爱人别离。大师您说呢,我要说的不对请指正。”
方丈不语,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隔了一天,古灵与王敬姗一块去攀主峰,这个项目比较费劲,他们吃了早饭就得走。
“我还没爬过这儿呢,据说这里比泰山海拔还高,那得爬多长时间?”
古灵悠然望着山顶,“估计得四个小时吧,山上有卖刀削面和矿泉水的,我们下午可以坐索道下来。”
“那索道安全吗?”
“没事,应该摔不下来。”
俩人就这么一路说说笑笑拾阶而上,待到爬过大天梯往下一望,翠山屏石,云雾缭绕,宛苦仙境。古灵与王敬姗坐在一块长条青石上,极目远望。古灵望着东南方向的神女峰,“你看,她们多像仙女在等人,知道她们在等谁吗?”
“不知道,难道是在等董永?”
“她们在等待戈多!”
“哈哈哈,那儿不能上去吗?”
“应该不好说,仙女们待的地方岂是凡人能随便去的。哎,对了,你说我们假如要在山顶上打坐入定,一定定上他万二八千年,灰土堆积在我们身上形成结石,那我们会不会也就成了二人峰?”
王敬姗捏住鼻子,“我看还是变成二人转更合适。”
“呵呵,你会唱二人转吗?”
王敬姗摇摇头,“我还是喜欢听编钟、古筝,我小时候曾练过手风琴,有机会我拉给你听吧。”
“好啊,你拉琴,我吹笛,咱们演一首笑傲江湖曲,肯定比央视拍的那部更火。”
“去你的,净没谱,那天听你唱壮志未酬,什么凄风过后必高歌,你人生到底有什么志向?”
“嗯——出世间愿望当然是成佛,在人世间嘛,那就是为社会教育出千千万万的君子与淑女,为净化社会风气做一份贡献,用曾国藩的话讲,就是‘致君尧舜上,使得民风淳’,我无心于仕途与生意场,教书育人就行啦。”
“你跟我爸有些像,他就是一心教学,让他当了个副校长他都感觉不适应,因为搞不了世俗那一套。”
“哦,教育世家啊,我推崇。你以后选老公是不是也要优先考虑老师啊?”
“不管什么职业,是好别当老师,但得有知识有修养,还得信佛吃素,我一直因为吃素而不好谈对象。生活习惯很重要,我受不了吸烟喝酒打麻将玩游戏的男生,我这仿佛就跟心理洁癖一样,从小就这样。”
“哦,我也是因坚持吃素而谈不上对象,我也接受不了那些说粗话、浓妆艳抹、喝酒、泡网吧的女生,你的标准怎么和我一样,难道是天意?”
王敬姗将头扭向一边,不再吭声。
又有三五个游人登上来了,嘴里呼哧呼哧直喘气。王敬姗站起身,“我们继续走吧。”
“从水帘洞那边走过去,就是邢台内丘地界,往那边走有个巨大的石柱你想不想看?形状特奇特。”
“没兴趣,就一直往上走吧。”王敬姗仰望主峰,无心旁顾。
玉皇庙旁边有个老道摆摊算命,古灵建议让人家批一批八字,说自己挺信这个的。
王敬姗欣然同意,两人围坐在卦摊旁边,古灵问老道算一命多少钱?
“批一个八字五十块,合八字要八十。”
“什么叫合八字?”古灵故意睁眼装傻。
“就是把你们小两口的八字放一块儿,看看成不成,美满不美满。”
王敬姗满脸绯红,还没来得及跟老道解释,古灵立马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摊位上,“给,不用找了,赶紧来,我属鸡的。”
王敬姗起身就走,古灵起来就追,老道呵呵大笑,“不用合了,肯定成,肯定成。”
“一直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没想到你一点也没个正经。”
“我正因为太正经所以才一直孤零,要再这么正经下去,就孤老终身了,帅哥易老兮,美人恐迟暮啊。你又何必强掩心扉呢?”
王敬姗更害羞了,甚至流露出一丝恐慌,“这个我得听我妈的,我做不了主。”
“这个我妈得听我的,谁也做不了我的主,我想让你带我去见你妈,我要向她求亲,拿出我百分之二百的真诚。”
“行啦,行啦,”王敬姗皱起眉头,不敢去正视古灵的眼神,“人家心里很乱,让我静一静好吗?不能再跟我谈这些了,必须要让我家人知道。”
古灵不再谈情啊爱啊这些话题,王敬姗神经现在有些过敏,不能再去刺激,他们尽量聊山水风光,只是古灵的目光始终深情如炬,把王敬姗的脸烤得红一阵白一阵的。
“完了,我没钱了,刚才请你算命,现在你请我吃饭吧,”古灵一掏兜,他是真没钱了。
“谁叫你没正经,把钱都扔给人家老道士。”王敬姗欢喜地噘着小嘴。
下山的时候,两人来到索道处,王敬姗双手捂脸,说害怕,不敢上去。
古灵在后面轻拍了她一下肩膀,“上吧,有我与你同在,害怕了你就念菩萨,万一掉下去摔成个肉饼白吉馍,那咱俩就正好结伴往生。”
“你别说了,怕死了。”王敬姗急得直跺脚。
“不用怕,这索道铁缆绳直径很粗,貌似没有问题。上去吧,快点。”
二人最后还是平安着了地,王敬姗捂着胸口,娇喘吁吁,古灵就站在她身边望着她,直到王敬姗平息下来,“可惜你刚才没看那千仞峭壁在你身下流过去的情景,超级壮观,你刚才一直都捂着眼,让人家看着都心疼。”
“我刚才真不敢想象自己是在半空中,好紧张啊!”
“明天我们去看锁龙湖瀑布怎么样?你姑姑还留了一首诗呢。”
“我们已经去过了,不想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我有点累,想歇两天,过了这几天我就回家。”
“那也好,留下手机号吧,以后我想你了或你想我了可以彼此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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