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谊女凄厉绝望地喊了起来,「燕姬娘娘,您信错了人,帮错了人啊…」

「慢。」始终沉默,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赵妃子终于开口。

羽衣卫架押谊女的动作一顿,恭恭敬敬地候命在原地。

彩夷则是悄悄地退到赵妃子身侧,依然保持着警觉和护卫之心。

方才赵妃子没有发话,自然是信任他们的处置,可现在她既然开了口,彩夷等人自会默默退守一侧,万事以自家娘娘马首是瞻。

「燕姬娘娘要你向本宫报什么信?」赵妃子声音娇甜地问。

谊女低掩的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却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庞,满是愤慨的道:「娘娘现在肯听奴下一言,肯信我家主子的好意了吗?!」

「大胆!」彩夷喝斥。

羽衣卫则是用力地扳拧谊女纤弱的手臂,眼中杀气一闪。

谊女惨叫一声,痛得面色雪白如纸,身子瑟瑟颤抖,只能哀声求饶。「娘娘饶命,娘娘恕、恕罪…奴下错了,是贱奴口舌失当,贱奴再也不敢了。」

赵妃子心念微动,脑中掠过一个念头,却快得来不及思忖便消失无踪,只得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本宫没那么多时间和兴致与你纠缠,你爱说便说,若是不想说,那等领完罪之后,便回你主子那儿去吧!」

「贱奴这就说,这就说…」谊女满头冷汗,忙道:「禀娘娘,我家燕姬娘娘让奴下来向您报口信,说是——说是淑妃娘娘今夜召请了她娘家表兄入宫,秘密藏躲于您回宴席的半路上,想、想趁您不备…轻薄您,诬陷您与其结下私情,淑妃娘娘再藉机带着诰命夫人们撞破当场,让您、让您…」

彩夷和羽林卫脸色齐刷刷地大变!

「让本宫身败名裂,让君上大怒,不是立将本宫斩杀当场,便是愤而打入冷宫,一生永远厌弃之?!」

「是…是的。」谊女偷偷看着这娇小娘娘一脸若有所思,却半点不见惊恐或盛怒之色,不禁有些心下打鼓。

哎呀,这不就是诸阖先生和老嬷嬷常常对她耳提面命的,累累史书上和前朝后宫里最乌七八糟的宫斗密技之一吗?

不过这力道好似不太猛烈啊,听说前朝瑶后是直接将受宠的妃子灌了春药,再把三五个侍卫丢上了榻…咳咳!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淑妃娘娘今晚安排的是十个八个表兄表弟的,只怕也难近她身前一丈。

君上自上次太后事件后,便在她身边明里暗里安排了不下百名的护卫,不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恐怕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过来。

方才这谊女能越过羽林卫和暗影到她面前,也是因为她是个女的,而且全身上下并无携半点武器吧?

「那个,」她嘴角微微上扬。「既然淑妃娘娘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想毁了本宫的清白,又怎么会泄漏给了你家燕姬主子知晓?!」

谊女见她「深信不疑」,登时大喜过望,忙道:「回娘娘的话,淑妃娘娘原先的计画便是与我家主子联盟,由我家主子出面绊住您,待您放松戒心后,再引领您走至那处假山,确保您不会半途离开——」

「既是盟友,你家燕姬娘娘怎又反了水,示好予本宫呢?」赵妃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场面上的假话就别说了,你我都不信,倒不如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也省得浪费时间了。」

「娘娘聪慧睿智。」谊女不慌不忙地顺手拍了记马屁,假意恭敬道:「我家主子确实是希望今晚向您卖了这次好,让您欠下这个人情,以求娘娘您日后能在君上

面前为她美言几句,最好是能令君上召宠一二——」

「嗯,果然够爽快。」她嫣然一笑,杏眼弯鸾。「不过…真不好意思,本宫这人平生最爱吃独食,自己吃着好吃的,是不可能再分给旁人嚐上那么一口半口的,这是本宫个人的风格和坚持啊!」

「噗嗤!」彩夷憋不住,忙清了清喉咙,躬身行了个礼。「奴下有错,请娘娘责罚。」

「罚你回去吃一斤大葱,半合大蒜。」赵妃子眸底掠过一丝没好气。「不准配烤肠。」

彩夷瞬间苦了脸,乖乖地低头认命。「诺。」

谊女有些惊讶,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幸灾乐祸还是羡慕。

燕姬主子…和她们之间,从来不曾这样亲切、轻松。

「如果没旁的事,你可以走了。」赵妃子微笑道。「娘娘——」

「请转告你家主子,虽然她有心示好,不管本宫用不用得上,本宫都承她这份情,若是在其他地方有本宫帮得上忙的,本宫一定帮,可若代价是要本宫把君上送予她…」赵妃子甜软的笑容里有一丝令人见之凛然的威严。「没可能!」

谊女心下一突。

「君上并非可赠、可与人分享的器物,他是本宫这一生最敬重最珍惜也是最宝贵的人,万金不换。」赵妃子柳眉一扬,雪嫩圆脸绽放着自信满满的耀眼光芒,美得教人无法移转目光。

谊女一震,心口涌现浓浓的艳羡渴望——她多想自己这一生也能有这样的自信,这样的福气得遇一个能令她深深恋慕、扞卫的男子。

可低贱的奴下,命运都捏在旁人手里,是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过,就算是眼前这个笑得满眼自信,美丽绝伦的赵妃子,也不过是个敌不过命运算计的女人,现在的笑,不过是明日的哭…

谊女嗤嗤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可怜还是惋惜抑或是恶意的满足。「娘娘,男人都是一样的,一旦嚐过了鲜味儿,猫还能不偷吃鱼吗?」

赵妃子胸口一紧,脑中那隐隐的警钟再度敲响了起来,她蹙眉疾问:「你是什么意思?」

「人人都知君上不近女色,可自娘娘进宫后便「治癒」了君上的心病。」谊女

笑了起来,眼中同情与耻笑之色更浓了,尖声道:「娘娘呀娘娘,您这算不算是捣熟了果子,却叫旁人给摘了吃了?」

她心跳急促,身子猛然晃了晃,险些站不稳脚步。

彩夷连忙扶住了她,「娘娘别慌,君上身边高手如云,不会有事的!」

是啊,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可、可万一他中了算计,不得不与人…难道那些高手暗影敢拦住吗?

一想到只会对着她笑,只会抱着她,偎缠着她的君上怀里搂着另一个女人的软玉温香,四肢交缠裸捏以对,他漂亮如玉的大手会抚摸那人的唇瓣、身躯…刹那间,她呼吸僵止,心脏痛得像是要被拧爆了!

不!不可以!

「你——是谁算计君上?快说!」赵妃子杏眼赤红,冲动地就要上前狠狠揪住谊女的颈子逼问。

「迟了。」谊女笑得好不谁异。「现在只怕生米已然煮成熟饭了。您说,头一个夺了君上精元的娘娘,能不能就此勾诱了君上的魂,甚至是一举怀上君上的龙种呢?到时候,娘娘,您又如何自处?!」

「不会的…不、不会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用力扣陷入了掌心,仿佛藉由那剧烈的痛楚就能转移、压抑内心逐渐浮起的恐惧和绝望。「君上若是会轻易中计之人,这么多年来,后宫嫔妃们怎会甘愿独守空闺,又怎么可能不出手?」

「那是因为大周宫里从不曾有你。」谊女嗤地笑了,怨毒的眼神闪着冰冷的幽光。「君上心爱娘娘,你便成了君上的软肋,只要有人能易容成娘娘的模样,又和君上双双饮下了「迷春药」,君上还守得住吗?」

赵妃子听得冷汗涔涔,心凉了一大半。

「来人!卸了她的下巴,把人押到水牢去,待事了再由君上和娘娘处置!」怒不可遏的彩夷火速下令。

「来人!带本宫去君上处!」脸色苍白的赵妃子狠命地一咬舌尖,直到鲜血迸出,痛感将她的理智和冷静唤回,她沉声命令道:「传令羽衣卫和铁衣卫,立刻闭宫,秘密监管住这宴席上和后宫里每一处,一人不可入,一人不可出,直待君上决断!」

「领命!」

「还有,带上太医院首!」

「诺!」

希望…还来得及…

赵妃子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在暗影们的偕扶下凌空而起,没入被大片夜色笼罩住的沉沉宫墙深处。

她再嫉妒再心痛君上和旁的女子交欢缠绵,都远远比不上害怕当君上发现自己被算计,被他最痛恨的后宫蛇蠍女子「强行侵犯」后的愤怒、痛苦、作呕…他曾告诉过她,他的母后淫乱后宫,是他这一生至恨至厌至耻的丑恶记忆,所以当世除却她之外,任何女人的碰触对他而言,不啻是带了毒的黄蜂刺,也是最最羞辱的烙印——

「君上,您撑着点,阿妃来救您了!」她强忍泪水,紧紧咬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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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吃到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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