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你都要跟我聊心事了,为啥还要转大弯?不然,我们倒带一下,跳!」她同时带动作,原地坐跳。

「跳什么?」聊得是正经严肃的话题,她就一定要「跳痛」一下吗?

「电视上要重来一次的时候,都要跳一下的。」

「你看的是几百年前的电视节目?」他记得那是他小时候的综艺梗。

「你很喜欢纠结在这种无聊的小地方。」

「我只是对不合逻辑之处提出疑问。」任扬桐憋着笑,极力维持面目的正经八百。

她真是个宝啊。

「就一个梗嘛。」干嘛跟她计较这个啦?「你是董事长在外面播的种吗?」八成是身世的问题才会芥蒂这么深。

「我跟我哥是同父同母所出。」货真价实。

「你既然不是私生子,干嘛故意制造出悲惨身世的氛围?」害她想歪了。

「你有姊姊吗?」他不答反问。

「我是独生女。」

「那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有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姊姊,不管外貌、体格、成绩,都是人中之龙,而你却非常的平庸的那种压力。」

他唯一赢过哥哥的就是画图能力了,得了几次奖,但爸妈却觉得那一点也不重要,还要他别浪费时间,多花点心思在功课上。被嫌得一无是处的他,干脆堕落得更无可救药,父母越是伤脑筋,他越是开心。

「你如果举例我有个像林志玲一样漂亮的姊姊,而妹妹却是个路人甲的压力,我比较能理解。」她从小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实在无法对他的比喻感同身受。

「你这么在意外貌?」干嘛每次都说自己路人甲。

「那是我小时候一直被某人喊丑八怪所造成的阴影。虽然我很洒脱的面对,但是,它早就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黑暗的种子,发了芽、生了根,与我的血肉融在一块儿……」

「我明白了!」任扬桐连忙制止她再继续讲故事下去。「总而言之就是类似的情况,最后我还被学校因为素行不良,要求转学,这样的儿子,他大概恨不得没出生吧。」

只是当优秀的长子过世时,次子再不良,还是得捡回来用。

他不爽的,就是这一点。

他不肯回家也是因为这一点。

亲人完全漠视他的人格特质、他的优点长处,想把他当成傀儡操纵。

赖泛芋深深看他一眼,总算是明白父子心结的症结点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蹲来他脚跟前,素手按上他的胸口。

「你的这儿,也有一颗黑暗的种子。」

【第七章】

矫情的台词,让任扬桐忍俊不住噗哧一笑。

这女人举止行为的戏剧化程度,随着年龄增长,颇有变本加厉之势,连这种电视偶像剧才听得到的台词她也说得出口,他真是佩服她了。

她一直有让他开心的本事。

他蓦地,眼眶发着酸,晶亮的瞳眸染上一层水雾。

离他极近的她自然是瞧见了。

赖泛芋有些诧异的略蹙眉头,不明白是哪儿震动到了他,她直起身膝盖跪地,想把他瞳眸中的情绪看得更清楚,轻浮的大手忽然抓握小手,贴上胸口。

「那你要抚慰它吗?」任扬桐的脸上晃荡着玩世不恭的笑。

「我会,」她笑,猛地捏上他的乳头,「让它夭折!」

「啊!」任扬桐痛得大叫。

「我睡了。」赖泛芋爬回右手边的长沙发,盖上被子,蒙上了半张脸,自被子上缘偷偷打量着任扬桐。

他不想被看透,是吗?

任扬桐没有马上离开,靠着扶手的大手抓着下巴,头撇向了一边,赖泛芋只能看到他的右脸颊。

他静静的,似在沉思。

也许他在想着他父兄的事。

赖泛芋猜测。

才认识不过一天左右,是无法要求他对她说出心里的话,但至少他主动起了头,这也算是好的开始,但可惜他中途后悔了,所以又不改轻浮的调调,故意吃她豆腐。

这样拉锯下去,他终有一天会对她坦承的吧?

其实他的故事也不难猜,大概就是上头有个优秀哥哥,所以他这个平庸弟弟只好以叛逆得到家人的注意,常常为非作歹,却因此被视为家族的耻辱,送到美国去,因此对于家人十分不满,才连哥哥的葬礼都不肯回去。

老梗但又真实。

赖泛芋打了个呵欠,觉得困极了。

她今天跟着他,遇到了太多事情,精神与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脑子无法再作用,即使她还想再剖析他,但周公取得了这场胜利,人没一会儿就被拖进了梦乡。

任扬桐关掉客厅的电灯,高大的身子在沙发前蹲下。

他端详着她,手指轻拨她略微凌乱的浏海,确定她已沉睡。

「丑八怪。」低沉的嗓音像磨过砂纸般粗砺。「把我抹去的这十几年来,你有没有比较快乐?」

赖泛芋是惊醒过来的。

阿哩哩,她睡得这么熟,万一任扬桐趁她熟睡的时候跑掉怎么办?

他说不定是有三窟的狡兔,到时她恐怕把整个纽约都翻过来也找不到人——更何况她也没有这能力啊!

幸好,她才从沙发跳起来,就隐约听到外头似乎有谈话声。

她蹑手蹑脚走来通往后院的后门,隔着纱窗看到任扬桐如熊般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自他压抑而激动的语气,不难想象他正在跟谁吵架,她没有兴趣偷听人讲电话,转身回到客厅,从随身帆布包拿出她从饭店带出来的盥洗用具,漱洗过后,任扬桐的电话还没讲完,而她已经饥肠辘辘。

她打开冰箱,里头塞了不少食材,可见这男人平常在家是有在做饭的。

她挑了鸡蛋、德国香肠、生菜出来,再将桌上的吐司放入烤箱烤。

等任扬桐终于讲完电话进来,赖泛芋已经安坐在餐桌前用餐了。

「早安。」她切了块德国香肠塞入嘴里。

「你吃得也太顺了吧,当自个儿家啊?」这么自动自发的。

「我有做你的。」她指指对面那盘早餐,「德国香肠三明治,呵呵呵。」

任扬桐的德国香肠是夹在吐司里的,不像赖泛芋的是分开来。

「我刚跟我爸通过电话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糟老头怎么有那个脸要赖泛芋来美国劝他回去?

也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批判羞辱人家的!

现在是欺她失了这一段记忆,还将其当成长者、上司在尊敬,故顺水推舟,能利用的就尽量利用吗?

竟敢说什么是想弥补过去对她的亏欠,他有那个脸讲,他还没那个脸听。

他绝对绝对不会如父亲的意的!

「原来你刚在跟董事长吵架?」她拿起夹蛋吐司。

「他已经放弃叫我回去了,所以你可以走了。」说这话时,任扬桐桌上的手暗暗握紧成拳。

董事长已经放弃了,但他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而且状似烦躁呢?

该不会他其实是希望董事长能够更坚持一点,结果没想到人家如他所愿,所以在生闷气吧?

这样说起来,他也不是多坦率,在感情方面上仍是心口不一。

「噢。」她喝了口热红茶。「所以这五天你可以陪我去玩了?」董事长放弃了,但她还没放弃啊。

赖泛芋以为她看透了任扬桐心中真正的想法,故决定再接再厉,解开这对父子的心结。

「什么?」任扬桐抽出吐司中的德国香肠,直接送进嘴巴里。

「你忘了我请了五天年假?我不用再叫你回去,这不就表示我可以去玩了吗?你答应要当我导游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又在胡说八道了。

「昨天啊。」

「我不记得我有答应你这样的事情。」以后跟她说话都得录音才行。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她笑咧开嘴,「首先呢,中午就陪我去PeterLuger吃牛排,然后我还要吃热狗、波士顿大龙虾……」

「你是来吃还是来玩的?」打从昨日,她的行程规划中第一件事就是吃,第二件也是吃,第三件仍然是吃!

脂肪都吃到脸上去了吗?

他真想摸摸那软嫩嫩的脸蛋。

一个女孩二十八岁还没失去婴儿肥,不知是靠多少食物喂养的。

「我把我要吃的菜单先列给你,再给你我要去参观的标的,这样你比较好安排路程啊。」她眨着无辜的眼。

这根本是把他当导游吧!

「你觉得我很闲吗?!」

她晃着小巧的头颅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啊。」

「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很忙的,我有画展的事要筹备,一堆杂事分不开身。」

说不出的矛盾在心上拉扯。

他从没想过会有再见到她的一天,亦从未想过,若是再见,他是否还会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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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真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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