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澄气急败坏地跺著脚,「朕都说了那是误会,人有错手你怎麼就是听不懂啊?」要不是那夜他连撞了几回树,连带将她给撞得头昏眼花,她会手足无措地死扒著他不敢放吗?他究竟还要计较这麼点破事多久?
「我还马有失蹄呢!」容易顶著一股子倔脾气,不屈不饶地同她槓上了,「採了花你就想扔过墙当没这回事?有没有你这麼不负责任的?你还是不是女人?以為吃饱了擦过嘴,就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
「你、你……」现下究竟是谁在败坏谁的名声啊?
眼看自家皇姊都快恼羞成怒了,奉命来灭火的清瑄及时上前拉过容易的臂膀,速速為亲姊浇下一阵雨露甘霖。
「容大侠,所谓的保鏢嘛,在危急之下,总难免会与雇主在肢体上有所碰触的,此乃不可抗力,且你也不是什麼姑娘家,不意中摸一下碰一下,也不会少块皮肉是不是?你就宽宽心,别计较太多嘛,我在这代皇姊向你赔个不是可好?」
岂料容易却是伸出两手在手臂上搓了又搓,「你以為这是一句话的事而已吗?你是压根就不知她有多禽兽,那晚她死死抱著我不撒手不说,身子还紧贴在我身上又磨又蹭的,手脚就差没全长我身上了!」
清瑄努力控制著嘴角的抽搐感,「这……皇姊本就生性胆小又惧高,遇难时自然会心慌意乱恐惧害怕,你就大人大量,多担待著点。」
「你那什麼谬论?她轻薄於我,你还不许我讨个公道?公理正义都可以轻易摆在一旁不管不看了?那这世上还要衙门干嘛?」偏偏容易的性子就是佛面僧面都不爱看。
「……」眾人无言以对地看向脑门上被迫冠上禽兽两字,已经鬱闷得想撞墙的自家陛下,再齐齐扫向义正辞严的受害者,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暗忖。
兄臺……您就行行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您是黄花大闺女,还是立了贞洁牌坊的节妇?这都几日了,你还死死紧咬著这点不放?要不你乾脆也别出门干什麼保鏢了,安安分分待在黄金门的闺阁里绣绣花、扑扑蝶,不出门来干什麼保鏢生意,不就什麼事都没有了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这个当头,文相文思綺宛若天籟的圣音及时解救了殿上进退不得的眾人。
「陛下,诸位公主与王爷皆已至御园,还请陛下挪步。」大步而来的文思綺端肃地走至清澄面前,丝毫不受殿上古怪气氛半点影响。
「容大侠,您该上工了。」清瑄随即抓住这个突破点,「不管您有何仇怨委屈,咱们都稍后再议如何?」
容易瞥了眼正忙著平顺气息的清澄,用力哼了口气后,努力挖掘出他所剩不多的职业道德,不情不愿地朝金主大人走去。
这边的软香将军也忙著让自家陛下顺势滚下坡。
「陛下,您那些不安分的姊妹兄弟正等著您呢,依臣看,好歹您也先把外患给解决了,再来处理这小小的内乱如何?」
清澄抹了把脸,沉沉吐出一口气,「知道了……」
奉命与清澄形影不离的容易瘫著一张脸,不疾不徐地走至女皇陛下的身后,一路上在侧耳倾听文相对他报告今日访客的来客数之餘,同时保持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打算等会儿要是再有片点风吹草动,他就直接将女皇给扛回殿里避难去。
也不知是他生来八字太破,还是他来南贞国的时辰太不好,明明前头由小七傅衡保护她时,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什麼明谋阴谋或是暗杀都没发生过,偏换了他接手以后,情势随即来个大翻转,马上就如油锅里进了水花般乱七八糟,啥子防不胜防的宫斗手段统统都出笼了,搞得他不得不时时刻刻小心警醒,深怕一个错眼没注意,他新上任的金主大人就又著了那票手足的道。
走在前头的清澄不知后头的容易此刻正在心底嘀咕些什麼,在她步入御园,远远见著今日与宴的来者们时,当下她的一双黛眉便不由自主地向眉心拢聚。
丝丝不快在她的眼底闪过,「文相。」
「臣在。」
「朕不是说过不许再让那些孩子进宫?」她冷冷凝望著那些又再次奉父母之命进宫来向她示好的皇外甥、皇外甥女,一双素手不由得悄悄攥紧。
文相瞥了眼那些笑得太过讨好刻意的孩子,「但大公主与二公主坚持,再加上今早朝臣联名上表,臣拦不住。」
一想到今日早朝时,殿上百官所联名的那份奏摺,难耐的心火便又再次在清澄的胸坎里隐密地燃烧,但眼见一早在朝上与她作对的皇姊们已快步来到她的面前,她也只能将那股子想将他们全撵出去的衝动给狠狠压下。
「皇姨!」几个跑得快的小皇外甥一古脑地衝上前来,不顾容易的出手拦挡,硬是闪过身钻了个空隙大剌剌地扑向清澄。
清澄皱著眉将两个过分亲热的皇外甥自她的裙上拉开,伸手抚平了裙上的皱摺后,她抬眼看向率著一批女官与命妇正朝她而来的亲皇姊。
「不知皇妹你考虑得如何了?」大公主清珏款款来到她的面前,姿态万芳地行过礼后,便不遮不掩地直接道出来意。
「朕说过,朕不打算过继任何人。」清澄目光笔直地看向她,丝毫不理会那两名站在大公主身旁挺直了胸膛的小男孩。
「可皇妹你一日不成亲,皇家就注定日后无子嗣。」清珏低声轻笑,状似不经意地把玩著指上鲜红的蔻丹,「皇妹,你年纪也不小了,為了国事你已耽误花期数年,可不能再如此蹉跎下去了。再说我南贞数百年基业传承,这未来的皇嗣之事,可说是重中之重,你可万万不能如此轻忽。」
清澄冷淡地开口:「此事朕心底有数,不劳皇姊烦心。」
「倘若皇妹不愿过继子嗣,那可是有意成亲?不知皇夫人选皇妹可择好了?」
一旁的文相听了立即上前,以公事公办的口吻拱手向她道:「回稟大公主,陛下成婚乃国之大事,此事朝中自有商议。」
「喔,是吗?」清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转眼朝一旁示意后,便领著两个儿子往一旁走去,顺道也带走了大票看似前来壮势之人。
清澄不语地看著她掩映在花丛中的倩影,一想起今日早朝时由大公主一派人马所提出的女皇继承人问题,她便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