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别怪她没艺术天分,这画作……她完全看不出是啥玩意儿啊!
不管是横着看、直着看还是倒着看,都看不出个样子,像是将颜料倒上画布,随意乱抹。
但除了找不到主题外,用色出乎意料地吸引人的目光。
一般画者都不太敢用过度鲜明的颜色,品味不够,就会变得庸俗,但任扬桐十分肆无忌惮地任意挥洒,无心插柳柳成荫般的成就一张让人见了便心情愉悦的画作。
她想这样的画作非常适合摆在客厅或入口处,任何心情郁闷的人只要看到这画,心胸便会开阔开朗了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
「真没想到那个野蛮人在用色上技巧这么高超。」她摇着头,赞叹不已。
不过回想他个人的穿搭,倒没这样的明朗。
他那好像三天没洗的海带头就别说了,里头说不定藏有虫子的大胡子也别提了,他穿着有些破旧的军绿色夹克,领子松脱的T恤,黑色的工作裤,一双灰色运动鞋,模样很像会在路边捡菸蒂的流浪汉,不管跟这栋豪宅大楼或是屋内的豪奢装潢,都十分不搭,一点都看不出是有钱富二代。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
放下手上的画布,退出房间关上大门,赖泛芋走到下一间房。
这应该就是主卧室了吧?
小手才握上门把,忽尔听到门口那儿有脚步声传来。
她停下开门的动作,身子往后仰,一位略胖的黑肤妇人出现在她眼前。
那妇人大概也没想到屋子里竟然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愣了一下后,放声尖叫。
「小偷!」妇人抓狂般的不断尖叫再尖叫。
「我不是,」赖泛芋急忙上前解释,「我是屋主的……」
「小偷,你不要动!」妇人深恐赖泛芋会突然掏枪射击她,退到门口,按下通往一楼警卫室的对讲机,「有小偷!有小偷闯入!」
「你冷静点,我真的不是小偷!」赖泛芋被妇人歇斯底里的表现吓得脸色苍白,额上薄覆冷汗,试图与清扫妇冷静交谈,但她越是靠近,清扫妇越是抓狂,于是她只好伫立于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会儿,楼下的警卫上来了,冲进屋里第一件事就是──掏枪对着赖泛芋。
没想到豪宅的警卫也是有配枪的啊!
看到那黑得发亮的手枪,赖泛芋整块后背一片凉。
「把手举起来!」警卫警告。
「我、我不是小偷!」她慌张地照着指示举起双手,「我是来找任扬桐先生的,你们刚才不是也有看过我吗?」
她可是在任扬桐的介绍之下,从警卫的面前走过大厅,搭了电梯上楼的耶,总不会才短短过没几分钟,这些警卫就全忘了吧。
对警卫来说,亚洲人的长相长得都差不多,就算这个女生刚才有跟他们问过话,但他们还是记不得她的脸蛋。
幸亏她有一头又直又亮,拍摄洗发精广告绝对称职的乌黑长发。
「她好像是那个日本娃娃。」其中一名警卫对她的妹妹头有印象。
那样乌黑直顺,光滑水亮的超长发极其少见,搭配赖泛芋白皙如雪的肌肤,活像一尊会走路的日本娃娃。
警卫对她的脸毫无印象,但那头乌发,他们倒是记得。
「是那个来找任先生的日本人?」另一个警卫侧头询问。
我不是日本人。
不过此情此景似乎也不适合过多的辩解,得赶快让他们将枪放下来,否则一个不慎,她又没让子弹转弯的力量,是会死人的啊!
第一次面临生死一线间的惊险场面,赖泛芋紧张害怕得心脏怦怦跳,脑子都要失去功用了。
「对,我就是刚才说要找任扬桐先生的女生!」赖泛芋急急忙忙想唤起他们更多的记忆,「后来任扬桐先生有说我是他的客人,并给我一张门卡,我有秀给你们看过的,记得吧?」她望着左边警卫,「记得吧?」再望向右边警卫。
「是有这回事。」左边警卫收回枪,右边警卫见状也跟着收枪。
「她是任扬桐先生的客人。」警卫对尚一脸惊魂未定的清扫妇道,「不用担心。」
「是、是这样吗?」清扫妇不敢放心地问。
「要不,你先打电话问一下任扬桐先生,我们可以在这陪着你确定完再走。」
警卫建议道。
「好。」清洁妇点头,问赖泛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赖泛芋。」
清扫妇喃喃在嘴里复述,打了电话。
赖泛芋也不敢松懈,手依然举得高高的,就怕有个万一。
「任先生,」电话一接通,清扫妇急急忙忙地问,「有个叫来粉瘀的小姐出现在屋里,说是你的客人,是真的吗?」
接到清扫妇的电话,任扬桐才霍然想起今天是打扫的日子。
他请来打扫的清扫妇虽然尽责,打扫工作也很彻底,但个性非常的歇斯底里。
有次家里不知为何出现一只老鼠,她至少尖叫了五分钟才停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屋里发生什么凶杀命案了。
老鼠都惊恐成这样了,若是出现一个陌生人,其反应一定更激烈。
任扬桐相信,在清扫妇打电话之前,赖泛芋一定被她的尖叫声折磨得听力受。
这比他一开始打算让她在屋内脱了衣服等个地老天荒,更具戏剧效果。
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个忘记,就让两管枪指着赖泛芋,差一点就小命不保了。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任扬桐在电话中憋着笑问。
来粉瘀?
听到清扫妇发音不标准的转达,任扬桐这才想起他好像没有仔细注意过那个女孩的名字,包括字怎么写……她有说过她的名字吗?
印象中好像没有,简讯嘛……他只注意到关键词——秘书,其它倒没仔细看。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以为自己说错的清扫妇问赖泛芋。
「我叫赖泛芋,他爸爸叫我来的。」赖泛芋将自己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特别加重音。
「她说她叫来粉瘀,」她刚说得明明没错嘛,老板干嘛反问?
「你爹地叫她来的。」
「应该是我的客人。」就算不清楚她的名字,但那草莓蛋糕似的甜腻嗓音,听一次便忘不掉。
「好,那我知道了。」清扫妇放下电话,对一旁的警卫道:「是客人没错。」
赖泛芋这才完全松了口气,放下僵直酸疼的两只手。
警卫离开,大门关上之后,屋内一片静谧,两个女人互视对望,活似高手对招,等着对方出手的那一瞬间。
「那个……」赖泛芋率先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你好,请问你是任扬桐的什么人呢?」
她先友善示好,仍充满防备的清扫妇这才放松一身的戒备紧绷,以带着南美口音的英文道:「我是来帮任扬桐先生打扫的。小姐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父亲的秘书。」
「秘书?」
「是的,」赖泛芋点点头,「他父亲请我过来接他回去的。」
「喔。」清扫妇指着储藏室方向,「我可以开始打扫了吗?」
「当然。」赖泛芋做出请的动作。
清扫妇搬出无线吸尘器吸尘,赖泛芋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擅自进入主人的房间里,故走来书柜前浏览。
任扬桐的藏书几乎都与绘画有关,仅有少数的几本与商业相关,赖泛芋猜测他应该大学时也是就读美术方面的科系吧。
她猜测董事长在任扬显未出事前,并未打算让任扬桐继承家业,所以大概除了老员工,没有人知道任家还有一位少爷,而这位二少爷学的是美术相关,要不是已经认命,就是也没有继承家业的意思吧。
他跟父兄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层层迭迭、理也理不清的恩怨?
一无所知的赖泛芋挫败的预感要在七天之内将二公子带回台湾,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但既然都答应董事长了,她还是会尽她最大的能力,完成任务。
尽人事,听天命啰。
她转头望向湾着腰,清扫沙发底下脏污的清扫妇。
不晓得清扫妇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打探呢?
「请问,你帮任扬桐先生工作多久了?」赖泛芋隔着沙发问道。
清扫妇抬起脸来,「两三年了吧。」
「他喜欢画画?」
清扫妇微蹙眉头,「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负责打扫的。」
「是这样啊,谢谢。」可见她来打扫时,任扬桐甚少跟她交谈自己的事吧。
「我来打扫时,任先生很少在家的。」清扫妇又道。
「是怕耽误你打扫工作?」话说,这屋子的确感受不到啥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