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他的声音再大了点,郁竹君终于听清楚了,登时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自己也默然的回视。

「不会吧,失忆?本大夫惟一不会医的就这桩啊!」郁竹君眨了眨眼,「怎么办哪,早知道就不该救,这下真是自找麻烦。」他拍拍额头又翻翻白眼,「怎么不听爷爷的话呢?哎呀,苦恼!」

男人看着他,自己也懊恼不已,他怎么会忘了自己是谁?

「我会努力想起自己是谁的。」他的声音沙哑无力。

郁竹君看着他,心中纳闷,错觉吗?怎么这家伙说起话来虽虚弱却莫名有股高高在上的口吻,彷佛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他摇摇头甩去这念头,「你再来怎么办?」他问得直接。

「我暂时无处可去。」男人答得更干脆。

就这样?显然这家伙不擅长求人还很霸道嘛,无处可去就想赖在这,而他得无条件接收。

郁竹君双手一摊,嘴角噙着无奈的笑意,「能怎么办?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也许你头伤好了,记忆也回来了,届时本大夫再跟你要些补偿吧。」

男人不知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富是贫或者有无能力补偿这名年轻大夫,但还是允诺,「若有能力定当竭尽所能酬谢,住在这里的时间,若有哪里能帮上忙……」

「不急,伤先养妥吧,我可不刻薄,等你伤好了若是还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到时再当长工替我做点事儿抵医药费跟食宿费吧。」

「成。」

干脆!他微笑点头,「很好,饿了吗?这会儿是用早膳的时间了。」

男人的肚子是饿了,但他更想做另一件事,「我想先看看大夫救我时,我身上的衣物。」

郁竹君一笑,「成,等等。」

他走出去不一会儿再走进来,手上多了件粗糙的灰布衣,「我已经洗过了,你瞧瞧有没有印象?」

男人接过那件衣服,看得出是贫苦人家会穿的粗布衣料,上方还有几块补丁,除此之外还有像是刀剑划过的破口……难道他是被人追杀才坠谷的?

心情更差了吗?郁竹君扬眉,瞧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显得更严峻了,那双深得不见底的黑眸凉飕飕的,浑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真怪,这男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个穷光蛋啊!

这样的疑惑在郁竹君走出再端回一碗饭菜给男人时,更深了。

「只有这样?」男人问得直接,碗里就一块咸鱼、一点菜和几块酱瓜。

「不然是要吃多好?」郁竹君替他多塞了条小被褥在他后背让他得以坐靠,双手环胸的反问他。

接着,郁竹君看到那张从醒来后就始终冷飕飕的俊颜上出现了困窘的红赧,认命的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但从头到尾浓眉都是紧皱的。

「难吃?」郁竹君沉不住气的又问。

「是不太好吃。」男人坦承,闷闷的又吃了一口。

郁竹君挑眉,这家伙可能平常吃得挺好的吧,不然寻常人家吃这样的菜色,可是普通的很。

看来这人绝对不是出身自穷困人家。

一个大男人的,撇开那些擦伤瘀青,还有手上可能是练功而长出的厚茧不谈,皮肤算是滑滑嫩嫩,体格也极好,还有他说话的口气莫名的高高在上,也不习惯说谢谢。

瞧,吃完了直接将碗筷递给他,连吭也不用吭一声?郁竹君撇撇嘴角,接过碗筷后看着他。

「有事?」男人不解的问。

有,你忘了说谢谢!郁竹君在心里犯嘀咕。

他起身将碗筷放到桌上后,又在椅子坐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爹娘、爷爷、奶奶都死了,一些远亲也没有往来,家里突然冒出一个人,要是有谁问起,就说你是我的远亲来着吧。」

男人点头代表无异议,而后忽然想起一事,「我的伤可有人为造成的?」他沉声问。

「是有一两处像刀伤,但也有可能是河里的尖石划到的,我无法确定。」郁竹君不能肯定。

男人抿着唇,即使失忆,但他直觉肯定这布衣上整齐的裂痕是刀剑所为,许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他在想什么?神情阴鸷得挺吓人的。不知怎地,郁竹君愈看愈觉得男人全身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莫名慑人。

尤其他沉思时那黑眸里的森冷,简直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了!

郁竹君搓搓寒毛直竖的手臂,这可不成,自己是主,他是客,怎么能被他震慑住呢!

不成不成,对了,不如给他起个名字,最好是可以压制他这股讨厌气势的名字!

郁竹君陡地拍拍手,成功将思绪飘远的男人给唤回神,笑咪咪的道:「你是我的远亲,总得有个名字。」

男人愣了一下,没异议的点个头,随即看着郁竹君从柜子里拿出文房四宝放到桌上磨墨,摇头晃脑的想了好一会儿,几回下笔又缩回,抬头瞧瞧他后旋即摇摇头,再次下笔又犹豫了,几次来回后,终于挥毫洋洋洒洒的写下三个大字。

郁竹君转头,刻意拿高手上的纸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对方看见他微勾的唇角漾着一抹顽皮的笑,「你的名字。」

男人瞪向他高高拿起的纸张,那被湿漉漉墨汁渗漏的纸上写了三个字—钱笑笑。

「这是名字?」他冷声问,瞪着将纸往下移,露出一张白皙俊秀脸庞的郁竹君。

「是,不然你告诉我你叫什么。」郁竹君扬起秀气的眉,将问题再丢回给他。

男人又是一脸冷峻。

「本大夫是不会算命,但看你这张冷然的脸,说话也凉飕飕的,好像过得不是很快乐,我娘说过一个人欠什么,名字就叫什么,这样能补运。」郁竹君说得头头是道。「可别说我胡扯,要不,你自个儿瞧瞧自己的长相。」他起身,俐落的从柜子拿出一个小铜镜,走到床边递给他。

男人接过镜子一照,这是失忆后他第一次瞧见自己的脸,不同于郁竹君的斯文俊逸,他浓眉凤目、悬胆鼻下的薄唇有着冷硬的唇线,尽管脸上有擦伤瘀血,仍看得出是张俊美的脸孔,而他不得不同意,这也是一张怎么看都刚硬得不见任何柔软的脸,冷然慑人,不见笑意。

只是,为何要他姓钱?

他抬头看向他,「你又怎知我没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想到自己被救起时所穿的粗布衣,足见出身清寒。

「钱拿来。」郁竹君不客气的将手伸得长长的。

男人瞪着他近在咫尺的手掌,俊脸绷得更紧,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没钱也不笑,叫你钱笑笑,代表钱一分、笑要两分,重点在笑,明白吗?」郁竹君一脸的兴味盎然,看这样一个冷然的男人气闷到无言以对,那股天生的贵气削弱了几分,让他莫名有了好心情。

不过这男人倒是一张俊脸臭得跟粪坑里的石头没两样啊!

郁竹君挑眉,「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所以我喜欢叫你什么你就叫什么,这可是最微小的报恩哪。」

什么歪理!男人闷闷的看着笑咪咪的郁竹君。

但忘了过去是事实,没钱是事实,笑不出来更是事实,因此,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郁竹君取了一个可笑至极的名字。

名字取了,有些状况郁竹君认为钱笑笑也该知道的,所以他想到什么就跟他说什么,乱无章法。

食衣住行,他先处理衣的部分,替钱笑笑到镇上买了几套换洗衣物、鞋子。

至于住的,这间位于幽静山中的小屋其实是座青砖灰瓦的院落,共有三间房,呈ㄇ字形,中间有个小里院,外头还盖了个亭子,后方有厨房、茅厕、马厩和后院。

钱笑笑睡的这间房内放有草药,原本是郁竹君爷爷的房间,他也习惯在这里替前来求诊的病患把脉、包药材,所以这间房也是他替人看病的房间,也就是说钱笑笑得心里有个底,往后会有人常在房里进进出出。

「没有其他房间?」钱笑笑开口。

「赏脸开尊口了?」郁竹君忍不住逗他,因为自己拉拉杂杂的说了一箩筐,他都一字不吭,难得才开了口,但这会儿一经打趣,他又闷了。

郁竹君无所谓的耸肩,「有啊,一间是本大夫的房间,另一间大房是我爹娘住的,也是日后我娶媳妇要住的,你当我媳妇就可以住进去。」他歪着头说,眼珠子转了转,笑得灿烂。

没个正经!钱笑笑冷冷的瞥他一眼,不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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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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