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砰!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黎蔚日打住了嗓,所有人齐齐望过去。
黎君桦带着他的幕僚走进会议室,同一时刻,黎陌洋瞪大双眼,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白,彷佛刚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某些状况外的董事发出质疑声。
黎蔚日一脸轻松地坐了下来,彷佛这里根本没他的事,然后说:「身为代理的执行总裁,我很高兴地在此宣布,我的代理职务解除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都没听说?」黎陌洋震惊地瞪着他。
「有什么疑惑,就来问我吧。」黎君桦走过来,脸上扬着傲慢的笑。当他的目光短暂地与冷蔷交会时,她被他眼中炽热的敌意震住。
那天在他的住处,他并非在威胁她,而是认真地做出警告。
当她决定踏出那扇门时,他就不可能再包庇她,他会将她视为黎陌洋的同伙,亟欲铲除的敌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绝望在她眼中蔓延。
黎陌洋强撑起温和的笑容说:「奥斯汀,我知道你很愤怒,但你不能就这样闯进来,打乱纪律——」
「需要我告诉你什么是纪律吗?」黎君桦语气愉悦地打断他,同时从幕僚手中接过一迭文件。
不过眨眼一瞬,下一秒,整迭文件如雪花般全撒到黎陌洋的脸上,场面顿时变得难堪,所有人的表情宛若窒息一般,纷纷瞪大了双眼。
黎陌洋僵坐在位置上,表情无比的震惊,愤怒正在扭曲他的脸部线条。
「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告密者?叛徒?还是阴谋家?」黎君桦逐步提高音量,语气嘲讽至极。「是你向检调单位告的密,收集那些证据好让我被卷入其中,然后你拉拢其它人,利用你鸽派的良好形象,拱你成为副总裁。」
「你诬蔑我!」黎陌洋打死不认,称职地扮演着无辜者该有的反应。
「你另外成立境外公司,透过私募基金投资与「米穆尔」相同的开发案,却不曾向家族或董事会的人报备过一声。你利用「米穆尔」基金部门的获利,私下运作其它投资,又要挟相关人士为你作假帐。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黎君桦挑起眉,指着撒落一地的文件,嘴边上扬的弧度近乎残忍,那双美丽的棕色眼瞳如同冰霜,没有一丝温度。
宛若野兽一般,雪亮,冷血,残酷。
黎陌洋慌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进行这些事,甚至动用了无数个人头账户,从头到尾不曾让自己的名字涉及其中,黎君桦是怎么查到这些的?又是在什么时候?
「原来保守的鸽派也是有野心的。班森,你想推翻我吗?」黎君桦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扣住堂弟死白的脸,勾出一抹憎恶的笑。
黎陌洋想推开他,却反被黎君桦先发制人,狠狠将他往后一推,他整个人陷进身后的黑色皮椅里,那模样就像是正被绝望吞噬。
「我看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可怜虫,有力气在背后搞鬼,却不愿意用实力去征服一切,太可悲了。」黎君桦用怜悯的目光嘲笑他。「还是说,正因为你清楚自己没有那样的实力击垮我,所以只能悲哀的透过这些卑劣行径来打击我?」
听见这席毫不留情的羞辱,黎陌洋的表情即刻被羞愤笼罩。
认为闹剧该就此打住,黎蔚日缓缓站起身,开始替整件事收尾。「班森,董事会的裁决,是解除你在「米穆尔」的一切职务,关于家族配给的股份也全部没收。如果你有任何异议,下个月开家族会议的时候,你可以亲自向其它长辈们抗议——如果你还有这个脸的话。」
「你们想把我弄走?!」黎陌洋的情绪濒临失控。「这个位置本来就该属于我!奥斯汀,你没这种权力!」
黎君桦目光如刃,快速地走向咆哮中的黎陌洋,以单手扯紧他的领带,将他从椅子上拉到自己的面前。
「有笔帐我本来不想提,你倒提醒了我。前几年你为了作假帐,间接逼死了几个员工。你东掏一点、西掏一点,只为了挹注你的境外公司,你本来应该坐牢的,但因为你他妈的也姓黎,所以你有豁免权,我不会让你去坐牢。」
不——
听闻此言,冷蔷原本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前一刻凝聚的希望在瞬间破灭。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轻易地得到一切?为什么你永远踩在我的身上?」黎陌洋发了疯似的吼叫。
「因为我拥有你所没有的,那就是与生倶来的能力,那是你这种庸才永远也不懂的天赋。」黎君桦优雅浅笑,松开了手中揪紧的领带。
黎陌洋颓唐地倒回皮椅里,死白的脸上只剩下挫败与难堪。
「你走吧,这里应该没有你的立足之地。」黎君桦说。
黎陌洋的双眼被恨意占领,忽然粗哑地笑出声:「好,你赢了,我走。不过,你的秘书会跟着我一起走,你应该不介意吧?」
霎时,众人的目光宛若有毒的刺,全集中到冷蔷身上。他们的脸上流露出一样的讯息,嫌恶与不屑。只因光凭黎陌洋那句话,就足够他们意会过来,她是个吃里扒外的烂货。
接收到董事们眼中的鄙夷,冷蔷悄悄握紧了手心,背部挺得更直,灯光下那张无瑕的脸蛋像极了苍白且脆弱的瓷器,但她的眼神却是坚硬如铁。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
黎君桦怒视着她,用最凶恶的眼神下达警告。
现在还不会太晚,只要你选择放弃黎陌洋,别跟他走,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眼神清楚地表达了这个讯息,冷蔷也看出来了,但她选择视而不见,逼自己别开眼,只望向黎陌洋。
黎陌洋才是她的目标,是她努力至今的一切原因。
「我跟你走。」冷蔷向着咧嘴大笑的黎陌洋说。
同时,黎君桦的表情宛若遭受一记闷拳,脸上骄傲的光彩正急速退去,仅剩下愤怒与羞辱。
是的,羞辱。她一直在羞辱他。傲慢如他,从未对一个女人提出请求,她是第一个,却也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
最令他感到羞辱的,是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无法对她死心,他仍然愿意原谅她。
只要她留下,只要她走向他,她亏欠他的就将一笔勾销。
但她就是不这么做。
她对他强烈的请求视若无睹,再一次从他面前走开,走向另一个男人。
「奥斯汀,你听见了,你的秘书自愿跟我走。」黎陌洋用着胜利者的姿态站起身,整了整领带,脸上高挂嚣张的笑容。
冷蔷面无表情地望着黎陌洋,就是不看向黎君桦那方。
她怕,怕自己一对上那双暴怒的棕眸,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会溃不成军。
「你赢回了这个位子,但我也不算损失惨重……至少我赢得了你最喜欢的秘书。」
黎陌洋伸手去握冷蔷垂放在身侧的粉拳,她没抗拒,只是有过短暂的轻颤,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压制下来。
她任由黎陌洋牵起她的手,在每一双嫌恶轻蔑的目光中,表情木然的直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刺痛难行。
蓦地,一只强悍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另一手,强硬的将她拉回来。
那一刻,她几乎能听见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倒抽一口气。
「别跟他走。」
冷蔷震愕地别过脸,迎上黎君桦强烈请求的双眼,他的口吻甚至是霸道的命令,但她很清楚,这已经是这个男人最大的让步。
他才刚收复失土,夺回顶上的皇冠,却为了她这个叛徒放下尊严,甚至动手挽留,这一点也不像是黎君桦该有的作风。
他是冷酷的,霸道的,无情的。其实她一直很清楚,狮子再大也是猫这句话,不过是她的自我催眠,好让她无惧于他。
但潜意识里她比谁都明白,猫是能够驯服的,但狮子不能,它们天性如此,残暴冷血,一眨眼便咬断猎物的脖子,毫不迟疑。
「冷蔷,留下来。」黎君桦深邃的目光直直穿透她,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嗓音震荡着死寂的空气。
她的心剧烈颤动,重新筑起的防备开始松动。
但她不能答应他。
她就是不能。
「我不能。」
她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回来,将这辈子所有的冷静全用上,即便她怀疑走出这扇门之后,她很可能即刻崩溃。
下一刻,黎陌洋狂妄的笑声充斥了整间会议室。「奥斯汀,抱歉了,有的时候,你就是无法拥有每一样东西。你也该尝尝这种滋味。」