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肖迤微怔,身经百战的他居然被那一个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好像他此刻要做的,是逼良为娼的不法勾当,可是下一秒,那女人笑了,如一朵花在开放,让人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和期待,之前些微的威胁与不快也因为这一个笑容而消逝了。
肖迤轻咳一声,“叶小姐,作为陈先生唯一的女儿。”虽然陈先生还有三个儿子。
乐谣笑着问:“做律师的都像你这样说话吗?”
肖迤脸上有些尴尬。
乐谣叹了口气说:“我十分感激陈先生曾对我的照顾,只是我有我的家,家里有我的父亲与母亲,我没有选择。”
听她这么说,肖迤却像是松了口气,这个女人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无知与单纯,“陈先生并没有想要从你现有的家里抢走你,只不过,”他脸上露出难色,“你知道,他现在确实病得很重。”人年纪大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乐谣轻轻咬了咬唇,“他希望我怎样做呢?”
肖迤微笑,“不,陈先生对你没有任何的要求,只是想将他名下的皇艺娱乐公司转到了你名下。”
乐谣有些惊诧,“遗产?”
肖迤咳嗽两声,“陈先生还在世。”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他还没死,给什么东西我?”
肖迤意味颇深地笑了一下,“陈先生并不只有你一个儿女。”
乐谣也笑了,原来是怕她会被欺负吗?替她考虑得如此周道,“那你替我告诉陈先生,他的好意我都诚心受了,只是这公司倒也不必给我,我现在十分开心知足,若真得了那公司,怕没有了现在的清闲,倒不是我所希望的,作为我的生父,他也一定希望我的生活更为轻松幸福一点是不是?”
她这样反问,倒让肖迤一时无话。
乐谣说:“你告诉陈先生,我并不是恨他,并不是讨厌他,并不是拒绝他,我只是有不想伤害的人,他也不必对我感到愧疚,虽然没有父女之名,但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也并不是要否认的。”她极少说这种正经而严肃的话,如今说来,只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由得挫败的笑笑,带着她一径的玩世不恭,“肖先生,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肖迤笑了,“大约是能够明白的。”
午夜十二点,燕寻从医院加完班回家,到小区时,穿着制服的门卫为他打开铁门,“燕先生,有位小姐找您。”
“嗯?”燕寻奇怪顺着门卫指向的方向奇怪的看过去,他在车里向外叫了一声,“乐谣?”
原本蹲在阴暗处的乐谣迷惘地转过头来看向他,时间大约停顿了两三秒,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燕寻。”
她笑得那么开心,好像全世界的花都一起开放了,那是独属于乐谣的笑容,可是燕寻却直觉有些不对劲,“上车!”
乐谣微微怔愣,然后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站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弯曲的姿势而有些发麻,如一根根针尖的小刺在扎,她在原地甩了甩腿,蹦跳了两下,然后走近燕寻的车,弯着身子向他摆摆手,“我也没什么事的,就是到这里想要和你打个招呼,你快回家吧!我这就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找欧诺的吧!。”
那瘦小的背影忽地一僵,夜色下似乎更加单薄了。
燕寻问:“你不是说不再回来了吗?那么现在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欧诺?”
乐谣咬了咬唇,最终有些狼狈地回头,眉间眼间都带带笑意,双眸泛着水色,微微荡漾,“对啊,我回来找你们玩嘛!既然他不在,那就算了,下次吧!”
燕寻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说:“你不要当我是瞎子好不好,你这样子都要哭了,别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行不行?快上车,我们在这里说话成个什么样子?”
乐谣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鼻尖酸酸的,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燕寻,再见!”然后转身就跑了。
一旁的燕寻有些怔愣,无语地看着那个像有怪兽在追赶的女人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道路两旁偶尔有从店面发出各种颜色的灯光,乐谣想,也许她只是一缕无主的游魂,现在的她,没有家,仿若无根浮萍,只能随水逐流,当最想守护的东西已经失去的时候,她不知何去何从。
透明的橱窗里穿着白色婚纱的模特亭亭玉立,店里没有灯,只从远处的灯光传来浅浅淡淡的光芒,乐谣趴在玻璃窗上用力的往里面看,专心一点,那流畅的线条,那高贵的质料……
恍惚间,身侧似乎有人似笑非笑地问:“很漂亮?”
乐谣的眼睛忽然就红了,嘴里轻轻回答,“很漂亮。”
她轻轻转身,周围的空气里却是空荡荡的,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世界都是空荡荡的。
乐谣用力吸了吸鼻子,却只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处处都酸涩得发疼。
左右无人看见,她轻轻地抽泣起来,用手背抹泪,像个孩子。
“小姐,你哭什么啊?”身旁有人问她。
乐谣抬起头,那是三个男人,衣着随便,眼中闪动着轻浮的油光,乐谣心里一沉,一边抹泪一边撇着嘴说:“我找不到我同学了。”
“你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啊?该不会是把男朋友丢了吧!”其中一个油腔滑调地说着,然后几人一起淫笑起来。
“当然是女的,这么晚,我怎么会和男孩子一起出门。”乐谣的脸似乎都羞红了。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问:“你没她电话吗?”
乐谣眼眸一亮,满是惊喜地说:“对啊,我可以打她手机让她来找我的。”
那几个男人十分无语,一脸虚情假意地笑着,“那你快把你同学叫来啊!”
乐谣用力点头,十分崇拜感谢地拿出手机,“喂,小迤,我在XX路XX街,对,这里拐角有一家婚纱店。”
挂上电话,乐谣一脸笑意,“谢谢你们哦,我朋友说她马上过来。”
“哦,那就好,我么晚了,我们陪你等吧!”其中一个男人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地说着。
乐谣满脸感激,“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
那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今晚碰到这么一个傻妞,他们运气实在太好了。
十分钟后,肖迤开着车过来,乐谣一脸单纯地向那三个男人道谢:“谢谢你们哦,我朋友的哥哥来接我了。”
那三人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乐谣的手臂,“死丫头,耍我们?”
乐谣急得都要哭了,“我哪有?”
肖迤急忙推开车门下来,斥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报警了,你们干什么?”
“报警?警察在哪里?”那些人明显不信,如果真的报了警,现在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正这时,警鸣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那几个男人这才心里着了慌,将乐谣往肖迤身上一推,“哥们做什么了吗?我说,人民警察可不是你们这样玩的?”
“是啊是啊,报假警可是犯罪的。”
肖迤一手搀扶着乐谣,冷冷地说:“我是律师,有什么我们可以在法庭上和法官解释。”
“呸——律师了不起啊!”
警车出现在拐角处,那几个男人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穿着警服的警员从警车上下来,走到肖迤身边,“没事吧!”
肖迤见乐谣摇头,“没事,谢谢。”
那人笑了笑,“左右我也刚好经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快点走吧,这一带最近混混是比较多。”
肖迤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和乐谣一起上了车。
车子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穿行着,肖迤还是不大放心,“你没受伤吧,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乐谣整个人缩在座位上,双手环膝,下巴贴在膝盖上,这样的动作是要把鞋底踩在座位上的,如果是平时,乐谣是断然不会在除自己的窝以外的地方做出这种姿势的。
“我没事,他们没对我怎样。”乐谣听见自己说。
肖迤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便以一种缓慢的频率和她说着话:“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你给过我名片,不记得吗?”离开家之前,乐谣便将肖迤的手机号存进了自己的手机。
肖迤笑,“我没想过你会留下。”
“我还指望你帮忙呢。”
“嗯?”肖迤看了她一眼以示询问。
乐谣弯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们还跟我爸妈联系过了吧!真是一丝不苟的做事风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