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只要轻轻一施力,她脆弱的脖子转眼即断,所有曾被她勾起的作呕欲/望就能够止息,他就还是那个铁血冷情的帝王。
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帝王。
凤眸里杀气更盛,手上微使劲,眼看就要箍紧、拧断——
「君上…那个也好好吃…」全然不知命悬一线的小肉球含糊地呓语了声,睡迷糊了的脸上浮起一朵傻呵呵的憨笑,「阿妃给你…吃一口…」
宇文堂僵住,呆呆地看着她憨笑讨好的笑脸,大手再也无法使力。
她醒了?
这是在求饶,还是在戏弄孤吗?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面色更加冷峻。可是尽管再如何告诉自己,绝对别上了女人矫揉造作脆计多端的当,他却始终无法动手拧断她的脖子。
「坏蛋!」睡梦中的赵妃子忽地又气冲冲起来,粉拳乱扬,小脚丫猛地一踹,大声嚷嚷:「把阿妃的「鲤鱼十八吃」还来!」
砰地一声,防御不及的宇文堂被直中下巴,当场一踹倒地!
半盏茶辰光后。
「呜呜呜…对不起,阿妃不敢了,阿妃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赵妃子泪眼汪汪地边跪边拧着湿帕子,怯怯地将冷帕子递到宇文堂手边,头都快要低到钻地洞里了。
宇文堂冷冷地盯着她,此刻他的下巴青了一块,宛如白玉微瑕,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严重受创的帝王自尊心!
这个该宰的小肉球,不知死活的小肉球,光长肉不长脑的小肉球…
「你可知斌君是何种大罪?」哼!
「弑弑弑君?!」赵妃子吓得猛然抬头,手上帕子都掉了。「我我我没想着要弑君啊啊啊…」
「诛连九族,凌迟处死。」他一声冷笑。
她听得脸色大变,豆大泪珠瞬间滚落眼眶,呜哇地嚎啕大哭起来。「哇…对、对不起…对不起…阿妃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全家…还有大黄,呜呜呜…」
宇文堂眼底满满的得色刹那间凝住,愕然地瞪着眼前这个哭得像死了爹娘的小肉球。
咳,严格来说,认真追究起来,她爹娘确实是得死…不过,这不是还没死吗?
宇文堂略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只觉被她嚎得耳痛,胸口也莫名其妙阵阵发闷。
「再哭,孤就立刻灭了你全家!」
「痛——」她霎时吓傻了,急忙住口,小胖手紧紧撝住嘴巴,乌黑湿透的杏眼又渐渐滚出了一颗颗晶莹豆子。
她默默落泪的小模样让他胸口那股闷痛感更加扩大,收在宽袖内的大手紧了紧。
遭孽啊!他堂堂帝王,何苦没事找个小肉球来给自己添堵,束手束脚还自找不痛快?
「肚子饿不饿?」他至今也只有拿出对付她最好用的一百零一式,冷声地问道。
赵妃子长长睫毛眨了下,泪珠又掉了下来,小胖手也还是牢牢捣着嘴巴,怯怯地、迟疑地、惊疑又惶惧地点了点头。
看得宇文堂心都快拧碎了,尽管他浑然不知那闷绞得厉害的滋味就是心痛。「乖乖吃了饭,别再给孤惹祸,孤就考虑饶了你全家。」
「…还有九族。」她一双泪眼眨了眨,大喜若狂地放下两只手,怯生生地补了一句后,又赶紧捣回去。
「嗯,还有九族。」他大发慈悲,点点头,允了。
「…还有大黄。」她赶紧放下小胖手再补了一句。
「…」宇文堂额上青筋浮起。还有完没完了?
孤连人都不追究了,还追究只狗要做甚?
「还有大黄…」小肉球眼圏儿又红了,眼看豆大泪珠又开始在眼眶里滚动。
「还、有、大、黄。」宇文堂都要暴走了,咬牙切齿强忍着一字一字道。
一得到他的帝王金口保证,赵妃子那张小圆脸瞬间一亮,整个人欢喜得像会发光,破涕为笑地咧大了嘴。
「谢谢君上,君上真的是这世上最最最大的大好人!」
他被她灿烂欢然崇拜孺慕的笑脸一时眩花了眼,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胸口评评评地乱跳得慌。
宇文堂下意识紧紧压住了左胸膛处骚乱的异状,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蹙着眉强抑了下来。
「蠢透了。」他喃喃,也不知是在说谁。
「欸?!」
「说你哪,」他哼了声,俊脸不知怎地有点热。「蠢得没边了。」
她张口欲辩,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承认了,「嗯,是挺蠢的,我阿爹阿娘也这么说,他们还说…呃,嗯,唉…」
「还说了什么?」他挑眉,倒起了一丝兴致。
赵妃子不安地挪动身子,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弱弱道:「说…阿妃又懒又笨又贪吃,通身上下就这张脸…好看,若不能进宫承宠,搁在外头也就没我的事了。」
宇文堂无言了半晌,没想到她爹娘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可就她这性子,就算模样生得好,一入宫里那见不得人的污秽肮脏险恶之地,还不是三两下就给吞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宇文堂想起情蒐上所言,南梁赵氏大族素来以送女入宫为荣,只可惜美色拢络而来的权势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至今仍挽不回赵氏的颓唐败落。
「你,当真不知南梁王对你有意吗?」他没来由冲口而出。
赵妃子微微一怔,随即眸光黯然下来,低声道:「和一堆女子抢一个夫郎,还是去做妾的,有什么可欢喜的?再说他明明是我姑夫…这不是乱、乱…那个吗?」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窥查出她说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话,嗤道:「自古皇宫之中,乱伦污秽之事多如牛毛,若连这个都禁受不住,不说争宠,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所以我跑了呀!」她咧嘴一笑,笑到一半又尴尬地摸摸脸颊,乾笑道:「哈哈,哈哈哈。」
「还是跑得不够快,」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抑或是,你本来的目标就是孤?」
「噗!阿妃又不是脑子坏…」她嫩嫩的抗议霎时被他脸上那抹铁青之色给吓回去了。
「孤没听清。」他凤眸微眯,语气不善地道,「嗯?」
赵妃子心虚地险险抹汗。「呃,阿妃是说,听、听说大周国力强盛,皇宫里一定有很多很好吃的美食佳肴吧?其实只要您愿意给阿妃有吃不完的东西,阿妃保证在宫里一定乖乖的,躲得远远的,不会给您添麻烦,也不会让您那些妃嫔见了心烦。」
宇文堂越听越不高兴,懒待跟她解释如今宫中那些令人作呕的蠢物,都是他那个至今仍以后宫之主自居的母后和舅舅一手安插入的。不说他厌视女色如蛇蠍腐肉,就算他想睡女人,也绝不会是那些个肮脏东西。
难道赢氏当真以为他不知他们的谋算?
一个想坐拥奢靡淫浪与无边富贵的太后,一个想成为名副其实、手握皇权的摄政太宰,可惜这大周江山,终究握在他宇文氏掌中。
他的唇畔扬起一抹冷笑。「那孤有什么好处?」
「好处?」赵妃子正白日梦做得欢,听见他的问话,登时回过神来。「欸,什么好处?!」
「孤凭什么要养你这光会吃睡的,活物?」修长指尖在犹青的下巴处摩挲,他闲闲的问。
「不是说您想养宠物吗?」她傻了。
「宠物有你这么耗粮食的?」凤眉高高挑起。
「…」小肉球惭愧地低下头来,深刻反省。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往上扬。「除非,你能令孤满意。」
「不不不是赌债肉偿吧?」赵妃子猛然抓紧领口衣襟,杏眼睁得大大的望着他。「我我我…没有心理准备…」
「哼!孤没那么好胃口。」他又火了,字字自齿缝中迸出。「你愿,孤还不从呢!」
隐处有人笑噗了一声,又迅速噤口。
宇文堂对着高高的屋梁冷射了一眼——想死?
隐于暗处的亢不由抖了三抖。
「那就好那就好——」
「嗯?!」他微眯起凤眸。
「您说了算,您说了算。」她吓出了满头冷汗,立刻全无节操地改口。
「那从今日起,你便是孤的爱宠…」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悠长的诡笑,笑得赵妃子小心肝一颤一颤,后颈发毛。「兼爱妃。」
一箭三鵰,甚好甚好。
赵妃子还在原地傻呆。
「不好吗?」他眸光冷冷一横。
「好!好啊!」她瞬间惊回神,连忙挤出谄媚讨好的灿烂笑容,小胖手拚命鼓掌。
赵氏小肉球,你能再更没骨气一点儿吗?
宇文堂盯着她,嘴角抽了抽。
【第四章】
七月七日作,大率麦面一斗,水三斗,亦随贫大小,任人增加。
水、面亦当日顿下。初作曰,软溲数升面,作烧饼,待冷下之。
经宿,看饼渐消尽,更作烧饼投。凡四五度投,当味美沸定便止。
有薄饼缘诸面饼,但是烧馎者,皆得投之。
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烧饼作酢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